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宠婢为后 作者:白娘子 文案 本文主题:霸气女帝VS亡国公主,原名为《洞房花烛遇仇人》,因和谐风,正式更名《宠婢为后》。 亡国后,她从高贵的公主殿下沦落为低贱的奴才。 落到公孙梦未的手里,花千凝也没有想过要从她手里活着出去。 女帝公孙梦未确实想要杀死花千凝,而那皆因爱她入骨。 若是此生不能得到她,那么,公孙梦未会亲手毁了她。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公孙梦未,花千凝 ┃ 配角:公孙如意,公孙锦,屠苏,萧太后,龙卿阙,朝鸯等 ┃ 其它:女帝,公主,宫廷,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等 ==================   第1章 初暄入宫      “换上这套衣衫。”桂嬷嬷嫌弃地皱起眉,对身旁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姑娘说道:“你还是先去沐浴吧。”回身对身边的使唤丫头,吩咐:“翠儿,你带着她去。”   “是。”正在一旁打扫的翠儿应声,“走吧。”翠儿走出几步,发觉身后没人。桂嬷嬷也瞧见了一动不动的花千凝,厉声道:“还不快去,磨蹭甚么!”言罢,抬手推了一把花千凝,没好脸地说:“快去快回!”太后可是说了,只许她1个月的时间,把花千凝调、教好送到皇上身边伺候,桂嬷嬷哪能不上心。   皇宫里头的使唤丫鬟几乎都出自桂嬷嬷之手,丫头是调、教了不少,但调、教公主,这可是桂嬷嬷人生的头一糟。桂嬷嬷越是管教曾经身份高贵的人,她越是有成就感。   翠儿到了跟前,才注意到这姑娘衣衫破旧,想必是被关了太久,身上已有了怪味,“走吧。”翠儿也是好心,桂嬷嬷一向凶恶,她有时应答慢了一步就要被掌嘴的。花千凝不是不想走,而是饿了许久,脚下似是挂着千斤重的沉铁,身子颤抖迈出了一步,险些跌倒。   翠儿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住,桂嬷嬷登时不耐烦了,抬脚踹在花千凝的膝弯处,冲着翠儿怒道:“扶甚么!”翠儿吓得收回了手,桂嬷嬷俯身一把抓住花千凝的发丝猛地向后拽。花千凝疼得眼里有了泪水,咬唇不吭声,眸底有桂嬷嬷没瞧见的寒意,桂嬷嬷哼道:“还当自己是主子么?给你半个时辰,迟了,统统掌嘴。”说罢还瞪了翠儿一眼。   桂嬷嬷转身离开,翠儿忙上前扶起花千凝,“姑娘,咱们快着点,若不然,我也要挨打了。”花千凝始终没有吭声,借着搀扶的力量,两个人往一处房里走。翠儿微微侧身打量这人,听说是亡国的公主,心里也不免生出同情。扶着花千凝,才发现这姑娘身材当真是瘦弱,本就凝白的肌肤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只有唇角被咬得通红。到了房里,花千凝几乎瘫倒在地,倚着墙角一动不动,察觉到花千凝可能是饿了太久,翠儿好心地说道:“我先去给拿点吃的。”   花千凝无心吃饭,她甚至想过轻生,落到公孙梦未手里,她没想过要活着走出去。公孙梦未有多厌恶她,花千凝比谁都清楚,所以,落在她手里,如同落入地狱。   完颜国灭,昔日的皇室成员除去提早逃走的一部分人,其他都沦为下等人,每日辛苦劳作还吃不饱一顿饭。在进宫之前,花千凝亦是每日劳作,当宫里传来圣旨宣她进宫时,花千凝就知道,有些事,终究是要来的。   “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高高在上的太后看起来慈眉善目,“若是将皇上伺候好了,你的家人日子亦会好过。”语气一顿,转而说:“若是龙颜不悦,你也该知道,后果会是哪般。”   怎么会不知道呢?公孙梦未俘获她那天时,就在她耳边冷言:“你若是想着自我了断,我会让所有人来陪葬。”所有人,包括她被活捉的家人,也包括完颜国投降的臣民。花千凝坐在角落里,冰冷到麻木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了,搓搓双手,仍是没有太多的知觉。脏兮兮的手,花千凝自己瞧着都厌恶,昔日她十分重视洁身,也认为自己沾不了一点的污秽之物,可如今,最脏的就是她自己。富贵是人,贫贱亦是人,花千凝这辈子都不曾料到,她会有今日。   “你先洗手罢。”翠儿手里拿着糕点,不等花千凝有回应,心急地说道:“罢了,我给你擦拭吧。”翠儿看得出来,这姑娘大概是力气耗尽。翠儿不仅给花千凝擦拭了手心,连同脸上的污泥也都蹭了去,真真是一张俊俏的脸,五官打眼看去就晓得不是公孙国的族人。   只是,这姑娘眉眼之间除去冰冷再无鲜活的气息,让整张脸也显得冷峻淡漠,“姑娘,日后在这里要多笑一笑,嘴巴也甜一点。”嬷嬷自己摆脸色可以,别人若是敢冷着脸,脸被打肿是小事,打死人的时候都有,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桂嬷嬷也愈演愈烈。   “多谢。”花千凝感受到翠儿的温柔动作,回忆起她曾经的贴身丫鬟,心里更是酸涩得不行,但泪水早已流尽。即使心如绞痛,也只是眼睛干涸,其实,心已经不会像之前那般难受了,或许在她被擒获那一刻,心就已经死了。翠儿笑笑,蹲下来把糕点一点一点放到花千凝手里,花千凝一动不动,看样子不想吃。   “傻姑娘,你这又是何苦。”翠儿将食物送到花千凝嘴边,说道:“到了这,就不要再想别的,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见花千凝无声无息地别过头,避开她送来的食物,翠儿叹了一声,低声说:“你的命算是好的,等从桂嬷嬷这里出去送到皇上身边,定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看看我,终身都要在这里的。”   花千凝闻言抬头瞧了瞧眼前的翠儿,生得干干净净,虽然是笑着的表情,看起来却是疲累,但一双眼眸格外明亮。四目相接,翠儿笑着说:“我若是你,就吃饱喝足,赶快将桂嬷嬷教的东西全部学会,早日离开这里。”说罢,凑到花千凝跟前,低声说:“这里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你有机会,千万要抓住。”   花千凝心里苦笑,眼前这个丫鬟只当是到了皇上身边就会有好日子了,殊不知,等她到了公孙梦未身边,那才是噩梦的开始,无尽的折磨正在等着她。不过,花千凝终于动手将食物往嘴里送了,可悲如她,连死都不能自己定夺,因着她身上背负着亡国臣民的性命。翠儿见花千凝似是想通了,她才舒了一口气,赞道:“这就对了。”   花千凝吃相十分文雅,身上虽是破破烂烂,但举手投足间,都是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吃饭的样子倒真想是个公主。可惜,昔日的公主,今天的奴才,人生起起落落这般大,换了别人,许是早就寻死了吧?翠儿内心叹气,唉,她心底越发地有点心疼这姑娘了,所以今儿个她才破例说了这么多。以往的翠儿是自扫门前雪,她人的事鲜少过问,不知为何,眼前这姑娘身子骨透着柔弱的味道,叫人忍不住想关心几句,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又让人不喜亲近,真是矛盾得很。   花千凝吃罢饭,沐浴,换了衣衫,翠儿急急地催她,半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等俩人穿过御花园,快到清心斋的时候,和翠儿关系甚好的丫鬟平儿一脸地焦急,在不远处招手,“快着点,桂嬷嬷已经到了。”   翠儿心道不好,等到了桂嬷嬷跟前,她忙拽着花千凝跪下来认罪,“翠儿误了时辰,请嬷嬷责罚。”翠儿拽了几次,花千凝都没有跪下来,昔日,她只跪父母,今日,断不能跪在一个嬷嬷面前。   花千凝倔强地站在那,丝毫没有跪下的意思,桂嬷嬷脸色一沉,“翠儿你先行下去罢。”桂嬷嬷往清心斋的一个偏房走,进去后,说:“把门关上。”翠儿瞧那姑娘的别扭劲,眼神示意花千凝要懂得适时服软,要不然吃苦的是她自己。   花千凝随着桂嬷嬷进去了,门也被关上,翠儿没有立即离开,她小心翼翼蹲守在门口,听见桂嬷嬷阴狠毒辣的声音,“不知好歹的贱皮子!”随即是“啪”的一声,那分明是鞭子抽打出来的声响。 ☆、命悬一线   翠儿听得一哆嗦,头皮都麻了,如同那一鞭子抽在她身上,这是桂嬷嬷惯用的手法,新人来了,先吃一顿鞭子,骨头再硬,打了几顿大多都听话了,也有越打骨气越硬的,但最后都没个好结果。   公孙梦未此刻正去往坤泰宫给太后请安的路上,她人还没到坤泰宫门口,萧太后已经笑意盈盈地站在宫门口了。公孙梦未屈膝就要跪拜请安,萧太后忙上前拉住她,嗔笑道:“皇上这是在折煞哀家。”   “母后,儿臣最近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攻下最为难取的完颜国虽是有些时日,但公孙梦未贵为天子并没有清闲的日子,实行新政、安抚民心和休养生息……公孙梦未来坤泰宫的次数明显少了,距离上次,已经半月没来了。   “哀家知晓的。”萧太后连连说道,心疼地将人拉到跟前,抚了抚公孙梦未的脸颊说:“皇上明显消瘦了,御膳房做得食物不合胃口?”萧太后眼里有明显的不满和疼惜。   “不是,是儿臣自己的问题。”就娘俩在房里,公孙梦未也没有太拘泥于礼节,坐到萧太后身边,开门见山地问:“母后,儿臣要的人,你帮我要来了么?”公孙梦未原本是打算自己出手的,萧太后直说这等小事无需皇上费心,一个奴才而已。   “要了。”萧太后宠溺地笑道:“既是皇上想要的,哀家甚么时候没给过?”公孙梦未闻言露出浅浅的笑,萧太后见到笑意,也展露笑颜,不过还是纳闷地说:“皇上身边丫鬟嬷嬷一堆人似是不少,怎么还想要个贴身丫鬟?”公孙梦未淡笑不语,那些个丫鬟怎么能和花千凝相比呢?呵。   萧太后瞧着狐疑,敛去笑意,有几分认真地说道:“皇上的心意,哀家多半能猜到。其实皇上不必如此,完颜国昔日的皇室族人如今多半沦为下等人已经折煞他们的威风了,再逃的那几个也早晚都会捉到,如今就连那个公主,她亦是阶下囚……”   “母后。”公孙梦未的笑意褪去,背过身去,语气微冷,道:“儿臣自有主张,母后莫要管了。”孩子大了不由娘,更何况她的孩子是当今皇上。母女多日未见,萧太后也不想因为一个阶下囚闹得不愉快,便顺水推舟,逗笑说道:“哀家遵命便是。”   “母后,她人呢?”公孙梦未忙于朝政,拜托母亲将花千凝寻来,可是,半月过去,人还没有送到跟前,她不得不亲自过来问问,等待的过程实在叫人拙急。   “皇上莫急。”萧太后缓缓地说道:“哀家前些日子传她过来,瞧着她根本不像是会伺候人的奴才。”萧太后摇摇头,有些无言地说:“想来也是,原本也是公主,怕是被人伺候惯了。所以,哀家命桂嬷嬷教教她一些规矩和礼仪,到时候再送到皇上身边,皇上也可省心不少,皇上觉得如何?”   萧太后是一片好意,公孙梦未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便说:“还是母后考虑周到。”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那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就要在她身边端茶倒水伺候,呵,可不止端茶倒水呢,公孙梦未光是想想,就有说不出的欢喜躁动着。灭了完颜国,劲敌消失,白白得了公孙国的领土,更有无数奇珍异宝,公孙国上下欢庆,公孙梦未自然也是欢心的,不过,她最为欢心的事,莫过于活捉了花千凝。   “母后,皇兄发来捷报,西域战乱已被平定,择日就能班师回朝了。”公孙梦未缓缓说道,“母后想来也很思念他吧?”当初,先皇公孙靖病重退位前,让公孙梦未和公孙锦一起争夺皇位,文武才略比试一番后,公孙锦明显不敌公孙梦未。公孙靖也信守诺言,传位于公孙梦未,公孙梦未继位不久,公孙靖便病重离世。公孙锦一气之下请命去西域平乱战事,而公孙梦未也没闲着,亲自披上战甲攻下先皇都攻不下的完颜国,花千凝一大家子死的死,逃的逃,伤的伤,其余皆被活捉。   “皇上,他终究是你的哥哥。”萧太后叹了一声提醒道,“答应母后,日后不管如何,你们手足不要互相残杀。”公孙锦虽然年长,但性子暴躁,心狠手辣,对着自己的亲妹妹都不会过分谦让,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公孙梦未对这个哥哥向来无甚好感。公孙梦未脸色未变,淡声说:“母后,儿臣都是按照礼法做事。”这话的言外之意,若是公孙锦守着礼法,她自然也不会出格。   “皇上……”萧太后似乎还有话说,背对着她的公孙梦未眉头皱了下,突然出声道:“母后,儿臣想去瞧瞧她。”   “谁?”萧太后问过之后就知道是谁了,思忖一番,便说:“哀家同你一处去。”她晓得,公孙梦未想去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不过皇上无缘无故对一个亡国公主如此热心,萧太后多少还是不放心。   “移驾清心斋!”公孙梦未贴身的侍卫拜月走在头里,祭月跟在后头,一行人往清心斋去了。平儿老远就瞧见有人过来,见那假势,似是太后驾到,忙喊翠儿过来瞧。翠儿踮着脚,等人更近了,啊呀一声叫道:“皇上和太后移驾清心斋,我赶紧去回报给桂嬷嬷准备接驾!”   平儿守在这,翠儿忙赶到清心斋,耳朵贴到门板上,听不见任何声响,抬手叩门,“禀告主子,太后、皇上移驾清心斋,马上就要到了。”私下里,人人都喊桂嬷嬷,当着面,都是主子主子地叫,桂嬷嬷很是威风。好一会,桂嬷嬷才出来,将门一掩,冷脸命令道:“你在这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你也是。”   桂嬷嬷回到前堂,领着自己中意的众嬷嬷和丫鬟们前去接驾,翠儿守在偏房门外,犹豫许久,还是推门进去了。眼前的这一幕,让翠儿惊地回不过神,花千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刚换上的新衣衫被鞭子抽打得出道道鞭痕,破口处皮肉绽开,血肉模糊……如果不是花千凝因为疼痛浑身一耸一耸地抽动,翠儿当真以为这人被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下手有点狠了,刚开文就把公主打得半死不活了。 ☆、昏迷不醒   “姑娘!姑娘!”翠儿费劲儿抱起花千凝,见她额头都是汗珠,目光飘渺无神,嘴角都是血迹,翠儿心酸地落下泪来,抱紧了花千凝,哭声道:“千凝姑娘,你为甚么这么傻啊?我不是告诉你好好听话了么?你这样真的会被打死的。”   奄奄一息的花千凝仿佛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哭声,似是听见有人在说甚么死……若是真的可以就此死去,那还真是修来的福分。花千凝努力睁大眼睛,恍惚中似乎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正抱着自己哭。花千凝微微启开唇角,笑得十分开心似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手臂费力地抬起,想要去擦拭那人眼角的泪水,她想说:“皇嫂,你莫哭。”但眼前突然一下子黑了,花千凝头一歪,扬起的手落地,彻底没了动静。临晕过去之前,花千凝还在想:没想到这么快便遇到皇嫂了。   翠儿顿时慌张,急匆匆地跑出去找大夫,她想着太后和皇上应该都在清心斋正堂,所以她特意绕了过去。但是,不成想翠儿一转弯,公孙梦未正站在拐角处,身后只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看起来像是男子,但相貌柔美又似女子。   翠儿这辈子就没这般近距离见过皇上,只看了一眼就被公孙梦未冷幽幽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公孙梦未几乎不来清心斋,偶尔来过一次,翠儿也被安排在偏房那边,有资格见皇上的,都是嬷嬷比较看得上的那些人。   “奴婢拜见皇上,给皇上请安。”翠儿腿一软,赶紧跪地气喘吁吁地请安。公孙梦未蹙了蹙眉,“你慌慌张张地作甚么?”   “作、作……”翠儿答不上来,趴在那不敢动,“没、没做什么。”直觉上,翠儿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公孙梦未一瞧便知道这丫鬟在撒谎,不悦的情绪腾上来,绕过翠儿往前走,“拜月,把人带到清心斋,朕要仔细盘问。”   翠儿腿软的干脆起不来,完了完了,这下子小命要难保了。桂嬷嬷见到翠儿的时候,脸都黑了。桂嬷嬷生怕她会说出甚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恶狠狠地盯着翠儿。   “还不老实交代。”公孙梦未落座后说道,翠儿跪趴地地上不知道要怎么说。实话实说,等皇上一离开,桂嬷嬷肯定会把她打死;若是撒谎,皇上现在就要责罚她了,翠儿都要哭出来了。   “回禀皇上,定是翠儿这奴才不慎打碎了甚么物什,她向来手脚不利索,奴婢日后会好好加以管教。”桂嬷嬷跪下说道,低埋的头侧着,故意看了一眼翠儿,眼神凶恶。翠儿又怎么不懂,只好附和着桂嬷嬷的说辞,公孙梦未脸色更阴沉,“桂嬷嬷,朕是在问她的话。”这些个嬷嬷,仗着年龄尊长越来越无礼,尤其是这桂嬷嬷,不过是小时候奶过她几次,再加上她是母后的亲信,愈来愈无礼法了。桂嬷嬷忙磕头认错,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不怒自威的脸,心里抖了一抖,求助似地看看萧太后。   “皇上,莫要动怒。”萧太后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桂嬷嬷,哀家教你管教的人如何了?”   “回禀太后,奴婢正在教她学习基本礼法。”桂嬷嬷没料到,皇上和太后来此处竟是为了那个丫头。萧太后颔首,回身对公孙梦未说道:“桂嬷嬷管教一向有方,皇上放心就是。”   “无甚不放心的,一个奴才而已。”公孙梦未不冷不热地说,“只不过朕做事向来不喜拖延,这事亦是如此,越快越好。”萧太后面色一紧,却也没说出什么来。见公孙梦未脸色始终不太和悦,萧太后正不解,就听得公孙梦未清冷地说道:“桂嬷嬷可当真是管教有方,朕到了清心斋,都不见她来请安。”   桂嬷嬷一下子慌神,连着磕了几个头,“皇上恕罪,千凝姑娘说身体不适不愿出来。 ”桂嬷嬷惶恐之下,把责任尽数推给了花千凝,“皇上明鉴!当真不是奴婢的错。”   跪趴在一旁的翠儿实在为花千凝叫屈,想到那姑娘此刻极有可能一命呜呼了,却还要背着这样的罪名。公孙梦未眉头紧蹙,心中冷笑,到了这,还以为自己是公主么?冷声命令道:“传她立即来见朕。”   该!翠儿心里骂道,桂嬷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好趁机惩罚桂嬷嬷才好。桂嬷嬷见龙颜不悦,望望萧太后,萧太后晓得桂嬷嬷那是在向她求助,只是,她也不愿惹皇上不开心,更让萧太后不满的是沦落为奴的花千凝居竟是时时端着架子。这里是公孙国的天下,可不是她的完颜国,萧太后也不悦了,便也冷脸说道:“桂嬷嬷,还等甚么?皇上传她,是她修来的福分,哪里容她推三阻四!”   桂嬷嬷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出去了,公孙梦未扫了一眼堂下始终埋头跪着的人,“你叫什么?”   “回禀皇上,奴婢是翠儿。”翠儿哆哆嗦嗦地回答,她心里对于公孙梦未十分惧怕,没见过皇上却也听说了不少故事,在翠儿看来都是神话故事一般的存在,譬如:皇上十分英勇善战,完颜国战将的首级就是被皇上砍下的;皇上十分聪慧,据说皇上到各地微服私访时,曾断了多年的陈旧案底。当然,既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然也有另外一面:皇上脾气阴晴不定,曾经因为看一个地方不顺眼,便命人给强拆了,据说当时死了许多人;据说皇上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发配到西域去送死;据说皇上还不是皇上时,便曾用计陷害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翠儿,你方才说打碎了物什,拿来给朕瞧瞧。”公孙梦未突然说道,翠儿脑门全是汗,看来诅咒的人真是不能随便说,刚骂了嬷嬷活该,自己就掉到了坑底。   “是。”翠儿应道,这还不好办么?清心斋里东西多得是,找一件最便宜的瓷器打碎吧,只是她的月钱,连最便宜的瓷器都买不起,她接下来的几个月怕是要十分拮据了。翠儿起身往外走,公孙梦未吩咐道:“祭月,你跟着她一起去。”   翠儿迈出去的每一步,感觉自己都是在迈向地狱,皇上聪慧果然是真的,但是,皇上似乎有点小心眼。呜,要不然怎么这般斤斤计较,翠儿悲哀地想,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白掌柜表示皇上真小心眼。(手动再见) ☆、心生怜惜   翠儿走在头里,祭月跟在后头,她领着人家绕了几圈,最后实在想不出办法来,突然跪下,“大人饶命。”   祭月好笑地瞧着这姑娘,心道:你总算是承认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撒谎。翠儿跪在那只说大人饶命,祭月便问:“之前你慌慌张张作甚么?”   “我、我,千凝姑娘很不适,我想去请大夫。”翠儿没敢直说,嬷嬷动用私刑这事,她想着太后定是知道,宫里虽大,但哪有不透风的墙。死了人都没人管,翠儿就知道,太后很是听桂嬷嬷的一面之言,也难怪了,听说桂嬷嬷自进宫就跟着萧太后,还伺候过皇上呢。   “罢了,你起来吧。”祭月说道,顺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咣当一声摔地上了,捡起一个碎片晃了晃,好心道:“你拿去交差。”翠儿刚起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差点又跪下,内心几近落泪,这位大人如此英明神武,如此乐于助人,这花色釉刻花瓷瓶可是这清心斋里相当贵重的一只花瓶了!这下把她卖了都赔不起了。   祭月和翠儿回到清心斋复命,桂嬷嬷正跪在地上回话,“千凝姑娘难受得紧,已经睡下了,奴婢叫了多次她都没醒。”   公孙梦未料想花千凝定是故意的,以往她每次同父皇去朝拜时,花千凝都是以各种借口推脱拒绝和她见面,而自己傻乎乎不知情,次次都当真。想起花千凝曾经装病避开她却被她逮个正着,公孙梦未越想越来气,怒极反笑,“呵,桂嬷嬷前面带路,既是病了,朕去探病。”公孙梦未决定亲自去看看,这个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来了她的地盘,她想不见就不见么?公孙梦未心里冷笑,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朕想见你,你必须接驾。皇上探病一个奴才,这传出去实在不妥,萧太后有心阻拦,但见公孙梦未已然起身,她也不好直说什么,默声随着一起去了。   一行人往寝房里走,祭月在公孙梦未身后低声禀报了情况,末了,说:“确有打碎的花瓶一只,我问了那丫鬟,她说慌慌张张是要去请大夫。看来,花千凝所病非虚。”拜月也听见祭月的说辞,神色怪异望了她一眼。等皇上和太后先行进去后,拜月才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欠我一个人情。”   “嗯?”祭月不解,拜月淡淡地解释,“我都瞧见了。”心里叹道:这人一如既往的蠢善。   “……”祭月嘴角抽动,这个死人,每次都这样,“你下次不要跟踪我!”拜月压根没理她,扭身也进去了。   花千凝确实“病”得不轻,整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小脸惨白,即使是双眸紧闭,那份难熬的苦痛仍是清晰地传达出来。   “既是病了,缘何不宣太医?”公孙梦未昂首,深深地看了一眼桂嬷嬷,说道:“宣太医。”   “皇上。”萧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哀家有几句话想说。”屏退左右的人,萧太后直言:“皇上宅心仁厚,是我公孙国族人的福气,但花千凝现在不过是一介奴才,且是曾经敌国的公主,让她留在皇上身边服侍,已是哀家做出最大的让步,皇上若再为她大费干戈,这事传出去如何是好?”   公孙梦未没有言语,萧太后放缓了语气,和颜悦色地说:“清心斋的事交给桂嬷嬷处理就好,皇上贵为一国天子,亲自做这些实在不合时宜。”见公孙梦未还是没有动静,萧太后擅作主张,唤桂嬷嬷进来,命道:“既是病了就宣太医来瞧瞧,皇上急需用人,你要早些教出来。”   “桂嬷嬷。”一直沉默的公孙梦未终于开口,桂嬷嬷忙跪下应答,“等她病好之后,白天在清心斋学习,晚上到未清宫听命。” ,桂嬷嬷毕竟是太后的人,公孙梦未总归是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和好心,且让花千凝在这逗留几日,之后她会留到自己身边。调、教花千凝,公孙梦未何许别人来,她的人,自己调、教便是。   “皇上,天色已晚,你也该用膳了。”萧太后提醒,略微伤心道:“我们母女似是许久没有一处用膳了。”本想继续留下待会的公孙梦未只好收起这份心,临离开前,公孙梦未瞧了瞧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似是难受得紧,这让公孙梦未的身体也微微泛着疼。花千凝,你要快点好起来,那样,我才能放心地折磨你呢,公孙梦未到了门口,回眸看了一眼,离开了。   桂嬷嬷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珠,这寒冬腊月还是被吓出一身汗,真真差点就被皇上发现了。确定人已走远,翠儿念着花千凝重伤,主动问:“主子,要去传太医么?”   “传甚么传!”桂嬷嬷没有好脸地回了一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给她洗洗身子,一会去我那儿拿点草药,熬点药汤喝喝就是了。”桂嬷嬷明显很有经验。翠儿先去取药,让平儿帮忙熬药,她帮花千凝擦拭身体。鞭痕多半在腰、背部及大腿。看到如此倔强的花千凝,翠儿仿佛看到了最初的自己,擦着擦着就哭了出来,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粗略地擦拭了一番,给换花千凝一床被子时,她在花千凝的眼角看到了泪痕,心里更加疼惜,即便晕过去还是能感知到疼痛,要不然她的眉头不会一直皱着。平儿送药进来,注意到翠儿眼眶发红,很是奇怪地问:“翠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翠儿接过药,平儿帮着扶起花千凝,叹了声,“你定是又心软了,既然如此就劝劝她早点服软吧,这都是命。”平儿和翠儿也都是从最初走过来的,但最后都屈服于桂嬷嬷的淫威之下,尤其是平儿,变化大到让翠儿都陌生,以往她嘴上不说但骨子里的傲劲儿还有,但现在不仅嘴上都已经不提了,心里也认可了,她常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话:“这都是命。”有人天生是富贵命,有人天生是贱种,平儿呵呵笑着说,而她这辈子只能是贱命一条。   “她过去当真是公主么?”平儿细细打量花千凝,“这模样生得标致,不过倒是和我们真不一样。”瞧瞧这深深的眼窝,修长的睫毛,连鼻梁都比她们高挺,唇瓣饱满,纵使此刻脸色不好,但能看出来,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这么漂亮高贵的人都跟我一样做了奴才,我心里平衡多了。”   翠儿听见平儿的话,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喂药,“是不是公主已经不重要了。”完颜国的公主到了公孙国,没有赶尽杀绝就该感恩了。翠儿不是没听说,不投诚的人全部被杀,即使投诚的也都是被限定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周边都派有士兵把守,防止他们造反,皇室还有几人在逃,皇上早已悬赏捉拿他们。   “就是,所以才要你劝劝她,让她认命吧。”平儿将被子掀开了一点,看到花千凝身上的伤痕,被擦拭过后又有新的血迹渗出来,“啧啧,桂嬷嬷身手还是这么厉害。”语气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赞赏,但能听出来,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翠儿,你莫要和她走得太近,免得被桂嬷嬷找麻烦。”平儿好心提醒道,翠儿置若罔闻。   公孙梦未同萧太后一同到了坤泰宫用膳,萧太后自是欢喜得不行,让御膳房赶紧做些公孙梦未爱吃的糕点,娘俩边吃边闲谈。大多时候,都是萧太后在说,公孙梦未点头或是摇头,又或是简单的几个字回了话。萧太后知道她这女儿一向寡言,也从不计较什么,吃了一口茶点,她忽然记起什么似地,“皇上,可知道如意就要回宫了?”   如意,这个名字,无论何时听及,都是有些刺耳。 ☆、一见钟情   公孙梦未眉头一挑,“自是知道的。”公孙国的事,哪有她不知道的,更何况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要回宫的事,“母后的意思是朕该设宴欢迎她么?”   “如意喜欢清静,也不用大张旗鼓去迎接她了。”萧太后抿了抿唇,“皇上似乎都不曾念过如意。”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出神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回忆似地说:“你们已经五年未见了。”五年前,如意远嫁完颜国,两人就此别过。   “是她不想见朕。”公孙梦未冷漠地回答,就连她随同父皇去朝拜,如意都从未现身,只碰见几次,却还是因着她当时是为了寻花千凝才撞见。萧太后放下茶碗,摇摇头,似是喟叹,“她还是很疼皇上的,自幼就护着你,只是皇上从不喜她。”   “说来,我们母女该是感谢如意,若不是她远嫁到完颜国,今日的皇位必是公孙锦的了。”萧太后倒不是有意提醒公孙梦未,不过,在公孙梦未听来,这话也着实刺耳,淡漠地说:“母后倒是提醒朕了,朕如今一直好奇,当年是谁提出的和亲政策?”   萧太后神色一紧,定了定神,“且不管何人提出的,也总归是公孙国着想。” 昔日完颜国也曾强盛一时,若不是和亲,公孙国也许就被完颜国灭了。 如意出嫁后,萧太后对如意的态度和看法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不是亲生的,但真的从心底认可这个女儿了。当公孙国决定要灭掉完颜国时,萧太后就对公孙梦未说过,谁都可以不管,但必须保护好如意。若不是如意,沦落到公孙国的人便是她的亲生女儿梦未,哪个母亲都不会舍得将女儿嫁于他国,而且是迫于完颜国的施压之下。   也是考虑到如意,对于完颜国的皇室成员,公孙梦未才没有赶尽杀绝,否则她早为了防止后患,将那一干人等全部杀死。当然,这其中,要除去一人,那就是花千凝。自始至终,公孙梦未都没有想过真的要杀死花千凝,那是她第一次见了就动心的人。只可惜,花千凝并不喜欢她,甚至似乎厌恶她,若不是厌恶,怎么会一直戏弄羞辱她。   公孙梦未实在不解,花千凝缘何那般厌恶她,自从如意嫁到完颜国后,父皇每年朝拜都会带着她和公孙锦一同前往,公孙梦未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花千凝的样子。那是她背着父皇偷偷跑到了一个顶小的花园中,那时正值当季,园里的花儿都是极致绽放,而花千凝就站在那花丛之中,微风拂过,片片花瓣飞舞,那人宛如仙女一般,公孙梦未痴痴地看着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盛装打扮的小公主,咬咬手指,心里想的是:她要把这仙女娶回家。   想来也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花千凝当时是准备在一旁的软席上躺会,衣衫解了一半,直觉身后似是有人,回头一瞧,好家伙!那个小丫头是从哪里来的,她那是什么表情,偷窥还如此光明正大!公孙梦未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花千凝大呼小叫的后果是公孙梦未被公孙靖责骂,之后便是拉着她一起跪下跟完颜国的皇帝请罪,“惊扰了公主殿下,请皇上恕罪。”当时,公孙梦未心底自是不服气,她甚么都没做为甚么要请罪?   “唉,如意的命已经很苦了,皇上再不喜欢,也不要为难她。”萧太后见公孙梦未陷入沉思出声打断了她,如意嫁过去不过几月便传来完颜国太子离世的消息,太子死后便由小了他三岁的弟弟登基,皇帝本就无心国事,终日贪玩,荒废了朝政,而公孙国也是在这五年内励精图治,勤苦练兵,完颜国灭,似是注定的事。   “公孙锦和公孙如意虽不是哀家亲生,但是,你们毕竟是兄妹,日后若是有事也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那样,就算是哀家离开那日……”   “母后!”公孙梦未打断萧太后,“母后说的话,儿臣都记在心里,我亦知晓,我欠了如意一份情。日后,有机会,我便会偿还。”这话,公孙梦未早之前如意出嫁前,她就同如意讲过:日后有缘再见,我许你一件事,只要你说,无论何事,我都应。   用膳之后,公孙梦未便回未清宫了,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烦乱,也不知道是在烦扰公孙锦择日班师回朝的事还是如意即将从青云台返回皇宫的事,又或是……只是在烦,花千凝为什么还不到她的跟前来?她一刻都不愿再等。公孙梦未批阅奏折近子时才躺下歇息,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如意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是她传花千凝进宫后,立即就收到了如意要归来的书信。如意从完颜国被强行带回来后,拒绝回宫,公孙梦未让步,准她去青云台休养,何时想回来再说。也不过是几月有余,在公孙梦未几乎要将公孙如意忘记了的时候,收到了如意的书信,写着:初一回宫。初一,将至。   桂嬷嬷虽然没有吩咐,翠儿伺候完桂嬷嬷,就自动留在了花千凝的房间里。因着是偏房,桂嬷嬷也不准她拿炭火盆过来,房里实在冷清,呼吸间白雾清晰可见。翠儿只好给花千凝多盖被子,清心斋人多嘴杂,她若是私自拿了火盆,受苦的是她们两个。翠儿连续擦拭几次,花千凝身体上的血迹终于淡了,深夜时,花千凝醒过来了,浑身疼得似是躺在针上。   睁开眼睛,花千凝也看不到光亮,她接下来要走的路,似乎比这夜还深。在桂嬷嬷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时,花千凝突然从心底体会到了作为奴才的心酸,她以往也很任性地惩罚过手下人,换了现在,她定不会那般做。疼痛袭来,几乎让花千凝窒息,她很想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那念头最强烈时,她想到了许多人,在逃的娘亲,父皇,死去的皇兄,还有被抓的皇帝……最为思念的仍是那个人,恍惚记得晕去之前似是见到了皇嫂的,想来是梦,花千凝心底轻轻叹息。   明明约好了一起远走高飞的,她也放弃了逃走的机会,当远处尘土飞扬时,花千凝还以为是她等待的人来了。到了近前,才发现由远及近的人是公孙梦未,那一刻,花千凝惶恐战栗的心被绝望笼罩,连逃生的想法都没有了。   如今,皇嫂不知身在何处,花千凝已不再去想了,其实想了又如何,皇嫂失约这事已是事实,不管是因着甚么失约,若是今生能再见,她都不愿原谅她。今生今世,唯一一次想着要将自己托付出去,却不成想,所托非人。现在的她,要为完颜国曾经的子民负责,虽不知公孙梦未说的真假,但毕竟她早已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了,现在的公孙梦未是一国之君,她说过,若是自己死了她就会杀了所有人,连同完颜国的子民……花千凝自我了断的念头一下子就没了,在她还可以撑下去的时候就不会选择放弃。   只是,公孙梦未会用什么手段来折磨她?花千凝单是想想,就有了一阵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表示桂嬷嬷这么可恶要惩罚下,我会惩罚哒,不过时机未到,软萌们莫急。 特别鸣谢三位软萌的霸王票:speed,堕落浪子,14105499 PS:我会努力坚持日更哒,大家也要日日留言哦。⊙0⊙ ☆、服侍皇上   “姑娘,你醒了?”翠儿听见细微的声响,掌灯过来,喜道:“你终于醒了,真是吓坏我了,感觉好些了么?”   感觉,除了疼就是疼,花千凝已经没有别的感觉了,此刻连恨公孙梦未的力气都没有了。翠儿也知道花千凝疼得睡不着,她索性没有睡,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花千凝是否听进去了,能听进去一句那就没白说。   因着伤得严重,桂嬷嬷又有新丫鬟要管教,所以她就“心善”地给花千凝两日的休息时间,同时说:“对你好,你要晓得感恩,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桂嬷嬷说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你到了皇上身边,远比在我身边更难,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么?”这点,花千凝倒是认可的。   花千凝依旧少言少语,皇上亲自过来瞧人,桂嬷嬷多少有些忌惮,“我不指望你日后感恩,只要别恨我就行了。”桂嬷嬷将一本册子放到桌上,“你曾是公主,定是识字的,这册子上记载诸多礼仪,你可先行看看。”   花千凝脸色冷峻,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桂嬷嬷很是不满,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抬手就甩了一巴掌,“跟你说话,也没个反应!”冷眼瞪着花千凝,训道:“早点认清现实对谁都好,你赶紧把伤养好,白天在我这学习,晚上去未清宫服侍皇上。”   即使一巴掌扇过来,花千凝依旧是一动不动,双眸隐匿的寒意尽显,直视目光逼人,让桂嬷嬷有些不适,避开了花千凝的视线,转身走了。   “服侍”这个词,真叫人生厌,花千凝真的干呕了半天。不过是一晚的时间,清心斋的嬷嬷和丫鬟们就都知道花千凝的真实身份了,她坐在院里翻看手册时,不少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花千凝对此并不在意,她心里晓得,日后再难听的话都会有,更何况,她还不至于沦落到和一般奴才们见识。身份虽是降下来,但花千凝并没有因此破罐破摔,因着晓得公孙梦未不会轻易杀死她,再想想翠儿那丫头说得也对,既是选择活下来,就总得过下去。只是,那渺茫的前景让花千凝提不起任何力气。如今的一切,让花千凝知道,世事难料,再完美的计划都经不起人心的变化,一朝被蛇咬,眼下她再也无法轻易去相信别人。   桂嬷嬷省心省力,想着皇上急着用人,她也没有再强求那些花架子,花千凝不向自己下跪也无妨,但她仍是训道:“我不管过去你们族人是如何的,在公孙国,见了皇上定是要跪的,可听清了么?”   花千凝只是点点头,大多时候她都是不言语,这点倒是挺讨桂嬷嬷喜欢,她十分厌烦聒噪之人。册子上的内容实在浅显,花千凝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翻完了,她又重第一页开始翻,这次速度极其缓慢,桂嬷嬷中途过来窥探,发现一上午,花千凝竟是停留在首页,心里顿时轻视了她。   “姑娘,该去吃饭了。”翠儿晌午过来叫花千凝吃饭,清心斋里除了翠儿,其他人都是离花千凝远远的,都知道她是新来的,桂嬷嬷还在调、教中,一个生死未卜前途迷茫的亡国奴,谁愿意接近呢?平儿倒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在翠儿旁边的,好歹她和翠儿关系不错,不愿看到她被人排挤。   “我不饿。”花千凝见翠儿说完还不肯走才出声说话,翠儿的脸一红,这么近的距离,听得见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清清澈澈的,叫人心里软了几分,“姑娘,不饿也多少吃点。”翠儿压低声音,“桂嬷嬷阴晴不定,说不准因着什么就不让你吃饭晚饭了。”平儿只是看着花千凝不说话,见花千凝不肯吃,她就伏在翠儿耳旁嘀咕:“不识抬举就罢了,你何必如此费事,没瞧见她人都往这瞧呢么?”   不过,花千凝实在没心情吃饭,翠儿听了平儿的话往四处看看,确有不少用罢饭的嬷嬷丫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她扭身就走了。晚上,真被翠儿说中了,桂嬷嬷斥责花千凝读的太慢,一天下来,连首页都没有读完,罚她不准吃晚饭。   不到戌时,几乎一天没有进食的花千凝就饿了,肚子咕咕叫,最后实在饿的慌,花千凝便去喝水。但水又怎么能抵抗饥饿,直至亥时,桂嬷嬷歇下了,花千凝还在冰冷漆黑的房里端坐,身体困乏但饿得睡不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花千凝没有出声却也警觉地起来,伴随着敲门声,是翠儿的声音。花千凝开了门,翠儿从袖口里掏出几块点心,“给你。”   黑夜将花千凝的感动之色尽数掩去,只有轻柔的声音,“多谢。”第二天,不知道是谁把翠儿深夜给花千凝送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桂嬷嬷长鞭一挥,打得翠儿直接卧床不起了。   花千凝自然也听说翠儿被打了,她想去探望却不知道翠儿的住处,花千凝站在大家来回行走的必经之路等着,不一会,平儿打远处走过来,瞧见花千凝没个好脸色想绕过去。   花千凝拦住翠儿,说明自己的意思,平儿哼了一声,“你要真有心,就别缠着翠儿。”要不是花千凝,翠儿怎么可能被打。花千凝愣了一愣,无视平儿的冷脸,坚持道:“麻烦你告知我翠儿的住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大家都疏远你,翠儿搭理你,你便缠上她了。”平儿是真心疼翠儿,好不容易最近桂嬷嬷总算不找翠儿麻烦了,花千凝一来,热心肠的翠儿又要遭殃。   平儿说完扭身就走,花千凝站在原地许久,也不去看册子了。桂嬷嬷寻不到人正火大,老远就瞧见花千凝跟木头一样站在路口发呆,桂嬷嬷到了跟前凶道:“在这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看册子。”   “桂嬷嬷,翠儿住在哪间房里?”花千凝的语气在桂嬷嬷看来实在大逆不道,而且这奴才胆敢直呼她桂嬷嬷,“贱皮子!皮又痒痒了,是不是?”   “桂嬷嬷,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尽可打我出气。”花千凝面无表情地看着桂嬷嬷,“莫要因我再去责罚别人。”   “哈哈哈!”桂嬷嬷大笑,“你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么?既是这么说,我倒要让你知道,这里谁才是主子。”   不仅花千凝被捆绑起来,连起不来的翠儿都被拉出来,桂嬷嬷叫花千凝看着,鞭子直接抽打在翠儿身上,自己打累了,叫手下人继续打。翠儿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气息微弱,连痛都叫不出了。花千凝就算护着翠儿,也阻挡不了两条鞭子的抽打,身心剧痛却抵不过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作者有话要说:  桂嬷嬷好坏,有没有! PS:谢谢泽阳君抓虫,也谢谢软萌们的留言。 ☆、寒夜苦等   最后,花千凝发狠道:“桂嬷嬷,你若是继续打她,我死也不会去皇上那里。”花千凝这话一说,桂嬷嬷就有些打怵了,花千凝冷声道:“即便我去了,我也会故意做错事,到时候,皇上要责罚的人会是你。”   花千凝明显的威胁让桂嬷嬷很不爽却也没辙,花千凝继续说:“你今天放了翠儿,我明日会将册子看完,晚上便去皇上那边复命。但……”花千凝语气转冷,“只要你责罚翠儿,我便不会去皇上那里。”桂嬷嬷哼了一声收了鞭子离开了。翠儿奄奄一息,浑身抽搐,因为疼痛不时低吟出来,心底有说不尽的感激,自从入宫以来还不曾有人这般护着她,死也无憾了呢。翠儿很想道谢,却疼得说不出,只能无力抓着花千凝的衣襟。   花千凝很是自责,将揣在身上的小药瓶掏出来,粉末均匀地涂抹在翠儿伤处,很神奇,翠儿很快就没那么疼了,也有力气说话了,“姑娘……不要救我了,我早已厌倦这日子,早活够了。”攒足了力气,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翠儿,这次伤好,不要再接近我。”花千凝将身上唯一值钱的药瓶留给了翠儿起身离开了,翠儿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却根本无力再去做什么。   花千凝回到冰冷的偏房无法入睡,即使盖紧被子依旧抵不住寒意,牙齿会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花千凝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是落下,恼过恨过失望过后,还是会怀念起皇嫂的怀抱。即使皇嫂失约让自己被抓,仍是希望她好好的,她该是好好的吧?呵,她也曾是公孙国的公主呢。   花千凝威胁的话奏了效,桂嬷嬷没有再打骂翠儿,日落之后,桂嬷嬷领路带她去了未清宫。公孙梦未此时正在用膳,祭月瞧见桂嬷嬷领着人过来了,说道:“皇上正在用膳,人我留下,桂嬷嬷先行回去。”桂嬷嬷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花千凝,花千凝压根就没去瞧她。   花千凝身上衣衫单薄,日落后寒意更浓,抵不住寒意瑟缩着站到了未清宫旁边的角落,祭月瞧着就生出疼惜之意了。无奈皇上用膳,拜月没出来之前,她不敢贸然进去。天气愈来愈寒,外面系着斗篷挡风的祭月饶是常年练功,身体也觉得有些冷了,再回头看看花千凝,双臂抱膀,夜幕下,脸色几乎是惨白。   “千凝,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禀告。”祭月觉得今天皇上用膳时间变久了,她刚进了未清宫,拜月正往出走,见她一脸焦急,“慌慌张张作甚么?”   “花千凝来了。”祭月回答,拜月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我要进去回禀皇上,她已经候了一个时辰了。”祭月想要绕过去,拜月挡住她,“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   “为什么?”   “皇上今日心情似是不适,晚膳时还饮了酒,你现在进去极有可能被罚,你还要进去么?”拜月淡笑着问。祭月回头望了望门口,还是要进去,拜月无言,抓住祭月,瞧了一眼墙角的花千凝,无奈道:“罢了,我进去。”好歹她常年陪着皇上用膳,所以皇上待她倒不会那般严厉。   “你怎么又回来了?”公孙梦未手里正把玩金杯,睨着跪在下方的人,语气微冷,“朕分明说过,不叫你莫要再进来。”   拜月跪在地上,忙回:“皇上,花千凝在外候了一个时辰了。”听见熟悉的名字,公孙梦未瞬间清醒了不少,不过仍是说:“让她在外面候着便是,一个丫鬟值得你们大题小作?”清冷的声音透着威严,拜月心里暗骂祭月,退出去后她也确实把祭月骂了。   花千凝本就一直没有好好歇息过,饥饿乏困,寒意起初让她清醒,但是冷过了头,她开始犯困。花千凝也料到了,公孙梦未极有可能就是故意如此,她恨自己,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岂能放过。倚着墙角,花千凝思绪越来越迟缓,脑袋发沉,两腿因为站得太久发酸,身体渐渐向下滑,最后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头埋在双膝之间,没了动静。   “拜月……”祭月瞧着似是睡着的花千凝,好心道:“若不然叫她先回去罢,这般迟,皇上今日定是不会宣她了。”   “皇上的心意,你又如何知晓。”拜月白了祭月一眼,低声道:“你少多管闲事,你我一起随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什么脾气你不了解么?”祭月嘴角动了动,还是静默了。确实,皇上还未登基时,脾气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看似温顺却又很有主意,她鲜少发火,但怒极一次,便让所有人都怕了。但,祭月分明记得,皇上还年幼时,心地十分纯善,她陪着皇上游玩,哪怕踩死一只蚂蚁,皇上都会难过的。只是,不知何时,随着年龄渐长,皇上的脾气越来越阴郁,尤其每次朝拜回来,整个人会消沉多日。   子时已过,未清宫大门外会有侍卫守着,拜月和祭月就可回到各自的房间轮流休息。拜月先行回房,嘱咐祭月快着点,祭月搓搓手,轻轻拍了拍花千凝,“千凝,若不然你今儿个先回去罢,子时已经过了,皇上该是不会宣你了。”   “哦。”花千凝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祭月见她醒了也就放心了,说道:“你快些回去,现下天气正寒,回去饮些暖汤再睡,免得着凉。”祭月瞧着花千凝一身单衣,犹豫半刻,终是双手摸向自己的颈部去解自己的斗篷,手突然被握住,拜月不知何时出来的,冷着脸对祭月道:“跟我回房。”   花千凝自顾扶着墙勉强站起来,浑身已然麻木,倚着墙壁站想走动暖和一下,拜月出声道:“皇上叫你候着,哪个准许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神奇的日更君,啦啦啦!对惹,谢谢SPEED的霸王票票。 ☆、雪夜相见   祭月拽了几下拜月的衣角,拜月没搭理,花千凝也没有理会,她并没有想过回去,只是想活动筋骨而已。拜月哼了一声,抓着祭月的手腕,“这么晚还不歇息折腾什么,赶紧回去。”祭月的斗篷没给成,回了房还在念叨,“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了,何时变得这般冷血了,你没见她都快被冻坏了么?”   拜月懒得理会,自顾收拾背对着祭月躺下了,祭月咬咬唇,也只好吹灭红烛准备歇下。躺了一会,祭月心里还是不自在,手指戳戳拜月的后腰,被冷声喝道:“别碰我!”   祭月就知道拜月是在意了,有些无言,不过还是凑上前抱住拜月,不顾她推搡的动作,说道:“你又何必在意,我心里只你一个,对她们不过是见着可怜罢了。”   “那你何不陪着她一起睡,抱在怀里,她自然就不冷了。”拜月使劲儿推搡,奈何她的力气抵不过祭月,根本推不开。   “……”祭月抱紧了,嘴巴凑到拜月脖颈处亲了一大口,不知羞臊地说道:“我这辈子都只抱你一个。”   “滚开!”拜月根本不领情。   “不!”祭月抱得更紧。   祭月的蠢善估计是天生的,俩人从小伴随在公孙梦未身旁一同长大,拜月算是一路看着祭月犯蠢长大的。善良没什么不好,可蠢善不可取。   ……   这一对碧人暖暖和和地拌嘴,外头的花千凝快被冻成了冰雕,来回走动已然不管用,手已经没了知觉。其实,她可以偷偷溜回清心斋的,公孙梦未今晚应该是不会见她了,想着,花千凝也从未清宫里往出走。没想到,到了门口,花千凝被侍卫拦住,她一没有令牌;二没有皇上手谕,三没有拜月和祭月随从,所以守卫不准她出来。   花千凝这才知道,原来出入未清宫,至少要有其中一样,初到未清宫,她还纳闷儿,缘何未清宫里面没有侍卫,敢情寻常人想出入未清宫的人至少要满足上面其中一条。这一晚,还不如直接将她冻死罢,花千凝不怕死,只怕自己的死会牵连别人。   事实上,花千凝没有被冻死,因为夜半时分,祭月还是趁拜月熟睡后给她拿来一领斗篷御寒,还塞给她一个手炉,说天亮前再来取。天亮,来取走斗篷和手炉的人是拜月,虽是冷脸却叮嘱她晚上多穿些再过来,可到了晚上,花千凝依旧是一身白衣,单薄得很,拜月心里就明了了,下面那些奴才都是两面三刀,在主子面前很会做讨巧的事。   连着几日,花千凝都是白天在清心斋跟着桂嬷嬷进行所谓的学习,而晚上基本都是在未清宫守着寒夜度过的,公孙梦未说是传她来服侍,但从不叫她进去,连见都不曾见过。花千凝心里暗自想道:公孙梦未,你依旧幼稚极了,和当年的你没什么不一样,不过身份变了罢了。   其实不见更好,花千凝并不想见公孙梦未,从初次见面就不愉悦,越往后面俩人的关系越是紧绷。花千凝也不知道公孙梦未到底什么心思,在自己表达厌恶之后,公孙梦未反倒缠得更紧了,几次羞辱之后,公孙梦未似乎收敛一些,但下次再见,又是最初的模样。   花千凝的记忆不受控制,想到了曾经的完颜国,也曾强盛一时,如经却是灰飞烟灭,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起起落落呢?她便是最好的例证。想着想着花千凝便有些低落,她的人生实在没有什么奔头,想来也是可笑,当真是活也活不起,死又死不得。花千凝逼迫自己停止回忆,过去的事,如今想来,没有一丝快乐可言,反倒是越来想越凄苦,那些回忆时刻提醒她,现在的自己是多么落魄。   今儿个,天从早就开始阴着了,到了夜里,这雪终是洋洋洒洒下了起来,地面很快覆上薄薄一层积雪。花千凝的国度,是不会下雪的,常年四季如春,眼下见到雪很是新奇,也暂时让她忘了痛苦,手捧着雪玩了起来。拜月和祭月在门口瞧着,神色各异,不过都是没有开口说话。花千凝一袭白衣,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娇俏的容颜被白雪衬得越发精致。只是神情冷峻,脸色苍白,所以纵使是在玩耍,仍是叫人看不出一丝欢愉。身材虽是窈窕,但偏瘦了一些,寒风刮过,身上的单衣越发显得轻薄,祭月瞧着从心底生出冷意,偏过身子瞧了瞧一旁的拜月,微微抿着唇,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亦是不易察觉的怜惜。   花千凝也没去管身后的目光,被捕获那一刻,花千凝就知道,他人的眼光只会让自己活得更加艰辛罢了。其实,心里还做不到不在意,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花千凝手捧着雪高高扬起来,雪随风飘散,像是无根的野草。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悲从中来,花千凝微微仰起头,不想泪水流下来。   雪越下越大,拜月扭身进去向公孙梦未禀报下雪了,并且愈来愈大,亦有试探之意。片刻后,公孙梦未果然穿戴好出来了,一出门,就瞧见雪地里的花千凝着一袭白衣盈盈而立,宛如雪中仙子,寒风刮过,掀起衣衫下摆,她似乎随时都会迎风而飞。那衣衫着实太薄,公孙梦未本是带着笑脸出来的,眼下脸色一沉,低声道:“眼下寒冬时节,缘何她还穿着春日的衣衫?”公孙梦未语气一顿,“没人给她发放御寒的衣物么?”   “想必是桂嬷嬷没有给她发放罢。”知道皇上怕惊扰到花千凝,拜月在一旁也是压低声音回答,确实,花千凝始终背对着她们,并不晓得身后多了一个人。   花千凝一回身,惊觉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奈何路面积雪颇滑,站了许久的腿不听使唤,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公孙梦未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揽住花千凝的腰身往怀里一带,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所以没有片刻的犹豫。花千凝惊慌过后,发觉被抱在了怀里,并不是陌生的味道,公孙梦未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区别于花香,也不同于房内的暖香,似是天生就有的味道,在这雪夜里,那一抹幽香更加浓郁。   公孙梦未没有放开的意思,花千凝挣扎得愈发厉害,一扬手,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公孙梦未的脸颊,啪的一声,雪夜里倒是很响亮。不远处的拜月两人不明情况,祭月听见声响步子都迈出去了,被拜月一把来回来了,这人是有多蠢笨要在这时候过去找骂?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求留言。o(≧v≦)o 软萌觉得这文更得慢吗?等养女结束,主力更这篇,速度就会快惹。(?????)っ ☆、雪夜调戏   被打了一巴掌,公孙梦未松开了人,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略无奈道:“果真是公主的性子,到了我这,还敢动手打人了。”花千凝愣神,便知道公孙梦未误会她了,她绝不是故意的。   花千凝别过头,也不屑去解释,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公孙梦未有些恼火。公孙梦未绕到花千凝的正面,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真不讨喜,聪明一点就该好好服侍我,我欢心,你才有好日子过。”   花千凝被迫扬起下巴,琥珀色的双眸写着桀骜,冷笑道:“皇上不是很清楚么?我可不会伺候人。”伺候这两个字被花千凝咬着牙吐出来,透着阴冷。   “莫怕。”公孙梦未并没有恼怒,反而露出笑意,“人么,生下来就会做的事很少,慢慢学起来就是了,我有的是时间。”花千凝厌恶地推开公孙梦未,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咬着唇冷眼看着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嘴角含笑,越发觉得调、戏花千凝有趣,望望飘雪的夜空,叹了一句,“真是风顺轮流转呢,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千凝公主会成为我的阶下囚呢。”花千凝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因为公孙梦未这番话,还是因着身上衣衫太薄。   “随我进去罢。”公孙梦未伸手出去,花千凝却没有握住,只是瞧了她一眼,自顾往前面走了。公孙梦未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越发地觉得有意思了,不怕反应大,就怕没反应。   到了门口,拜月和祭月都规规矩矩垂首而立,花千凝毕竟也曾是公主,怯场这回事对她来说不可能。既是公孙梦未叫她进去,那便大大方方进去,所以花千凝没有理会门口的那俩人径直进去了,而那俩人也确实没拦她。公孙梦未到了门口,对着拜月说:“明儿个一早,你去清心斋走一趟探探情况。”拜月心领神会,嘴上应道:“是。”   公孙梦未往里走了几步,步子收住,“今晚你们早些歇下罢,不用守在这了。”以往,公孙梦未就寝时,有时会传拜月进去伺候,也不过是打打水,暖暖香,再瞧瞧炭火盘之类的,至于更贴身的服侍之事,公孙梦未从没有叫别人伺候过。   未清宫是公孙梦未的寝宫,除了太后可自由出入,拜月和祭月俩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可以相对自由出入,其他人都是要皇上传唤才能进来。公孙梦未进去后,见花千凝站在炭火盆儿前,知道她是冷极了,指指拜月提前准备好的暖汤,命令道:“把汤喝了。”   比起饥饿,花千凝更觉寒冷,所以呆在原地没有动,也不说话。公孙梦未自顾解了身上的狐皮斗篷,发觉花千凝没有回应她,“我在同你讲话,没听到么?”走到桌前端起汤碗,冷声问道,“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花千凝越是逆着她来,她越想强迫花千凝顺着自己的意思来。   花千凝夺过汤碗,一饮而尽,眼里还有说不清的眸光在闪动,公孙梦未淡笑,意味深长地说:“你倒是很信我,不怕我在汤里下毒吗?”   “你没有那般好心。”花千凝冷声说道,公孙梦未略微失神,旋即笑道:“看来你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我会折磨你了。”花千凝哼笑一声,算是默认了,若能求一死,那简直不能太好。可惜,公孙梦未不可能赐她死罪,花千凝知道。   不管何时,哪怕如今已是亡国奴,花千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依旧是高贵不可侵犯,那一袭白衣尤其衬得她脱俗之气。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花千凝都没有表现出见到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公孙梦未转身绕到花千凝的正面,略微俯视着她,淡声道:“桂嬷嬷还真是调、教无方,你见了朕,不仅不跪,还几次言语冒犯。”公孙梦未这般说时,花千凝才恍然意识到,之前,这个人嘴里说的都是我,而不是朕。花千凝不想与公孙梦未做口舌之争,或许知道,依着自己的的性子,说出的话定是刺人的,而她现下处于劣势,不开口最好。   公孙梦未也没有强求她说甚么,自顾坐到御案旁翻阅奏折去了,花千凝站在碳火盆旁渐渐缓和起来,人也开始犯困,再加上淡淡幽香缭绕,困意更浓。花千凝几次回身看看公孙梦未,她都是专心翻阅奏折,花千凝便走到离公孙梦未最远的一张书桌边坐下了。公孙梦未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这让花千凝倒是自在不少,最终终是抵不住困意,趴在了桌角旁,渐渐入了睡梦。恍惚中,似是暖意和温香围住了她,长久的疲乏让花千凝深深地跌入睡眠之中。   花千凝走到桌旁落座到入睡,不过十几分钟的事,只因身心过于疲乏。奏折,是公孙梦未已经批阅过的了,不过是坐在那里装样子,瞧得出花千凝乏得很,她若直接说什么,必定还是被拒,索性由着她自己来。她的好姑娘没让她失望,到底是公主出身,不会似旁人那般畏首畏尾,公孙梦未很是喜欢花千凝在她这可以随心所欲。   如果,如果花千凝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与她交好,那该多好,对着自己钟情的人,谁又愿意用刺痛对方的方式来维系彼此的关系。   花千凝醒来时,一时迷蒙,瞧着公孙梦未仍是端坐在御案前,她只当自己小睡了片刻,拜月这时从外面进来,屈膝半跪,“皇上,该传早膳了。”公孙梦未批阅奏折专心,总是会忘记时间,萧太后心疼公孙梦未,便教拜月守着时间,迟了就去提醒。   “传罢。”公孙梦未头未抬,“叫御膳房备日后备出双份,千凝日后与朕一同用膳。”   花千凝这才知道,自己趴着睡了一夜,难怪全身酸痛,她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狐皮斗蓬,正是公孙梦未穿过的那一件,她一时搞不懂公孙梦未在玩儿哪出戏。公孙梦未吩咐过后,拜月很快便将早膳端了上来,公孙梦未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花千凝,很自然地说道:“过来吃饭。”依旧是不可忤逆的命令语气,叫人听着十分不快。   “天色亮了,我要回去了。”花千凝站起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公孙梦未的轻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晋江经常抽风,什么都会抽光,所以留言没了不要以为作者删了,肯定是被JJ抽没了。 ☆、皇上管教   花千凝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挺直脊背走出去了。到了门口,祭月一人守在门口,花千凝说:“烦请你带我出去。”   祭月双手背在身后,直接拒绝,“皇上没有下旨,我不能送你出去。”她虽然心善,但不会妄自违背命令。   果然是行不通的,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去,公孙梦未好整以暇地端望着,似乎就在等着她回来。花千凝觉得公孙梦未当真幼稚,无语道:“公孙梦未,是你说的,我只需要晚上留在这,现在天色已亮。”   花千凝直呼姓名,公孙梦未的笑意转冷,正欲说话时,拜月打外头进来,瞧了一眼花千凝,屈身回话,“皇上,属下查验过了,结果确实与皇上所联想得一致,该如何处置?”   花千凝有种错觉,感觉公孙梦未看似在听拜月说话,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公孙梦未只说了一句话,“看着罚罢。”   花千凝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无心知道。拜月再次退出去,公孙梦未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着脸说道:“若想早点回清心斋,就快些过来吃饭。”见花千凝一脸的冷漠,依旧不动,公孙梦未似是有了怒意,猛然起身,大步走到花千凝身边,抓住花千凝的赢细的手腕,一字一顿说道:“我是叫你吃饭,又不是要你吃毒、药,做什么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不想吃。”花千凝用力甩了一次,却没有甩开,“放开我!”猛地一挣,甩开了公孙梦未的手,怒道:“我不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她不需要公孙梦未的施舍,更不想亏欠公孙梦未,不想和那么难缠的人有一丝牵扯。因为花千凝隐隐地察觉到,一旦被公孙梦未缠上,那她们将会一直牵扯不清。   这话公孙梦未一点都不陌生,花千凝以往就说过任何事我都不想同你一起做,如今,她依旧这样说。以前,公孙梦未会面上若无其事,心底很难受地离开,今天,她才是主导者,她要花千凝屈服,高高在上的口吻问道:“不吃,是吗?”   “那好,我便把你捆绑起来喂你吃,我来好好伺候千凝公主用膳好了。”公孙梦未笑靥如花,话语听起来阴冷,就连那笑意,在花千凝看来都是藏着看不见的刀子,公孙梦未已经下命令了,“来人!拿绳子来。”   “你敢!”花千凝气结,公孙梦未有多能折腾,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能因为自己无意说的一句话而折腾得天翻地覆,就像是自己曾经无意搪塞说了一句她喜欢枝头上的飞鸟,公孙梦未竟然傻到听不出那是一句戏言,当真爬上树去捉飞鸟,险些因此丧了命,连带她也被斥责。所以,花千凝心里真的有些忌惮,公孙梦未果然意味深长地笑着,异常温柔道:“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祭月拿绳子进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千凝,眼中似乎还有同情。公孙梦未已经在摆弄绳索,看样子是要来真的,花千凝急道:“公孙梦未,你这是病态!”这人是心有魔症吧,要不然怎么就和她过不去,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公孙梦未简直是她的噩梦,越是讨厌越是避不开。   公孙梦未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绳索,无谓地笑道:“你这么不乖,我不加以好好管教怎么行呢?”几枚花式的活扣已经系好,只要束缚住人拉一下绳头,便会打成死结。   “千凝,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乖乖坐下来陪我吃饭?”公孙梦未缓而低沉问道,步子也迈向了花千凝,花千凝退了几步,便无路可退了。   两个人,只差几步距离,公孙梦未停下来瞧着她,灼灼的双眸直视让人倍感压力。花千凝已经在犹豫了,要不要就此同意?不过是一顿饭……可花千凝心里很清楚,只要这次因为吃饭的事妥协了一次让公孙梦未得逞,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为什么而妥协了。   公孙梦未哼笑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戏谑,用玩味的目光锁着她,花千凝心底一寒,在公孙梦未靠近一步过来时,因着那巨大的胁迫感妥协的话脱口而出,“我吃饭。”   公孙梦未并没有停下来,上前便把花千凝抵在一角,低低地笑道:“已经晚了。”绳索麻利地套向花千凝的脖颈,双腕,向后拢起她的双臂,将双腕束缚到一起。花千凝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不单单抵触绳索的捆绑动作,她也抵触这般亲密的接触,公孙梦未几乎要压在她的身上。因为公孙梦未向后捆绑手腕的动作,呼吸就落在花千凝的耳处,明明只比她高了半头,力气相差却这般悬殊。   公孙梦未只是略微施力便压制住了花千凝,绳索绕过脖颈,从前胸捆绑,穿过腋下,拢起双臂,捆绑完成。公孙梦未不徐不疾地进行自己的动作,嘴角始终含着笑,花千凝脸色涨红,不知是因为挣扎的过于用力,还是因为公孙梦未过于亲密的接触,带着愠意说道:“公孙梦未!我已经答应你吃饭了!”绳索的捆绑让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疼痛加倍。   公孙梦未最后用力拽了绳头,花千凝就被束缚得死死的,除了双腿和头部,完全动弹不得,公孙梦未笑意盎然,温柔而又惋惜地说道,“千凝,你答应的真真太慢,我的耐心一向不好。今天便由我来喂你,下次你可要快些,要不然,我可能又要忍不住对你做点什么逼迫你了。”   公孙梦未能如此无耻,也在花千凝的预料之内,她不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么?这顿饭吃得相当揪心,花千凝稍有不配合,公孙梦未便说:“想我亲口喂你么?”说话间,指间捏着一块糕点,花千凝不会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光是想想就作呕,这种事,她只和意中人做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说甘心为受像哆啦A梦是什么鬼哦!ㄟ( ▔, ▔ )ㄏ ☆、皇上惩戒   花千凝百般不愿,却也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和厌恶配合地轻启朱唇,点心咬在嘴里别过头去咀嚼。即使这般,花千凝仍能感受到公孙梦未不曾移开的视线,她想羞辱自己,看自己手忙脚乱,偏生不能让她得逞。所以,纵使被捆缚,花千凝吃饭的姿态依然优雅,公孙梦未饶有趣味地一直盯着,直觉得无味的早膳都美味不少,再加上花千凝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别扭之态,更添乐趣。   公孙梦未说话算话,吃罢饭就放花千凝回去了,祭月带着她出了未清宫就止步了。花千凝往清心斋走,正遇上拜月打远往回走,看样子是刚从清心斋里出来。花千凝逃也似地离开未清宫,回到清心斋连气都没有喘匀,便有人敲门说桂嬷嬷有事要见,让她在暗房等。暗房,就是花千凝之前被打的地方,所以,哪怕是听到“暗房”二字,心里都会生出不适。   花千凝推开门,人还没有站稳,几个丫鬟和嬷嬷就把她推倒在地又掐又拧,花千凝死命咬住唇,疼痛的低吟还是断断续续传出来。   嬷嬷和丫鬟嘴里骂她不知感恩,骂她是贱人,竟然偷偷告状……花千凝疼得无力思考,到底又是为什么罚她?她告了什么状?   起初花千凝还有力气挣扎,但也不过是顷刻就瘫倒在地,她早上在公孙梦未那里力气早已耗尽了。人啊,因着身份低微,什么都是错,有权者永远是对的。   见花千凝一动不动,眼里泪珠再滚却没有掉落,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桂嬷嬷看着更来气,“仗着皇上点你的名,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不过是狗奴才。”   “就是!还有脸告状,你自己衣衫单薄不知道主动问主子要么?”一个嬷嬷踹了花千凝一脚,“主子忙的很,哪能面面俱到,因为这,你就向皇上告状!”原来,早上,公孙梦未和拜月说的是这件事。   花千凝当着桂嬷嬷的面走神,桂嬷嬷不满地站起身,俯身拽住花千凝乌黑发丝,阴阴地笑着,说道:“可惜,皇上忙于国事,日理万机,没有心情去管你这个狗奴才。”   这次桂嬷嬷学聪明了,为了不影响花千凝每晚去未清宫的事,鞭刑该为体罚,一顿言语和动作惩罚后,桂嬷嬷似乎还没有消气,命令花千凝面壁悔过。   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花千凝浑身疼痛,双腿发软,有些吃不住了,稍微动一下,负责看管的丫鬟就会过来咒骂。翠儿身体因着花千凝给予的良药恢复颇快,她几次找花千凝说话,花千凝都是不理会,翠儿知道她是有意疏远,心里感激,更加想要与她亲近。花千凝桂嬷嬷带到暗房的事,翠儿片刻就听说了,趁着桂嬷嬷歇息时,她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钱铜板给了看管丫鬟,那丫鬟得了钱欢欢喜喜地让她们二人说话去了。   翠儿带来吃的,让花千凝先坐下来吃东西歇会,花千凝抬眼看了看她,颇为冷漠地说:“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接近我吗?”花千凝不想别人再被她牵连。   翠儿呵呵一笑,“你先坐下来吃点东西,你吃完,我即刻离开。”见花千凝不动,翠儿过来上前推她,花千凝登时弹开,唇角抖着,眉头皱得极深,翠正不解,忽然记起什么似地,“桂嬷嬷又责罚你了?”翠儿进来时没有瞧出异样,还以为桂嬷嬷变善良了,看来,不过是换了责罚方式,想到此,翠儿很是生气,“姑娘,你可以见到皇上,为什么不告诉她皇上?皇上英明神武,定会为你做主。”   花千凝心里笑的无奈,恐怕没有人比公孙梦未更希望她过得不好,若是被她知道了,她会高兴至极吧?花千凝接过吃的,道谢后便赶翠儿走人,翠儿无奈之下只得离开。   花千凝一动不敢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后背和手臂火辣辣的疼。到了晚上,花千凝因为罚站错过了晚饭的时间,很饿,却根本吃不下,想到晚上还要与公孙梦未相对,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是拜月早上过来说过什么,桂嬷嬷责罚她过后,给她发了御寒的衣物,看起来虽是被人穿过,但还算干净。桂嬷嬷也知道,花千凝出去后也是清心斋的门面,没在这方面过于吝啬。   花千凝再不愿,天色也渐渐黑了,出发的时间和往常一样,但因为全身作疼到达未清宫的时间明显晚了。一到门口,祭月就焦急地到了她跟前,伸手要去抓花千凝的手臂,花千凝下意识地避开。   “怎地来得这么迟?皇上已经宣了三次了!”祭月没有计较花千凝的躲避动作,“进去后,语气要温柔些。”想起昨晚花千凝打了皇上一巴掌,还有今早皇上要她拿绳子的事,祭月好心提醒。   花千凝没做声,跟着祭月往未清宫正房门口,拜月觑着由远及近的俩人,目光沉了沉。到了跟前,拜月注意到花千凝今日穿得比往日暖了些,衣裳也还算是干净,算桂嬷嬷识时务。   “明日早些来,酉时之前,就在这里侯着。”语气依旧冷淡,但似乎较之往日温柔不少,这是祭月明显察觉到的。   “我去传晚膳。”拜月瞧了一眼祭月,“你在这,以防皇上有事宣奏。”祭月乖乖地点点头,拜月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皇上今日用膳的时间晚了许多呢。   花千凝刚一进去,就瞧见公孙梦未正在摆弄绳索,不同于早上的新式花扣儿,看来,晚上也无法逃脱了。索性,花千凝就直接坐到书桌旁,全身都在疼,很想就此歇下。   “今天来得这般迟,害我等了许久,唉,千凝为什么总是惹我不开心呢。”公孙梦未系好了活扣,缓步走到花千凝面前,温柔地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所以,我得略微惩戒你一番,让千凝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晚到,这种事,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公孙梦未不想等,她把花千凝招进来,就是想见就能见,想玩弄就可以玩弄,想让她作甚么她就要作甚么……当然,如果花千凝不愿意做,公孙梦未会有办法让她不得不去做。对花千凝为所欲为,这是公孙梦未最享受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桂嬷嬷又出来作怪了。 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你喜欢我的文,给我留言,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么么哒! ☆、肤如凝脂   公孙梦未倾身过来,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让人有些眩晕,而随着绳索从脖颈处套进来,花千凝猛地清醒过来。随着每一个活扣被系成死扣,剧痛也随之传来,那宛如切肤的疼痛让花千凝连挣扎动作都没有。花千凝隐忍着,却还是在公孙梦未最后猛地系紧动作下忍不住了,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怕被公孙梦未注意到,她微微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公孙梦未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很满意,花千凝没有挣扎更让她满意,不过,此刻别过头去的动作让公孙梦未不满,手指捏住花千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却在她脸上看到了泪痕。公孙梦未的心,还是骤然收缩,难道因为自己的捆绑羞辱地落泪了?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公孙梦未有片刻的失神,伸手要去触碰花千凝的身体,刚刚碰到,花千凝就咬唇向后躲。这个明显的躲避动作让公孙梦未刚升起的疼惜消失殆尽,猛地拽了一下绳索的一头,花千凝站立不稳跌进她的怀里,猛然传来的疼痛让花千凝忍不住叫出声来,“疼~”   “既然怕疼,就顺着我的意思来。”公孙梦未以为花千凝是在说自己弄疼她了。其实,公孙梦未捆绑的力度很小,不过想着自己力气大,也是有可能弄疼她的。花千凝紧紧咬住下唇,没有说话,疼是因为桂嬷嬷责罚在先。   公孙梦未嘴上说狠话,但动作还是放轻了,“今天为何来得这般迟?”公孙梦未料想是早上捆绑之事让花千凝打怵,不想见到自己了。连续宣了三次人都没到,这让公孙梦未很窝火,她最忌别人不守时不守约。   花千凝仰着头,一双泪目,琥珀色的眸子被润透,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十分惹人怜惜。花千凝静默,公孙梦未有些无奈,透着狠劲儿的柔声慢语道,“千凝又要不乖了,唉,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确实,无论是从身形,身高来说,花千凝跟公孙梦未来比较,都显得娇小。   公孙梦未倾身过去,花千凝从那双墨色双眸里看到了凌厉和威逼,忍着浑身不时传来的剧痛,颤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呵,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公孙梦未满意花千凝此刻的温顺和承诺,她还不曾对自己许诺过什么呢。拜月这时将晚膳端上来,目不斜视地做完自己该做的退出去了。   “和我一起用晚膳罢。”公孙梦未发出邀请,“我来喂你。”   喂食的动作让公孙梦未注意到花千凝的表情十分压抑痛苦,没有咬住的唇角微微颤着,“真有那般疼么?”公孙梦未终于在喂食动作结束后,忍不住问出来,因为她是掌握了力度来捆绑,实不该这般疼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花千凝冷笑,讽刺地说:“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奴才的苦,别人巴结你还来不及。”公孙梦未沉了沉脸,没有说话,因为知道,说出来便是伤人的话。   吃罢饭,公孙梦未解开绳索时,花千凝因为疼再次叫出来,还凶道:“你轻点!”因为过于亲近的距离,花千凝的脸还微微红着,公孙梦未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我会很轻的。”动作真的很轻,不过几乎贴着花千凝的身体,公孙梦未是故意如此的,但没想到,花千凝叫疼得更厉害,泪水再度滑落。公孙梦未此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故意冒犯她,解开绳索就要继续脱花千凝的衣衫,花千凝惊地想躲开,却被公孙梦未捞在怀里,厉声道:“别动!我不想弄疼你!”   花千凝怎么可能不挣扎,不过,无论如何她是抵不过练武出身的公孙梦未,随着颈部的扣字一颗颗被解开,花千凝挣扎地也激烈起来,最后一颗扣子还是被解开。花千凝猛地转身往前逃,公孙梦未正好抓住她的领子一拽,外面的衣衫被褪下大半,公孙梦未探手进去扯开花千凝的亵衣,光裸的肩背露出来,大片的青紫刺得公孙梦未眼睛生疼。难怪花千凝叫疼,公孙梦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过没有立刻做声,放开手后,低温地说:“你把衣衫穿上罢。”   清心斋常用私刑这事,公孙梦未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不曾真的让她撞见,再加之,桂嬷嬷还是母后身边的人,公孙梦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真的在花千凝身上看到了大片的青紫,还有没有愈合的鞭痕,公孙梦未做不到无动于衷了。这些老嬷嬷,仗着资历深,还有太后撑腰,简直无法无天,公孙梦未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内底火气冲天。   听见公孙梦未这般说,花千凝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在公孙梦未面前脱衣衫,她也没指望公孙梦未替她出气,只是,让她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吧。就连她曾经心爱的皇嫂,都不曾看过她的身体,所以花千凝很抵触。公孙梦未没多问什么,只是盯着那青紫的后背出神,花千凝忍疼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衫,手却被公孙梦未拉住,公孙梦未道:“你还是别穿了。”   花千凝泛红的脸,又添红润,怒视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不管花千凝的拒绝,自顾将花千凝往床榻方向拽过去直接推倒,并高声下命令,“来人!拿御用药酒来!”   外头的俩人同时听到,祭月先拜月一步,“拜月,我去,你歇会。”拜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快去快回,在祭月转身离去后,拜月的嘴角上翘。   即使公孙梦未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她是想着给花千凝用药酒活血,花千凝仍是拒绝。公孙梦未最后恼怒,将人牢牢压在床榻上,嘴角挂着一抹坏笑,“真可惜,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你必须服从我。”公孙梦未压制住花千凝的手腕,俯身贴过去在她耳边低语,“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说罢,低低地笑道,“我到是很乐意效劳。”说着,已经伸手要去解开她的衣衫。   “你!”花千凝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了,这个人哪里是一国之君,分明就是地痞流氓。公孙梦未没了耐心,不耐烦道:“小东西!快着点!”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你是我的小东西,我自然要负责。”   呸!要不要脸,谁是你的东西?花千凝很想怒骂公孙梦未,明明是下、流话却被公孙梦未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花千凝愣是骂不出来什么。   “好了,我背过身去,你脱好衣衫趴下后告诉我。”公孙梦未让步,看着那大片的青紫,她的心,实在疼的很,这人的骨头是有多硬,受了伤缘何不早说!   公孙梦未真的背过身去,花千凝咬咬唇,自己褪下衣衫露出肩背,趴在了床榻之上,故意别过头不看公孙梦未。公孙梦未将药酒倒在手心,双手揉搓,在开始前说道,“可能会疼。”   公孙梦未的活血动作起初很轻柔,力道逐渐加大,疼痛感也开始袭来。花千凝咬着唇,避免一会疼得叫出来,公孙梦未从一开始就十分地小人,手上的动作不停,笑意盈盈地赞叹道:“千凝的肌肤,犹如阳春白雪,真可谓肤如凝脂呢,让我都有些艳羡了。”   “……”无耻,下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花千凝在心里咒骂。   “千凝有没有异样的感觉?”公孙梦未故意用着十分轻佻的声音问道:“譬如,会不会觉得身体发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惹完惹,皇桑看见小凝凝的伤了,桂嬷嬷要遭殃惹。 皇桑按摩的技术好棒呀!呱唧呱唧鼓掌。 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回答你的问题:就是桂嬷嬷本来就没有给花千凝发放御寒的衣物,皇上怪罪下来,她把责任什么的都推给花千凝,说她自己没有主动开口要御寒的衣物。(还有啊,那句话不是桂嬷嬷说的哦!) PS:打明儿个起,更新时间开始固定,每晚18点,白掌柜等你来约哦。 ☆、同床共枕   “……”无耻!无耻!简直太卑鄙下流了,花千凝本来一心咬牙忍痛,但她本身就有同性之好,公孙梦未的话把她的思绪引到了奇怪的地方。   “这里没有感觉吗?”公孙梦未纯真地问,手滑倒后背轻轻揉了揉,花千凝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呼吸也开始乱了,公孙梦未还在说:“看来千凝这里比较敏感呢。”说罢,继续揉捏了后腰几下,花千凝终于忍不住,咬牙怒道:“那里又没青紫,有什么好揉的!”   “千凝真是不懂感恩呢,要知道,公孙国的君王服侍你,是你莫大的福分呢。”公孙梦未故作惆怅。   “……”花千凝知道,跟这种小人是说不出来什么的,索性咬牙闭嘴,努力去忽视身后温润的触感。公孙梦未的手心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细腻,反倒是有些粗糙,想来是长期习武所致,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也该学学功夫,花千凝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因着和公孙梦未斗嘴,后背的疼痛小了许多。   不知道是她太疲惫,还是公孙梦未按揉得舒爽,疼痛渐渐消失,思绪也越来越远,花千凝一不留神跌进了梦乡。   许是内心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睡着,所以,花千凝很快就从梦中惊醒,恍惚中,她觉得身处温柔乡,柔软的触感抵着她的后背,腰间似是有一只手拢着,还有淡淡的幽香……这味道有些熟悉,等等!花千凝彻底惊醒,公孙梦未!她在公孙梦未的怀里!   花千凝猛地从公孙梦未怀里挣脱出来要从她身上爬过去下床,这个人已经可以这么不要脸面了吗?一国之君一个亡国落为奴才的公主睡着在一起,成什么体统!公孙梦未刚刚入睡,被吵醒很不悦,伸手捞住花千凝的腰不让她下床,苏醒后略微沙哑的声音,“我明日还有早朝,你莫要折腾。”不悦却也没有发火。   “放开我!”公孙梦未的怀抱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禁锢,她无法挣脱,而且大力挣扎的后果是,后背的柔软触感更明显。   “非要逼我对你动粗么?”公孙梦未固定住怀里的小东西,压在她身上,俯身下去无尽接近的距离,花千凝生怕那唇会贴过来,赶忙偏过头去,颤声道:“我是为了你好,让我下床。”   “不需要你为我好。”公孙梦未压低的身子伏在花千凝上方,柔软压着柔软,故意暧昧地贴向花千凝的耳侧,吹着气惆怅地说:“更何况,千凝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好呢。”   媚柔的声音,湿热的气息包裹住耳朵传来细痒的感觉,花千凝的身体忍不住一阵悸动,她的身体她自己最为了解,耳朵和腰侧最为敏感。花千凝努力向一旁偏着头,为了让公孙梦未快点离开自己,退步说:“我不下床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许碰我!”   “可以。”公孙梦未猛然起身,躺到一旁,“早些睡吧。”语气平静地听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刚才调戏自己的不是她。公孙梦未似乎怕她逃走,所以睡在了外侧,花千凝想在公孙梦未不知情的状态下床根本不可能,见公孙梦未规规矩矩地阖眸歇息,她也暂时没了动作。   花千凝摸了摸被子,手感柔软,嗅嗅,也是透着香气的,公孙梦未身上的味道。很快,公孙梦未淡淡的呼吸声传来,花千凝却无法入睡了,听着耳畔陌生的呼吸声,她突然想:如果杀死公孙梦未,会怎么样?这想法刚冒出来,花千凝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转而却又想,公孙梦未害得她家破人亡,杀了她也不为过,尽管她并不爱那个家。也许,哪天,公孙梦未逼她比的急了,她真的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来。   直到天亮,花千凝才顶不住困意睡着了,这一觉,许是太久没有在这般舒适的情况下入睡了,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她被祭月叫醒,“千凝姑娘,快醒醒!”祭月真是手忙脚乱了,“太后驾到,快些起来接驾!”   公孙梦未正在早朝,她应该也没有料到,萧太后会一早来她的寝宫。   等花千凝收拾妥当出来,萧太后的脸色阴沉地十分吓人,公孙梦未的寝宫她最为了解,床榻只一张,花千凝看样子是刚刚梳洗出来,那花千凝睡在了何处?一想到一个亡国奴同当今皇上不仅一间房里住着,还即使有可能睡在了一处,皇上真真太胡闹了!萧太后阴冷的眼神瞧着花千凝,那狠劲儿跟凌迟差不多。桂嬷嬷和林嬷嬷分别站于太后两侧,一同俯视着刚出来的两个人。祭月屈膝跪下后,才发现身边的人依旧是站立着,她想伸手去拽人已经来不及。   “花千凝,见到太后为何不跪?”花千凝现在的无礼简直是在打桂嬷嬷的脸,她上前一步质问道。花千凝见公孙梦未都没有跪过,太后,她自然不打算跪,有的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花千凝不想屈服。若是因此损了命,反倒是福分了,被赐死,公孙梦未也没有理由去屠杀百姓了。   萧太后脸色始终阴着,这奴才,太不识好歹,冷声道:“桂嬷嬷,让她跪下。”   桂嬷嬷抬腿照着花千凝的膝弯处踹了一脚,花千凝普扑通一声跪地,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桂嬷嬷狠狠的按着她的头。花千凝虽是力气小,但毕竟桂嬷嬷年事已高,花千凝挣扎地猛烈,桂嬷嬷险些跌倒,故意哎吆哎吆叫了几声,萧太后叫了另一旁的林嬷嬷,“林嬷嬷!”   林嬷嬷立刻会意地下去帮着桂嬷嬷一起一起死死地压住花千凝,萧太后气得高声道:“真是反了你了!”   祭月在一旁站着看了半天,一直伺机想溜出去,这脚刚迈出去,萧太后便在她背后叫道,“祭月,你要去哪里?”   “回禀太后,祭月想着这个时辰,皇上该是退了早朝准备传膳,祭月要去御膳房传膳。”   “既是去御膳房,缘何不通报?”萧太后冷眼睨着,她的温柔慈爱也只在公孙梦未面前而已,祭月忙说知错了,萧太后才说:“你去吧。”这些个小狗腿子的小心思,萧太后一眼就能看穿,不就是想去告知皇上么。   祭月刚才说到皇上要退朝了,也是想提醒萧太后不要过度,毕竟那是皇上想要的人,从小到大,祭月还没见皇上想要过什么,渐渐大了,皇上似乎也只对权力有兴趣。可惜,祭月好心办了坏事,萧太后想着皇上要退朝了,便命两位嬷嬷把花千凝带到昆泰宫去,她要亲自管教,这样的刁蛮性子放到皇上身边,那真太无礼了。   祭月去往正德殿的路上,遇到退朝的公孙梦未,将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公孙梦未暗道不好,那小东西的性子非得惹怒母后不可。公孙梦未还是晚了一步,等她到达未清宫时,萧太后已经不在了,花千凝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速报:本章已修改,望专审大人们手下留情,真的没有做不和谐的事情,谢谢了。(?_?) PS:今明两天此文不更。 皇上这么快就把人拉到床上去了。o(≧v≦)o 小凝凝又要遭殃惹,桂嬷嬷还不够,又来了一个林嬷嬷,作者一定是后妈的系列。→_→ 谢谢堕落浪子,灰色的装点和泽阳的霸王票票,么么哒。╭(╯ε╰)╮ PS:花花君,我没有忘记你呢,倒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_→ PS:软萌们看文留言的热情都不太高的样纸,是我写的太没有吸引力了么么么?(对手指︶︿︶) ☆、皇上发怒   公孙梦未二话没说,扭身就去了昆泰宫要人,想到萧太后可能会责罚花千凝,她越发地焦急。公孙梦未没用侍卫传话就直接进了昆泰宫,守在门口的嬷嬷见了皇上赶忙跪下高声请安,里面的萧太后自然也听见了。   “皇上这是特意来请安的么?”萧太后怎么会没注意到公孙梦未沉着的脸色,“哀家正想着皇上,皇上就来了。不过,皇上这般气冲冲地来找哀家,不知所为何事?”话语最后,颇有挑理的意味。   “儿臣给母后请安。”公孙梦未压下躁意,略微施礼,萧太后这才露出笑脸,“皇上快坐,哀家正好传早膳。”   “母后,儿臣过来是想问,母后今儿一早去儿臣的寝宫可有要事?”   “啊……没有。”萧太后拉长调子回答,公孙梦未本就心急,干脆直接问:“母后,她人呢?”   “谁?”萧太后故意问道,公孙梦未阴沉的脸色,“花千凝。”   “哦,皇上原是在说那个刁奴。”萧太后缓声道,“性子太刁蛮,哀家管教几日再让她去服侍皇上。”   “母后,不必了。”公孙梦未不打算让步,萧太后是她亲娘,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心狠手辣,“原本儿臣就是要亲自管教的,奈何母后先一步下了旨,儿臣不想拂了母后的好意。现在看来,还是儿臣亲力亲为的好。”原本想着让桂嬷嬷管教几日,但桂嬷嬷也是母后的人,公孙梦未仍是不放心。   “皇上日理万机,还有闲情管教奴才?”萧太后挑眉。   “是,儿臣对她很有兴趣,还望母后看在儿臣的面上,不要轻易对她下手。”公孙梦未干脆把话挑明,要不然真怕母后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做出伤害花千凝的事来。   萧太后神情复杂,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孙梦未,摆出笑脸,“罢了罢了,皇上既是这般说了,哀家今日便放她一马。”   “谢母后。”   “不过,皇上亲自管教实在不妥。”萧太后话语一转,“哀家不管教,且让桂嬷嬷继续管教好了。”   公孙梦未唇角动了动,萧太后继续说:“皇上,请以国事为重,贪玩也该有个限度。”   不等公孙梦未回答,“来人,把花千凝送回清心斋。”萧太后命令道。   公孙梦未纵使心急如焚,还是陪着萧太后用了早膳才摆驾清心斋。桂嬷嬷出来接驾,公孙梦未脑海里始终忘不掉花千凝白皙的肌肤一片青紫,看着着实让人心疼,望了望跪在地上的桂嬷嬷,公孙梦未冷声说道:“桂嬷嬷,花千凝是朕的人,莫要仗着伺候过朕几天就无法无天,她若是有任何差池,朕饶不了你们。”   公孙梦未拂袖进了清心斋,桂嬷嬷摸了摸额头,被吓出了汗,终于察觉出问题来了,暗自嘀咕:“那花千凝当真只是奴才么?”   “要不然是什么?”一旁的嬷嬷也不解,桂嬷嬷狐疑地摇摇头,让嬷嬷和丫鬟伺候皇上,她去回太后的命,把公孙梦未驾临清心斋,还有那危言一并说了。萧太后不仅脸色凝重,连心底都是阴郁一片。公孙梦未鲜少对什么伤上心,在对待花千凝的事上,公孙梦未的反应太异常,也太明显。到底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留下她,萧太后突然生出悔意,不该一时为了公孙梦未欢心就纵容了她。   花千凝被掌嘴小脸红肿,身上还没有消去的青紫加深,整个人虚弱地倚在墙角,听见脚步声,她想睁开眼却眼皮发沉。公孙梦未疼惜之余又有些来气,这人怎么就不懂服软,在她面前无礼也就罢了,她不会计较,问题是到了太后面前,装装样子都不会么?   翠儿不知道皇上来了清心斋,听闻花千凝再次被责罚,心里只道这姑娘也太死心眼,自从进宫就开始受罚。起初不能接受身份转变闹闹也是正常的,问题是,这都过了些许时日,这姑娘愈演愈烈,都闹到太后跟前。太后,远比皇上要恐怖,翠儿都知道这件事,看看那桂嬷嬷都明白了,真不明白,那姑娘明明看起来冰雪聪明,怎么看不透这点事。   翠儿急匆匆闯进来,才注意到房里有人,公孙梦未正打量这间阴冷潮湿昏暗无光的偏房,心里的火气已是压制不住,“把桂嬷嬷给朕叫来!”   翠儿吓了一跳,她忙说是,就跑出去了,她本来是要看花千凝的,跑出去老远才想起这回事。桂嬷嬷还在昆泰宫,翠儿寻了一圈自然是没寻到,其他老嬷嬷过来回话,“太后宣了桂嬷嬷。”   这种谎话太过于明显,公孙梦未火气正无处发泄,这些个狗奴才老嬷嬷,都是倚老卖老,怒声道:“还敢撒谎!朕刚从昆泰宫回来!”   老嬷嬷忙跪下认错,只说确实是太后宣了桂嬷嬷,公孙梦未哪里容得她们一直撒谎,“给我拖出去,杖刑二十。”   清心斋里顿时传来惨叫声,公孙梦未还是火气未消,平儿察言观色半天,这时突然站出来跪下说:“皇上,奴婢房里有药酒,现下想取来给千凝姑娘。”   公孙梦未望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视线一转,注意到了一旁的翠儿,抬手指着翠儿,“你过来。”   翠儿不知道皇上说得是谁,左瞧瞧,右望望,再看看身后,这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赶忙几步到了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奴婢听命。”   “你房里可有药酒?”公孙梦未等不及宣太医了。   “回禀皇上,有,奴婢这里有一瓶千凝姑娘赠与的药散,治疗外伤有奇效。”翠儿恢复得快,多亏那瓶药。   “你立即去把药拿来,再把花千凝伺候上床。”公孙梦未命令,翠儿领命赶紧走了,公孙梦未这下才审视堂下跪着的人,“你抬起头来。”   平儿战战兢兢抬头,总感觉自己抓错了时机,公孙梦未扫了她一眼,“你去把桂嬷嬷找回来。”   外面的杖刑断断续续地进行,嬷嬷高龄,哪里禁得住板子,打了几下就嚎得跟杀猪一般,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要说:  (?????)っ勤劳的作者君回来了!鼓掌! ☆、倾吐心声   平儿领命赶紧出去了,还没有走多远,就瞧见太后领着桂嬷嬷往这边来,平儿急匆匆地说:“奴婢给太后请安,皇上宣桂嬷嬷,叫奴婢来寻人。”   “皇上在清心斋作甚么呢?”萧太后缓缓地问,其实,她心里多半已经能猜到了。   “皇上在清心斋……”平儿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语迟疑,萧太后何等聪明,“尽管直说,有哀家给你撑腰。”   平儿如数全说了,包括公孙梦未对翠儿吩咐的事。萧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也别有意味回望萧太后,桂嬷嬷暗自庆幸,幸亏她请了太后过来,要不然,今天这板子说不准她也挨定了。   公孙梦未听见外面传太后驾到,起身对翠儿说:“你先去偏房。”翠儿刚要走,公孙梦未叫住:“拿碳火盆过去,只伺候她上床就可以了。”其余的,公孙梦未会自己做,花千凝的身体,不能叫别人看了去。   萧太后证实,确实是她传了桂嬷嬷,外面挨打的嬷嬷也被救了下来,“皇上今儿个火气真是不小,宫里的嬷嬷都是跟着哀家一起走过来的,再有不是,皇上也要想想嬷嬷年事已高,这一顿板子,还不要了她们的命。”   “母后说的极是,但有的嬷嬷越来越无法无天,动用私刑在我公孙国重罪致死但还是屡禁不止。”公孙梦未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神飘向桂嬷嬷,“若是被朕知道,还有人敢用私刑,朕定要重罚。”   “怎么?”萧太后别过头,挑理地问:“哀家日后管教奴才,还得请示皇上么?”   这话里什么意思,公孙梦未很明白,既然她决定宣了花千凝进宫,她就要护好,“母后管教自己的人,儿臣自然不会过问,但是,无论是谁,若是想管儿臣手下的人,儿臣可要仔细地盘问一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过于明显,萧太后脸色不自在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意义。   “母后慢坐,儿臣有事。”公孙梦未还念着给花千凝上药,若不是花千凝昏睡过去,她就直接把人带到未清宫宣太医了。公孙梦未站起身,萧太后也跟着站起来,“皇上是要去看望她吧?哀家也一并去瞧瞧。”不过是掌嘴打了几板子就虚弱成这般,萧太后觉得花千凝不是装病,就是太矫情。   公孙梦未不愿,步子顿了一下,换了别人,谁敢打花千凝,公孙梦未一定讨回来,可是花千凝在母后那里挨了打,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因此寻仇,花千凝那个性子,定是她顶撞母后在先。   见公孙梦未迟迟不动,萧太后再次道:“哀家也是有话想同皇上说。”公孙梦未这才往偏房走,“母后有话,但说无妨。”   奴才们远远地跟着,萧太后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不会被别人听到,才说:“皇上,花千凝夜里睡在何处?”   “自然是床榻上。”公孙梦未已经明了萧太后要问什么,对于花千凝,她不会让步,尤其是在萧太后面前。萧太后蹙着眉头,“皇上是在玩乐么?堂堂一国之君,和奴才同睡已是荒唐,更何况那奴才是敌国的亡国奴。”萧太后语气冷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公孙梦未都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   “母后,儿臣喜好女子的事,早已同你说过了。”公孙梦未停下步子,郑重地望着萧太后,萧太后还没有从错愕与震惊里回过神,就听见公孙梦未不急不缓地说道:“花千凝,便是我喜欢的人。”   萧太后被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她一直以为那是公孙梦未的戏言,纵然是真的,公孙梦未喜欢的人难道不该是肃郡王府上的屠苏么?萧太后可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她们从小就一起玩家家酒,一夫一妻。萧太后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公孙梦未会直接同她说:“额娘,我喜欢女子,日后也要娶女子。”而那时,公孙梦未手里牵握的人是屠苏。   “所以,母后纵然真的不喜欢她,也请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莫要为难她。”公孙梦未依旧是平稳的语调,萧太后的内心已如翻滚的开水,眉头拧得很紧,一字一顿地问:“皇上,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等公孙梦未回答,萧太后抚着心口,不可思议地问:“难不成是她勾引了皇上?”花千凝确有几分姿色,萧太后第一眼瞧见花千凝的感觉就是,这女子生得太媚太柔,真真是水做的一般人,幸好她不爱笑,若是展露笑意,那股子媚意根本挡不住。   “不,她现下并不知道儿臣的心意。”公孙梦未继续往前走,偏房就在眼前,她推门进去,萧太后也跟着进去,在她背后问:“所以,皇上宣她入宫根本就不是……”   “儿臣从未说过要折煞她的威风,也不曾说过要羞辱她。”公孙梦未坐到床边,拿起帕子替花千凝擦拭额头的汗珠,她似是难受地紧,脸色苍白,汗流不止,“是母后自以为而已。”   萧太后瞧着公孙梦未轻柔的动作,还有眼眸深处根本不曾掩饰过的柔情和爱恋,萧太后的心直接凉了。千算万算,萧太后都没有料到会是这般,虽然她早已就做了打算,早晚会把花千凝除掉,这份心思,此刻更加坚定。萧太后良久没有做声,公孙梦未自顾低头先给花千凝手臂伤处擦药,萧太后突然问:“皇上刚才说,花千凝还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是的。”   “皇上不打算说?”   “是的。”公孙梦未一向都不喜欢言语表达,至少现在,她没有打算说出心意。   “皇上既是喜欢她,又何必折磨她?”萧太后坐于一旁,语气比刚才温和不少,“她似乎很恨皇上呢。”萧太后从花千凝对于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花千凝对于公孙梦未应该也是相当厌恶和无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情商不高怎么破? PS: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对于你的票票和评论的“威胁”,我只想说,让评论来的更猛烈些吧!哈哈! ☆、呓语衷肠   “这是儿臣的私事,母后无需知道。”公孙梦未没打算解释,她是个爱记仇的人,她是爱花千凝,但在爱之前,也有怨恨,花千凝以往负了她太多次。公孙梦未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她要通过一些事把过去压下的恨发泄出来,她对花千凝的爱才会更加纯粹,所以,她现在不想对花千凝说爱,等恨散了,爱浓郁了,花千凝自然会明白。公孙梦未还是希望,花千凝是因为动心动情而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她的言语引导,又或是她的逼迫。   “皇上第一次让哀家觉得陌生了呢。”萧太后低下头,无奈地笑道,“哀家先行回宫了,皇上的事,哀家希望皇上能慎重考虑,重新决定。”萧太后起身,“哀家不会逼迫皇上,时间会证明一切,哀家愿意给皇上充分的时间。”   不管时间如何转变,公孙梦未知道,她的初心不会变,若是可能变,早在花千凝无数次拒绝她时就变了。   萧太后出去,公孙梦未这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将花千凝抱着坐起来,衣衫撩起,光裸的背部露出来,那一大片伤痕让公孙梦未心疼到呼吸发颤。总有一天,所有欺负过花千凝的人,都会付出惨重代价,她的人,她怎么欺负都可以,别人不可以。   花千凝一直没醒,公孙梦未给她上完药没有将人放倒,而是直接拢在了怀里。公孙梦未还记得翠儿的话,这药瓶是花千凝赠与她的,公孙梦未不免吃味,上完了药直接将药瓶没收了。   花千凝似乎睡得很熟,脸颊贴着公孙梦未的肩膀,好一个小鸟依人的姿态,若是清醒时也能这般,多好。花千凝的小脸依旧有些红肿,可见掌嘴的嬷嬷下手很重,公孙梦未心里已经记下了这笔账,早晚一起算总账。因着心底的疼惜,公孙梦未抬手抚上了花千凝微微发烫的脸颊,轻柔摩挲,爱怜之意尽显。   似是感受到了异样的触感,花千凝弯眉蹙起,眉宇之间几许纹路说明她此刻身体不适,下唇被轻咬在齿间……公孙梦未将花千凝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被她那副隐忍的模样引得荡漾,情不自禁就在花千凝的脸颊落下一吻,唇角还想向花千凝的双唇吻去,花千凝好巧不巧头一偏,公孙梦未没吻上。   公孙梦未忍俊不禁,手指戳戳花千凝的唇角,低声无语道:“就连昏迷时都晓得躲避我。”   或许连日来压制地太久,花千凝这一睡就不醒了。公孙梦未中途回了一趟未清宫,让翠儿守着花千凝不许任何人接近,等晚上过来,花千凝依旧昏睡,公孙梦未开始担心,“花千凝一直昏迷不醒么?”   “回禀皇上,除了几句呓语,不曾醒过。”翠儿跪下回话。   “呓语?”公孙梦未挑眉,问:“她说了什么?”   哪知道,翠儿突然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太记得了。公孙梦未晲着翠儿,淡而缓地问:“当真不记得?”话语里说不出的威慑之意。   翠儿心虚地低下头,红着脸,低不可闻地说:“千凝姑娘说、说,她很矛盾,想念皇嫂的怀、怀抱,却、却又怨恨她……”   “……”公孙梦未没有说话,面色未改,心底闪过一个人影,公孙如意。公孙梦未晚些时候宣了太医过来,老太医一番查看,只道疲惫过度好好休息,开了几方药帖。公孙梦未原意是想把花千凝接到未清宫去,但现在人已经虚弱得不行,她不忍再折腾,让翠儿守着,有情况随时禀报。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盯着床榻出神,昨儿个她们还睡在一处,花千凝也说了梦话……喊的还是皇嫂……那时的表情说不出的苦痛和哀伤,公孙梦未微微低头呼了一口气。   公孙梦未不愿想歪,但回忆起她和如意在完颜国仅有几次的相遇,花千凝当时都是在场的。且如今,花千凝连做梦都在喊如意,难不成她一直拒绝自己是倾心于如意么?公孙梦未皱起眉头,她不喜欢如意也是有理由的吧。   花千凝是后半夜醒过来的,大脑昏昏沉沉,这一觉似是睡了许久。许是睡了太久,所以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睡梦中依稀记得听见有人说话,那人似是公孙梦未,但又好像不只是公孙梦未一个人,皇嫂似乎还抱了她……啊,这一定是梦了,皇嫂已经不在了。所以,公孙梦未说的那些话,也是梦吗?花千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在梦里听见她说喜欢自己。   花千凝翻身的动作让一旁进入浅眠的翠儿醒了过来,她慌慌张张站起身往外跑,花千凝费了莫大的力气叫住她,“翠儿!”翠儿猛地站住,又跑回来,“怎么了?姑娘?”   “你要去哪?”花千凝有气无力地问,翠儿挠挠头,“皇上吩咐过,姑娘醒了让奴婢随时复命。”   花千凝无力地看了一眼翠儿,无语道:“现下什么时辰了?”翠儿这才恍然过来,也是,现在的时间太晚了,“姑娘,你想吃什么?或者想喝点什么吗?”花千凝摇摇头,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翠儿瞟了几眼床榻之上躺卧的人,峨眉紧蹙,皓齿轻咬唇角的样子,即使病态却也有说不出的媚人之处呢。花千凝这时候突然睁开双眸,翠儿惊得赶紧转头,假装自己一直在看外面,背后听见花千凝轻柔的声音传过来,“你不用守着我了,去睡吧。”   翌日,翠儿一早去未清宫回话,拜月将人拦在门口细问了一番就让翠儿回去了,她等着公孙梦未批阅完奏折才进去回话,公孙梦未看看时间,只能早朝之后再过去了。不过,心底还是不放心,让祭月提前过去瞧瞧,还吩咐:“若是太后驾临有意为难,你就说皇上的口谕不准任何人见花千凝。”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大家都很讨厌桂嬷嬷,桂嬷嬷:我还要猖狂一阵子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_→ PS:谢谢路人过客和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么么哒。 ☆、敬酒不吃   祭月应下出去了,到了门口,对拜月十分不解地叹了一句:“皇上对花千凝可真是上心。”拜月抬眼看她,一副我早就猜到的样子,惹得祭月很想多问几句,拜月却开口赶人:“知道皇上用心,还不快去。”对于这种蠢蛋,说多了只会徒增烦恼。   萧太后并没有去清心斋,桂嬷嬷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公孙梦未的威慑之言,竟也没去找花千凝的麻烦。翠儿守在偏房门外,防着花千凝有事叫人,平儿闲来无事找她聊天。想到翠儿是皇上钦点的丫鬟伺候花千凝,平儿望向远处的双眸里都是艳羡,“皇上似乎对你印象不错,你之前什么时候见过皇上么?”她们时常在一起,有这样的好事,翠儿不该不告诉自己。   “就是之前,因为千凝姑娘的事,碰巧的事。”翠儿倒没多想,平儿抿抿嘴,“皇上对花千凝真上心。”不等翠儿说什么,平儿突然转头看她,“说来,翠儿你对花千凝也挺关心的呢,哪怕自己被打都不顾。”   “你想多了,我之前不过是看着她实在可怜。”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翠儿没说话,听见远处有丫鬟在喊话,说的是皇上驾到。平儿自然也听见了,站起身踮着脚往远处望,道:“皇上又来了呢。”   因着公孙梦未吩咐过了,所以,也给花千凝的偏房配了碳火盆,但房里仍是阴暗潮湿,公孙梦未一进门,就不由得蹙了下眉头。床榻上的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背对着她,即使听见了声响,也没回头。公孙梦未没有计较,到了跟前,伸手往花千凝的额头探了探,另一只手也摸进被子里,都是潮湿的感觉,“好些了吗?”   “嗯。”花千凝往前瑟缩了一下,用被子将头略微盖住,将公孙梦未的手隔在被子外。公孙梦未猛地掀开被子,吓了花千凝一跳,公孙梦未自顾说道:“起来,换床被子。”   “没得换,这里只这一床被子。”花千凝衣衫单薄,胸前玲珑曼妙曲线尽显无遗,下意识伸手抓住被子想往身上盖。公孙梦未顺势一拽,被子,连同花千凝都要跌了下去,公孙梦未拦腰抱住花千凝,被子落了地,“身上也是这般湿热,想来发了汗,好了不少,要沐浴么?”   “你、你先放开我。”花千凝能感受到腰间来自公孙梦未的体温,挣扎了几下,公孙梦未还是没有放手。花千凝回身扬起手挥出去,不是打人而是要去推搡,公孙梦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地钳制住,人贴近道,有了明显的怒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明她都是善意,花千凝倒是有能耐,每次都让她的好心变成恶意。   花千凝的力气相比于公孙梦未,实在小的可怜,拦腰抱住的人放到床榻上,公孙梦未俯身便要帮她穿鞋子,花千凝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皇嫂,脚一缩,低声道:“我自己来。”声音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公孙梦未扬起脸庞,有了笑意,“也好。”其实,只要花千凝不逆着她,她愿温柔相待。花千凝回过神来,原来,不是皇嫂。   公孙梦未对宫里的老嬷嬷无甚好感,无奈都是陪着太后一起的,她也不好太责罚,不过,瞧见花千凝房里就一床被子,连换洗的衣衫加起来也不过两件,公孙梦未就没来由地火大。命拜月同翠儿一起去拿衣衫被褥,她则是带着祭月去了清心斋正堂训话,“桂嬷嬷,清心斋一直都是你打理么?”   “是。”桂嬷嬷暗叫不好,但这两天她也没去惹花千凝啊!   “那朕且问你,入了冬,御寒的衣衫被褥,各个丫鬟嬷嬷每人共有多少?”公孙梦未这话问出来,桂嬷嬷便晓得,她错在哪里了,忙回道:“回禀皇上,千凝姑娘御寒的物什……”   “还有,花千凝的房里缘何连炭火盘都没有?”公孙梦未并不是想要听桂嬷嬷解释,打断她,继续质问:“清心斋大大小小房间不下数十间,你又是何居心,让她住了偏小的暗房?”   桂嬷嬷怔了怔,嘴巴张开,不知道要从何解释,公孙梦未站起身,几步到了跟前,俯视道:“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敢这般做?”桂嬷嬷这下子才意识到,公孙梦未在意花千凝远超过她的预计,也超过了太后所言的程度,“奴婢知错,千凝姑娘的御寒衣物实在是因着她来得突然,清心斋还没有预备齐全。奴婢想着准备全了,一起送过去的。”   公孙梦未眸眼一瞪,“还敢胡诌!”桂嬷嬷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了,公孙梦未怒道:“若不是朕来了,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吧?清心斋既是让你掌管,你就该有个样子。若是管理不善,便由有能力的人去管教,不要以为太后给你撑腰,你就有恃无恐。”桂嬷嬷心里惶恐,越发地憎恶花千凝,若不是她,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多逍遥。   在公孙梦未这里受了委屈,晚些时候,桂嬷嬷去坤泰宫复命,忍不住抹了两把泪。一把年纪老泪纵横,嘴上口口声声说她都是为了皇上好却被训斥,以后她可不敢再多管什么了,跟萧太后说:“老奴年事已高,也不愿管这些事了,那些个丫头哪个没有脾气,真怕她们顶撞了主子,所以我才严加管教,不成想,奴婢自己反倒落了个恶名,太后不为奴婢做主,奴婢只能请辞了。”   萧太后眯了眯眼,缓缓地道:“桂嬷嬷,有哀家给你做主,你尽管去做便是了。”桂嬷嬷闻言哭声小了不少,原本也是干打雷不下雨,萧太后话语一转,“清心斋的事哀家不过问不代表哀家不知道,桂嬷嬷管教的丫鬟到最后倒是都听用,花千凝那里,你可以管教,但凡事都有方法,硬来不行。”萧太后似是倦了,在床榻翻了个身,低语道:“你且先查探着,有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桂嬷嬷吃了颗定心丸,往清心斋走时,心里很明了萧太后看不上花千凝。花千凝病后初愈,实在不愿折腾,所以让翠儿帮忙去未清宫回话说今天身子不适实在不能动,哪知道,翠儿回来的时候,身后还有一顶软轿跟在后头,翠儿低声道:“姑娘……皇上传你过去,听说姑娘身子不适不耐折腾,皇上特意派了轿子过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真是任性啊,你不来,我派人来接。→_→ ☆、亲口喂药   祭月站在轿子旁,也不催,就默声候着。翠儿这辈子都没坐过轿子,扶着花千凝上轿,目送人远去,心里想:人各有命,纵使亡国的公主沦落为奴,也与她们天生的奴才不一样的。   花千凝前脚刚到未清宫,公孙梦未就传药膳,拜月刚端进来,花千凝就嗅到了浓浓的药味,干呕了半天。花千凝知道,纵使她不想喝药,公孙梦未也会逼迫她,说来说去,这是为了她好,身子不适,难受的是她自己,所以,没等公孙梦未命令,她就端了碗,皱着眉硬生生吞了一大口。   “呵,今儿个乖得紧呢。”公孙梦未放下手里的奏折,坐到书案旁望着吃药的人。花千凝别过头,药苦涩难咽,喝了第一口,第二口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公孙梦未此刻还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花千凝越发地不自在,放下药碗,掩着唇角,“喝不下了。”   “刚夸了你乖巧又要不听话。”公孙梦未无奈道,“是想让我逼你么?”花千凝无言,她是真的喝不下,“你逼我,我也喝不下,实在难喝。”   “难喝也要喝,谁让你身子孱弱呢?闭上眼,什么都别想,一口气喝下去就好了。”公孙梦未站起身了,花千凝有了危机感,不知道她要使用什么损招,挺直了腰板,无语道:“你说的轻松,那你自己喝喝看。”   公孙梦未当真端起药碗,俯身下去笑道:“用我的法子帮你喝。”说罢,微微仰头嘴里含了一口药汁,真真苦涩得让人心里都发苦。花千凝正不解,下巴便被公孙梦未捏住,另一手略施施力捏住了她的脸颊,花千凝因为吃疼不得不张开嘴巴。公孙梦未倾身过去堵住了花千凝微启的双唇,药汁顺着公孙梦未的唇齿渡进她的嘴里,苦涩的味道再次蔓延开来。花千凝涨红了脸,羞恼至极,这人的无耻程度真是令人发指,猛地推开公孙梦未,咳嗽了起来。公孙梦未倒也没恼,抬手拭了拭唇角的药汁,蹙了蹙眉头,“确实苦得很。”   “……”花千凝想斥责几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不过,再苦也要喝,你看,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花千凝只觉得这疯子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夺过药碗借着赌气的劲儿仰头全喝了,咣当一声将药碗摔到了桌子上。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下养身体吧。”公孙梦未说得极为自然,完全不提刚才亲口喂药的事,花千凝仍觉恶心,还在用手背擦拭自己的唇角,觉得这人不正常极了,“公孙梦未,你不是恨我么?”花千凝再怎么愚笨,透过近来发生的一桩桩事,也察觉到,公孙梦未对她,似是有关心的意思。   公孙梦未一愣,笑了笑,“我晓得你在想什么。”走到花千凝跟前,牵起她的手往床榻走,边说道:“你得活得长长久久,我才能好好折磨你呢,等你好了,从桂嬷嬷那里学成归来,就可以伺候我了。”   “……”花千凝瞧着牵握的手心,怎么用力都甩不开,她发觉自己完全是想多了,所谓的关心都是带有目的的。   “公孙梦未,如果你打算让我长久呆在未清宫,那劳烦你多设一张床。”花千凝可不想再被太后撞见她从公孙梦未的寝宫里出来,瞧那张脸阴沉得吓人,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无良之事。动手动脚的人,分明是公孙梦未,花千凝真是有苦说不出,再者,她睡觉时逮着什么抱什么,这个毛病让公孙梦未知道总归不太好。   “未清宫里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赶紧去歇息。”公孙梦未没有理会花千凝的说辞,“你睡里侧。”见花千凝不动,意会道:“我不会碰你就是了。”花千凝见公孙梦未坐到御案前自顾翻奏折去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榻之上。公孙梦未批阅奏折倒是很勤奋,犹记得完颜国末代皇帝从登基到没落,都没有过问朝事,所以,国灭也是早晚的事。公孙国的子民有福气,摊上一位好皇帝,勤政爱民,花千凝私下虽不喜公孙梦未,却没有否认公孙梦未在朝政上政绩,毕竟,民间百姓多是夸赞之言,什么当今皇上虽是女子却不让须眉之类的。   花千凝坐累了,没有宽衣直接躺进被子里,公孙梦未的软榻可比她偏房里那张硬板床舒服多了。沾染了温柔乡的味道,花千凝撑不住,睡了过去,临睡前,花千凝还提醒自己莫要睡着睡着就去抱人家,所以,她是侧身背对着外面。夜半时分,公孙梦未批阅大半奏折才准备歇下。撩开被子,啧!居是和衣而睡,还真是懂得自我保护呢,公孙梦未也疲乏,没做计较,宽衣躺下拥着花千凝睡去了。   翌日,花千凝惊觉自己再次在暖香温软的怀抱里醒来,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不碰自己的么?枉自己她还信任她。花千凝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惊觉到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她的手……她的手臂为什么会搭在公孙梦未的腰侧!确切地说是搂抱的姿势。   公孙梦未的的手臂压在了花千凝手臂之上,若是花千凝此时抽身起来,公孙梦未势必会醒来。花千凝一动不敢动,吵醒了公孙梦未是小事,被她发现自己抱着人家这才是大事,此刻,也只有一个办法行得通,装睡。睡到公孙梦未先起来,那样,公孙梦未也不会借机嘲笑她了。花千凝拒绝和人同床,也是担心自己幼时养成的毛病: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什么,肯定是她睡着后,就忘记避嫌了。   花千凝阖上眼眸假寐,左等右等公孙梦未都不醒,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开始发麻,要不然……就动一下,把手抽出来吧?花千凝想着,手小幅度地向外抽,一点一点,花千凝盯着公孙梦未的睡脸防止她突然醒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人的样貌,盯着盯着,发觉公孙梦未长得其实不错,尤其这眉眼,不似女子秀气,反倒透着英气;双唇饱满,下唇较之上唇微厚,花千凝记得卦辞上写:下唇厚,虽不善言辞,但大富大贵之命。公孙梦未的命,确实够大富大贵了,全天下都是她的。   花千凝的手腕即将抽出来时,公孙梦未却突然有了动作,向里面凑了凑,伸手直接将花千凝揽在怀里,自己还往她身上贴了贴,花千凝的脸火辣辣的,再也忍不住了。 ☆、有心试探   “公孙梦未!你别装睡了!”花千凝挣扎了一番,出声道,她还担心吵醒人家,看公孙梦未这动作,分明是醒着的。公孙梦未很是不情愿地撩开眼帘,眯着眼锁住花千凝,轻声密语道:“小东西,我才睡了一个时辰而已。”话语里颇有撒娇的意思,花千凝哪管这些,挣扎着要坐起来,“你慢睡,我睡醒了。”   “那不成。”公孙梦未紧了紧怀抱,将人又拉下来,理直气壮道:“是你昨夜先抱着我,扰得我睡不宁的。”   “……”花千凝不知公孙梦未说的真假,但自己醒来时确实抱着人家来着,想到这,也不意思大力挣扎了。公孙梦未揽住她贴过去,闷声说:“我乏得很,你实在躺不住,等我睡熟了你再起。”说罢,公孙梦未只抱着她,呼吸深深浅浅,很快,便睡熟了。   人,是睡熟了,怀抱也搂得紧,花千凝倒是想起来,根本动弹不得。心里窝着火,花千凝还是忍下了,她昨晚确实抱过人家,公孙梦未国事繁重,让她多睡会也是应该的,可她心里怎么这般不甘呢?   连着几天,花千凝都是白天在清心斋学习,晚上到未清宫,这会儿子,公孙梦未也不为难她,私下吩咐拜月,人到了,便让她进来。外面天寒地冻,前些日子折腾得花千凝身子骨始终弱着,公孙梦未也着实心疼,所以,想着就算是折腾,也在房内折腾罢。   花千凝对于桂嬷嬷依旧是老样子,桂嬷嬷对花千凝不似之前那般凶了,话语虽是冷淡,但态度上,看得出来确有忌惮。公孙梦未无事时,也会去清心斋走动,桂嬷嬷越发地小心了。翠儿有时候会撞见桂嬷嬷和花千凝在正堂里说话,心里也冷笑,桂嬷嬷也有今天,对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和颜悦色,真是难得。   其实,桂嬷嬷教的那些东西,花千凝根本不用特意去学,她虽是完颜国的公主,小时候却是严师教出来的,她亲额娘在世时就怕她会因为不懂礼数吃亏,所以,大大小小的礼节学了个遍。只是,后来,人渐渐大了,亲额娘因病早逝,也没人再管教,花千凝学过的那些礼节也忘了不少。   公孙梦未也特别留意花千凝的动向,她去上朝时都只带着拜月,祭月都是派去查探情况,公孙梦未就怕萧太后会对花千凝下手。连续几日下来,萧太后都是在坤泰宫养心,公孙梦未才安下心来,也没有再去叫祭月特意跟着。眼看着到了月底,如意的归期也将至,公孙梦未提前吩咐人把如意出嫁前住的落花苑修葺了一番,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人回来就能入住了。   花千凝依旧不习惯同公孙梦未睡在一处,每每醒来,自己的手臂必是揽在公孙梦未的腰间,无论她睡前如何暗示,都无用。花千凝跟自己赌气,真真没出息,不过睡了人家的床,便连人都抱上了。若是皇嫂在,那就好了,她可以抱得心安理得,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一切只能是回忆。   公孙梦未这边放了心,萧太后却有了动作,作为母亲,她不能对自己女儿的感情坐视不管,而作为太后,更不能由着皇上胡来。萧太后趁着公孙梦未早朝时,传了花千凝过去,待到公孙梦未退朝,花千凝已然回到清心斋。   花千凝见了公孙梦未依旧不会行跪拜之礼,桂嬷嬷瞧见过几次,见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她也没有多言。今儿个,皇上再度驾临清心斋,桂嬷嬷也晓得,皇上肯定是奔着花千凝来的,便直接回话,“禀告皇上,千凝姑娘在房里歇着呢。”   “她身体不适么?”公孙梦未都习惯了她每次过来,花千凝都在正堂候着的。公孙梦未直接去了花千凝的寝房,叩门没人应声,她推门进去,花千凝正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公孙梦未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花千凝没有立刻发声,而是在脚步声到了床边时,才忽而坐起来,笑了笑道:“我没事。”公孙梦未一时愣住,花千凝从未对她这般温柔笑过,以往冷笑的时候倒是有过的,不过不如不笑。瞧着那眉眼弯着,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柔和与亲昵,眉眼迷人,公孙梦未一时忘记要说了什么。   “去正堂吧。”花千凝起身整理衣衫,对上公孙梦未发痴的眼神,“你那是什么怪异的神情?”花千凝敛起笑意,多了一分冷淡,这才是公孙梦未熟悉的那个人,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同到了正堂,一个丫鬟过来送茶,公孙梦未瞧着眼生,说道:“日后,都叫翠儿过来伺候。”那丫鬟应了声赶紧去找桂嬷嬷。   “你算是命好,被皇上钦点过去伺候,有点眼力。”桂嬷嬷训话,“得了皇上欢心,没准哪日就不用做低等丫鬟了。”翠儿只是一并应下,她可没想过白日飞升,这种白日梦,还是少做为妙。   公孙梦未驾临清心斋,正堂就只准她和花千凝出入,还有就是翠儿可以守在门口伺候,其余一干人都要远离些。平儿老远地瞧着清心斋正堂门口的翠儿,心里有说不出的艳羡。   公孙梦未和花千凝独处时,花千凝虽态度冷淡,爱理不理,但不是过分的问题,花千凝还是简单回答。今天花千凝看上去都是兴致不高,她说什么简单几个字回应,偶尔公孙梦未望过去,会撞见花千凝飘忽的眼神似是凝视她。几次目光相遇后,花千凝垂下头,公孙梦未眼角余光瞥着她,似是无意地说道:“初一,如意就要回宫了。”花千凝听到如意两个字,低垂的头立刻抬起来,动作过于明显,她想掩饰都来不及,唇角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不过,公孙梦未已经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梦未:抱着抱着就会习惯了。 花千凝:闭嘴。 PS:谢谢堕落浪子和路人过客的霸王票票,么么哒,我会努力更新哒! PPS:灰色的装点,这位软萌你说得好搞笑,我要精分给你看!公孙梦未说林秋叶,你不要欺人太甚,叶秋表示你家花千凝才是呢,公孙梦未表示叶秋你就是个受,朕在替你说话,听不出吗? 哈哈!o(≧v≦)o PPPS:今天的我也是如此英俊【啊,不对,是勤奋?ヽ(●′ε`●)ノ? ☆、随我回宫   如意,是那个如意吧?是皇嫂吧?所以,她是去了哪里?她当初又是为什么违背约定一个人先行离去了?花千凝脑子里都是这些问题,对于公孙梦未在说什么彻底听不进去,垂首都在想,如意要回来了,她的皇嫂,要回来了,她们要在宫里相见么?见了会说些什么?要质问她么?往事如风一般刮过,花千凝有些心酸,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些快乐时光,终是回不去了。   “你同如意关系可好?”公孙梦未突然问,花千凝漫不经心地回道:“还算好。”她们之间的关系,岂能用单纯的好与不好来形容呢,那几年的感情牵绊,三言两语真是说不清呢。   “比起我和你,更好么?”公孙梦未吃味地问,明知道问了也是徒增伤感,但还是想问。花千凝闻言抬起头,复杂的眼神瞧着公孙梦未,定定瞧了半天,公孙梦未没有避开,花千凝启唇,“是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疑问,花千凝也不必诓骗她。公孙梦未眉头一挑,没想到花千凝会是如此直接,当下拿起一旁的茶杯啜饮一口,不悦地叫道:“翠儿!”   “这茶,缘何是凉的?”公孙梦未不满地问,翠儿惶恐地跪下,“奴婢这就去重新沏热茶。”茶,一早就上来了,凉了也不奇怪。花千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没有那般凉,不过借题发挥罢了,何必自己找不自在,这点,公孙梦未仍是没变,明知道会伤害自己的事,她还是会去做。   翠儿重新上了热茶退出去,花千凝兴致始终不高,低垂着头,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不免让公孙梦未怀疑,是因为听说如意要回来的事才如此的,不甘心地问:“关于如意,你没有想问的?”   花千凝迟缓地摇摇头,她和如意的事何须去问别人,要问,她只问当事者,其实,她心里无数次做了预想,真的有朝一日重逢,形同陌路该是最好,毕竟,早已物是人非。可眼下单单是听说她回来了,心底都浮起涟漪,如若真的见到了,自己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公孙梦未放下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和桂嬷嬷的学习进行的如何了?”公孙梦未觉得她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突然不想等了,等如意回来,花千凝和如意会怎么样呢?一想到,花千凝极有可能同如意有染,公孙梦未就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了,“打明儿个起,你就住到未清宫。”不管如意和花千凝是否有关系,她不会给她们一点希望,哪怕她因此成为一个坏人。   “……”花千凝无语,“公孙梦未,你可是一朝天子,做事能不能有些分寸?”想什么是什么,这小孩的心性是如何号令群臣的?   “分寸?”公孙梦未挑眉笑道,“分寸,我自然有的,不过是对着别人,对你,我永远都不想讲分寸。”花千凝被公孙梦未堵得说不出话来,人家都直接说我不要脸面了,她还能讲什么,公孙梦未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不容忤逆,肃然地说:“就这么定了,你今晚就随我回去。”那个偏房无论怎么布置,公孙梦未都瞧着不顺眼,索性,直接将人带走罢了。   公孙梦未要带走花千凝,桂嬷嬷还有意想劝阻,横竖说她管教好了再送给皇上岂不是更省心,言语之间表明她是一片忠心。公孙梦未听了更觉不快,索性把话挑明了,“桂嬷嬷,你做的‘好事’,朕都知晓,念在母后的面子上,朕一再宽恕你,你好自为之。”桂嬷嬷老脸被说得老脸不知该往哪里摆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古语说各为其主,她是太后的人,自然就不能一意顺着皇上,唉!她的难处又有哪个知道。   花千凝是只身进宫,也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带过去,翠儿帮忙收拾,喜不自胜地道:“姑娘这下好了,离了清心斋就别再回来了。”这种鬼地方,除了死,没有办法逃脱。翠儿的语气,听得出是替她高兴,花千凝瞧着那忙碌的身影,越发地觉得很像她以前的贴身丫鬟,便开口问:“翠儿,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未清宫么?”   翠儿“啊”了一声,显然是吃了一惊,失落道:“姑娘真是爱开玩笑,未清宫可是皇上的寝宫,哪里能是奴婢想去便去的。”翠儿已经做好了死在了清心斋的准备。   “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花千凝没有笑模样,语气倒是很认真,翠儿瞧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低垂下头,手指绞着衣摆,“当然愿意了。”在花千凝面前,她不由得将自己摆在了仆人的位置上,同是为奴,可花千凝言行举止根本就不是奴才之举,气势压人的模样倒是很有公主的风范。   花千凝得了她这肯定的答复,起身就出去了,去正堂找公孙梦未去了。公孙梦未正凝神,似是在考虑事情,却见花千凝不过一会就推门进来,公孙梦未疑道:“收拾好了?”   “你让我去未清宫也可以,我想带一个人一起去。”花千凝并不是十分有把握,公孙梦未向来喜欢和她对着干,但不试过就放弃,不是她的性格,翠儿不过是一个丫鬟,但她到了清心斋最落魄时,翠儿待她不薄。公孙梦未瞧着她那份凝重的样子,心里直觉好笑,舌尖舔舐下唇,目光灼灼地盯着花千凝看。花千凝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别过头说:“行不行,你给我一句痛快话。”   “想带谁过去?”公孙梦未问,心里其实已经料到,十之八九是叫翠儿那个丫鬟,公孙梦未也有此意的,能瞧得出翠儿那丫鬟一心一意对花千凝。   “翠儿。”   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孙梦未原本也在考虑到底安排谁伺候花千凝才合适,一般人她都不放心,拜月和祭月是秤不离砣不好拆开她们,想来想去,再挑人还需要时间,翠儿很合适。说是让花千凝当奴才,她也只是公孙梦未一个人的丫鬟,别人那里,公孙梦未很自然地将她放在主子的位置上,所以这仆人肯定是要安排的。   公孙梦未心底虽然已同意,但没打算让花千凝察觉到她那份用心,玩味地问道:“我同意不是不可以,你拿什么回报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日更肿么样呢? (⊙——⊙)像不像螃蟹眼睛?哈哈哈。 PS:谢谢路人过客,堕落浪子,主角受受受三位软萌的霸王票票,群摸一下。 ☆、水中之月   花千凝十分厌恶那种轻佻的目光,也厌恶那种施恩的语气,冷冷地说道:“让我当你的奴才,伺候你,还不算报答么?”   “哦呵。”公孙梦未笑道,“那就是你认可了你的身份,那甚好,从今往后,我的衣食起居,都由你来负责。”公孙梦未满意地笑着,语气顿了顿,“然后,翠儿就给你当贴身丫鬟好了。”   翠儿被皇上要走了,清心斋里的丫鬟们无不羡慕,心里更是后悔没有和花千凝走得亲近些。众多丫鬟里,最不甘心的怕是就是平儿了,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枉她拿翠儿当好姐妹了。   若是只有花千凝搬过来,公孙梦未是不打算单独给她住处的,想着她和自己同吃同住最好,但翠儿也跟过来了,公孙梦未就得另做打算。毕竟,她早晚也要给花千凝单独安排一个住处,住不住进去是一回事,但公孙梦未觉得她的心意得表达出来,更重要的是,太后那里好交代。未清宫旁本就有一座楼阁,名为墨香阁,原是公孙梦未读书写字的地方,不过,寝房,书房倒是一应俱全的,该有的都不缺。   公孙梦未命人把墨香阁收拾出来给花千凝当住处,丫鬟除了翠儿,由得她再去挑,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过,还是幽幽地道:“我不在未清宫时,你可以去墨香阁,若是我回来了,你就时刻留在未清宫。”翠儿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花千凝真的有本事,把她一同带出清心斋那个囚牢,心里感激不尽,“姑娘,日后,我为你当牛做马都愿意。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没什么,带你出来,算是我的谢意。没想过,要你伺候我。”花千凝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翠儿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有机会偿还,她一定会回报的,“你忘了,你我同为奴才。”   翠儿抹抹眼角的泪,嘟囔道:“姑娘同我才不一样,皇上对姑娘也是用心呢,我既然都跟过来了,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有什么吩咐,我都会去做。”说罢,翠儿像是想起来似地,“姑娘,我日后称呼你主子可好?”   “不好。”花千凝皱起眉头,有些火大地说:“我方才说了,你我同是奴才。”一个奴才,被人家叫做主子,这可真够讽刺的。翠儿瞧出了花千凝的不悦,忙说道:“我只是觉得称呼你姑娘不太好。”   “叫我千凝就可以。”花千凝对于这些,早已不计较了,“好了,你在这收拾吧,我去别处瞧瞧。”搬进墨香阁第一天,公孙梦未准许花千凝晚些时候再过未清宫来,正好,她也有奏折要批阅的。   墨香阁甚大,尤其是书房,推门进去,书香墨香一起涌出来,花千凝烦躁的心安静了不少。花千凝喜好读书,在书房里转悠一圈,发现大多的书她都没有瞧过,想来也是,公孙国的书籍她没有读过也是正常的。随手抽出一本竹简,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翻阅起来,读着读着便泛起困来。   书房里特意设了暖炉,公孙梦未就是怕炭火盘的味道乱了墨香,暖意之下,花千凝趴在竹简上,恍惚进入了梦中。花千凝的睡眠一向不好,十次入睡九次都在梦里度过,从亡国后,她的梦境只有一个人,一个场景。皇嫂,每每入梦,多半都是皇嫂和她生离死别的各种场景,这次她梦见皇嫂被人绑走,皇嫂说不想走,皇嫂说想和自己一起走的,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是皇嫂被那黑衣人绑走了,花千凝以往做这种梦会哭着醒过来。   现在,似是心里已经能接受现实了,虽然不会哭了,但还是会无意识地喊皇嫂,不要走。梦境延续,和以往的噩梦有了不一样的地方,每次都是以皇嫂被抓住她哭着醒来为止,这次,那黑衣人虽然绑走了皇嫂,但是在花千凝最无助的时候,皇嫂笑意吟吟地向她走过来,说:“凝儿,皇嫂回来了,开心吗?”梦里的花千凝激动地落下泪水,伸手想要去抱住那个人,真的抱在了怀里,皇嫂的脸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公孙梦未忙完就出来寻人,她晓得自己的心性,喜欢谁便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当然,她也知道,花千凝现下还不喜她。不过,公孙梦未不会放弃就是了,她欢喜的,就一定要得到,她欢喜的人,对方也必须喜欢自己。公孙梦未知道这很霸道,可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她对花千凝动心,便从第一次见过后就开始表露出来。只可惜,一次次的表露遭拒,年幼的公孙梦未心底也有了恨,恨不消除,怎么能好好地爱呢?   终于在书房里寻到了人,发现人已睡着,公孙梦未放轻了脚步过去,在花千凝的脸上发下了泪痕,心里骤然疼惜。不过,疼惜也只有片刻,花千凝呓语着说出“皇嫂,我好生思念你”这句话,公孙梦未的脸色就阴沉下来。猛地推了一把花千凝,花千凝忽悠一下子从梦里醒来,迷蒙的双眼盯着公孙梦未,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公孙梦未瞧她那迷瞪样儿,心底是有些软的,但转而想起花千凝做梦都在喊皇嫂,而且还不止一次,这让她心里十分不爽,“不是告诉你,晚些时候去未清宫么?这都几时了?还等我亲自来找你!”   公孙梦未火大,花千凝也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与皇嫂相见不过是梦一场,心里更觉不是滋味。想必是今儿个她听见公孙梦未说皇嫂要回来了,所以,梦里那人也是自由的。眨眨眼眸,感受到眼角的湿意,花千凝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慌忙低下头,忘了要去反驳公孙梦未的话,而是顺从地说:“我这就过去。”说罢,就起身往外走,想着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活着一天便要伺候公孙梦未一天,纵使太后给了她允诺,她也明白,那不过是水中之月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儿VS翠儿:谢谢白导在这部戏里给我们这么多出境的机会。 公孙梦未:朕生在现代,定是霸王总裁那一款。 白掌柜:呵呵哒,你还真谦虚。千凝不要哭,我来疼你。 花千凝:哥屋恩,我有今天,还不是你的错。 白掌柜:苦命如我,谁都不爱我。_(:з」∠)_ PS:谢谢堕落浪子,路人过客,潋尘三位壕的包养,为表感谢,我来卖个萌。(@゜▽゜@)ノ~~~ PPS:被萌萌哒符号君说像大白,我再也脑补不出螃蟹了。【手动再见 ☆、雪夜闲情   国亡家破虽悲伤,但最为伤心的事,莫过于皇嫂的失约,花千凝抬手悄无声息地抹眼泪,全身心托付却落了空,那种唯一的希望都消失不见的绝望不会有人懂得,所以,她喜欢皇嫂啊,可更恨她。   公孙梦未有火,愣是发不出来,以为花千凝会顶撞,没想到如此顺从,是不是和刚才她做的梦有关?公孙梦未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未清宫。晚膳,自然是两人一处用了,花千凝没有胃口不想吃,公孙梦未手执银筷,不冷不热地问:“又想我喂你么?”   “……”花千凝只好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头,始终都是低垂。公孙梦未本就心情不爽,花千凝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也没了胃口,大力将银筷掷向了桌面不再吃了,吓了花千凝一跳,不解地看向她,眼神说不出的无辜。   公孙梦未暗自叹息一声,“我想出去走走,你跟我一起。”公孙梦未跟花千凝说话也不会用征询的语气,花千凝似是知道拒绝无用,放下银筷就站起来往外走,身后却传来公孙梦未的声音,“站住!”   花千凝回身,公孙梦未挑理地说:“让你伺候我,你就是这么伺候的?”花千凝愣在了原地,这人还真想自己伺候她。花千凝走回来,清冷地笑了笑,“我说过,我不会伺候人。”   “你不是跟桂嬷嬷学了么?”公孙梦未知道她是有意气自己的,花千凝无谓地摊手,“我健忘得很。”   “那我亲自教你。”公孙梦未没有恼火,其实,她最怕的还是花千凝不搭理她,只要肯说话,就有交流了解彼此的机会,以往,花千凝就是不肯给自己机会的。花千凝正不解,她不晓得公孙梦未有什么新花样,见她去寝房里拿出两件御寒的斗篷,一青一白。   “过来。”公孙梦未边说道,自己也往花千凝跟前走,青色的放在一旁,拎起白色的斗篷,很自然地披在花千凝身上,话语温柔,“现下寒冬时节,你这一身出去,也不怕冻坏了么?”双手在花千凝的脖颈处摆弄,将斗篷系牢。花千凝有些愣神,视线定在公孙梦未绣着龙凤相配的衣衫下摆,她还以为公孙梦未是要耍什么花样让自己帮她做什么,没想到是先帮自己披上斗篷。   “来,照着我方才的样子做。”公孙梦未提起青色斗篷,花千凝望了望她,目光相接,公孙梦未笑得温柔,“该不会已经忘了吧?”   花千凝咬唇,没理会公孙梦未的讽刺,接过斗篷,作势要给公孙梦未披上,发觉自己身高不及人家,披不上。正欲开口叫公孙梦未低一点,公孙梦未已然微微屈膝倾身,花千凝上前将斗篷披好,明明公孙梦未三两下就系好了,花千凝手笨地摆弄了几次都不行,手指不经意戳到公孙梦未的锁骨,公孙梦未因为发痒笑出声,调笑道:“小东西真真坏的很呢,借机轻薄我。”   “我才没有!”花千凝红了脸辩道,“你这斗篷不好系。”公孙梦未嫣然一笑,“是是是。”那副我才不要跟你争辩的样子让花千凝很无语。   公孙梦未笑得花枝乱颤,花千凝越发地羞恼,凶道:“你不要乱动!”公孙梦未咬着唇嗯了一声,花千凝抬眼明明是为了确定系斗篷的位置,可视线总会不经意瞟到公孙梦未半咬半含的朱唇贝齿,“千凝,你,芳龄几何?”   “十六。”花千凝终于将斗篷弄好,垂下手,终于好了,“好了。”   “嗯,千凝果真比我小呢。”公孙梦未已是桃李之年,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早就该出嫁了,萧太后也不是没说过这件事,公孙梦未一早地表示她只欢喜女子。萧太后倒也没有明确反对过,只当是她欢喜一同长大的屠苏,若是屠苏,也还不错,萧太后喜欢屠苏喜欢得紧,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容貌才华,都算是与梦未匹配的。屠苏的父亲贤郡王被派到南蛮之地守护边陲,一家南迁,屠苏不得已只好跟着南下,心里万般不舍,离开京都前,哭成了泪人,心疼得萧太后许诺她日后想回来何时都可以回宫。   公孙国自从公孙梦未登基,民风渐渐开化,女子磨镜之事也不是没有,不过,并不提倡罢了。公孙梦未自小就很有主意,她决定的事鲜少有人能更改,就像她要与花千凝交好之事,哪怕世人都反对,那也无用。公孙梦未牵起花千凝的手往未清宫的御花园里走,拜月和祭月远远跟在后面。   寒冬时节,御花园里虽显得萧条,但寒雪降了几场,御花园里被白雪覆盖,别有一番味道。脚踩着雪面,发出咯吱咯吱之声,在雪夜里传出挺远,花千凝喜欢雪,但碍着公孙梦未在身旁,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公孙梦未牵着她的手往哪里走,她跟着走而已。   到了一处凉亭,公孙梦未会功夫,贪图方便,一跃而上,花千凝只能仰头望着。这一望,银月当空,清冷得月光衬得公孙梦未的脸庞有些冷峻,但那人目光望过来时,却似是带着柔情的,那是柔情吧,公孙梦未伸出手去,语气亦是柔和,“来,我拉你上来。”   “我走台阶上去。”花千凝想从公孙梦未里手心挣脱,公孙梦未却俯身下来,紧紧地攥住她,“你再不答应,我就抱你上来。”   “……”花千凝最后费了好大的劲儿,脚蹬着凸起的地方才上去,雪地自然是滑溜溜的,花千凝站上去,脚下没稳,她下意识地回握住公孙梦未的手心,公孙梦未更干脆,一手牵着她,一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的带,还故作贴心说:“小心别摔了。”   花千凝白了公孙梦未一眼,还不是我走台阶你不让,非要我这样跳上来!人站稳了避嫌似地要推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抱紧她,下巴搭在花千凝的肩膀处,抱紧了她,低声道:“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暖暖。”   “……”对着公孙梦未,花千凝大多时候都是无言,原来她是公主时她会斥责,但现下,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去做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梦未表示吃豆腐就是要这么吃,光明正大地吃吃吃! PS:谢谢路人过客和堕落浪子两位家养软萌土豪,么么哒。 PPS:谢谢补留言的小软萌黑星光。 ☆、太后驾到   花千凝见公孙梦未没有其他动作,心里想着让她抱一会算了,哪知道,刚这么想,耳垂就被湿热的气息包裹。起初,花千凝还以为公孙梦未是无意的,但当温热的唇贴在自己的耳朵上时,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猛地挣扎了一下,低声道:“公孙梦未,你能不能规矩点?”   “我怎么了?”公孙梦未上扬带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花千凝努力向一旁偏过头,忍住反感,“你身为一国天子,在手下人面前,难道都不懂得要忌讳么?”   “我的天下,有谁是需要我忌讳的?”公孙梦未轻笑,那语气里的不可一世让花千凝没来由的反感,因为是你的天下,所以就可以对别人为所欲为么?   “难道,你都不忌讳太后么?”花千凝想起那日太后宣她去坤泰宫,虽然没有动刑,甚至是好言好语的相劝,但那话里的威慑之意,她不会不懂。只是,花千凝觉得萧太后的说辞太过于荒唐,说什么她要是敢对皇上有不轨之心,不会轻饶她,也许了她,若是做得好,皇室家族成员有生之年还是可以被释放为平民的。呵,这种鬼话,谁会信,花千凝压根不信萧太后所言。   “太后是我生母,我自然会敬她。”公孙梦未语气认真了一点,但唇角仍是离花千凝的耳边极近,说到我字时,唇角轻轻碰了一下耳廓,让花千凝有些不自在,公孙梦未却在继续说:“但是,我决定的事,不容得任何人插手。”   花千凝没有接话,公孙梦未紧了紧怀抱,贴着她耳边问:“千凝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你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么?”花千凝没有回答,反问道,话语听起来很是轻视。公孙梦未哼笑了一声,“你想太多,我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那你又何必问我,呵。”花千凝突然有些开心,她扳回来一局。公孙梦未吃了一瘪,有些恼怒,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花千凝的耳垂,花千凝疼得叫出来声来,“啊~”因为咬得不重,与其说会疼,不如说是很痒。黑夜雪地,花千凝的脸红透,挣扎再次剧烈起来,低声骂道:“你还是这般下流!”这人一如既往得叫人讨厌,总是想借机轻薄她。公孙梦未闻言轻笑出声,甚是满意地说:“看来千凝对我印象深刻呢。”   “是对你的无耻下流,印象深刻!”花千凝无语道。雪夜里不好呆太久,公孙梦未抱着花千凝,捂热了她的手心才说:“我们回去吧。”到了未清宫门口,才发现丫鬟嬷嬷站了一大排,排场这般大,就知道太后驾到了。花千凝发觉那些嬷嬷都在打量她,手挣扎了几次终是挣脱了,公孙梦未头里进去,花千凝跟在后面。   “母后这么晚来未清宫有事吗?”公孙梦未施礼后问道,萧太后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花千凝,在公孙梦未直起腰身时,萧太后脸上已是慈祥的笑意,花千凝暗道这变脸的招数真是娴熟。   “哀家想念自己的女儿了,不能来看看吗?”萧太后哀怨地道,言罢挑了一眼花千凝,冷声道:“你还是这般无礼,见了哀家都不知道跪拜么?”花千凝从没有打算跪过,若是因此损命,更好。   还没等花千凝说话,公孙梦未先开了口,“母后,千凝不跪,是儿臣恩准的。”花千凝有些吃惊,没想到公孙梦未会因为自己和太后说起谎来了。萧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扬起笑脸道:“皇上果真是宅心仁厚,如此纵容一个奴才。”   “母后不希望儿臣欢心么?”公孙梦未坐到萧太后旁边,难得温软地说句话,萧太后有些受宠若惊,她这女儿,已经许久不撒娇了,心软了又软,笑道:“哀家自然希望皇上开心的,每日开心才好。”   “那母后就随了儿臣吧,千凝的事,由得儿臣随心来,不好吗?”公孙梦未都快被自己恶心到了,这种温软的语气。花千凝听得也是异常得不习惯,萧太后有些意外地看看公孙梦未,恍惚中让她想起了幼时的女儿,撒娇的本事真叫人吃不消,只是渐渐大了,孩子越发地冷淡起来,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好,好,皇上开心,便是哀家的福气。”这节骨眼,别说这事,别的萧太后也会同意,她其实很疼爱孩子的。公孙梦未满意地弯着眉眼,吩咐道:“千凝,你先回寝房里收拾下吧。”花千凝求之不得,虽然不知道要回去收拾什么,但能避开这母女两,再好不过的事了。   花千凝住进未清宫的事,萧太后已经从桂嬷嬷那里听说了,原本想着她也私下警告过花千凝了,而公孙梦未也没有做出格的事,她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让一个奴才住进皇上的寝宫,这说出去成何体统,萧太后缓声道:“皇上,哀家还是觉得,让花千凝住在皇上的寝宫里实在不合适宜。”   “是谁告诉母后花千凝住在儿臣寝宫的呢?”公孙梦未假作不知情地问道,这一天时间都没到,母后就听说了,桂嬷嬷传消息还真是快得很,“桂嬷嬷是没有把话说完整么?儿臣是要亲自管教花千凝,不过她的住处是在墨香阁,不在儿臣这里。”公孙梦未略微嘲讽地说道。   “啊……”萧太后啊了一声后,心里安稳不少,“也不是桂嬷嬷禀告哀家的,宫里人多嘴杂,这么大的事,哀家怎会不知晓?”萧太后替桂嬷嬷遮掩,公孙梦未轻呵了一声,站起身背对着萧太后说:“母后也不必替桂嬷嬷讲情,儿臣是信得过母后,才把后宫的权力交出去的,若是她能力不够,儿臣不介意把后宫的权力收回来。”   萧太后听得出,公孙梦未是认真的,心里思忖着该怎么说,公孙梦未转过身,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孔,“母后,你也不要被那些老嬷嬷哄骗了去,也要提放她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若是再被儿臣逮到一次,桂嬷嬷可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公孙梦未有她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在这范围内怎么都好,一旦过界,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了噜,大家快来看,有一只皇桑在耍流氓! PS:谢谢家养土豪堕落浪子和路人过客的霸王票票,还捕获一只野生土豪:吉祥物,群体么么哒。 PPS:然后,不知道在看文的软萌有多少在群里,最近要清理群,误伤的请原谅我,你们再加回来就好惹。看盗文的实在太让人郁闷,一篇文下来,真的是用不了多少钱,所以,但凡有可能,都请支持正版,实在支持不起的,我也不强求,但请不要加群或者找我私聊了。我也是人,也有感觉,会难过的,好不好? ☆、心动之吻   “哀家会好好管教的。”萧太后沉吟着说道,“关于花千凝,也希望皇上不要让哀家听到风言风语才好,否则,哀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娘两,明里暗里地为自己的人较劲,萧太后倒也不是为了护着桂嬷嬷和皇上过不去,而是内心里真觉得桂嬷嬷一向忠诚,而公孙梦未因为花千凝,不仅和她逆着来,连她身边的嬷嬷都看不惯了,这怎么能不叫萧太后郁结。   自从这个花千凝入了宫,整个宫里就笼罩着不祥之气,尤其当今皇上还被花千凝迷了心智,萧太后很是担心。那日浅谈,花千凝虽然也说了她对皇上没有不轨之意,但天性多疑的萧太后根本没有办法完全信任别人。原本还有桂嬷嬷管教,还能通风报信,现下花千凝被安放在皇上身边,桂嬷嬷和自己都是鞭长莫及,不行,她必须得想个法子。   公孙梦未在意花千凝,无论是言语,还是举止,公孙梦未丝毫不想掩饰。萧太后内心叹道,孩子真的大了,如今贵为天子,更是放肆了。   公孙梦未送走萧太后,便急急地往寝房里去,花千凝本想直接回墨香阁,但又怕公孙梦未突然回来找不到她发起狂来折腾人,索性就去了寝房,端端地站在那门口。公孙梦未一打眼瞧见了心头上的人,心里自是欢喜,“这般乖巧,居然晓得等我回来。”   “……”真是想太多,花千凝心底暗想,“你也回来了,我要回墨香阁了。”   公孙梦未没有理会花千凝的话语,进了寝房一瞧,嗔道:“叫你回来收拾,连床都不曾铺好。”花千凝无言,扭身也去了床榻前,既是应允了的事,她就会做到。铺床这活儿原本她就不曾做过,桂嬷嬷教的礼仪众多,但还没有涉及到内务这等事,花千凝就照着自己的习惯铺床,公孙梦未站在旁边,瞧她那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若是搁到当今,花千凝应该是有强迫症的人,明知道这床铺得再工整,人躺下睡觉也会弄乱,但她还是要铺得工工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公孙梦未瞧得忍俊不禁。   终于将床铺的板板整整,花千凝俯身太久,腰都有些酸疼,刚要直身起来,腰肢便被人抱住。花千凝回身要去推搡,刚转过身,公孙梦未就压了上来。这个姿势,实在不陌生,曾几何时,公孙梦未在完颜国也曾从背后偷袭她,每每都被自己斥责,可这人似乎不知悔改。   “公孙梦未!”花千凝只红着脸,带着怒意叫了她的名字,公孙梦未压住她并没有侵犯的动作,而是伏身认真而又专注地凝视她,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似是要把人看穿。花千凝精神高度紧绷,就怕公孙梦未会突然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年的公主,喊一声来人,根本不会有人搭理,这才是悲哀的地方,公孙梦未若是真相凌、辱她,她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   “呵,你好像很怕我。”公孙梦未突然收了威严,有些戏谑地问,“原本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呢。”   “是啊,你那般高高在上,哪个人能不怕。”花千凝嘲讽,“连高官臣子都要怕你,更何况我一介奴才。”   “哈哈,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怕我呢。”公孙梦未也不恼,弯着眉眼笑了起来,抬手捏住花千凝的下巴微微扬起,压低身体逼问道:“小东西是不是在心里咒骂我呢?”   花千凝想偏过头,公孙梦未却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不准她偏离,身体再次压低,双唇之间,只差一丝距离。公孙梦未轻笑道:“其实呢,你乖乖地讨好我,我也许会轻一点的。”说罢,唇就覆盖上去,花千凝没想到公孙梦未会真的亲下来,挣扎得动作愈发地猛烈。   公孙梦未右手捏着花千凝的下巴,左臂压制她的左手,花千凝的右手也没闲着,使劲儿去推公孙梦未的肩头。公孙梦未的唇刚贴上就被推开,她想亲吻的时候亲不到,这实在让她恼怒得很。公孙梦未右手握住花千凝的手腕向上一推,花千凝的双手便被束缚在头顶,这下,公孙梦未重新捏住花千凝的下巴迫使她偏过去的头移回来正视自己。   花千凝双眸都是怒意,眉头亦是蹙得极深,下唇紧咬,公孙梦未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俯身过去吻住双唇。柔软得不像话,到底是女子才有这般温软,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香香的,公孙梦未双唇吮吸着花千凝的下唇,舌尖刚探进去要亲吻,便被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下,太猝不及防,公孙梦未疼得抽身离去,停止了侵犯的动作。   花千凝呼吸急促,狠狠地盯着公孙梦未,下唇不知道是被她自己咬得,还是被公孙梦未方才大力吮吸所致,红肿不堪,异常妖娆。花千凝的眉眼是越看越柔美的类型,此刻虽是饱含怒意,但柔媚的程度也是随之上升,这让公孙梦未莫名地兴奋起来,舌尖是火辣辣的肿痛感,身体深处却有了酥麻的感觉。   公孙梦未还想再有动作时,瞧见了花千凝眼底深处的湿润,即使她隐忍着,却还是悄无声息滑了下来。公孙梦未有些愣神,端端地瞧着那刺眼的泪水,抿了抿唇角,有些无力道:“今晚睡在这里吧,我不会碰你。”   公孙梦未起身去翻阅奏折,花千凝的泪水撒在被子上,这种懦弱无力不得反抗的感觉真是将她快逼疯了,公孙梦未与其这样折磨她,真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花千凝素来在意亲密这回事,她的唇打记事时起连母后都亲不得,若说她心甘情愿被亲吻的第一个人,那就是皇嫂了。   想起如意初次吻她的情景,花千凝更是悲从中来,物是人非虽是正常,为什么到了她这,要是天翻地覆这般的变劫。 作者有话要说:  白掌柜:活该,让你强吻。 公孙梦未:我乐意! 花千凝:乐意我再咬你一口。 PS:谢谢家养小土豪路人过客和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 ☆、彻夜未眠   墨香阁就在未清宫的隔壁,但花千凝很清楚地知道,公孙梦未若是不肯放她出去,她就出不了未清宫。   翠儿头一次一个人守着一间大房子,心里多少不习惯,多少次站在墨香阁门口向未清宫张望,纳闷花千凝怎么还不回来。夜已经深了,翠儿心里就有点明白了,皇上定是把花千凝留在未清宫了。只是……这未免太奇怪,皇上留一个亡国奴才同宿……未清宫可是皇上的寝宫,那不就是说能和皇上同宿的应该是夫君才对吗?翠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直道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是要宠幸花千凝,只是留着她在那里伺候吧……诶诶,还是感觉怪怪的,翠儿知道等不到人了,就自己回房里睡了。   虽是深夜一人,但离开了清心斋,翠儿还是觉得她见到了希望,当初帮花千凝她绝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所以,人存善念,总是没错的。   花千凝在床榻上,依旧是没有宽衣就躺下了,其实,根本睡不着,躺在一个禽兽的床榻之上,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花千凝躺在那胡思乱想,总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公孙梦未时不时地总想凌、辱她,若是瞧见自己落泪,她心里该是很有快感,这就是她当初拒绝公孙梦未种下的恶果。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公孙梦未应该还在批阅奏折,不得不说,在朝政上,公孙梦未还是很用心,若是她的心思能都在朝政而不是想着如何凌、辱自己,那该是更好的。花千凝哭过后,头脑发沉,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终是有些困顿地闭上了眼睛。可睡得并不踏实,每次都是刚入眠就惊醒,摸摸身后没人花千凝便会常舒一口气。   如此反复,花千凝睡睡醒醒到天亮,她头一次,没有在梦中醒过来,而是在公孙梦未会不会趁着她睡着做什么的担忧之下醒过来的。外面正好传来钟鼓声,敲了四下,已是寅时,花千凝摸摸身后依旧是没人,公孙梦未一夜未睡。   寅时,公孙梦未以往都会起来梳妆打扮准备上朝,今儿个彻夜未眠,直接传拜月进来伺候。宣拜月进来前,公孙梦未先去了寝房床榻,花千凝也正好醒过来,公孙梦未坐到床榻上,“醒了?”   声音有一丝沙哑,面容上也是掩不住倦怠之色,花千凝防备地坐起身,双手护在胸前,警戒地瞧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笑得无奈,抬手猝不及防地揉了一把花千凝的发丝,颇有几分宠溺道:“醒了就起来罢,正好跟拜月学学如何伺候我梳妆打扮。”言罢,公孙梦未便起身了。花千凝还有点回不过神,等回过神,床前已经没人了,花千凝嫌恶地捋顺刚才被公孙梦未弄乱的发丝。   花千凝先将自己梳妆好,粗略地将发丝盘成发髻,再插上她被擒获后唯一带在身上一根玉簪,也是如意送给她的。瞧了瞧镜中人,竟是有些陌生,两缕青丝垂在耳侧,眉眼之间说不尽的愁楚,现下花千凝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她不开心,很不开心,日后也不会再有开心的日子。   花千凝守在一旁,拜月默声地伺候公孙梦未,不时瞧两眼花千凝,看看她是否有不解之处。花千凝面无表情,拜月努力瞧也没瞧出她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公孙梦未龙袍加身,头顶冕旒,那股威严之势让人不敢造次,花千凝只瞧了一眼就别过头,总觉得太过于尊贵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等公孙梦未和拜月都离开未清宫后,祭月才偷偷溜进来问:“千凝,你学会了么?”她想着若是花千凝学会了,日后她和拜月独处的时间就会更多了。而且,皇上似乎很在意花千凝,这点,连蠢笨的祭月都瞧出来了,还没见谁见天呆在未清宫的,她和祭月没事的时候都只能远远地守着。   见花千凝不言语,祭月好心道:“无甚关系,没学会再让拜月教你好了。”说罢自顾笑起来,“你不要误会拜月,她是天生性子冷淡,不会像我这般热络,你若有求于她,只要是合理的,她都会应的。”   “嗯,我想回墨香阁了。”花千凝听完祭月的话起身说道,“你能送我出去么?”公孙梦未还没有给她令牌,她也不想开口要,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即使墨香阁和未清宫是挨着的,她也不能自由出入。   祭月领着花千凝出来送到了墨香阁的门口,花千凝道了谢就往里走,翠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迎出来欢喜道:“千凝,你回来了!”翠儿听话直呼她的名字,花千凝倒也不计较。   翠儿本意是要好好伺候花千凝的,花千凝却自己扎进房里去了,翠儿落了个清闲,突然有些不太适应,花千凝看来是真的不需要自己伺候,那自己每日在这游手好闲可怎么好?要是被人看了去说了闲话再把她送回到清心斋,那……这么一想,翠儿觉得若是再让她回清心斋,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花千凝乏困得很,在未清宫一夜睡睡醒醒反倒更乏了,真的卧床歇息却也只是倦怠,没办法立刻入睡。脑子里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公孙梦未居然一夜未睡,批阅奏折还真是用心,心思转了个弯,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在床榻上所以才彻夜未眠的吧?以公孙梦未无耻的程度,不该是如此的,花千凝昨晚心里曾是很笃定公孙梦未一定会趁着她睡着上床的。   花千凝觉得公孙梦未也真是纠结,也许她的纠结不比自己少,问题是,自己的纠结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公孙梦未的,却是她自己主动寻来的,这还真是自作孽。本来还有些莫名歉意的花千凝此刻反倒坦然了,想起公孙梦未轻薄她的事,恨不能时时刻刻霸占公孙梦未的床,她有那个能耐,倒是天天别睡觉自己才服气她。 作者有话要说:  花千凝:哼哼哼。 公孙梦未:我的床都给你,都给你,都被你。 PS:谢谢堕落浪子的霸王票票。 PPS:这周我们实现了日更,鼓掌,呱唧呱唧。 ☆、如意归来   公孙梦未退朝,回到未清宫就知道花千凝定是不在宫里了,想来是祭月带她出去了,便宣祭月再把人传过来。花千凝连早膳都没用就躺在床上歇息去了,公孙梦未退朝时,她才刚刚睡着,翠儿瞧见那位曾经“乐于助人”的大人站在门口忙迎出去,“拜见大人。”   祭月抿嘴一乐,这小丫头挺有意思,“你们主子呢?”祭月很自然地问,能让下人伺候的自然是主子的。皇上口口声声地说要花千凝当奴才服侍,可拜月对她说了,皇上说归那么说,你不许拿花千凝当奴才,祭月虽是愚笨但很听拜月的话,所以,心里拿花千凝当主子去敬的。   “我家主子刚睡下,要去叫醒她么?”翠儿很懂得察言观色,一听这位大人都管花千凝叫主子,她就不敢直呼姓名了。祭月笑呵呵地说:“皇上现在传她,你说该不该叫醒?”   翠儿噔噔噔几步跑到寝房那里叩门几声,“主……”翠儿张嘴发觉不对,“千凝主子,未清宫来了人,说皇上传您过去。”翠儿擅自做主就定了这个称呼,花千凝在里头本就睡得不踏实,听见那声“主子”尤为刺耳。想来是公孙梦未退朝了,唉,这人真是,片刻都离不得自己么?花千凝头一次觉得,公孙梦未真的很缠人,深刻到骨子里那种。   “不是说别叫我主子了么?”花千凝推门出去,第一句便是说这个,翠儿有些委屈,低声嘀咕,“那位大人都叫你做主子的。”虽是小声嘀咕,花千凝听了个真真切切,疑道:“哪个大人?”   “就是门口那位大人。”翠儿抬手指指门口,花千凝出去,才瞧见,原来是祭月。翠儿这眼神也不好,祭月再怎么男装打扮也能看得出是女子吧?尤其胸前那起伏的曲线不是很明显么?   花千凝无言又好笑,公孙梦未也真是,是小孩子离不开奶娘么?一下朝就找她。花千凝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已经退了龙袍换了装束正坐在御案旁,似是等着她来。   公孙梦未一眼就看出来花千凝是刚醒过来的样子,眉眼之间的睡意还没散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是不是还困着呢?”公孙梦未觉得花千凝倒也真能睡,昨晚彻夜未眠的人是她吧?一时心软想让花千凝睡个踏实觉,也怕自己真的上床会忍不住对她做点什么,公孙梦未就埋头批阅奏折到天亮了。   可瞧花千凝现在这副迷瞪样儿,昨晚根本就是没有睡好,“正好我也倦得很,你陪我躺一会。”公孙梦未知道等待花千凝主动是不可能的,也不管花千凝是否会拒绝,牵起她的手就往里面走,自顾就要帮花千凝解开衣衫。花千凝往后一躲,无语地说:“我就这么睡。”说罢就主动爬上床,很自知地睡在了里侧,花千凝确实疲乏,亡国后,睡个好觉已是奢侈。公孙梦未抿抿唇,暗笑自己的激将做法很管用,这姑娘,软硬不吃,要软硬兼施才行。   花千凝怕公孙梦未一上床又要禽兽不如的事,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公孙梦未也不介意,单手揽过去,将人和被子一同揽在怀里了。身体的距离是靠被子隔开的,公孙梦未的呼吸就在花千凝的耳畔,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贴得这般近,花千凝都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发烫湿热了,便扭了扭身子,不自在地说道:“你这样,我睡不着。”   “那你要怎样才能睡着?”公孙梦未阖着眼眸问道。   “你放开我,各自睡各自的。”花千凝拽了拽被子,被公孙梦未抱得太紧了。   “何必呢,你睡着自然会抱着我,”公孙梦未不紧不慢地说,“且你睡觉喜欢踢被子,还是我抱着你更好些,免得着凉。”花千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睡觉确实喜欢抱着什么睡的,那也是自幼母后为了锻炼她,让她独自一人睡觉,她因为害怕才形成了这个习惯的。公孙梦未紧了紧怀抱,有些疲惫道:“小东西,你安心睡你的觉就是了,我不会趁你睡着亲近你,若是真要做点什么,也一定是在你清醒的时候。”公孙梦未对于这种事,从不觉得羞耻,她喜欢花千凝,亲近之事也做得光明正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花千凝都替公孙梦未羞耻,甚是无语道:“你的脸面还要么!”   “不要。”公孙梦未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要你就够了。”   “……”对上这种流氓无耻之徒,花千凝心力交瘁却无可奈何,甚至觉得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自损寿命。   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香甜,花千凝起初还在忧虑,但架不住睡意,深深跌入梦中,也跌进了公孙梦未的怀里。公孙梦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晓得怀中人是睡着了,忍了许久,终于在花千凝的耳垂处落下一枚轻柔的吻。何时,才能两情相悦?公孙梦未紧了紧怀抱,突然有些心疼。   明天,就是初一。   初一一早,公孙梦未早朝过后,第一次没有直接去宣花千凝,花千凝特意守着时间,怕自己晚了迟了,公孙梦未会迁怒于她,又或是别人。不仅公孙梦未,连萧太后都亲自去迎接公孙如意回宫,公孙如意屈膝跪下,“如意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快些起来。”萧太后忙上前去搀扶,公孙梦未站在原地,问:“一路可顺利?”   “回禀皇上,承皇恩浩荡,一路顺利极了。”公孙如意恭敬地回话。公孙如意年长公孙梦未五岁,性格也比她温和,人前人后处处有礼,但公孙梦未就是厌恶她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人看似温和,但心机大多很重,轻易不发火,发起来火来就惊人。   “落花苑已经收拾干净,皇姐先行回落花苑歇息,朕设了晚宴欢迎皇姐回来。”公孙如意虽是早就出嫁了,但公孙梦未一直都叫她皇姐,心里并没有如意已经嫁人的感觉,若是嫁人,嫁给自己的心上人那才算真的出嫁了。   “谢皇上,如意沐浴梳洗后再去给皇上请安。”公孙如意谢恩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嬷嬷往落花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 你们期待的如意回来惹。ヽ(′?`●)ノ 哼哼,你们激将我,我也不会上当的,留言不多多的,才不要加更呢!ヾ(●′▽`●)ノ PS:谢谢路人过客,堕落浪子和悲伤逆流成河三位小土豪打赏,我受到了鼓舞,会努力更新的,嘤嘤嘤。(╭ ̄3 ̄)╭? ☆、久别重逢   萧太后随着公孙如意一同去了落花苑,而公孙梦未直接回了未清宫,一个人坐了好一会才差人将花千凝传来。花千凝一看时辰,竟是比往日晚了几个时辰。   花千凝前脚刚迈进来,就察觉到今天的氛围有些不对,步子缓了下来,公孙梦未眼看着她瞧见自己步子放慢了,不满道:“磨磨蹭蹭作甚么!过来!”   直觉上,花千凝意识到公孙梦未今天心情不好,不知道有什么事不顺要拿自己发火,虽不愿却也是缓步走过去,站在了一旁。公孙梦未的目光颇为复杂,花千凝和她对是一瞬移开了目光,似有躲避质疑,这更加让心躁的公孙梦未不满,伸手猛地拽了一把花千凝。这人的力气永远都是这般粗蛮,花千凝站立不稳,以为自己即将跌倒,腰肢却被公孙梦未揽住,她整个人倒在了公孙梦未的怀里,人也是坐在了人家的大腿上。   这姿势,实在太羞耻了,花千凝坐得不稳,挣扎了几下,险些从公孙梦未腿上滑下去。公孙梦未眼疾手快将人往怀里用力一锁,紧了紧怀抱,甚是贴心地笑道:“差点摔了我的小东西,我可是会心疼的。”   “……”花千凝实在摸不准公孙梦未的脾气,说好的时候温若似水,说坏的时候让人有些惶恐,不过,说到底,公孙梦未似是都没有真的对她发过脾气,“我有名字,你不能好好叫我名字么?”她可不想成为公孙梦未的小东西,听着就恶心。   “这是朕赐给你的名字,只准我一个人叫的。”公孙梦未怀里抱着美人,见花千凝不怎么挣扎,小脸透红不说,红霞都飞到了耳根子,公孙梦未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知道么?小东西?”   花千凝别过头,不打算理这种无耻之徒了,这种姿势实在别扭,只好转过头去说:“你放我下来。”   “不是不可以,你得做点什么。”公孙梦未咬咬唇,调笑地说道,花千凝不知是计,认真地问要做什么。公孙梦未很是无耻地脸颊贴过去,正色道:“你亲我一下,我便放开你。”   “你!”花千凝愣是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连气息都有些厚重了,实在是太无语。公孙梦未眯起眼眸,不急不缓地问:“你不愿意,我亲你,也是可以的。”说罢,就要亲过来,花千凝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颊,凶道:“不准亲!”这一摸,花千凝才真切地感觉,她的脸是真烫人。   公孙梦未被花千凝这副心急自保的样子逗得想笑,忍住了笑意,十分正经地说:“好吧,你不愿,我就不亲了。”花千凝眼神一愣,这人真有这么乖?双手滑下来,问:“真的?”   公孙梦未快速凑过去在花千凝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假的!”花千凝即使往后躲,也是没躲开,发觉自己被调戏了,羞恼到了极点,这人真是太坏了啊!   “你怎地这般无耻下流!”这句话花千凝老早就想说,不过每次都忍下了,这次说什么都忍不住,继续骂道:“你若是再敢轻薄我,我就咬回去!”说罢,抓起公孙梦未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公孙梦未疼得倒吸了口气,心道这小东西咬得还真下狠。不过,公孙梦未丝毫不生气,反而翘着嘴角笑得浓情蜜意,花千凝看到那副很享受的样子,更加用力去咬了,公孙梦未明明很疼,却还是装作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柔声蜜语道:“小东西是想给我留下你专属的印记么?要不要换个地方?我的身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的。”   呸!花千凝是没辙了,甩开公孙梦未的手腕,赌气地坐到一旁,那副气呼呼的样子看得公孙梦未心情大爽,完全忘记见到如意的不快了。正在这当,拜月从外面进来传话,说长公主过来请安了。公孙梦未的笑意凝住,望了一眼花千凝,见她的目光几乎在听见拜月那句话就盯着门口了,公孙梦未心里堵得慌,也好,借机瞧瞧她们两个人是否有猫腻。   “宣。”公孙梦未一个字回了,等拜月出去,公孙梦未说道:“你就在我旁边伺候着,过来,站我旁边。”花千凝缓缓起身,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要丧失了一般,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公孙梦未旁边的,只记得门口那个人进来后,她就什么都瞧不见了,眼底只有那一人。皇嫂,那人真的是皇嫂,早已麻木的心似是重新苏醒过来,开始剧烈的疼痛,无数次告诉自己,若是他日真有久别重逢这一说,也要如初见时那般漠视。   日思夜想,又爱又恨的人就在眼前,花千凝即使告诉自己转移视线,但目光根本离不开那个人,挽起的发髻,插在发丝里的簪子也是她所赠送的,皇嫂原来还留着;那弯弯的眉,墨色的双眸,还有莹润亮泽的唇角,都是她手指曾抚摸过的,指尖微微发烫,似是有了渴望,想去摸摸那个人,她是真的吗?花千凝死死地盯着公孙如意,公孙梦未偏过头就注意到了,不说公孙如意是什么反应,公孙梦未心里的醋坛子顿时翻了。   公孙如意倒是年长,经历得多了,再加上人很内敛,感情从不外露,瞧见公孙梦未旁边站着的人正是她夜夜挂怀的花千凝,吃惊,错愕,欣喜复杂的感情纷纷涌上来,却都被她完好地压了下来。公孙如意规规矩矩屈膝跪下,“如意给皇上请安。”   “平身,赐座。”公孙梦未淡声回道,将自己的醋意压了下去,“皇姐的身体休养的如何?”   “回皇上,不好也不坏,养身体也急不来。”公孙如意语气始终温柔恭敬,让人挑不出错来。   “朕的原意是想你多休养些时日,你偏生急着回来,可是有事?”公孙梦未挑眉问道,眼角余光会注意观察花千凝的神色变化,那小东西最先是一直盯着如意瞧,如意落座后,她就一直垂头,没了别的动作。   “不曾,只是外头不比宫里,皇宫毕竟是我的家,再加上日日念着太后和皇上,这就提前回来了。”公孙如意说话时,目光直视掠过梦未一瞬便低下去,但是,这一瞥,也瞧见了花千凝那双泪目。 作者有话要说:  完惹,皇上要吃醋惹。 PS:谢谢堕落浪子,路人过客,二当家惜城的霸王票票。 PPS:明天就是端午了,这可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软萌们所在的地方会划龙船吗? ☆、梦未恼火   如意收回视线,心骤然疼惜。   “也是,母后倒是天天想着念着皇姐早些回来。”公孙梦未笑道,“这下回来了,就好生陪着母后罢,其他事也不劳皇姐费心。”公孙梦未的笑意看似温和,但如意不会瞧不出,那笑容背后是全然的冷漠。   “是,如意遵旨。”公孙如意回答得相当恭敬,在花千凝看来,简直可用低眉顺眼来形容,心里不知为何生出更多的悲怆之感,她落为奴才,也不曾这般心疼过,她希望她的皇嫂高高在上,人人敬仰。花千凝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对皇嫂即使有再多的恨,亦望她喜乐平安。   “千凝。”公孙梦未突然出声叫道,花千凝从烦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动作略显迟缓,公孙梦未回身望见跟丢了魂儿一样的花千凝,心里顿生不快,之前见到如意的不快本以淡去,此刻翻倍重浮心头,“千凝,见了我的皇姐,怎的没反应,她可是你昔日的皇嫂。”话语的嘲讽和薄怒任谁都听得出来。   公孙如意微微愣了愣,因着皇上的自称竟是从尊贵的朕变成了我。花千凝的双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缓缓走到中间,双膝弯曲,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千凝拜见皇嫂。”   只这一句,公孙如意就知道,这孩子是生她的气了,以往,她对着自己都是自称凝儿的。公孙梦未漠然地看着如意和千凝,倒要看看她们是何反应,尤其是花千凝任何人都不跪,此刻却向着如意下跪,态度竟是那般温顺,这让梦未心生恼火。   “凝儿起来罢。”如意并没有起身,这是她犹豫之后的选择,梦未的怒意虽是隐忍,但在如意看来是一览无余,她刚刚回宫不能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惹怒皇上,“日后,你可以不用唤我皇嫂了。”国破家亡不说,且说当日嫁过去公孙如意也不是自愿的,所以,她对这个皇嫂的身份从没有在心里认可过,如意回宫,打算一切从长计议。   “一日为亲,终身唯亲,千凝心里,如意始终是我的皇嫂。”花千凝跪在地上,头埋下,额头贴在手背上,看似冷静的声音,没人知道,那泪水啊,真的要忍不住了。花千凝一直都知道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但此刻从没这般强烈,那个从不舍得自己跪下的皇嫂,此刻正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俯视自己,她们再也不对等,所有的所有,再也没有可能。这一跪,跪的是皇嫂,跪的是皇权,也跪断了最后一丝情谊。   花千凝心里再也不会抱有任何想法了,此刻见到如意是安好无恙的,那便好,日后,她的生死,又或是自己的死活,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呵,皇姐还不下去扶她起来么?”公孙梦未略微偏身,语气微冷,哼笑道:“花千凝对朕还从没有跪过呢。”   公孙如意起身,应了一声,“是。”公孙如意作势要去搀扶花千凝,手刚刚碰到花千凝的手臂,便被躲开,花千凝颤抖含糊的声音传出来,“千凝给皇上请安。”   公孙如意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心随之一颤,花千凝哭了,她此刻一定是紧咬下唇,公孙如意再次想要去触碰,听见身后的公孙梦未的厉声响起,“花千凝,你自己站起来!”   花千凝突然而来的顺从,公孙梦未只觉得屈辱,她倒是要看看,这人是不是泪流满面。花千凝缓缓站起身,头始终低垂着,公孙梦未不悦地命令,“你抬起头来。”   花千凝一动不动,梦未在座位上再也坐不住,起身到了跟前,抬手就要去捏花千凝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如意突然鞠礼,恳切地说:“皇上,如意与凝儿一别已久,实在未能料到今日会相见,如意想和凝儿叙旧,恳请皇上许可。”   公孙梦未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又不能小气地拒绝,正郁结之际,花千凝先开了口,冲着公孙梦未俯身,“皇上,我与皇嫂并无旧情可叙,如若无事,千凝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好,你先回去罢。”公孙梦未爽快地批准了,心里不知怎么地,有一丝欢愉。花千凝退下去了,公孙如意并没有太多的异常,皇上有问她有答,但梦未心里一直惦记花千凝,也没心思聊太久,便开始赶人了,“皇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朕说便是。”   公孙如意明了,请退后,出了未清宫,抬手抚压胸口,心疼得好似拧劲儿一般。如意深深地呼吸后,轻声问一旁的贴身丫鬟玉琳,“可见凝儿往哪里去了吗?”   “就在旁边的墨香阁。”玉琳是随着如意嫁到完颜国的,主仆向来贴心,如意也从不拿玉琳当丫鬟。公孙如意急急地就要去往墨香阁,玉琳在后面叫住她,“主子,这会去不得。”   公孙如意步子一顿,玉琳在她身后继续说:“主子也知晓,皇上待会定要摆驾墨香阁的。”是啊,公孙如意知道,可是,她还是想去看看花千凝,心里挂念了太久。原是听说花千凝被俘获,如意就想回宫的,后又听说她被宣进宫,如意忍了几日,终是忍不住回宫了,哪怕是她厌恶至极的深宫。   “主子,真要有心去看千凝姑娘,不如挑别的时间来。”玉琳站在如意身边,“我方才瞧着,千凝姑娘是哭着出来的,很是伤心的样子,许是走得太急,我瞧见她摔了一跤……”   “甚么?”如意挑眉惊道,“摔着了?摔得可厉害?”如意本打算忍忍再找时间的,此刻却忍不住了,训道:“你也是,既是看见她摔着了,怎不去扶她?”   玉琳知道主子正在气头上,且是疼惜花千凝,还是劝道:“主子,千凝姑娘都16了。”玉琳时常有种错觉啊,主子把花千凝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了,在完颜国时,主子就是把花千凝捧在心尖上疼着护着。   “那又如何,在我眼里,她永远是我的凝儿。”公孙如意带着玉琳往墨香阁去了,翠儿站在门口,瞧见不远处过来一主一奴,主子衣着华丽贵气,看起来像是身份尊贵的人,可她瞧着眼生。   “你是这里的丫鬟?”玉琳瞅了一圈,就这一个人,翠儿一瞧这架势,根本不像一般的奴才那般卑微,施礼回道:“回姑娘的话,是的。”   “那劳烦你通报一声,说长公主来了,想见千凝姑娘。”玉琳也还了一礼,翠儿受宠若惊,“主子刚才回来吩咐过,说来人都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置顶公告:本文初定周二(23号)入V,拜求各路大侠软萌们支持正版,群体么么哒。 白掌柜:这大过节的,还把我们千凝姑娘写哭了,乖,我偷偷给你一个粽子补偿你好惹。 花千凝: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被一个粽子就能收买的人吗? 白掌柜:那、那要不两个好惹…… 花千凝:……哥屋恩。 ☆、口是心非   翠儿想起花千凝刚刚满脸挂泪哭着回来的,尽管是极力克制了,翠儿还是从花千凝脸上看出难以言喻的苦痛。   玉琳回头,眼神望向公孙如意,如意到了跟前,问:“如何?”   “这丫鬟说,千凝姑娘谁也不见。”玉琳的意思是先回去,再找时间,公孙如意扫了一眼翠儿,翠儿忙请安,如意没理会这茬,挑眉问:“她受了伤,可处理过了?”   “啊?受伤?”翠儿明显不知情,如意脸色微微沉了沉,“这般伺候她,可不行呢。”语气依旧是温柔,但透着冷意。   “奴婢真的是不曾发现……”翠儿忙跪下来认错,花千凝刚刚回来,手好像是确实是缩在衣袖里的,她只当是天气寒冷,不成想是受了伤。哎,千凝姑娘的性子很桀骜,到了这依旧如此,真的不怕吃亏吗?   “皇上驾到!”拜月的声音,玉琳和如意互看了一眼,玉琳表情哀怨:主子,你看看,可被我说着了。   “吵吵闹闹作甚么?”公孙梦未没想到,前脚说要回落花苑的人,此刻竟站在墨香阁门前。   “回禀皇上,奴婢伺候不周,千凝姑娘受了伤奴婢都不知道,长公主吩咐奴婢好生照顾着。”翠儿倒是会说话,公孙梦未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皇姐远途劳顿,早些回去歇息罢,这里有朕在。”   公孙如意再有不愿也只好先行回落花苑了,奴才都待在外面,公孙梦未进去了。花千凝趴在床上,身体还微微耸着,似是哭了太久克制不住。公孙梦未有些无言,还当是多么能耐的小姑娘,见了如意哭成这般,心肠还真不是一般的软,她真是悲喜参半。悲的是花千凝因为如意如此伤心;喜的是花千凝心软重情,若是日后她得美人心,定能相伴一生。   公孙梦未抬手想要抚摸花千凝的后背,真真听见了极其压抑的哭声,公孙梦未的手僵在半空中。有心疼,但是,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在公孙梦未看来,花千凝的表现分明是很想见如意,只不过不愿承认,好一个口是心非。一次次梦中呼唤,说明她们之间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但如意的表现似乎和花千凝的思念不成正比。   这样也好,这次见了,了了心结,日后少见为妙。公孙梦未起身去拿了药酒,坐在床边,“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花千凝趴在那一动不动,公孙梦未等了片刻,没了耐心,俯身就去抱花千凝,意外的,人很顺从。即使低埋着头,公孙梦未也知道,那双眼眸定是哭红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眼泪不是为她而流。   公孙梦未给花千凝擦伤的手心轻柔抹上药酒,“疼就说。”花千凝只是咬着唇不出声,公孙梦未故意加大力度,花千凝眉头紧皱还是不吭声。这也在公孙梦未的意料之中,若是花千凝真的软弱无能对她千依百顺,公孙梦未早就对她没了兴趣。正因为难以驯服,所以更想得到,最初公孙梦未还不确定那份莫名的情愫是喜欢时,她就无数次想逗弄花千凝,想看见她因为自己而有情绪波动。若有可能,这一生,她只准花千凝为她情动。   “除了手心,还有哪里伤到了?”公孙梦未抬眼看花千凝,“再不说话,我就自己动手扒了你的衣衫亲自检查。”   花千凝摇摇头,低下头,低声抽噎说:“没有了。”公孙梦未见她不配合,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撩起衣衫下摆,膝盖部分已是殷红色,“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你想见她,她回来了,你却又不肯见。”公孙梦未边上药,便垂眸轻声说:“我告诉你,既然你现在不见,日后也就少见,我不喜欢看见你们在一处,过了今日,你们见一次我罚一次。”   花千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不会再见如意了,见她一次,心便会疼一次。公孙梦未上完药,让花千凝躺下歇息,“我晚点过来,你乖乖不要乱跑。”公孙梦未起身要去正堂,想起来什么似地,再次确认地问道:“小东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是想见如意?若是想见,现在便去,若是不想,日后我希望你们尽量不要见。”   花千凝只是翻过身,背对着公孙梦未,用行动表达,她不想见。公孙梦未翘起唇角,甚好,不见最好,她也不愿因为花千凝和如意闹别扭,显得她很小气。事实上,公孙梦未确实很小气。   临近子时,公孙梦未的后背疼得厉害坐立不稳,她这才躺下歇息,揽着温软的身体,脸颊贴近花千凝的脖颈处轻轻揉蹭,幽幽的淡香扑入鼻翼,公孙梦未心底有说不出的悸动,连身体似乎都没那么疼了。公孙梦未渴望与花千凝亲近,身心没有任何缝隙的亲近,但花千凝现在不愿,她知道,所以,但凡能忍住,又或是花千凝不故意惹怒她,公孙梦未也不愿意强迫花千凝。毕竟,这种事,事关一辈子,她不想给花千凝留下阴影。这美好的念头不过片刻,许是今日见了如意,心情颇为复杂,花千凝再次梦见了如意,梦境有了鲜明的变化,一向温柔体贴的如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梦未鞭打,却不肯救她,花千凝呓语着如意如意,很是压抑。   公孙梦未听得真真切切,本就后背发疼心烦的公孙梦未翻身压住花千凝,她再心疼有何用,这人心里只念着如意。公孙梦未埋在花千凝的脖颈间啃咬,力度有点重,花千凝也就从梦中惊醒过来,片刻的恍惚才明白过来,她猛地要去推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似是早就料到了,钳制住花千凝的双手向上推,呵着气冷笑说:“你最好别挣扎!”公孙梦未知道自己的脾气,在她气头上,最好不要顶撞她,对方越是不顺从,她越是想让对方逆来顺受。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每个人都好纠结,我也纠结。 PS:谢谢路人过客和吉祥物的霸王票票,特别感谢堕落浪子的深水鱼雷。我还是想说,浪子童鞋,咱能不能不要这么壕!!!能不能不要哭穷,哼哼哼。还有,你太能熬夜了哇! ☆、言语试探   花千凝挣扎动作虽然激烈,但奈何力气实在抵不过公孙梦未,最后力气耗尽,她突然放弃了挣扎,咬着唇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公孙梦未的气息急促,头埋在花千凝的肩头处喘息着,花千凝突如而来的温顺让她的心口骤然疼惜,她真的不愿如此,可花千凝一再地激怒她。   “梦未。”花千凝突然开口叫道,公孙梦未昂起头,俯视花千凝,“怎么?”这似乎是花千凝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花千凝的气息还不稳,声音透着绝望和无力,她在极力克制,但身体依旧是在发抖。   公孙梦未眯着眼眸望向身下的人,忽然轻笑出来,无谓地问:“你在意这个吗?”   花千凝偏过头,似是在犹豫,最后叹息似地说:“你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忽冷忽热说的应该就是公孙梦未,她可以好到花千凝觉得公孙梦未是真心待她好的,但坏的时候花千凝也切实能感受到公孙梦未对她的恨意。说来说去,还是年少时的不懂事,公孙梦未百般亲近,她千般拒绝。现在想想,当初为何就那般拒绝了呢?花千凝凝思。   其实,她一点都不难以捉摸,因着你从没有花心思在我身上,哪怕是现在,你的心里念的恐怕都是如意,这话,公孙梦未只是在心里酸酸地想。   “千凝,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如意?”公孙梦未问这句话时,面上带着笑意,心底却隐藏着杀机。   “现在不喜欢了。”花千凝用了限定时间的词,公孙梦未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没打算计较,“你没说谎?”   “你信,我说的便是真的,你不信,我说最多都是谎言。”花千凝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也没了刚才的慌乱。   这话倒是也有理,公孙梦未从花千凝身上下来,深深地呼吸后,缓了缓声音,“我信你。”花千凝无奈地想,你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公孙梦未给花千凝盖好被子,自己揽人进怀,轻不可闻地说:“虽然我信你,但你自己问问自己,你对如意,是不是真的淡如水了。”   花千凝也在心里问自己,说是淡如水不过是骗人,毕竟那感情累积已久,怎能轻易就淡去。可若说真如当初那般浓郁,也是假话,从离别那日起,感情不知为何就渐渐淡了,有过绝望,愤怒,但心底冥冥中似乎料到了会是这般。只是,还不甘心,不明白,所以,不愿放手,这次,见了面,如意当真不是从前的如意了,花千凝也明白,自己也不似从前了。   “我信不信你,其实并不重要。”公孙梦未的声音轻柔舒缓,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她的话也让花千凝从记忆中爬出来了,“但是,你何苦让自己活的那么累,既是喜欢那就去做,若是不喜,那就不见,多么简单的事。”公孙梦未一副长者姿态劝慰,心里头的真实想法是:花千凝要是敢说喜欢如意,她绝对会想杀人。   “你说得倒是简单。”花千凝鄙视道,“感情的事怎能说到做到,自古以来,连神仙圣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更何况凡夫俗子。”   “那就是你承认你喜欢如意了?”公孙梦未一字一顿地问,语气也转冷,花千凝自然也感知到了,“你这人真是好不罗嗦,我已经说了,我现在不喜欢如意了。”花千凝能察觉到,每次提到如意,公孙梦未都是不悦,但偏偏她自己每次都提,是欠虐吗?   “那你现在喜欢谁?”公孙梦未来了兴致,见花千凝如此较真,她心里也明白,感情淡化需要时间。爱一个人需要时间,同样,忘记一个人也是如此。   “谁都不喜欢。”这是实话,回想和如意的种种,她有时会突然会产生一种错觉,她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如意天性良善,对人温和,自己当时年幼,母亲早亡,而如意年长,夫君早逝,满满的感情无处可放,全都给了她。也就是从皇兄离世时,如意对她的感情浓郁了许多,也复杂了许多,而她也从那时开始,想着生生世世,全部交托的。   “如此这般,那你就先喜欢你自己。”公孙梦未环着花千凝身体的手上移揉捏花千凝的耳垂,花千凝想躲开,身体反而离公孙梦未更近了,“我也不喜欢我自己。”现在的自己,如何能喜欢得上,时时刻刻都想着,若是被赐死,那便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公孙梦未。”   称呼又变回来了,公孙梦未微微蹙了蹙眉,应声,“说。”   “我、我若是自尽,你真的会……”花千凝话还没有说完,公孙梦未已经了然,冷声道:“会。”继而冷笑,“你还在想着自尽,看来,我应该当着你的面杀几个人,以示惩戒。”公孙梦未对于完颜国的子民给予了相当好的优待,那份仁慈之心只因花千凝。但这份仁慈禁不起风雨的打击,只要花千凝稍有不顺,这份仁慈就有可能转化为暴虐。   “公孙梦未,别因为我,迁怒于别人。”花千凝声音虽是清冷,却也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恳求之意,“永远都不要这样,你恨我,就折磨我,我答应过你不会自尽,我就不会那么做。”语气黯淡下来,还带着自嘲,“我不否认,我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但我现在不依然活着吗?”   “那我也答应你,你在一天,完颜国的子民便安乐一天。”公孙梦未也是言出必行的人,“不过,我也告诉你,若是你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我会杀死所有的人。”阴狠的话语最后,隐含的杀意外露出来,让花千凝打了个冷战。   “呵。”花千凝轻笑出来,偏过头来,公孙梦未真的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笑意,眉眼唇角都是弯着,说话时,白白的牙齿微微露出,犹如月光,“你真是难懂,我伤害自己,你难道不高兴吗?”公孙梦未不就是以折磨她为乐趣的吗?   “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你,你自己也不可以。”公孙梦未晓得,花千凝并不懂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她的人,她依旧动心。 ☆、第31章 深入骨髓 第二天,梦未早朝,如意一早就去了墨香阁,花千凝确实在阁内,不过不肯见她。 “你让开。”玉琳语气强硬,“大胆的奴才,长公主岂是你能阻拦的?”还真是离宫久了,谁都能欺负了,自家主子就是太心善了。 “我……”翠儿不知所措,花千凝拒绝的很干脆,似乎很不想见长公主。可奴才到底是奴才,遇见有权的人,怎么也强硬不起来,花千凝会责怪她吧,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玉琳身体挡着翠儿,回身恭敬道:“主子,玉琳在这守着,您进去吧。” 公孙如意不喜用权势压人,经过翠儿身边时,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责怪你的。” “谢长公主。”翠儿忙施礼,长公主进去了,玉琳就站她旁边,昂首挺胸,不知怎么的,翠儿就觉得自己比人家矮了许多,确实,她是这宫里最低等的丫鬟了。 “凝儿。”如意轻轻唤了一声,花千凝背对着如意坐在云窗前,就知道,翠儿拦不住的。 “千凝拜见皇嫂。”花千凝心里已经算计好了,若是生冷地拒绝如意,如意定会继续纠缠,最好的办法是从言语和动作上慢慢疏离,如意自然也会知难而退了。 “凝儿,你快起来。”公孙梦未不在场,如意没有片刻的犹豫就要去搀扶花千凝。花千凝微微向后躲,自顾站起来,“不知皇嫂找我,所为何事。” 如意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片刻缩回来,抬手轻轻揉了揉花千凝的发丝,温柔地笑道:“凝儿还是这般可爱呢。” “……”花千凝别过头,躲开如意的手,语气不善地说:“皇嫂有事便说,无事请回。” “凝儿,让我好好瞧瞧你。”如意不顾花千凝的拒绝,牵起她的手心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莫要蹙眉,笑起来更好看,给皇嫂笑一个。”如意手指抚着花千凝的眉心,逗弄小孩子一样,她喜欢花千凝像孩子一样依赖她。 “皇嫂,这里不是完颜国,还请你自重。”花千凝冷声提醒如意,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现下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如意的温柔,她依旧能领略到,哪怕她此刻垂着眼眸,花千凝也能感受到,如意凝望她的目光定是如水般的柔情。 “凝儿,我想你。”如意的声音发颤,深情地说:“不管你如何怨我恨我,我对你,都是思念致骨髓。”花千凝听得鼻尖发酸,那样贵重深刻的感情,她承受不起了。花千凝想别过身去掩藏她的情绪,如意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语道:“凝儿,我曾许诺永生不入宫,常驻青云台夜夜为你祈福。听说你还活着,被宣进宫,我还是赶回来了。” 花千凝置于曾经的暖香怀抱,头有些晕晕的,她不能否认,她对如意依旧有迷恋,那是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如意有多厌倦宫廷的生活,没人比花千凝更为了解,她又何尝不是厌恶,要不然也不会在亡国前和如意约定私逃,哪怕终生颠沛流离,只要相伴彼此就好。 现在想想,那时的想法简直幼稚的可笑,“凝儿,随我去落花苑罢。”如意想把花千凝带在身边,她想亲自照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从此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花千凝不仅鼻尖酸涩,连心口都是如此,这话说得太晚了。且不说她是否同意,花千凝直觉上猜测,公孙梦未都不会同意她去落花苑,因着如意的深情她也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刻薄,语气温和了不少,“皇嫂,我哪都不去,你没事就回落花苑,没事少来这里。”花千凝此刻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公孙梦未的话,见如意一次,罚她一次。 “凝儿,皇上……有没有为难你?”如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皇上退朝,她就亲自去要人。花千凝对公孙梦未的不喜,也不是一天两天,在完颜国时,如意就撞见过几次。如今的落魄,在如意面前,花千凝还是不愿说出口,如意倒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嘲道:“瞧瞧我这脑子,见了你的人就愚钝了。”花千凝身上的衣衫是奴才才会穿的,皇上这是要羞臊凝儿,如意心疼。 “凝儿,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等你去了落花苑,我都讲给你听。”如意抱着花千凝,抚着她的发丝,犹如梦一般,凝儿,等我,终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深宫。如意现在不敢妄许诺言了,曾经约定一次失了约,她晓得花千凝会生气会恨她,甚至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理她,此刻花千凝的反应已经比她预料的好太多,如意很知足。花千凝年方十六,个子终究是比她矮了不少,如意低头就瞧见花千凝发髻间的簪子,正是她曾经赠与的,心里更是百感交集,“凝儿,我的余生,都给你。”这辈子,她的身心不会再给予别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是她曾经欢喜过的人,花千凝没有再挣扎,安静地窝在如意的怀里,双臂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地环绕住如意的身体。一旦拥抱,就会控制不住想靠近彼此,在如意稍微用力抱紧她后,花千凝双臂也开始收紧,脸埋在如意的胸前,惶恐的心有了片刻的喘息。这样的安心和踏实,只有如意才能给予,呆在公孙梦未身边,花千凝时刻都是战栗的,因为她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感受到花千凝相拥的力量,如意终是忍不住,上身微微拉开距离,在花千凝的额头落下一吻,低低地唤了一声凝儿,柔情无限。花千凝心底的弦被触动,扬起头,泪水止不住滑下来,呜咽地叫了一声,“皇嫂……”话再也说不出,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这两个字里,说不出的百转千回。 祭月过来宣人时,意外地瞧见翠儿身边还站着一个丫鬟,乍一看眼生,再细瞧,诶,这人好似玉琳啊? “玉琳?”祭月有点认不准,试探地叫了一声。玉琳身为奴才,比自己权高位尊的都该记得,更何况,眼前的祭月变化并不大,只是眉眼间透着成熟的韵味,微微施礼,“玉琳见过祭月大人。” “还真的是你啊。”不怪祭月不知情,昨儿个有事被派出去了,没瞧见归来的主仆,“长公主在里头?”玉琳笑着点点头,“祭月大人到此,可是皇上宣唤花千凝了吗?” 祭月嗯了一声,既是皇上宣,自然耽误不得,祭月说着就要往里头进。玉琳忙叫道,“祭月大人,您在这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玉琳机灵得很,生怕祭月进去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如意对花千凝有多在意,玉琳最清楚了,在如意还没有对花千凝全身心呵护时,玉琳就说过玩笑话,“要不是主子已婚嫁,我真真以为主子喜欢的人是千凝姑娘呢。” 是喜欢吗?如意并没有去深究,她只是想对花千凝好而已。 “咳咳,主子。”玉琳还没有到跟前先发声,如意放开花千凝,“何事?” “皇上宣千凝姑娘。” “出去侯着。” 玉琳出去回禀,“千凝姑娘马上出来。” 片刻,如意和花千凝一前一后出来,祭月施礼,“祭月拜见公主殿下。” “祭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如意和双月姐妹并不陌生,也不见外。 几年未见,祭月只觉得长公主出落的越发端庄妩媚了,眉眼之间都是温柔,任谁看了都想亲近。 一行人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正站在门口,瞧见如意和花千凝一起过来的,脸色微微沉了沉。花千凝并没有去看公孙梦未的神情,想想也知道,该是很不悦,皇嫂若是真的能带她去落花苑,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屏退左右随从,如意屈膝跪下,“皇上,如意有事恳求。”花千凝偷偷瞄了一眼公孙梦未,发现公孙梦未正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她赶忙低下头。 “皇姐但说无妨。”公孙梦未从花千凝闪躲的眼神就已经看出来了,如意所求必和花千凝有关。 “皇上,如意恳请皇上能让凝儿随我去落花苑做伴。”公孙如意跪在堂中央,花千凝瞧着心里不是滋味,如意并不计较,“我只求这一件,别无所求。” 公孙梦未宁愿如意求的是钱财,哪怕是权力,她或许都会同意,但花千凝,不行。 “皇姐想带走千凝不是不行,那也要问问本人的意见才好。”公孙梦未眼神挑向花千凝,故意笑着问:“千凝,你可愿意?” 四目相对,花千凝亲眼看见公孙梦未脸上的笑意冰冷,眼眸深处是掩不住的寒意。 “千凝,我在问你,你可愿意?”公孙梦未藐视着堂下的二人,如意跪着低头,花千凝望着她一言不发,公孙梦未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她愿意,那份渴求真是掩都掩不住呢。呵,公孙梦未清冷地笑了一声,在花千凝唇角翕动似是要说什么时,公孙梦未沉声问:“千凝,你会不顾一切去落花苑么?不妨仔细想想再回答。” ☆、第32章 敞开心扉 公孙梦未话语隐含的深意,花千凝不会不懂,“我哪儿都不去。”花千凝一字一顿地说。公孙梦未的喜怒无常让她不敢去尝试,花千凝被责罚她不怕,但不能让皇嫂有任何闪失。 “呵,皇姐你可听见了?”公孙梦未扬声道,“千凝不愿意,这事,你也莫要再提。”不等公孙如意回答,继续说:“我和千凝还有事要说,皇姐无事的话早些回落花苑罢。” 如意诧异花千凝会突然反悔,以为她会满心欢喜答应的,如意还欲在说,公孙梦未先出声,沉声提醒:“皇姐,凡事切莫强求。” “如意告退。”公孙如意离去前,深深地望了一眼花千凝,希望她能有所回应,可花千凝只是低着头。这孩子,越发地寡言了,她曾经在花千凝身上留下的印记越来越淡了,花千凝似乎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了,淡漠,寡言,倔强,隐忍…… 公孙如意离开,公孙梦未招招手,示意花千凝过来。花千凝顺从走到跟前,梦未微微仰头,翘起唇角笑了,“小东西今天很乖呢,我很开心。”花千凝今天如果要跟到落花苑去,事情远没这么顺利结束。 花千凝垂首站在旁边,表情漠然,公孙梦未虽是扬着笑脸,可心底却是泛疼。这人,从来都是这般直接,丝毫不掩她对自己的淡漠,千凝,你可知道,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会疼的。 “来,坐我这里。”公孙梦未拍拍自己的腿,花千凝面露难色,蹙眉冷幽幽地说:“这不合适吧?” “我让你坐,你便坐。”公孙梦未想亲近花千凝,一旦起了这念头,便一刻都等不得。世人都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不尝试不努力又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对着花千凝,即便是强求,公孙梦未也想把她留在身边,越是得不到,越是奢望。 公孙梦未攥住花千凝的手臂拉向自己,花千凝半推半就也就坐在了梦未的腿上,她知道挣扎只会让梦未更恼火。花千凝以为公孙梦未又要动作羞辱她,但公孙梦未只是双臂抱紧她,头埋在她的后背轻柔蹭了蹭。 花千凝虽然不重,她也没敢坐实,脚尖踮地虚撑身体的重量,但公孙梦未始终抱着不放,她渐渐站不住了。 “公孙梦未……” “嗯。” “放开我。” “不想放。” “我、我站不住了……”花千凝实言相告。 公孙梦未向下用力,说:“坐。” 花千凝坐了个结结实实,面上顿时有些火辣辣的的,很不自在。 “千凝。”良久,公孙梦未闷声叫她的名字。 “嗯。” “你讨厌我吗?” “……”花千凝无言换来的是公孙梦未摩挲的动作,腰间的手轻抚带来一阵悸动,“你要听真话?”花千凝按住公孙梦未的手,不让她乱动。 “当然是真话。” “那答案你应该知道。”花千凝淡漠说道,有些话,你知我知,没必要说出来伤人。 “你为什么厌恶我?”很显然,公孙梦未确实知道,她从花千凝的眼神、动作和言语,都能感觉出来,“从初次见我,你就讨厌,不觉得太伤人了吗?”公孙梦未没有掩饰她此刻的难过。 “伤人?”花千凝蹙眉,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她没想过这件事。公孙梦未为什么会突然低落,这不像是她,她以往不都是会反过来羞辱自己,彰显她的不可一世吗? “对一个初见的人,无端生出厌恶,很伤人。”公孙梦未压抑地说,“你根本就不曾了解过我。” 是啊,初见生厌,便无心再去深探,毕竟一年才见一次,何必费心呢。可人生变化莫测,眼下她们竟是要朝夕相对了,往后的日子,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花千凝默认了,且没有反驳,在她心里,公孙梦未是一个很模糊的样子,有关于她,都很模糊。皇嫂呢?花千凝转了心思,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如意浅笑的模样,还有那一贯的温柔和煦,除去离别后的因爱生恨,花千凝想起如意,都是舒适的。可如今,这份舒适也不如从前,心底总会下意识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人。 “这真的不公平,难道不是吗?”公孙梦未松开花千凝,让她面对自己。四目相对,花千凝瞧见了公孙梦未眼底似乎有着深深地苦楚,她那么高高在上,不该是这般的,不该是这样的……花千凝越看下去,越觉得那双墨色眼眸让人沉陷,她别过头,轻声说:“彼此彼此罢,你又何尝了解我。” “你不给我机会,我如何能了解?”公孙梦未抗议道,“纵然我再不了解你,也不你了解我的程度深。” “是么?”花千凝不信似地问,声音不知觉间温柔许多。公孙梦未听到那份渐变的温柔,微微翘起唇角,笑着问:“需要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吗?”说罢,不等花千凝的反应,她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低低地说:“我晓得你喜欢吃荷花酥,也晓得你喜好品茶,更晓得你爱读书,精通音律……” 花千凝眼神有那么一瞬惊讶和错愕,公孙梦未竟然全部说对了,哑然过后问:“你怎么……” “千凝。” “嗯?” “给我时间和机会让我更加知你懂你,你、你也试着了解我,可好?”这大概是公孙梦未登基以后说过最软的话,虔诚地渴求着,那是她纵使拥有无上权力也无法办成的事,除非花千凝愿意。 花千凝真的有些搞不懂公孙梦未了,既是想折磨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又或是她有什么新花样?花千凝对着公孙梦未凝神,不经意间瞧见了似曾相识的深情,花千凝像是突然意会到来了什么,半开玩笑地说:“公孙梦未,你这般,会让我误会你的。” “误会我什么?”公孙梦未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躁动:说出来说出来!她一直渴求的都是花千凝自己意识到,亲手埋下那颗情种,那样,她的毕生会风雨无阻地呵护这颗种子,直到它长成参天大树。 花千凝请冷地笑了笑,“误会你对我动情。”回想最初到现在,那看似招人烦惹人厌的处事行为更似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呵,你说对了。”公孙梦未没打算否认,本就是身心俱动,“你今天才意识到。” “……”花千凝瞠目结舌,半晌愣是回不过神,最后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地说:“梦未,你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太奇怪了,花千凝从不否认她曾经以恶意对待公孙梦未,因着那时公孙梦未确实次次赶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初次是她想宽衣小憩却被偷窥;再次是她初学新的音律摸不准调子被嘲笑;而后是她和皇嫂正欲亲近被打断……啊~回忆起来,还真是记忆清晰,花千凝以为自己都忘了的。原来,被深深记在心底的人不只是皇嫂,还有公孙梦未,不过一个是怀念,一个是不能忘怀,这人想方设法地折磨自己,是怕自己忘了她么? “千凝,试着去了解我。”公孙梦未的腿其实有点麻了,双臂将人身边抱,顺便活动一下腿。花千凝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公孙梦未也想换一种相处的方式,“我许诺你,不会再故意欺负你,但你也答应我,不要逆着我来。”花千凝无言,公孙梦未说得好像自己跟她一样无耻,是故意逆着她的,她是真的排斥,好么! 见花千凝咬着唇很是无语,公孙梦未挑理道,“你看你,每次都是这样,有话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这样沉默,公孙梦未根本没有办法去了解花千凝真正的想法。 “我说了,你不能罚我。”花千凝开条件,公孙梦未犹豫后点点头,说:“可以。” “那你能先放开我么?”花千凝目不转睛盯着公孙梦未的表情,很明显地看出,她不愿意。被花千凝灼灼的目光盯了片刻,公孙梦未不舍地放手,“然后呢?” “我可以试着去了解你。”花千凝也是说到做到的人,眼下,她身在这皇宫深院,并无事可做,了解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对于公孙梦未坦白承认对她动情,花千凝起初吃惊不敢相信,现在是觉得公孙梦未是太喜怒无常,错把其他的感情当成了心动,所以,了解彼此的过程也可以让公孙梦未看清她自己的内心。 “但是,我要明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做那种事?”花千凝是抱着试探的心里去说的,以她对公孙梦未的了解,公孙梦未应该不会同意。 “我没办法答应你。”公孙梦未坦白说道,花千凝无奈地轻笑,还有一丝失望在里头,公孙梦未继续说:“但我会尽量克制。”这种事,在花千凝看来是轻而易举,那只因花千凝对她并没有动心,若是心动便会不受控制的一往情深。 “我还有一个要求。” 公孙梦未挑眉,小东西要求不少啊! ☆、第33章 不解风情 花千凝不知说了是否会管用,但总要试过,“不要因我去迁怒任何人。”任何人包含了皇嫂,她身边的人,完颜国的子民以及在逃的皇室成员。 “我的答复和之前的一样。”公孙梦未神色凛然,“我会克制,但不保证。”她了解自己,做不到的事她不会应,若是应了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完成,就如父皇仙逝时,她曾许诺定要攻下完颜国,她做到了。至于付出了什么代价,其中几多艰辛,大多也只有公孙梦未知道,别人只当她是轻而易举,其中的艰辛她不屑于告诉别人罢了。 “好,既是这般。”花千凝郑重地说,“公孙梦未,我且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呵,小东西也别让我失望才好。”公孙梦未抿着唇角淡笑,那玲珑悦耳的声音念出她的名讳都让她心动不已。有朝一日,花千凝若是能在床榻上动情不已低吟出“梦未”二字,公孙梦未当真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了。 “走吧,随我到未清宫去。”公孙梦未向花千凝伸出手去,花千凝盯着那只手,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若无骨,反倒是透着硬气,果真是习武之人,“既是让我开始认识你,那我们便从零开始,我会清除对你所有不好的印象,你确定,你现在要牵我的手一起走?” 花千凝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公孙梦未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东西当真有趣得紧,倒是给了她意外的惊喜,真的可以清除所有的坏印象吗?公孙梦未收回手臂,略微施礼做邀约状,“那么,请?” 今儿个,算是花千凝头一次心甘情愿随着公孙梦未到了未清宫,而不是被她胁迫。两个人到了未清宫已是傍晚,用罢晚膳,花千凝胸口闷便站到未清宫正宫的门口,大口呼吸寒冬的气息,虽是冷人但让人心神清醒。 拜月和祭月也都站在门口,不过都没和花千凝搭话,片刻的功夫,公孙梦未也跟出来了,“千凝?”花千凝微微侧身,公孙梦未自己披好了斗篷,手里还拎着一件,嗔道:“现下正是寒冬,莫要冻着了。”说着,斗篷披在花千凝身上,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牵起她的手说:“有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瞧瞧。” 花千凝还没回过神,步子已经被带出去了,瞧瞧两手相握之处,叹道:这人之前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吧?花千凝步伐缓慢,似是不愿,公孙梦未回身看她,注意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恍然记起什么似地,不自在地松开了花千凝的手,讪讪地笑道:“你瞧,我又给忘了,莫要怪我。”态度之诚恳,让花千凝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公孙梦未在前,花千凝在后,拜月和祭月最后,再后面就是御林侍卫了。祭月悄声嘀咕,“皇上可真是体贴。”这哪里是找了个奴才,是找了个主子吧?全天下,能让皇上伺候的人,怕是只有花千凝了。 祭月脚下打滑,险些摔了,幸亏拜月搭了一把手。拜月手猛地拉住祭月,压低声音道:“就你多嘴,给我好生看着路。”。 祭月扁嘴,应声道:“晓得了。” 公孙梦未带着花千凝左转右转,花千凝直觉得,未清宫比完颜国的皇宫还要大,怎么绕来绕去都不带重样的。雪夜地滑,花千凝只顾低头看路,公孙梦未在前面停下里她也不知晓,径直撞上去了,扑入鼻翼间的除了她所熟悉的幽香,还夹杂着浓郁的冷香。 “撞着了?”公孙梦未回身捧起花千凝的脸颊,“撞到哪里了?”语气极为自然,让花千凝直怀疑,公孙梦未是不是又忘了她不喜太亲近这件事了。 “没事。”花千凝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明显的躲避动作让公孙梦未有点气恼,不过是恼自己,转身低声恨道:“该死,我又忘了。”这副小孩模样让花千凝没办法再去计较。公孙梦未闪身往旁边一站,大手一挥,“看看这是什么?”花千凝此刻才有功夫向前望,这一望,望见满树梅花开枝头。寒冬时节,百花早已凋零,唯独梅花盛开,所以更显得格外奢靡珍贵。 寒风呼啸而过,花瓣与白雪齐飞,一时间,犹如身在仙境之中,月光皎洁,万籁俱寂,只剩花瓣迎风而舞之声。花千凝一时看痴了,步子缓缓迈向梅花之林,公孙梦未站在原地,瞧着花千凝披着的白色斗篷渐渐与梅花融为一体,黑色长发好似宣纸上一笔浓墨,说不出的美妙。 花千凝抬手拉低枝头,正逢一阵风刮过,枝头乱颤,积雪掉落,花千凝的头顶和肩头都是白雪。公孙梦未疾步到了跟前,像长辈一般连连叫道:“真是小孩子,我瞧瞧,是不是掉进里面去了。”手贴着花千凝的脖子探了进去,本来雪花落尽脖颈处只觉得凉,公孙梦未温暖的手心伸进来,这一冷一热,花千凝只觉得浑身都跟着热起来,脸颊也是发烫。 “今天的冬雪格外大,纵是有好天气,奈何天气太冷,雪也不融呢。”公孙梦未轻轻拍打花千凝的衣领和头发上的雪花,不经意碰到花千凝的脸颊,惊道:“你的脸怎么这般烫?” 花千凝闻言向后躲,公孙梦未跟过来,心急道:“莫不是冻着了?”公孙梦未说罢就动手去解自己的斗篷,难掩自责,“也怪我,忘了你不适应这季节了。”完颜国四季如春,花千凝哪里能经受得住这鬼天气。 “我不冷。”花千凝怎么好意思说刚才脸颊发烫是因为公孙梦未触碰脖子而引起的,“你自己穿着吧。”公孙梦未哪里肯信,只当是花千凝又要和自己逆着来。 “梦未。”花千凝握住公孙梦未正解斗篷的手,“我真的不冷。”花千凝头一次主动有亲近的动作,公孙梦未不舍得再动,更不舍得推开,克制住自己立即想拥人入怀念头,会心地笑道:“好,那我领你再往梅林里面走走。”公孙梦未悄无声息地牵握住微冷的手心,矮着腰身避开梅花枝,回身道:“小心。” “皇上……”拜月忍不住出声道,“现下时候太晚,梅花林里看不清路,还是明日再来更好些,免得千凝姑娘摔着。”也不知道拜月是不是乌鸦嘴,她前脚刚这么说,花千凝分神听拜月说话,脚下就被一棵低矮的木桩子绊了一跤。幸好公孙梦未眼疾手快,偏身倒下接住花千凝,成功了充当了肉垫子,花千凝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公孙梦未的身上。 “皇上!”拜月手慢了半下,祭月一个纵身已经到了梅花林,搀扶花千凝后,心急道:“千凝姑娘你快些起来!”祭月心急,搀扶的动作太猛,花千凝站起身还连连后退几步,祭月半跪去扶起公孙梦未,心疼道;“皇上,当心身子啊!” “……”公孙梦未忍气不好发作,她原本还想着借着摔倒来个亲密之事的,祭月的好心办了坏事。公孙梦未到了拜月跟前,定定地看了一眼拜月,拜月躬身,“拜月知错。”错在她没有拉住祭月,这兔崽子,不就是功夫比她好吗?哪里都有她! 花千凝说什么都不肯再观赏了,公孙梦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未清宫,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花千凝也察觉到了公孙梦未情绪低落,却不晓得缘由,方才赏花时还好好的,莫不是,那一下摔疼了?因着公孙梦未的护住动作,花千凝没有伤着。 公孙梦未让花千凝先睡,花千凝也没有多说,躺倒在里面。公孙梦未又是子时歇下的,后背原有旧伤,今天着力摔了一下更疼了,公孙梦未躺下只敢侧身躺着了。花千凝并没有睡着,听见公孙梦未躺下时嘴里轻轻倒吸了几口冷气,看样子,是疼的紧。 背部太疼,公孙梦未不能抱着花千凝了,但又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就背对着花千凝睡下了。许是今日过于劳累,公孙梦未先花千凝一步睡着了。花千凝轻手轻脚地翻身,看到了公孙梦未异常僵硬的诡异睡姿,好似木头。 花千凝放轻了动作撩开公孙梦未松散开的亵衣,光滑白皙的背部露出来,而背部中央红肿起来一道,从背部蝴蝶骨斜着延伸到后腰,看样子摔倒时背部是被什么硌到了。花千凝凑近了看,惊觉这不是简单的跌伤,红肿处分明是有旧伤,伤痕还在。花千凝抬手轻抚伤处,能摸到极其明显的凹凸,看样子,更像是被利刃伤着了。花千凝的轻抚动作,换来的是公孙梦未身体轻微的颤动,喉间也溢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嗯字来,似乎疼得紧。 花千凝不经意间蹙了下眉头,这人也真是,既是受伤了,就该直说。眼下,公孙梦未已经睡着,花千凝也不好叫醒她。正这么想着,只见公孙梦未缓缓地翻身,扭过来对着她时,花千凝瞧见了深蹙的眉头,她也跟着皱了眉,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来。 ☆、第34章 对我负责 公孙梦未下一个动作,就是抬手拥住花千凝,用力将人往怀里带,牵动背部的疼痛,公孙梦未只动了一下便动不得了,额头就倾过去抵着花千凝的额头。花千凝以为公孙梦未是醒着的,但呼吸和神情看来,却是睡着的,皱紧眉头也渐渐舒展。花千凝动了动,被抱得有点紧,她再用力挣扎一下,公孙梦未的眉头再次皱起来。 她动,牵动着梦未的身体,梦未后背作疼,便皱起眉头。三番几次,花千凝只好忍着想推开公孙梦未的念头不再动了。这一夜,花千凝几乎没有入睡,全身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疼。公孙梦未也没好到哪里去,清早起来,背部疼得她倒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怕惊扰了花千凝,便悄身自己起来。 “拜月。”公孙梦未到了正宫,传了拜月进来伺候。花千凝等公孙梦未出去才翻身睁开眼睛,被子里还有她的余温。一不留神,温暖静谧的氛围下,花千凝就睡过去了。等花千凝起来时,已是天色大亮,惊觉时辰可能已晚,花千凝忙起来梳洗了。公孙梦未早朝已退,不知何时换了衣衫,坐在御案前,不知再翻看什么,“起来了。”公孙梦未放下手里的竹简,“昨儿个是不是没睡好?”公孙梦未回来时,拜月说千凝还在睡,公孙梦未就没有吵醒她。 “嗯。”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着。 “传早膳。”公孙梦未坐到一旁,花千凝也跟着过去坐下,眉眼之间还是倦怠。 “你后背的伤,不打算处理一下么?”花千凝面前摆着一碟上好的荷花酥。 “啊,咳咳。”公孙梦未差点被呛住,后背的伤除了拜月和祭月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花千凝不言语,难道要说,我昨天趁你睡着偷偷解了你的衣衫看见的吗? “呵,莫不是小东西偷窥了我的身子?”公孙梦未打眼瞧见花千凝双颊挂着不易察觉的一抹红,逗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曾许下誓言的,第一个看见我身子的人,要对我负责的。” “……”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令人发指,花千凝盯着荷花酥,硬邦邦地回答:“我是猜的。” “原来如此。”公孙梦未叹了叹,哀婉地说:“当真是可惜了。” “……”真不要脸,花千凝没再理会,既然公孙梦未都不在意受伤的事,她又何必在意,疼的人又不是她。 用罢早膳,花千凝想回墨香阁,公孙梦未意外地答应了,花千凝一离开,公孙梦未就自己脱了衣衫对着铜镜照了又照,伤得不算重,不过有旧伤所以疼得厉害。花千凝回去后,翠儿忙给她端茶倒水,越发地像伺候主子似地服侍起来了。墨香阁的书不少,但都是公孙梦未的,未经同意,她不好擅自去翻,但一个人闲着就胡思乱想,总归不太好,花千凝便喊来翠儿,“翠儿,墨香阁可有针线?” “针线?”翠儿一时没有明白,花千凝好端端的要针线做什么。 “嗯,绣针、彩线之类的,有吗?” “主子可是要做针绣?”翠儿每次都直接称呼花千凝为主子,她反对几次,翠儿都不肯改口,花千凝也懒得去计较了,就她们俩人之间的一个称呼而已。 “是,反正闲来无事,有的话就帮我拿来……” “好似没有。”翠儿回忆道,“这墨香阁甚大,除了这里,我不敢随便闯进别的房里,怕皇上会怪罪。” 也是,花千凝可以理解,翠儿提议道:“不然,我去找找?”花千凝点点头,翠儿又回身,“主子同我一起去吗?”有花千凝一起去,即使被发现应该也不会有事。花千凝沉吟片刻后,就同翠儿一起去了。 两人一间一间房去翻找,跟逛花园似地。等公孙梦未过来寻人,没寻着。公孙梦未坐在墨香阁内,让祭月把人找来。祭月飞身跃到房檐,俯视的角度一眼就瞧见了。 “翠儿拜见皇上。” “起来吧。”公孙梦未到了花千凝跟前,“找什么去了?”拜月提前进来禀告,说人寻到了,在墨香阁的偏旁那边,公孙梦未就迎出来了。 “想找些针线。” “哈哈。”公孙梦未笑出声来,“墨香阁可没有针线,要针线何用?衣衫破了?”公孙梦未贴身过来就要翻花千凝的衣袖。花千凝不经意往旁边躲了躲,“这很可笑么?” “告诉我有何用处,我让内务府准备出来就是了。”公孙梦未也突然记起,她和花千凝的约定的事,也就没再做过分的动作。 花千凝轻声说:“不过是闲着无聊,想做些针绣。”公孙梦未挑眉,疑声道:“哦?你还会做女红。” “……”公孙梦未那是什么表情,女子本就该学这些,全天下能有几人似她那般舞枪弄棒,“跟人学过。” 公孙梦未倒是很利索,隔日就差人将针线和丝绸布料送过来了。宫廷有专门的御用画师,画好了小样儿,再交由织造坊做出来,都是做工精美的上等品。见惯了上等品质的东西,公孙梦未对于花千凝的手艺倒没有抱太大的信心,想着那是个乐趣,让花千凝打发时间用的,她只有一点要求,花千凝做针绣时,要在未清宫里。 画面难得的和谐,公孙梦未在一旁读书写字批奏折,花千凝就在旁边专心地飞针走线,公孙梦未批阅奏折累了瞧见那人专注的模样,心神就会荡漾,有时会忍不住想过去亲近,专心致志的花千凝都会被惊吓到,“你再这样,我可要回墨香阁了。”胆子小,估计都要被吓出病来了。 只能看,不能亲,公孙梦未有点郁结,不过自己提出来的重新认识彼此的话,她也只好忍下来。连着几日,都是如此,花千凝秀得花鸟图已经初具雏形,公孙梦未瞧了一眼,不禁叹道,“小东西当真心灵手巧啊。” “……”阿谀奉承也不带这样的,不过一个轮廓就心灵手巧,虚假!花千凝没搭理公孙梦未,继续埋头绣着花样。公孙梦未丢下奏折,坐到花千凝旁边,贴得很近,纯真地问:“诶,这是什么?” “锦鲤。” “那这个呢?” “牡丹。” “这个又是什么?” “梅花。” “梅花还能和牡丹同季开放。” “……”花千凝停下手里的绣针,侧身道:“你不去批阅奏折,来我这凑什么热闹。”这人分明是存心捣乱的。 “话说,你是跟谁学的针绣活?”公孙梦未像是突然想起似地问了一句,果然不起,花千凝揉揉眼睛,说:“和皇嫂。” “如意?” “难道我还有第二个皇嫂吗?”花千凝反问,这话音刚落,手里的针线便被公孙梦未扬手打飞了。花千凝愣了愣,瞧见公孙梦未眼底隐隐有了怒气,这人可真是不可理喻。花千凝俯身要去捡起来,公孙梦未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不许捡。” ☆、第35章 太后要人 公孙梦未的喜怒无常是不是一种病?定期发作?这日子才消停几天,她对公孙梦未的印象难得没有变坏,这又开始了。 花千凝直直地盯着公孙梦未,即使手腕被捏的生疼她也不动,肃然的眸子里有掩不住的失望。公孙梦未被这样冷淡失望的眼神盯了片刻,她才缓缓松开手,亲自把针绣捡起来,放到花千凝的手里,花千凝并不接。 “我说过,我不喜欢看见你和如意一处,我也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提起如意。”公孙梦未淡声道,好似刚才即将要发飙的人不是她,公孙梦未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控制不住,希望她眼底心底都是自己,哪怕是听她说起别人的名字,她都介意。这人是真有病吧?是你自己问的,我不过是回答,这也有错,花千凝无言的不能再无言。 “你不是喜好读书吗?”公孙梦未先前还觉得针绣很好看,现在却觉得刺眼了,她确实做不来这些细致的事,“墨香阁的书你都可以看,针绣怪伤眼睛的。”这下好了,公孙梦未以这个为由把针绣没收了,花千凝绣了一半的花鸟图就被中饱私囊了。这人真是够闲的,花千凝也只好放弃了刺绣,她也看出来了,梦未和如意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她真是倒霉啊,要成为她们中间的角色,左右为难。 晚上,花千凝在未清宫习书,公孙梦未去了昆泰宫给皇太后请安。萧太后故意嗔道,“皇上还记得哀家啊,只当是忘了。” “母后尽管数落儿臣都不是吧。”公孙梦未自觉,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她的心思有限,除了朝政都在花千凝身上,“母后说归说,莫要真的计较,伤身子。” “呵,还是我儿知道疼我,哀家正打算明儿个去未清宫呢,不想,皇上今晚就来了。”萧太后拉过梦未坐到自己旁边,嬷嬷们上了茶和点心就退下了。 “母后可是有事?” “嗯,有件喜事。”萧太后少见的眉开眼笑,心情很不错。公孙梦未有点诧异,萧太后故作神秘,“今儿太晚,明天我去未清宫当面和皇上说。” 不知道为什么,公孙梦未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也验证了公孙梦未的猜测,不过也没有那么糟糕,萧太后说:“苏儿要回来了。” “母后说如何知晓的?” “苏儿来了书信。” “这样。”公孙梦未还是奇怪,屠苏要回来应该是写信给她,怎么写给母后了,“她可说了几时回来?” “还没有确定,不过,就这几天。”萧太后悠然地说,四处扫扫,“怎么不见花千凝,她服侍皇上还用心么?” “很好。”公孙梦未凝眉,“她现在在墨香阁。”公孙梦未还在想,屠苏要回来了,也好,屠苏向来有想法,也许可以助自己早日夺得美人心。 萧太后坐了片刻就回去了,公孙梦未没有立刻去墨香阁,屠苏回来肯定是独身一人回来,不能让她住外面,得给她安排个住处。 萧太后回昆泰宫就迎来了如意,“如意给太后请安。”虽然是母亲,她从出嫁后就别再叫母后了。萧太后有些意外,让如意落座后,如意说明了来意,她是想恳求太后把花千凝赐给她。自从那日一别,如意再相见花千凝都难了,她派了玉琳偷偷观察,皇上下朝不是径直去墨香阁,就是把花千凝宣到未清宫,而且,皇上上朝时间明显变短,不知是不是真的无事。 “如意为何想要花千凝?”萧太后纳闷啊,这花千凝哪里好?怎么人人争着要?皇帝高高在上任性胡闹想折腾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向懂事有礼的如意也想要?萧太后对花千凝的有了那么一丁点好奇。 “回禀太后,如意人在完颜国时,初始十分思念故土和亲人很是难熬,幸亏有花千凝在。”这话当然也就是套话,内底真实的理由如意不会说。萧太后也不愚蠢,听得出来,这话不过是应付,“那既然回到故土了,又何必再和亡国之奴亲近呢?” 公孙如意听到刺耳的字眼,低垂着头,眉头皱了皱,“太后娘娘,如意一向念旧,习惯了和她亲近,真到了一处,也不必再花费心思和时间。” 萧太后不能贸然答应得原因,是怕她真的应了,公孙梦未不同意。这次,公孙梦未似乎是认真的,谁敢动花千凝,她真的会计较。可能的话,没有人比萧太后更想将花千凝从公孙梦未身边拉走的。 “话虽如此,如意可直接去找皇上去要人。”萧太后慵懒地回答,话语里有倦意。 “实不相瞒,如意已经去要过一次了,皇上似乎不愿。”如意那天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花千凝会突然变卦的主要原因极有可能是因着皇上的话语威胁。 皇上到底是用什么要挟了花千凝,让她如此就范的?如意继续说道:“所以,如意拜求太后做主。” “这可如何是好呢?”萧太后故作为难,“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知道皇上脾气,她不愿意谁也强迫不来。你真的那么在意花千凝吗?” “是的。”公孙梦未回答,“落花苑就如意一人,太过清冷,想找个人作伴。” “如意鲜少会在意什么,也不曾求过哀家。”萧太后有些心疼地说,“偶尔提出这么一点要求,哀家若是不同意,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谢太后体谅,求太后能成全,如意只要花千凝一人就好,其他皆不求。”公孙如意对权力和名誉并不上心,可能的话,她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远离尘世。 “哪怕惹得龙颜不悦,也想要花千凝吗?”萧太后疑惑地问。 “是的。”公孙梦未知道,萧太后是想借用她的名义去做这件事,这样,坏人的角色就是她了。为了花千凝,公孙梦未不介意,太后出面,虽然她成了借刀伤人的刀,但是,刀的主人尊贵,皇上就算真的怪罪下来,也会顾及太后的面子。 “这样啊,既然如意如此强烈的渴求,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只偏爱一个孩子,”萧太后慈祥地说:“明儿个,如意就跟哀家一同去未清宫要人吧。” ☆、第36章 梦未心伤 太后和容易到未清宫时,花千凝正站在御案后面,公孙梦未不知道去哪了。萧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在她看来,御案那是闲人勿近的地方。尤其是亡国的公主,虽说沦落为奴,但内底不会变,她依旧是公主,防患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 御案面上摆满了奏折,左面未批阅的,右面是公孙梦未阅完的。萧太后不由得多想,环视一圈,严声问:“皇上呢?” “在里面。”花千凝并没有别的动作,注意到萧太后探寻的眼神,知道她是怀疑自己翻过奏折。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的恶意揣测,花千凝不需要介怀。 公孙如意的眼神始终定在花千凝身上,花千凝转个身,背对着如意。公孙梦未这时候刚换下龙袍出来,一抬头,“母后几时过来的?”眼波流转,瞟到一旁的如意,公孙梦未的笑意凝住。 “哀家刚刚过来。”萧太后落座,对花千凝甚是不满,说是伺候皇上还真就是说说而已。如意拜见过梦未后站在了萧太后旁边,花千凝见这氛围莫名地就肃静下来,三个高高在上的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皇上,没有事的话,我先告退了。”从如意归来那日,花千凝在人前已经不会直呼梦未名讳了。花千凝想离开,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哪个准许你走了?”萧太后先梦未一步不悦道,“也不知桂嬷嬷如何管教的,见了皇上和哀家如此无礼,这传出去,皇上的颜面何存?公孙国的颜面何存?”桂嬷嬷脸色一暗,说:“奴婢无能,管教无方。” “太后可真是高抬我了,我一个亡国的奴才,何德何能能与公孙国的颜面扯上关系。”花千凝语气不善地回答,公孙梦未心里暗笑:这小东西说话可真硬气啊。 “大胆奴才!”萧太后怒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一个奴才?我看你眼里都没有王法了。” “母后息怒。”公孙梦未再不出面,花千凝挨打无疑,这小东西讨打的本事可真不赖,能换个方向就好了,“儿臣记得说过了,千凝这般做,因着是儿臣准许的。” “皇上就是太胡闹了!”萧太后冷着脸,“一个野蛮无理的奴才放到皇上身边,哀家如何能放心?”要不是皇上表现得太在意,萧太后直接就将花千凝处死。 “太后娘娘,不如将千凝交由如意管教。”如意适时站出来,屈膝跪下,“原在完颜国时,凝儿就是我来教的。” “如此,皇上,”萧太后侧身看公孙梦未,“哀家看不如这般,让桂嬷嬷管教花千凝,皇上怕是不放心,那交由如意来管,皇上总该放心了吧?” 公孙梦未面上一笑,呵,原来在这等着她呢,“皇姐可真是心疼朕啊,这般急着替朕分忧。”如意垂着头没动,公孙梦未声音微冷,“朕明明说过,千凝不愿,这事不要再提的。” “皇上,这原是哀家的意思。”萧太后也不能太不担事,如意何等聪慧,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地利用彼此,“皇上若是想让花千凝长久地留在你身边,她必须学习宫里的规矩,她若学得好,哀家会考虑同意她留在皇上身边。” 萧太后的言外之意,公孙梦未自然是明白,不过是许了空头支票,到时候能不能兑现,还不好说,“母后,儿臣会自己管教花千凝。”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心思花在一个奴才身上。”萧太后也不让步,见公孙梦未的脸色开始泛着寒意,萧太后语气缓了缓,叹声道:“哀家年事已高,都不愿费心管这些事了,偏偏后宫里的大事小情哀家都得过问。”萧太后一副不得不费心的样子,“花千凝,哀家问你,让你同如意学规矩,你可愿意?” 公孙梦未剑一样的目光盯着花千凝,花千凝可真是无语啊,烫手的山芋说扔就扔到她手上了。内心底,说实话,她是愿意去的,毕竟,温婉端庄的如意要比喜怒无常的公孙梦未好得多,但是,瞧着公孙梦未那能杀人的眼神,她真不敢说想去。花千凝沉默,这沉默的反应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意思,如意想着花千凝该是想去不好说出口;公孙梦未笃定花千凝是很想去;萧太后想的却是,这种事,花千凝怎么选对她都没有害处,她不傻的话该知道,选择如意,她或许能活得更久。 “花千凝,你还犹豫什么,哀家是看在皇上的面子,才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还当真拿捏起来了。”萧太后冷冷地催促道,“快说,去还是不去?” “……”呸!睁眼说瞎话,真要给皇上面子,你就不该问我,公孙梦未冷眼盯着花千凝,问:“花千凝,你想去吗?你想去,我不拦你。”是不会拦的,至于怎么发飙那就不好说了,公孙梦未的目光移到如意身上时,透着阴狠的劲儿,花千凝都瞧在眼里。 “……”花千凝被逼的不得不开口,“我听皇上的。”转来转去,主动权再次回到了公孙梦未手上。哼,算花千凝有眼力,萧太后暗道。 “皇上,如意恳求皇上同意。”如意再次卑微地请求,“皇上,如意鲜少求什么,偶尔一次,皇上满足她吧。”萧太后也站在了如意那边。 “等如意管教好了,花千凝再回来便是。”萧太后缓缓说,“再者,皇宫就这么大,落花苑离得也不远,皇上想见花千凝随时可以传。” 现在的局势,如意和太后两票,花千凝弃权,公孙梦未一票,怎么说她都不占上风。 公孙梦未万分的不情愿,却也只能在众人的“恳求”压迫下暂时同意,花千凝真的就被如意当场领走了。公孙梦未眼睁睁看着花千凝离开,好似心头的肉被人剜了去,疼得呼吸不顺,那刽子手就是母后和如意。 “皇上……”如意带着花千凝走后,萧太后刚要说几句话缓解,公孙梦未就站起身,手抚着额头,凝眉冷冷地说:“母后,儿臣累了,想去歇息了。”公孙梦未没等萧太后离开就拂袖而去。 萧太后也不计较,等出了未清宫,桂嬷嬷才说:“太后娘娘,皇上心情十分不悦。”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萧太后没放在心上,年幼时,对于心爱的东西,公孙梦未得不到也不是不会闹脾气,但大多时都是闹闹就过去了,公孙梦未的注意力很快会被新的东西吸引过去。 说来说去,萧太后心底,公孙梦未都不是一个长情重情的人,就像她和屠苏,曾经好得跟一个人似地。屠苏离了京都哭成泪人,公孙梦未却是很冷血地说:“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哭的。”一别几年,萧太后心底都有些想念屠苏,公孙梦未却像是忘了这个人。那天提及屠苏将归,萧太后也没在公孙梦未脸上看到喜悦。 花千凝到了落花苑,如意就将人揽在怀里,紧紧地抱着,颤声说:“凝儿,我的凝儿。” 我的,这词,听起来真刺耳,花千凝微微皱着眉。如意有太多的话想同花千凝说,从离别那日起,所有的思念都只能压在心底了。她是准备促膝长谈,但花千凝露出倦态,“皇嫂,我想早点歇息。” “好。”如意应声道,玉琳本想进来伺候,如意头也没抬地说:“玉琳,你出去吧。”如意要亲自伺候花千凝歇息。 如意的手摸到花千凝的腰间时,花千凝的身体绷紧,想往后躲,如意拽住松开的衣衫向怀里带,花千凝跌落到她怀里,“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这一夜,两人歇在一处,花千凝再次做了梦,可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恍惚中好似在梦里看见了公孙梦未的淡笑的脸。 翌日,传来皇上未上早朝的消息,萧太后神色一紧,“皇上不早朝,去哪了?” “娘娘,听侍卫说,是去了近郊的围场打猎去了。”桂嬷嬷也是听说的。萧太后略微皱眉,“今儿个才初十,还不是狩猎的日子啊。” “娘娘……皇上会不会是因为……”桂嬷嬷话语没有说完,萧太后已经明了她想说的,难道皇上当真是因为花千凝被带走的事?真是不长进! 萧太后摆驾未清宫,等着公孙梦未回来,左等右等,天色渐黑,人还不见回来。桂嬷嬷好说歹说让萧太后先回坤泰宫用晚膳歇息,她在未清宫门口守着,有消息随时来报。 萧太后带着怒气回了坤泰宫,晚膳也没有胃口了,在未清宫坐了一天实在倦了,萧太后就躺下打算小憩。哪知道,这眼睛刚闭上,桂嬷嬷就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皇上打猎回来了,听贴身的拜月说好似是伤着了!”桂嬷嬷气喘吁吁地说,从未清宫跑回坤泰宫,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什么?”萧太后惊地坐起,“什么叫好似?你没瞧见吗?” “太后娘娘,奴婢不敢靠前,怕皇上误以为奴婢是太后派来监视皇上的……”桂嬷嬷考虑倒是周全了。 “你不敢靠前也就罢了,怎么拜月也不确定?”萧太后甚是无语地说。 “娘娘,拜月姑娘说,皇上今天打猎太久了,一个人在围场里策马在最前头,别人追都追不上。拜月远远听见噗通之声,好似重物坠地。等拜月追到跟前,就瞧见皇上坐在了地上,不让别人碰。”桂嬷嬷一口气说了诸多,气快不够用了。 “立即宣太医!随哀家一同去未清宫。”萧太后命道,“真是胡闹!” ☆、第37章 龙颜不悦 萧太后率一行人先到了未清宫,拜月向祭月使眼色,让她进去通禀,拜月留下来应付萧太后,“拜月拜见太后娘娘。”拜月正好跪在门中央,拦住了去路。 “起来吧。”萧太后脸色阴沉,“皇上呢?”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狩猎归来就进寝房歇下了。”拜月依旧跪在原地。 “皇上可用了晚膳?”一早出去,午膳定是用不上了。 “回太后娘娘,不曾用过,说是没有胃口。” 萧太后神色一紧,“哀家问你,”太医还没有到,萧太后没有急着进去,“皇上可是伤着了?” “拜月也是推测,见皇上脸上有细微的划痕,人也坐在草地上,似是摔着了。”拜月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听见那声巨响,差点把她的魂儿吓飞,“可皇上说不曾伤着。” “起来,让开,哀家要进去瞧瞧。”萧太后没了耐心,这些个奴才,和伺候皇上久了,都和皇上一条心了,关键时刻什么都问不出。 拜月纳闷,这祭月怎么还不出来,“皇上进去之前吩咐过,谁来都不见。” “怎么?就凭你,也想阻拦哀家?”萧太后高高在上地责问,“仗着皇上宠信,都无法无天了!”皇上受伤,萧太后本就心疼,再猜测皇上胡闹许是因着花千凝之事,萧太后更是郁结,偏偏一个奴才也来添堵,“桂嬷嬷,给我掌嘴。” 桂嬷嬷得令,肃着一张老脸就过来了,巴掌结结实实低打在了拜月白皙透粉的脸蛋上,萧太后冷道:“也让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拜月没有讨饶,忍痛不吭声,这副倔强的样子让萧太后更生不快。祭月这时从里面出来,一见这场面,疾步到了跟前跪倒求情,同时横在桂嬷嬷和拜月之间,“太后娘娘手下留情。” “你也想一起挨打?”萧太后哼笑道,祭月跪在地上,连忙回话,“太后娘娘,祭月刚进去请示皇上,皇上下旨,任何人皆不见。” “什么?!”萧太后厉声问,“都给我滚开!” 这时候四名老太医已经蹒跚到了跟前,给萧太后躬身请安,萧太后正在气头上,只是扬手指了指未清宫里面,“磨磨蹭蹭,赶紧进去看看皇上身体如何了!” “是!”太医们几乎是连滚带爬进去的,萧太后硬闯,拜月和祭月自然是拦不住人。等萧太后的队伍也进去了,祭月还跪着,就用膝盖急忙蹭到同样跪着的拜月身边,抬手抚上她发烫的脸颊,脸已经肿了,“一定很疼,我给你揉揉。”祭月眼睛和鼻子都很酸,心疼死了。 拜月倒是若无其事,自顾站起来,向跪着的祭月伸出手,笑笑说:“来,起来吧。” “是不是很疼,你别动,我给你揉揉。”祭月站起来后,还是要往拜月身上粘,“这些个老嬷嬷心狠手辣,我早晚会替你报仇的。”祭月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没事。”拜月低下头,叹了一声,说:“我们也进去吧,免得皇上有事我们听不见。” 双月一前一后进去,步子刚到门口,就听见传来公孙梦未的怒声,“给我滚出去!” 太医本来要摸脉的手吓得哆嗦就缩了回去,“皇上恕罪。”太医跪下后求救似地望向了萧太后。 “你们都先出去。”萧太后下令,其余人跟逃命似地躲出屏风,站到外面去了。见出来的人都是面如灰土,说不出的惶恐,祭月心里就暗爽,活该! 萧太后撩开进到屏风里面,到了床榻前,撩开床帏,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不少,“到底是谁这般不要命,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公孙梦未背对着萧太后,因着方才的动怒气息依旧急促,萧太后坐到床沿,抬手轻轻放在了被子上,低声说:“皇上告诉哀家,哀家替皇上出气。”公孙梦未仍是没有动静,萧太后放在被子上的手拍了拍,说:“皇上,告诉哀家,是不是伤到哪了?嗯?” 公孙梦未一直没有动静,萧太后本就是急性子的人,“既然皇上不说,那哀家可要自己动手了。” “母后,我没事,你出去吧。”公孙梦未声音虚弱无力,“让我一个人待会。” 萧太后有些愣住,公孙梦未往日威严的气势全然不见,连称呼也改了,自从梦未登基以来,在自己面前,她都是自称儿臣的。 “不行,我要检查过了才放心。”萧太后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折腾,最心疼的人还不是父母吗? 萧太后说着就动手要掀开被子,公孙梦未猛地坐起身,气息喘着,冷声说:“我说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凌厉的双眸,紧蹙的眉头,那份怒意扑面而来,气势瞬间恢复了,萧太后的动作戛然而止,“皇上,你可是因着花千凝的事才如此?”萧太后压着心口的疼,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和母后无关,朕的事不需要母后过问。”公孙梦未也不想伤害萧太后,低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愤怒和失望的神情。 “那皇上如何才肯就范?”萧太后的声音微冷,“可是要花千凝亲自过来,你才肯让太医检查伤势?” 公孙梦未静默,在萧太后看来,那是默认了。呵,好啊,花千凝,你有本事,将我的皇儿迷得神魂颠倒,我当日同你说的话你全然当作耳旁风! “宣花千凝来未清宫!”萧太后扬声道,“速去速回!” 一个丫鬟被桂嬷嬷差遣过去叫花千凝,花千凝这一整天都没有起来,不是别的原因,是病了。夜里两人睡在一处,如意几次三番试图抱她,花千凝十分抗拒,潜意识里想躲开,连睡着也是如此。钻出被子睡了一夜,就染上了风寒,此刻正难受。 见到丫鬟,如意抬眼,说:“你去回话,说千凝病了,行动不便。” “长公主,万万使不得,花千凝一定得去未清宫。”小丫鬟跪在地上,慌张地说:“皇上今儿个受伤却不肯就医,现在太后都惊动了,一屋子人都担心龙体有恙,可谁都近不到跟前。” “那可是皇上宣的花千凝?” “不是,是太后娘娘宣的。” “你且先回去,我一会带着花千凝过去。”公孙梦未思忖着回道,小丫鬟得了令才安心,“奴婢可否等着长公主一同回去,奴婢怕……” 公孙如意瞧了一眼小丫鬟,说道:“玉琳,你带着她在外面等。” 花千凝被公孙梦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实了,花千凝染了风寒,头脑发沉身体发烫,碰一下都觉得疼,所以,公孙如意要扶着她,她就避开。 乘着软轿到了未清宫,如意和花千凝一同进去,到了寝房里,如意给太后请安,萧太后脸色阴着,肃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花千凝,“皇上,花千凝已经到了,哀家先行出去了,太医就在屏风之外待命。” “如意,你同哀家一起。”萧太后叫走如意,如意不舍却也只能先出来,一行人全都在未清宫的正宫坐着,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 花千凝身上被包裹得太多,进了寝房就觉得热,自顾脱了外面的厚重衣衫,擦了擦额头的汗,呼了一口去,总算顺过气来了。 花千凝是背对着公孙梦未的,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解衣衫,这刚透了一口气,腰肢便被人抱住,脖间被温柔柔软贴着,厚重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千凝。”这一声,颤抖且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和味道,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温柔。不知道是不是耳畔的温热呼吸作怪,花千凝听得身体某处发痒。 ☆、第38章 千凝服侍 花千凝染了风寒,身体忽冷忽热,这一会热得不行,公孙梦未的拥抱更让她燥热,不自在地说:“公孙梦未,我很热,放开。”手还试图去掰开公孙梦未交叉相握的手心。 “哈~”公孙梦未轻轻呵着气,似是极力克制但又克制不住,花千凝一下子就想起如意同她说公孙梦未受伤的事。想起了她的使命,花千凝都觉得甚是好笑,难道公孙梦未真的会因为她就同意太医进来吗?更为好笑的是不止一个人这么认为。 花千凝怕牵扯到公孙梦未的伤口没有再挣扎,低声说:“你既是伤着了,那就让太医进来。”她这一说话,公孙梦未就听出不对了,放开怀里的人,“你的嗓子怎么哑了?”小东西不过是交出去一晚就折腾病了,果真是放在谁身边都不如自己照顾来得安心。 “昨晚着凉了。”花千凝的脸发烫,但身体却似乎在发冷,瑟缩着说:“叫太医进来吧。” “胡太医!”公孙梦未当真喊了一声,一直候命的太医赶紧进来。花千凝诧异,公孙梦未真的这么听她的话?桂嬷嬷瞧见了立即出来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宣太医了。”萧太后的忧心淡了不少,松了一口气,但胸口还是堵得慌,看样子,还真的是花千凝的原因。 “皇上……”老太医刚才被吓住,这会不敢贸然接近,公孙梦未坐到床上,拉着花千凝一起过来坐下,蹙着眉头说:“你来给花千凝把脉,开个驱寒的方子。” 啊?是要给自己抓药吗?花千凝有些愣神,胡太医已经近身过来,号脉之后就退回去,恭敬地说:“皇上,药方半刻钟就能送过来。”胡太医说完没有出去,看似还有事,探寻的眼神望了一眼花千凝,花千凝明了,便说:“皇上,你伤在何处不如告诉太医,若无大碍也让一屋子人安了心,太后和皇嫂都很担心皇上。”花千凝倒是懂礼的,在太医面前,对公孙梦未很温顺。 听到回去你在嘴里说出“皇嫂”二字,她还是不适,“不过是皮肉小伤,不妨事。”公孙梦未的心里因着花千凝的温柔亲近舒坦不少,手揽着花千凝的腰肢紧了紧,抬眼说:“胡太医,你下去吧。” “皇上……”胡太医为难地叫了一声,“太后担心龙体有恙……”胡太医是宫里为数不多的女御医,年事已高,若不是太后和皇上传唤,胡太医大多都不会亲自出马,徒弟可以替她出来。 胡太医再次望了一眼花千凝,花千凝有些无言,你老望着我作甚,皇上就在这,你倒是过来瞧啊。胡太医不敢妄自亲近过来,花千凝身体难受得紧,沾床就想躺下歇息,可眼下实在不妥,忍住头晕恶心,握住腰间的手背,无力地说:“皇上,你躺下,把伤口给胡太医瞧瞧,真的不妨事的话,也好让她复命去。” 公孙梦未还是不情愿的样子,花千凝推了她一下,手搭在她腰间亲自替她宽衣,边说:“皇上躺下罢。”不知道是不是花千凝病了嗓子不适的缘故,话语软糯,比平常柔了不知多少倍,公孙梦未听得心里直痒。随着花千凝的动作,公孙梦未有些难以抗拒,要知道,花千凝还从没如此亲近她,也从未如此和颜悦色,公孙梦未忍着疼趴下了。 花千凝撩开亵衣露出光裸的肩背,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怨声道:“伤得这般重,还说不妨事。”花千凝幼时也习过医书,多少懂一些,此刻能看得出公孙梦未的后背原有的旧伤复发,伤口红肿泛黑,污血凝住,若是不好好医治调理,后背定会留下伤疤。 胡太医这才起身过来,也不由得叹了一声,“新伤虽是不重,但奈何旧伤还未好,皇上近日要少用力才好。若不然伤到筋骨,日后总会作疼,皇上免不了要吃苦头……”胡太医都不知道,皇上这旧伤何时有的,印象里不记得有这事,“太后忧心皇上身体……” 公孙梦未偏过头瞪着胡太医,眉头皱着,嘴里嘶了一声,不耐烦了,“啰嗦!”胡太医嘴巴张了张,被公孙梦未气汹汹的眸子吓得忘记要说什么了。花千凝无言,你说你跟一个老人家凶什么啊?花千凝站起身,隔在公孙梦未和胡太医之间,说:“胡太医,那有劳你一会将药方一并送来。” “是,是。”胡太医俯身应道,准备告退,花千凝自顾给公孙梦未的整理亵衣,公孙梦未伏起身,拧眉命令道:“复命时就说朕并无大碍,但最好有人贴身照顾,知道吗?” “是。”胡太医退出去,抹了一把汗,皇上还是小时候可爱,现在怎么越来越凶了。胡太医将公孙梦未的话原版说给了萧太后,倒不是她真的那么听话,而是皇上说的也在理,确实需要人照顾。 “如意,过些日子再来未清宫接花千凝吧,暂时先让她服侍皇上,养好伤再说。”萧太后心里再有不甘,但公孙梦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疼得紧。 “是,如意遵旨。”如意面上看不出什么,萧太后就挥手说:“现下时辰也晚了,都散了吧。”萧太后倒是很想进去瞧瞧公孙梦未,但想着孩子需要歇息,再加上娘两之前发生了不快,明儿个再来好些。萧太后前脚离开,公孙如意也准备回落花苑了,临走前,嘱咐了拜月,“花千凝还染着风寒,告诉她不要和皇上离的太近,皇上龙体有恙,正是虚弱之时,再染上风寒旧伤更难好了。”公孙如意说得也在理,拜月施礼,表示她会转达,谢长公主关心。 公孙梦未不会想看见她,这点,如意还是知道的,不知为何,梦未从小就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如意自认她和人人都是交好的。花千凝今儿个回不去,也在如意的意料之中,她已经察觉到,梦未对花千凝看似讨厌至极,但那厌恶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微妙之处。公孙如意不愿多想,只等着过些日子再来找花千凝了。玉琳跟在如意后面,虽然不吭声,但她心里也晓得,主子并不开心,只是习惯了掩饰,事事都放在心底,这心,到底能放多少事,唉。 这会,未清宫寝房里就剩下花千凝和公孙梦未,花千凝也不再硬撑,而且也撑不住了,扶着额头,喘息起来。头脑发沉,轰鸣之声让花千凝心烦意乱,她想起身到桌旁趴着休息一会,刚站起来,人就被公孙梦未拉倒在床,“都这样了,还要去哪?”公孙梦未忍着疼起来,“睡到里面去。” ☆、第39章 风情不解 花千凝也不再推脱,浑身无力已经坐不住了,倒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花千凝迷糊之中就睡过去了,但也睡得不实,朦胧之中听见拜月的声音说药方拿来了,现在就让人去煎药,还说千凝姑娘染了风寒,皇上可要当心些之类…… 除了疼之外,花千凝只有一个感觉,冷,明明能摸到被子,但还是冷得打冷战。花千凝现在的意识已经迷离,身体蜷缩,唇角哆嗦着低低地说:“冷~好冷啊~” 很快,就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了过来,花千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死命地抱住那温软,恨不能用身体将对方缠绕住,汲取热量。公孙梦未的身体被花千凝抱得生疼,尤其是后背,花千凝的双手好似抓进她的肉里了,可即便如此,公孙梦未还是不舍得离开。这次过去,何时才能等来花千凝的主动?这人不过一夜没在自己的床上,公孙梦未便难以入睡,彻夜未眠,烦心地想杀人。 终于等到天色渐亮,奏折几乎全部批阅了,公孙梦未无心上朝,窝了一夜的火气,她必须做点什么发泄出来。骑马拉弓,箭无虚发,公孙梦未在前头射猎,拜月和祭月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后面是随从来的御林军。公孙梦未的马越跑越快,拜月等人也就落在了后面,听见一声巨响,拜月惊得飞快赶过来,看见皇上坐在地上……其实,伤口,并不是摔得。 公孙梦未自幼习武,善于骑射,多烈性的马她都能驯服,更何况跟随自己的汗血宝马。伤,是怎么来的呢?公孙梦未自己跳下马,身体猛地撞了粗壮的树干,一下不够,连续撞了几下,后背传来剧痛。痛病舒爽着,心里的火气渐渐散了,公孙梦未幼时就曾经试过这样的方法,用疼痛来发泄内底的火气。火气发泄完了,可以回去了,公孙梦未有她自己的法子,法子也确实奏效了,这人就在自己怀里,她不舍得放开。 拜月送药进来,温度刚好,公孙梦未并不忍心叫醒花千凝,但不吃药明儿个只会更严重,“千凝,千凝。”公孙梦未连着唤了几声,花千凝瘫软在她怀里没有动静。 “小东西,该吃药了。”公孙梦未手心贴着发烫的脸颊揉了几下,见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公孙梦未双唇覆盖住花千凝滚烫干燥的唇角。这一深吻,花千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开始挣扎,意识也苏醒了一些,迷糊地眨着眼,很是无辜可爱,公孙梦未看得直笑,“醒了?吃了药再睡。” “唔……”花千凝并没有完全的清醒,不过知道眼前的人是公孙梦未,也晓得自己在人家怀里,更能看清那张柔和的笑脸……啊~身体沉得动不了,此刻,她不知为什么有些贪恋这片温柔乡。公孙梦未的身体很暖,花千凝虽比之前好了些,但仍旧是身体发冷渴求暖意,身体紧贴着公孙梦未的身体,公孙梦未用汤匙舀了药汤递到花千凝唇边,“来,张嘴吃药。” 花千凝纵使是神智迷糊,还是能闻到苦辣的味道,她微微别过头,脸颊贴着公孙梦未的胸口,表示她不想喝这么苦的东西。公孙梦未舔了一口,呃……又苦又辣,到底放了多少生姜! 花千凝柔若无骨地躺在她怀里,公孙梦未此刻也狠不下心捏着下巴硬灌,皱着眉,深呼吸自己喝了一大口。放下药碗,捏着花千凝的下巴,唇覆上去,怕花千凝挣扎,拢腰际和捏下巴的双手不自觉用力。 “唔……嗯……”花千凝确实挣扎了,不过没有挣脱开,咕嘟一声,大口的药汁都咽进去了,残余的被公孙梦未喝下去。花千凝虽是百般不愿,却也被公孙梦未用这种的方式喝了大半碗的药汁,公孙梦未连带着也喝了不少。 花千凝现在有气无力,有口难言,被公孙梦未折腾得心中有火气也发不出,颤抖地抬起手,十分轻地在公孙梦未的脸上拍了一下。说是拍,不如说是抚,动作太轻柔了,公孙梦未手心覆盖住花千凝的手背,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脸颊。花千凝只能幽怨地瞪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被看得想笑,抿嘴露出笑意,亲了亲花千凝的额头,低语道:“吃了药,乖乖睡罢,我会一直守着你。”这话仿佛是魔咒,对着似水柔情的眸子,还有春风般的笑意,花千凝眼中的那张脸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不得不说,这药汁没白喝,公孙梦未翌日没有感染风寒,拜月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萧太后一早过来,公孙梦未已经下朝归来,只有花千凝还在睡着。萧太后心中添堵,好家伙,主子都起了,一个奴才还在睡! 花千凝先前被叫到落花苑,还有现在到了未清宫,翠儿都知道,但并没有跟着,所有人好像都忘了翠儿这个人。翠儿一个人呆在墨香阁,虽是无聊了些,但很轻松自在。众人倒是都忘了翠儿,可花千凝没忘,醒来后睁开眼,不那么冷了,但浑身还是有些疼,摸了摸一旁,空空如也。 也不知道现下几时了,该是不早了吧?花千凝想坐起来,但却没成功,下意识地就喊了声翠儿。进来的人,却是公孙梦未,紧跟着,后面是萧太后,那阴沉得脸色在花千凝看来实在是恶意满满。 “醒了?”公孙梦未坐到床头,抬手贴着花千凝的额头,“烧退了。” “皇上……我、我……”花千凝想起,自己却起不来,当着太后的面她又不能继续睡,眼神望着公孙梦未身后的萧太后,公孙梦未这才意识到,母后跟进来了。 “母后不如去前面,儿臣待会便出去。”公孙梦未当然也知道花千凝在母后面前不自在,母后一向看不上花千凝,她可不想这会再让花千凝添堵了。萧太后肃穆的眼神瞅了一眼花千凝,转身就出去了。 看见公孙梦未,花千凝也就想了昨晚的一幕幕,还以为病了记不清,但是历历在目啊!花千凝的脸色红透,公孙梦未只当是她又不舒服,柔声道:“怎么回事,这烧又上来了?”公孙梦未再次不解风情了,花千凝别过头,才好意思开口说:“梦未,我想回墨香阁。” ☆、第40章 皇上喂食 “不行,我不放心。”公孙梦未断然拒绝。 “我在这里,太后不悦,你也不好办,墨香阁就在隔壁。”花千凝倒是一片好心的,公孙梦未思忖一番,也是,之前她刚和母后闹得不快,不好一再惹怒太后。 “那你快点好起来,我后背的伤还等着你擦药呢。”公孙梦未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拜月本想进来伺候的,但公孙梦未不准。这事瞒着萧太后,只说伤口无碍,已经上过药了,萧太后才没有细问。 “……”花千凝还是病号,敢情这还有个病人等着她料理,公孙梦未后背的伤口不能再拖了,“把药给我。”花千凝好不容易攒足力气坐起来。公孙梦未倒也真听话,乖乖趴在床上,花千凝将药酒倒在手上动作轻柔地擦着伤口,“疼么?” “不疼。”公孙梦未硬邦邦地回答,不可能不疼,不过,花千凝能服侍她,她也能感受到花千凝的温柔呵护之意,公孙梦未就算死,也值得了,“啊!”花千凝的手心滑到淤血处稍微用力按揉了一下,公孙梦未没忍住叫出来。 萧太后听见声响,绕过屏风进来瞧见这一幕,松了一口气,走到跟前坐到床边,看见那一长道子的伤痕,心疼地说:“皇上日后可莫要再胡闹,伤在皇上身,痛在哀家心。” “是,儿臣知道了。”公孙梦未难得一见的温顺,花千凝揉得正舒服,她没脾气了。花千凝头也不抬,也不管这两人说什么,就跟失聪差不多,径自将伤口来来回回擦拭了许多回,终于,污血被褪了去。 “皇上可能要多卧床歇息一会了,现在可以宣翠儿了么?无事的话,我先回墨香阁了。”花千凝做完自己该做的,在萧太后火辣辣的眼神下爬了下床,身体还是软的很,险些跌倒,幸好萧太后扶了她一把,“谢太后。”萧太后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竟然主动帮花千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得不说,花千凝刚才伺候皇上的样子,还是深得她心,更重要的是,皇上的欢喜,萧太后能感受到。 花千凝也挺诧异萧太后扶她的动作,更惊讶自己那么顺口说出谢太后的话来。公孙梦未趴在床上,歪着头看着这一幕,抿抿嘴,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花千凝告退,翠儿搀扶她回了墨香阁,听祭月大人说花千凝还病着呢,翠儿回来就让花千凝歇下,她继续熬汤。着凉加上贪睡,花千凝脑袋疼得厉害,蜷缩身体捂着脑袋,不一会,真就睡过去了。翠儿中途进来一趟,把被子盖得严实些就出去了。这一天,过得格外的快,花千凝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也做了一天的梦,公孙梦未和如意交替出现在她的梦里,尤其是公孙梦未,赶都赶不走。 花千凝睁开眼时,房内已经掌灯了,睡得口干舌燥,“翠儿,帮我拿些水来。”花千凝不知不觉中,渐渐习惯了翠儿的伺候。门,开了,花千凝听见脚步声,以为是翠儿,进来的却是如意,迟缓地叫道:“皇嫂……” “躺下,莫要乱动。”如意坐到跟前,花千凝挣扎起来半坐,喝了水,才问:“你几时过来的?” “有一会了。”如意笑笑,拿起帕子给花千凝擦汗。花千凝蹙眉往旁边躲了躲,“皇嫂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吗?”如意挑理地问,“我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如意想着就算十天半个月,皇上都不见得愿意。 “是我自己想回来的。”花千凝身体虚弱,坐了一会,开始出虚汗,“我没事,你早些回去吧。”花千凝估摸着,公孙梦未很快就会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但心底就有这种预感。 “原想着直接带你回落花苑,看你身子还虚,喜欢在这养着,那便养几天。”如意是真心疼花千凝,想把花千凝接到落花苑她好生照顾,既然花千凝不愿,她也不勉强。 “我喂你吃了东西再走。”如意坚持,花千凝直摇头,“我现下没胃口,吃不下。”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荷花酥,不想吃吗?”荷花酥还真是如意亲手做的,玉琳拦都拦不住,心疼死了,“堂堂长公主,亲自下厨这说出去多不好。” “我不在意别人如何说我,我只做我想做的。”公孙如意从没有把自己摆在长公主的位置上,她只是无法逃脱,不得不背负这个身份。 “嗯,不想,我想躺着歇息了。”花千凝垂首,低声回答。一天没吃东西了,但也不觉饿。花千凝一再坚持,如意也只好退步,“好罢,我明儿个再来看你,晚上睡觉莫要踢被子,让丫鬟时常进来看着点。”如意嘱咐了几句才出来,到了门口,也嘱咐翠儿好好照顾花千凝。翠儿是觉得,花千凝真不是一般的“奴才”,不仅皇上喜欢,连长公主也是如此,似乎比皇上更甚。 如意前脚刚离开,公孙梦未就过来了,拜月头里先过来打招呼,翠儿进房打算叫醒花千凝,发现她根本没睡,“主子,皇上要来了,要起了吗?” “嗯。”花千凝无力地应答,倒不是因为公孙梦未来了她才起,躺了一天,想下去走走活动筋骨。 “皇上驾到。”祭月的声音传进来,翠儿忙加快速度,手都有点抖了,花千凝轻声说:“你慌什么?” “皇、皇上都到了……”翠儿不仅手发抖,连嘴唇都要抖了,这偌大的墨香阁就她们两人,此刻都在房里,没人接驾。公孙梦未等不及,直接进了寝房,抬眼看到翠儿的手正贴在花千凝的腰侧,十分刺眼,冷声道:“翠儿,你出去!”十分不悦的语气,翠儿吓得赶紧出去了,花千凝无言,有权力就是任性,谁都可以吼。 花千凝自顾摸着腰带系花扣,公孙梦未坐过来,推开她的手,说:“让我来。”语气柔和得好似刚才怒吼的人不是她。花千凝也没什么力气,由着公孙梦未摆弄她,公孙梦未贴过去,手指在花千凝腹前灵活地翻弄,边问道:“是不是还没用过晚膳?” “嗯。” “那我今天在墨香阁用晚膳。”公孙梦未扬声道,“拜月,传晚膳。”花千凝没有食欲,公孙梦未似是料到了,早早地下旨让御膳房多做几样清淡的小菜,还特意做出各式各样赏心悦目的造型,花千凝看得眼花缭乱。平日里,公孙梦未的饮食大多时候都是由御膳房大总管根据四季和营养搭配,定期制作菜牌呈给萧太后过目,得到批准才可。偶尔,公孙梦未特别想吃什么,才会去叫御膳房单独做,御膳房似乎生怕不得皇上心,每次都是各种做法都来一道。 可想而知,十道菜因着口味不同就可以摆满桌了,翠儿站在门外都能闻到一阵阵的香味,明明吃过晚饭还是饿了。因着是花千凝一同用膳,公孙梦未兴致极高,“千凝,你尝尝这个。”公孙梦未银筷挑了鱼身上最软的部分抵到花千凝的唇角,“啊~” ☆、第41章 一处沐浴 “……”真是傻的可以,那么贵气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花千凝别过头,“不想吃。”任何肉都不想吃,其实,连粥都不想喝,碍着公孙梦未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就尝一口,保准你会喜欢。”公孙梦未坚持,大有花千凝不吃,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意思。花千凝不情愿,启唇,皓齿轻咬,鱼肉到了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和腻人,反倒是香软可口。 “如何?”公孙梦未眸子始终盯着花千凝,没有瞧出厌恶的神色,讨喜地说:“我说过你会喜欢的。” 真不知道公孙梦未高兴个什么劲儿,花千凝点点头,之后说:“我还是口渴。”公孙梦未端汤过来,花千凝摆手,冲着门外说道:“翠儿,帮我端两杯茶。”很自然地,出于礼仪,花千凝也帮公孙梦未要了一杯。 翠儿忙进来奉茶,虽然克制自己,但眼睛扫过满桌的美味佳肴,还是停留了几秒。咕噜,翠儿咽口水,她自幼到大,都没见过如此丰盛的大餐。不仅瞧见了美味,还瞥到了皇上凝视花千凝的眼神,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翠儿躬身退出来。 花千凝是发现了,和公孙梦未在一起时,她的手等于透明,所有能代劳的事,公孙梦未都会包揽。花千凝需要做的就是享受,适时地给出评价,如果不给评价,公孙梦未会贴得极近,湿热的气息都可以感受到的距离,缠着叫她:“千千?凝凝?小千千?小凝凝……” “别这样叫我。”腻人到极致,花千凝听得头皮发麻,“我统一回答你,桌上所有的食物皆是味美。”出自宫廷,味道怎么可能会差,问题是又不是公孙梦未自己做的,她何必每个都来问。 公孙梦未露出笑意,知道花千凝是不耐烦了,不过,她还是欢心,现在的花千凝不会随意摆脸色给她看了。公孙梦未决定,善待花千凝,好到让花千凝不忍拒绝,花千凝就会渐渐沦陷在她的爱意里。 “我喜欢听你说话,也喜欢你的声音。”公孙梦未露齿轻笑,“更喜欢为你做事,既是味美,桌上的食物你都品尝一次。” “……”花千凝忍住想要发作的念头,“又不是你自己做的,真不知你有什么可开心的。”桌上的盘盘碟碟数不清,都吃一遍,花千凝会撑死。 “哦?小东西是想我亲自下厨?”公孙梦未抬眼看她,花千凝光是听见这个提议就觉得吃惊,“你是疯了吗?”一国君主,出入厨房……那画面连想象,都勾勒不出来。 “如果是做给你吃,我可以考虑。”公孙梦未见花千凝吃惊的样子,明显是震惊外加不相信,若是,她真做了,花千凝会感动吧? “……不用。”花千凝可不想萧太后到时候来找麻烦,见公孙梦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花千凝直觉得很危险,“你要做,就为你自己做,可别为了我,我没那么大的福分。” “哈哈。”公孙梦未大笑,没有说话。花千凝无言,公孙梦未的笑点真是奇怪。 最后,是花千凝实在吃不下了,嚷嚷道:“我都吃腻了,不要喂我。”公孙梦未这才不舍地停手,“罢了,明日再做些新口味,这些都丢了。” 不少食物都不曾动过,花千凝惊道:“你竟然如此浪费。” “嗯?”公孙梦未挑眉,“小东西想如何?”公孙梦未原先瞧着花千凝就很有贤妻良母的范儿,现在又多了勤俭持家的作风,这样的人,皇后之位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么? “把食物留下吧。”花千凝吃的过饱,站起来说:“晚膳也用罢了,你回未清宫吧。” “你不同我一起走?”公孙梦未可不想自己回去,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的,花千凝自然也知道公孙梦未的心思,退步道:“你先回去,我一会自己过去。” “我等你。” “不用。” “我非要等呢?” “……”花千凝露出无奈和失望的神色来,“你一定要这样吗?我没说不去。”公孙梦未的反应,在花千凝看来,似是不信任她,她答应过的就会努力做到的。 “好吧。”公孙梦未瞧见那水润润的眸子写着说不出的失望,心里也跟着疼了,起身到了花千凝跟前,抬手抚着她的眉心,“莫要皱眉。”花千凝还要发作,公孙梦未柔声说:“我会心疼。” “……”花千凝嘴巴闭上,伤人的话没说出来,公孙梦未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如何让自己无法发火了。 “你不要出去,现下时节过冷,我会派一顶软轿过来接你。”公孙梦未抬手爱怜地抚了抚花千凝的发丝,跟长辈似地。 “你好啰嗦!”花千凝拍了一下公孙梦未的手背,“我不是孩子,别摸我的头。” “哈哈!”公孙梦未两手齐上,使劲揉了一把花千凝的小脸,叫道:“哎呀呀,看见你这样,就想欺负你。” “……”真够无耻,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公孙梦未见好就收,忍住想亲近的念头。公孙梦未离开,花千凝叫翠儿进来,“翠儿,桌上有你想吃的吗?” “啊?我、我……”翠儿有点不知所错,没想到花千凝会特意问她,花千凝想到什么似地说:“我和皇上只吃了这半边的,另外一半完全没碰过。” “主子,我、我不是嫌弃。”翠儿脸红地解释,她怎么可能会嫌弃,就算主子和皇上吃过的,她能被赏赐也是恩惠。 “啊,那就好。”花千凝笑笑,“这另外一半,你收着,饿时可以吃些。” “谢主子赏赐。”翠儿施礼道,心里还是有感动的,主子对一个奴才有这份心思。 “呵,谢我做什么。”花千凝笑得无奈,“翠儿,我不是赏赐你,你伺候我,我很感谢。”在花千凝心底,并没有真的把翠儿当成一个奴婢。 “主子……”翠儿眼眶有点湿润,怕被花千凝瞧见,垂首说:“这辈子遇见主子,是我修来的福分。” 太夸张了,花千凝知道这多情的话说下去会越来越腻人,她说不出也听不惯,“翠儿,你收拾吧,我先回房里了。” 晚些时候,软轿来了,花千凝被接走。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已经准备好了,招招手,说:“小东西,进来沐浴。”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沐浴吧?”花千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见公孙梦未的外衫都褪下了。 “你还病着,我不放心。”公孙梦未见花千凝定在原地不动,她过来伸手握住花千凝的手心,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光明正大看就可以了,偷偷摸摸的事公孙梦未可做不来。 ☆、第42章 皇上道歉 “我不相信你。”花千凝要是相信公孙梦未,那才有鬼。 “我当真不会偷窥。”公孙梦未无辜地举手表决心,“我若是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瞧。” 对于不要颜面的人,是不是只有比她更甚才行?可花千凝不敢挑战,公孙梦未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是太上老君级别了,“公孙梦未,你说过的,我们慢慢了解彼此。” 公孙梦未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真想抽死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现在就怕花千凝提这茬,“我只是不放心你,万一你跌倒怎么办?” “我没那么虚弱,反倒是你居心叵测,我不倒,都有可能被你故意推倒。”花千凝义正辞严地说,公孙梦未咳咳两声,她确实想过制造点小危机,譬如手滑眼瞎误打误撞什么的……不过,现在都不可能了,“好罢好罢,小东西真是邪恶,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花千凝已经不想和公孙梦未做口舌之争了,反正,她没公孙梦未那么无耻,每次都是输,“你还不出去。” “那我出去等你。”公孙梦未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花千凝冷冷地说:“你要走到明年吗?” 哼!小东西太可恶,竟然知道拿自己说过的话来阻挡自己了,公孙梦未再怎么说也不能假装忘记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正所谓百密一疏,花千凝沐浴过后,惊觉自己还是着了公孙梦未的邪道,她望了一圈,根本没有可以换的亵衣,而自己脱下来的早就被水弄湿。 这下好了……出不去了,花千凝捂着脸,后悔方才没有留意这件事,所有的注意力都拿来应付公孙梦未的无耻了。 花千凝忍了很久,热水开始变凉,她鼓励许久的勇气,才喊了一声,“公孙梦未!” “诶?我没有听错吧?”公孙梦未的声音当真在外面传进来,“你是要我进去吗?” 花千凝一听公孙梦未得意轻笑的声音,就知道公孙梦未是故意的,越发地生气,“公孙梦未,你当真幼稚。” “听你的语气,可不像是有求于我。”公孙梦未手里拿着给花千凝换洗衣物,“既然这般,那我先走了。”声音渐远看样子是真的要离开,花千凝急道:“公孙梦未!” 没人应答,花千凝赌气,“你这样,我看我们之间不需要增进了解了,反正,你总是想着欺负我。”话语最后,说不出的委屈,真的丢人,恨只恨自己考虑不周。公孙梦未依旧没有动静,花千凝知道,她应该是没走,是在等着自己求她,可花千凝的性子就是倔强,“公孙梦未,你不用进来了,我会穿之前的衣物。”穿湿衣,也比求人好。 花千凝拿起一旁湿透的衣衫,当真从水里站起来,门这时候被推开,花千凝惊得赶紧用衣衫挡住自己的身体,怒视着公孙梦未。因为太生气,也因为公孙梦未太无耻,花千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用眼神控诉公孙梦未的恶劣行径。 许是公孙梦未心中有愧,也许是花千凝的眼神太过于正义,公孙梦未千年难遇地道歉了,“抱歉,给你。”哪怕是很想拽走挡住花千凝胸前的衣衫,公孙梦未还是艰难地忍了下来,“我出去等你。” ……态度过于良好,花千凝也不好再说什么,压下火气,迅速换好衣衫出去了。花千凝都没有理站在一旁的公孙梦未,开门后径直走出去,用行动表达:我还在生气。 花千凝到了寝房,坐在床头歇息,沐浴耗费了大半力气,其实,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公孙梦未很快就跟过来了,坐到花千凝旁边,伸手要去牵握花千凝落在腿上的手心,花千凝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公孙梦未知道,花千凝是真气了。 “我只是忘了。”公孙梦未解释,花千凝哼了一声,鬼才信你。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如何呢?”公孙梦未的耐性向来不好,对着花千凝,容忍度算是最大了,但前提是花千凝不会过于逆着她。 “所以,你道歉,我就要接受,是吗?”花千凝对于公孙梦未的理论实在是接受无能,凭什么你道歉我就该接受?花千凝抬眸冷冷地盯着公孙梦未,嘲讽地问:“那是不是我伤害你之后,我道歉,你就接受?” “是,我会接受。”公孙梦未毫不犹豫地回答,对于花千凝,她不会责怪的,更多时候是和自己置气。花千凝轻笑,“呵,是么?”笑意转冷,眯着眼眸,清冷地问:“那我杀了你,你也会这么说么?” 公孙梦未旋即愣住,杀死自己?花千凝真的有那么恨她?公孙梦未简直无法相信,摇着头,受创地说:“你可知道,只这一句,你就可以死万千次了。” 花千凝启唇笑出声,似是自嘲,俯身靠得极近,呵着气说:“那你杀了我啊。”花千凝不相信公孙梦未会杀她,最初觉得是她恨自己在折磨玩弄够了之前是不会动手的,后来公孙梦未说过喜欢她,花千凝虽是不信,但人就是这样,原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有时候就会联想到那个上面去了。 公孙梦未的行为反差很大,极好的时候,花千凝有时候会想,公孙梦未是不是真的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可是,就像此刻,公孙梦未的表现,绝不是喜欢的意思。所以,和公孙梦未一处时,花千凝的感觉是累,太善变的人,她要不停地调整自己去适应。 公孙梦未望着花千凝眉间没有丝毫隐藏的情绪,凝眸,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想杀我?”这个想法太可怕,如果是真的。 “你觉得,是真的吗?”花千凝反问,大有紧逼较真的意思,她若是想杀公孙梦未,还会等到现在吗?早就争个鱼死网破了。完颜国虽亡,但实际上,花千凝并没想过杀死公孙梦未复国,现在更不会因私人恩怨去杀一个人,尤其这个人是公孙梦未,一国之君。 完颜国的昏庸无道,让百姓饱受罹苦,比起个人因为对权力的崇拜而争夺,花千凝的想法却是只要是明君,不管是在谁的掌控之下,都是可以的。所以,比起皇兄的昏庸,花千凝内心更倾向于公孙梦未的明理治国,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 “我认为是假的。”公孙梦未听出花千凝那声反问,是被冤枉之后的反应,花千凝哼笑,公孙梦未方才以为自己是真有那个念头吧? “哪怕是真的,也不要说出来。”公孙梦未声音也低了下去,却依旧透着威严,“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若是被怀有恶意的人听了去,想要陷害你简直易如反掌。” “……”花千凝有些无言,看吧,这人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是恶意满满,此刻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面孔,真叫人难以捉摸。不过,花千凝没有再反驳就是了,公孙梦未语气缓了缓,“那我们歇息吧。” 花千凝自顾躺倒了里面,翻身背对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从她身后抱住,花千凝身体僵硬,知道反抗也无用,便僵直着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小东西,你记住一点,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满心的爱意和亲近的念头,花千凝呼了一口气,低声说:“跟你在一起,真累。”这是花千凝头一次表达出来,公孙梦未抱紧了她,“为什么会累?” ☆、第43章 情不自禁 “睡罢。”花千凝低不可闻地道,她已经不想再多说,在公孙梦未这里,说再多都是徒劳。 “你每次都是这样。”公孙梦未对于花千凝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很受伤,“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公孙梦未真恨她不懂读心之术。 “知道又能如何?”花千凝无所谓地回道,“你还不是依旧我行我素。”她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喜公孙梦未的亲近。 “小东西,也许我的改变在你眼里甚微,”公孙梦未声音微凉,“但我真的在慢慢改变。”谁都不能要求一个人一夜间就改变自己,“我心底喜欢你,很多时候情不自禁。” “……”又来装可怜,花千凝沉默,却皱起眉头。 “说到底,因着你厌恶我,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错。”公孙梦未想到了如意,就像她对如意的一言一行,都是看不顺。其实,如意真的不一定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公孙梦未讨厌如意。 花千凝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也在心底问自己:是这样吗?是因为厌恶公孙梦未,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抵触?不是这样的。最初,花千凝确实是厌恶来着,可在公孙梦未表示她对自己有意后,花千凝有时候会去仔细琢磨一番,公孙梦未做出某些行为是出于什么心理,譬如:自己生病,她公孙梦未眉眼之间的担忧看起来很真实;自己不肯吃药,公孙梦未哪怕惹自己讨厌,她也会逼自己喝下去;又或是明明未清宫和墨香阁相距极尽,可公孙梦未还是会派软轿过来接她……这一件件,不都是公孙梦未的好意么?花千凝能感受到,所以,哪怕心里最初真的有不愿,最后她都接纳了。 可从另一面来说,有的事,花千凝宁死都不会屈服,譬如:公孙梦未厚颜无耻的调戏,又或是过度的肌肤之亲……所以说,她不是因为厌恶公孙梦未才如此。花千凝不能否认,她对公孙梦未的态度确实有所改观,而这种改观在遇见公孙梦未的无理调戏后会被淡化。说到底,是排斥公孙梦未的亲近,因着心底没有接纳这个人,对于她所喜爱的,花千凝会主动亲近的。 “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公孙梦未苦恼地问,“你说出来,我可以有一个参照。”被花千凝讨厌,公孙梦未心底都是低霭。 花千凝脑海里闪过的一个人,是如意。从小到大,要说喜欢,如意排在首位,她生在宫廷,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就是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身边的人少之又少。可就算是喜欢,她和如意也停留在浅显的层面,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是拥抱,亲吻额头和唇角……而如今,如意亲近的动作,她心底也有一丝抵触,不知道是感情还未加深就被分开,还是分开太久她已经不习惯如此。 “作为礼貌,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回一句吧?”公孙梦未心中恼火,却又不愿强迫花千凝了。 “我现在谁也不喜欢。”花千凝听见那说不出难过的声音,心有些软,“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那之前呢?” “你非要问?”花千凝不是不记得公孙梦未说过的话,公孙梦未嗯了一声,花千凝便说了出来,“我曾经喜欢过皇嫂,不过……啊~”脖子被咬住,花千凝叫了一声便咬住下唇,不想让公孙梦未获得凌虐的快感,最好的办法是无动于衷。可真的被咬得太疼,花千凝吃不住,缩着脖子发出闷哼,压抑而又痛苦。 “呵哈~”巨疼过后,公孙梦未舌尖舔、弄的动作让花千凝发出轻轻的呵气声,“你越是这样,我、我越是厌恶你。”花千凝没有躲开,艰难地说出这句,也许哪一天,她会忍不住反击,公孙梦未会更加虐她么?一开始,花千凝想的是公孙梦和如意之间,可能是有前仇旧恨,可这一刻,她像是被突然点透,公孙梦未如此厌恶如意,是不是因为她? 公孙梦未停止了侵犯,单臂紧紧搂住花千凝,哪怕是用尽全身力气,仍记得她们之间太遥远,那颗心她无法触碰到。花千凝被抱得太紧,丝毫动弹不得,公孙梦未如此用力,可为什么她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公孙梦未睡着后,手臂的力量松懈,花千凝得以活动早已麻木的身体。只不过动了一下,公孙梦未再次收紧力量,似是梦呓,低低地渴求,“不要走……不要……”呢喃的声音听起来发颤,好似公孙梦未哭了。 花千凝突然想转身看看,公孙梦未是不是真的落泪,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前前后后几年加起来也不到一年。可这一年里,发生的事绝对不少,她却从来没见过公孙梦未哭过。想来是狠心之人吧?花千凝的眼泪就很廉价,太重感情不好。 花千凝费力地转身,终于是面对面躺着,借着朦胧的烛光,她看见了公孙梦未眼角未干的泪痕。真的哭了?为什么?是之前就哭了?还是做了什么梦?花千凝盯着眼角残余的泪珠,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很轻,但也有点疼。 花千凝望着望着,手缓缓伸过去,手指极轻地抚去那抹泪痕。 翌日,公孙梦未早朝前脚刚离开,花千凝就随后起来回了墨香阁。一夜未眠,花千凝困乏,但横竖就是无法入睡,换个地方可能好些。只是花千凝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翠儿在外面说长公主驾到。 连续几天,花千凝都是睡得不好,不过也尽量避免和公孙梦未再争吵,好在公孙梦未这几天都没有过分的举动。反倒是如意亲昵的举动越来越多,她每日都来墨香阁,花千凝也无处可躲,其实,也不是很强烈地想躲开,如意已经说了,“当日我确实是要去寻你的,皇上强行把我绑回来,我对你仍旧是念念不忘,想伺机回去找你,皇上似乎是预料到了,说我要么跟她回宫,要么去青云台。”如意叹了一声,“你也知道,我极度厌恶这深宫,所以才去了青云台。” 花千凝垂首,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心中一直悬着的问题背解答,花千凝并没有预期的惊喜。她是怎么了?皇嫂没没有抛弃她,她该开心的。 “凝儿,我不会放弃你。”公孙如意握住花千凝的室友,轻抚着。 “不放弃又能如何呢?”想起公孙梦未,花千凝心口压了一块巨石。 “凝儿,我若娶你,你嫁么?”如意声音认真,听不出任何玩笑之意。 花千凝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眸光望着如意,“你、你说什么?” “我想娶你。”如意浅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次,我要娶你。” 花千凝被震得愣神,目光如炬,死命盯着如意的脸,她是认真的么? ☆、第44章 成人之美 花千凝曾经做过那样的梦,她着一身华丽贵气的嫁衣,坐在花轿之上,而身边牵手的人,是如意。在花千凝被如意深深宠爱时,她想着:若是能嫁给一个深爱的人,该多好。喜欢一个人,所以心甘情愿成为她的所有物。曾经的那份心甘情愿不是不存在,而是被淡化的让花千凝自己都感觉不到了。 此刻,如意突然说出来,让花千凝有一丝慌张,即便如意的神情神圣而又庄重,花千凝内心底潜意识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如意不可能娶到她,公孙梦未不会同意。 不知道何时起,花千凝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想到那个人,强烈得无法忽视。 “不可能。”花千凝低下头,说出这句话时,心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 “我的凝儿是怕了吗?”如意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花千凝半躺在如意的怀里。如意抬手轻抚花千凝的脸颊,细细地摩挲,“是怕我再辜负你么?” 花千凝的心骤然一坠,刚刚被描摹到深刻的画面开始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是啊,如果这一次她选择相信,再被失约她可如何是好?孤注一掷不是不可以,也不是做不到,但要拿生命来赌注了,她受不了再次被抛弃。 花千凝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尤其在如意面前,如意看出她的渴望,掺杂着不确定的慌张。呵,这孩子是渴求她的,如意心里前所未有地满足,“凝儿,嫁给我。” 花千凝垂眸,轻声细语,“不可能的。”花千凝看不到一丝希望。 “凝儿,你答应我,剩下的交给我。”如意不想等,也不愿等,深宫里,夜太漫长,梦也太多。 “真的、真的可以吗?”花千凝抬眸,看到了如意坚定有力的目光,她在说: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 “真的。”如意知道,花千凝的心已经倾向于她了,“相信我,我们永远在一起,我照顾你一辈子。” 曾经打动人心的情话依旧悦耳,可受过伤的心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了,“那公孙梦未怎么办?” “凝儿,你喜欢皇上么?”如意温柔,没有一丝嫉妒和吃醋,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怒火中烧,从小到大,所有的所有,她都可以让给公孙梦未,但花千凝不行。 花千凝摇摇头,“她说过她喜欢我。” 呵,如意心里轻笑,还真被她猜中了,如意眼底尽是温柔,“那凝儿喜欢皇上,还是喜欢我?” 花千凝直直地望着公孙如意,如果是以前,花千凝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可现在,心底不知为何有了犹豫,反问:“皇嫂觉得呢?” 如意微微失神,看来,真的不能再等了,凝儿的心已经不是只有她了,“我最喜欢凝儿,也只喜欢凝儿。”公孙如意没有直接回答。 “凝儿,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告诉我,你的答案。”公孙如意心中做着打算,“不要担心什么,顺从你的心意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花千凝沉默了,如意知道花千凝会考虑,继续说:“我不会干涉你和皇上之间的亲密,但是,心底莫要忘了我,仔细考虑吧。” 这是公孙梦未和如意的区别吧?若是公孙梦未,她不会准自己心里有别人。 公孙如意离开没多久,公孙梦未就来了,花千凝真是有些头疼了,被这两个人围绕,她很疲惫。公孙梦未最近收敛了许多,每次过来也不会强迫花千凝一定要去未清宫,有时候也会开玩笑说:“不如我住在墨香阁罢。”这时候,花千凝都会选择去未清宫,她不想萧太后再来找麻烦了。 “千凝。”公孙梦未进来,声音轻快,见到花千凝就觉得欢心,花千凝都能感受到,“嗯。” 看着公孙梦未的笑脸,她想到了如意说的事,脑子里在想:如果公孙梦未听说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暴跳如雷么?不知道,花千凝完全想象不到喜怒无常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脸色这么不好,是晚上没休息好么?”公孙梦未疼惜之意难掩。 “每晚被你抱得那么紧,我怎么可能睡得好。”花千凝没好气地回答。 “你睡着了不知道,”公孙梦未笑得张扬,“你抱我,抱得更紧呢。” “不要脸……”花千凝轻骂,更像是娇羞的嗔骂。 “呵,我喜欢你,只想要你。”公孙梦未也不恼怒,反而是笑意加深,“你若是现在就肯嫁给我,我要努力活个一千年。” 花千凝愣住,这两个人是约好了么?要在同一天说起这个话题。花千凝没有立刻接过话茬,公孙梦未瞧着花千凝失神,“你在想什么?在考虑要嫁给我么?” “……”花千凝白了一眼,“你这人也真是怪,别人都会说死而无憾,你要活一千年,成精么?” “哈哈!”公孙梦未大笑,“有你在,成精有什么不好,有了你,我突然很怕死了。”曾经的公孙梦未,对于性命看得很轻,所以在沙场上,公孙梦未都是拼命,用生命去战斗争夺,最后胜利者都是她。 “你是真的喜欢我?”花千凝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强烈地想要娶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千真万真。”公孙梦未简直喜极而泣,花千凝竟然会在自己倾诉衷肠后主动这么问,那说明,花千凝心底已经开始面对这个问题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花千凝还是难以置信,“哪怕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娶我?” 公孙梦未没有片刻犹豫,猛然颔首,“我喜欢你什么,说来我自己都说不清,很久之前,我试着讨厌你,可最终,我对你的思念压得过所有。”如果心动之后可以放弃,公孙梦未早就放弃了。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每一次见面公孙梦未的满腔热情遇上的都是花千凝的冷然拒绝,那种痛苦,对于心高气傲的公孙梦未,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要不然怎么办呢?身心不顾她的理智,越是被拒绝越是想要得到,所以一步步接近她,最后灭了她的国,终于将人绑到了她身边。 公孙梦未轻笑,若是当初花千凝可以嫁过来,像如意出嫁完颜国一样,完颜国可能没那么快灭亡的。 花千凝是真的无法理解了,感情难道不该是两情相悦最美好么?花千凝摇摇头,叹气说:“我若是你,我会选择成人之美。” 公孙梦未的笑意褪去,眯着眼眸,严肃异常,“我永远不会成人之美,我喜欢的,我得不到的话……”公孙梦未语气缓慢,每个字都被咬得很用力,冷幽幽的眸子盯着花千凝,忽而笑得温柔,笑道:“我会亲手毁了她。” ☆、第45章 身心皆损 花千凝听得身体打了个冷战,她能感觉到公孙梦未是认真的,“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毁了我?” “你宁愿死,都不愿和我一起?”公孙梦未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消失了。花千凝与她对视,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真的连死都不愿意么?答案是否定的,公孙梦未温柔善待她时,花千凝虽然别扭,但心底是受用的。 花千凝的否认在公孙梦未看来是无声的默认,她真的连死都不愿和自己一起,公孙梦未的火气腾地燃起,她痴心苦等有何用?想到这,公孙梦未猛地伸手抓住花千凝的手腕拽到自己怀里,唇覆盖上去,粗鲁地啃咬住花千凝的嘴唇,因着心底的火气和怒意,公孙梦未用力咬住。 花千凝疼得眼泪滑下来,挣扎间摸到了桌上的刀子,那是早上翠儿拿来切荷花酥用的。 花千凝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公孙梦未咬住她的唇,让她动弹不得,左手已经去拽花千凝的衣衫.本就系的不牢,公孙梦未拽了几下,衣衫就开了,里面的亵衣露了出来。公孙梦未抬手探进去,抚上胸前的浑圆揉捏起来。巨大的羞辱感袭来,花千凝颤抖的手挥起,刀,扎向了自己的腰。 不知道要扎多少下才可以死去,但此刻的她,有一丝力气,都想用来杀死自己。其实,谁又真的是爱她,不过是想占有她的身体,霸占她的整颗心而已。 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花千凝想过的,她爱一个人,会让她做最好最真实最快乐的自己,那样,她就会快乐。如意如此,公孙梦未也是如此,她们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她们想爱,在她们眼里,自己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一刀扎进去,切肤之痛让花千凝感受不到公孙梦未咬唇带来的疼痛了。真好,原来,痛苦可以淹没一切,羞耻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花千凝把刀抽出来,感觉到身体仿佛被撕裂了,疼得她呜咽出声,可是,手不想停下来,哪怕已经颤抖得没有力气。 公孙梦未听到花千凝的哭声才睁开眼睛,放开了紧咬的下唇,两个人拉开了距离。花千凝大口呼吸,连呼吸都开始哆嗦,“呵哈呵哈~”视线被泪水模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开始感觉到眼前变暗了。 花千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刀扎向了自己的心口,公孙梦未这才看见,腰际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血已经滴答滴答落到了地上。 公孙梦未没有一丝犹豫,伸手就去抓住刀身,用力握紧,公孙梦未已经能感受到,刀刃切进了她的掌心。可所有的疼痛都挡不住她此刻的惊慌和恐惧,她不能,不能失去花千凝。 花千凝的手松开刀柄垂了下来,一是力气耗尽;二是她不想刺伤公孙梦未,她知道,公孙梦未抓住了刀身。 身体已经无力支撑向前倒去,公孙梦未丢了刀子,稳稳地接住了花千凝,花千凝倒在她怀里,呢喃着说了一句,“杀了我,求、求你……”眼前的黑暗终于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和声音,眼前是浓墨一般的颜色,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花千凝曾经很害怕黑,可是,此刻,她不再害怕,黑夜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疼痛和愁肠。 身体轻飘飘的,飘啊飘啊~花千凝感觉自己变成了天边的浮云,这种感觉太好,好到她再也不愿醒来。 未清宫乱成一团,太后赶过来时,胡太医已经将公孙梦未的手心包扎好了。花千凝倒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胡太医给花千凝处理伤口,公孙梦未就坐在旁边。胡太医也不敢多说什么,专心处理花千凝腰际的伤口,幸好是扎得偏了,也扎得不深,要不真有性命之忧了。 萧太后担心公孙梦未,到了未清宫,没用人通报,就到了寝宫里。萧太后的嘘寒问暖让公孙梦未烦躁,不过,总归是忍下来,低声说:“母后,儿臣没事。” “是不是花千凝伤了你?”萧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母后!”公孙梦未蹙眉扬声道,“儿臣说了,没事!” “胡太医!”萧太后已经懒得搭理公孙梦未了,身为一国天子如此胡闹。 “回禀太后,皇上的伤势确实已无大碍。”胡太医手里的动作不便停下,所以只能略微侧身说话,“每日及时换药即可,请太后安心。” “别说话!”公孙梦未吼道,“花千凝要是有了闪失,我摘了你的脑袋!” 胡太医吓得手一哆嗦,萧太后还想发声,桂嬷嬷轻轻拽了拽萧太后的衣摆,冲着萧太后摇了摇头。萧太后还是不甘,桂嬷嬷也是仗着陪伴在萧太后身边多年,所以仗着胆子把萧太后向外拉了拉,萧太后才出去了。 “太后娘娘。”桂嬷嬷躬身说道,“皇上担心花千凝,正在气头上,太后娘娘的心情,皇上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 “简直是胡闹!”萧太后甩袖怒道。 “太后娘娘,等花千凝醒过来,皇上安心了,也就能体谅太后娘娘的苦心了。”桂嬷嬷还算是识大体的。 如意这时候赶过来,拜见过太后,请示想去里面瞧瞧。萧太后没个好脸色,“瞧什么瞧,她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围着转。” “太后娘娘息怒。”如意施礼道,态度良好,萧太后白了一眼,“进去吧!” 玉琳留在了外面,公孙如意只身进去,瞧见那银白的衣衫被染血染透,心底酸疼得差点落泪。公孙如意压制住心底翻滚的疼惜,到了床前,给公孙梦未施礼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目光瞬也不瞬定在花千凝的脸上。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的眉眼竟然是弯着的,公孙如意以为花千凝会紧皱眉头的,那样的疼她怎么吃的住呢。即使再想知道发生什么,公孙如意也知道,现在并不方便问。 凝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公孙如意心底,无以言喻的内疚。 登基后,公孙梦未再也不曾过哭过,可此刻,她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花千凝,你可知道,你伤害的不只是你的身体,还有我的心,我那么爱你。 我说过,你若自伤,我便杀死完颜国的子民,公孙梦未心底已经起了杀意。 ☆、第46章 痛彻心扉 胡太医救治完花千凝,出了一身汗,皇上直勾勾的眼神,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手。胡太医再笨,也看出来了,皇上很看重这个人,可一个亡国的公主不杀已是谢天谢地了,皇上如此在意,这说不过去啊。 “皇上,”胡太医拭了拭额头的汗,“花千凝应该已无大碍。” “应该?”公孙梦未剑眉挑起,双眸冷然,胡太医忙俯身,“皇上……伤口已经处理好,并没有伤到要害,该是没有生命之忧。” “我只问你,”公孙梦未眉头紧锁,“她几时能醒过来。” “这……”胡太医纵使医术再神奇,也不会算卦。 “皇上,胡太医既是说了无碍,不如耐心等等。”如意施礼。 胡太医投来感激的目光,果然还是长公主心善,公孙梦未凝眸望向如意,已经忘了她还在这里,低沉地问:“时辰不早了,皇姐还不回落花苑?” “皇上,如意想留下来,方便照顾凝儿。”如意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但在公孙梦未听来,每个字都带着刺,“皇姐的意思,是想住在朕的寝宫?”公孙梦未故意咬着重音说了“寝宫”二字。 对啊,如意心急到已经忘了,这未清宫不是普通的地方,可是皇上的寝宫,她不能住在这。 “如意失礼,望皇上恕罪。”如意躬身施礼,“如意先行告退,明日一早过来。” 公孙梦未总不好太小气,当着太医和其他御医的面,抬手挥挥,“退下吧。” 如意出了未清宫,站在门口,久久的没动,玉琳心里也明了,心疼主子,说:“主子,若是不放心,奴婢在这守夜。” “不必了。”如意知道分寸的,“你在这守着,被皇上瞧见,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名堂来。”公孙梦未一向任性,幼时便是如此,如今位高权重,全天下都是她的,谁也不能与之抗衡。 “主子人是回去了,心却留在千凝姑娘那里了,”玉琳太了解自家主子,“就算回去来了,也不过是坐到天亮。” 公孙如意的心泛疼,是啊,满心都在床上那人身上,她伤得那么重,谁去照顾,她都不放心的。万一后半夜醒了,见了公孙梦未更加动怒,对身体恢复实在不利。玉琳近到身前,“主子……不如……” 公孙如意没有说话,似是在考虑,玉琳低声道:“主子还不放心她的身手么?” “也好。”如意最终是放下不下花千凝,回到落花苑,思虑再三派了人过来。玉姝身手不错,不靠的太近,不会被发现。 等所有人都退去了,寝房里就剩下浑身都在疼的公孙梦未,还有昏迷不醒的花千凝。公孙梦未不仅嘴巴里是苦涩的,连心底都是苦涩,花千凝宁愿死,都不愿和她在一起,她是不是该放了她?头一次,公孙梦未的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她的爱,满心欢喜,而在花千凝那里,却是索命的沉重枷锁。 怎么会这样的?千凝,我只是爱你,想对你好,公孙梦未深夜里难以入眠,守着花千凝,思索了一个问题:她给的好,根本不是花千凝想要的?还是,她的方式不对?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办,可如果是前者……公孙梦未心烦意乱了,如果是前者,难道只有放弃花千凝了么? 到底,到底自己喜欢花千凝什么?是她出挑的样貌?还是她的多才多艺?又或者是她柔情似水的那一抹温情?直到现在,公孙梦未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喜欢花千凝什么,初见她,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只要是她,都好;只要是她,就欢喜。初见的心动在之后的日子里一遍遍地描摹加深,在公孙梦未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她已经对花千凝有了强烈的念头:她喜欢,所以她想要。 如今,想要的人在她身边了,公孙梦未却无法真的快乐,因为每每看见花千凝时,她瞧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躲避的动作。 “小东西……”公孙梦未手抚着花千凝的脸颊,细细地摩挲,轻不可闻地说:“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我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告诉我,我都肯改的。”公孙梦未紧皱着眉头,声音低缓,“可是,你却用这样强烈的方式来拒绝我,是真的连死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吗?”公孙梦未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不愿相信它是真的。 “你想要什么?”公孙梦未似是在自言自语,“你告诉我,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的。”我那么爱你,愿意对你百依百顺,可是……这所有的前提,是你心底有我,爱我,护我,思我,念我,我不要和你陌路人。公孙梦未做不到,如果让花千凝和她形同陌路,她会忍不住想要毁掉花千凝的念头。 “千凝,我对你的心意,不该是你的负担。”公孙梦未眼底有了湿润,她极力控制不想让泪水落下,“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公孙梦未朦胧的视线望着昏迷的花千凝,知道她听不见说话,可这些话压在心底,她还是难受。花千凝清醒时,她是无法倾诉的,“初次见你就动心,再次见你,情种深埋,三次见你,身心沦陷……”就是她这样满腔深爱的一个人,竟然厌恶她到不惜一死的程度。 “你醒醒,好不好?”公孙梦未突然觉得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没了气息,呼吸开始慌乱,她不能失去花千凝的,双手抓着花千凝的肩膀摇晃,“千凝,千凝,你醒醒,我求你、求你……”泪水最终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花千凝毫无血色的脸上。 “只要你醒过来,我都依你,你醒过来……”公孙梦未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想着,花千凝只要能醒过来,那就好,不管让她做什么,“我真的都可以答应你,我……” “你~好~烦~啊~”极轻的四个字,被烦躁包裹着,从花千凝的嘴巴里吐出来。公孙梦未以为自己幻听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真的看见花千凝双眸微睁,那漂亮的眉微微皱着,白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一副你真的很烦的表情。 “千凝?你醒了?”公孙梦未凑到跟前,眼泪吧嗒掉在了花千凝的唇角,湿润了唇瓣,味道却是苦涩的。 这泪水一定是带着感情的,花千凝小时候落泪的时候,她会去品尝自己眼泪的味道。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味道,母后死时,她的泪水是黄连般的苦涩。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泪会是这般的味苦?公孙梦未,你真的那么难受么?花千凝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苦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你~哭起来~真、真难看。”花千凝苏醒过来,瞧见了泪人,心竟然开始作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公孙梦未而心疼,是她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可是……心,真的好疼,公孙梦未,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 “呜~”公孙梦未紧咬着唇,俯身抱住花千凝,泪水成串滚落,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47章 无路可退 “禀告长公主,花千凝已醒。”玉姝丑时回落花苑复命。 “当真?”公孙如意欢喜道,“你是如何确定的?” “皇上的贴身侍卫拜月去御膳房传膳,和祭月交代了注意事项。”玉姝以此推测,“想来是真的无大碍,否则皇上定会宣太医。” “主子,”玉琳正好端着一碗汤进来,“您挂心的人总算是醒了,主子把补汤喝了,歇息吧。” 公孙如意嫁到完颜国之后,水土不服,心情压抑,身子越发地弱了,禁不起太多的折腾。在完颜国时,她们作为外来人,没有办法去要求太多的事。从去青云台开始,玉琳就想着法子给主子补身子,如意虽然不爱喝,但多少会喝点。 “今天不想喝。”公孙如意欣喜过后,心里十分空荡,想起看看凝儿,很想很想,凝儿会想见她么? “主子,不喝可不成。”玉琳心疼,“主子若是想和千凝姑娘长相厮守,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 玉琳端汤,汤匙舀了一点,抵在如意唇前,“主子,多少吃些罢。”既然是补汤自然是味美,但如意喝的太多,光是闻到味道就想吐,平常还能逼迫自己喝下去,现在满脑子都是花千凝,她怎么样?既然醒了一定会疼,很想抱抱她。 *********************************************************** “多少吃一点。”未清宫里,同样在上演喂食戏码,不过主角是公孙梦未和花千凝。花千凝别过头,无力地摇摇头,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腰际,稍微动一下,疼得钻心。突然很想念她的怀抱,以往每次难受,都是她抱着自己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拥抱似乎真的可以减少疼痛。 “那你想怎么样呢?”公孙梦未心急如焚,人醒了,倒是不会担心她昏迷了,可新的担心又来了,花千凝到底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可能的话,刚才的话不做数!公孙梦未心底这样想,就是没有脸说出来,那样真的很无耻,尤其对着一个刚苏醒的病号。 “你、你刚才说过……”花千凝转过头,虚弱无力地开口,公孙梦未的心一紧,糟糕透了!花千凝真的听见了。 “我、我可以反悔么?”公孙梦未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润,为自己感到丢人。花千凝的唇角动了动,攒了好一会的力气,才无语地说:“我还没说,你就要反悔?” 公孙梦未咬唇,难为情地说不出话来,花千凝瞧着她那副别扭的样子,说不出的违和感,嘴角有了一丝淡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公孙梦未此刻没有脸面去看花千凝,也错过了花千凝少见的笑意,虽然不见得是善意的笑,公孙梦未断言道:“还不是想离开我的话么……” “……”花千凝眉头皱了皱,不算全对,“梦未,我想见一个人。”难受的时候习惯了见到她,所以,很想此刻能见到皇嫂。 不需要花千凝讲出来,公孙梦未心里就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百般不愿,不过想着花千凝伤势严重,还是不愿拂逆她的意思。公孙梦未让祭月去落花苑瞧瞧,如果如意没睡,就把人传过来。公孙如意确实没有睡,知道花千凝醒了,她的心更加忧虑,似乎只有亲眼见到才安心。 “主子,未清宫来了人,说皇上宣。”玉琳说不出是喜是忧,还是喜多于忧吧。公孙如意欣喜地起身,“一定是凝儿想见我。” 公孙梦未不会想见到她,如意还是知道的,心底无限的满足,凝儿还是她的凝儿。 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在御案前坐着,如意躬身施礼,公孙梦未头也没抬,“皇姐进去吧。” “谢皇上。”如意直起腰身,进到屏风里面,“凝儿!”如意忙到床前,花千凝眼神盯着她,没有说话,露出一个笑意,苦涩极了。原来,见到皇嫂,伤口还是会疼,不过,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傻孩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公孙如意眼眶湿润,颤声道:“要想想为你而活的人。” “呵,有谁,是为我而活么?”花千凝低不可闻地说,好像是在问自己。 “有。”公孙如意抬手抚了抚花千凝的额头,疼惜地说:“我在为你而活。” “那我要是死了呢?”花千凝勾起唇角,如意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冷声说:“不许说这样的混帐话!”哪怕是听到她说“死”这个字,如意都会心惊胆战。 “人都是要死的,皇嫂。”花千凝提醒道。 “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孤独,我会陪你一起过奈何桥。”如意帮着掖了被角,很自然地说着这样的话。 “皇嫂说这样的话,真是让我疼呢。”花千凝眉头皱紧,“我若真死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这一点,从最初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因着她曾经给予自己极大的福分,所以,希望她可以一直好好的。 “凝儿……”如意的话语缓了缓,俯身,目光锁着花千凝半壁半睁的眸子,说:“不如现在和皇上说那件事。” 花千凝知道,公孙如意说得是要娶她这件事,“要我来说么?” “我来说。”这个角色当然由她来担当,“但是,我需要凝儿的认可,凝儿同意,我说了才有意义。” 花千凝沉默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可在公孙如意来看,那就是同意了,花千凝不善表达,很多时候,她沉默意味着认可,她不接受的反倒会表达出来。 “我现在去说,你躺着别动。”公孙如意回身向外望了望,吻了一下花千凝的头,俯身说:“一会,皇上可能要来问你,知道怎么回答么?” “嗯。” 公孙如意说出的话让公孙梦未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明明每个字都听清了,但是,放到了一起,她捕捉不到那句话的意思了,或者是不愿懂,如意要娶花千凝?而花千凝也愿意? 公孙梦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她拒绝,如意跪下,沉稳地说:“皇上,可还记得如意出嫁前,皇上曾答应过如意一件事。” 公孙梦未当场愣住,如意是要拿这件事来胁迫她么?心口骤然紧缩,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似乎除了同意,没有后路可退。 ☆、第48章 双月支招 上一次心疼的快要窒息时,是因为什么来着?哦,对了,是花千凝说要树上的野果,她爬上树,不慎摔了一下,花千凝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有那么一丝的心疼,她哭了。看见她流泪,公孙梦未的呼吸都要断了,她宁愿背负所有,只给花千凝幸福。 “皇姐,你先回去罢。”公孙梦未良久说出这句话,声音透着一股子悲凉,“让我,让我想一想。”心疼的厉害,公孙梦未已经无法思考了。 公孙如意知道,公孙梦未是真的会考虑,她的神情不是以往的霸道专横,而是露出了柔弱的一面,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她没有用皇权压人,公孙如意有些心疼公孙梦未。其实,谁都没有错,喜欢一个人,不是罪,可是,公孙梦未喜欢的方式太“疼”了,不适合凝儿,就算没有她,她们也成不了。 公孙梦未满腹惆怅,在房里坐不住,她起身出去了,天寒地冻,让她大脑清醒了不少,清醒过后心口疼得更加厉害了,她要怎么办?拱手相让么?其实,不让又能怎么样?花千凝自己都愿意,公孙梦未已经没有勇气去问了,怕那个答案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拜月和祭月跟在后面,拿着斗篷,皇上却不肯用,两个人都心疼,拜月斗胆上前,迟疑地说:“皇上,拜月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公孙梦未头也没回,望着之前满树的梅花,已经开始凋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就是说此情此景罢。她坐拥天下,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后宫佳丽三千,而她只是想得一人心,却不能得,公孙梦未前所未有的无力。 “拜月想了几个办法,斗胆向皇上提议,或许可以助皇上夺得美人心。”拜月语毕,公孙梦未旋即转身,她对花千凝的心意,拜月都知道了,为什么花千凝不知道?那个痴人! “说来听听。”公孙梦未招手。拜月近到跟前,附耳低语好一会,祭月在不远处好奇得要命,拜月到底在说什么? 拜月言罢,再次恭敬地站在一旁,公孙梦未凝神,问道:“难道你比朕还清楚?” “皇上,您是当局者迷,因着心底在意,所以反而束手束脚,放不开了。”拜月回道,公孙梦未还是不太相信,“你怎么如此笃定?” “回禀皇上,千凝姑娘和祭月有相似之处,她们都是嘴硬心软,都是吃软不吃硬,都是不善言辞,都是缺乏安全感,都有极大的好奇心,都是死心眼……”拜月心思细腻,习惯了揣摩皇上的心意,这门技术练得炉火纯青,用在花千凝身上,效果同样惊人。只需观察,就得出这么多的结果,拜月如此,也是因为公孙梦未,想着哪一天也许可以给皇上排忧解难,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公孙梦未没有言语,思忖了一番,拜月说得也不无道理,尤其说花千凝死心眼,她太赞成了。这类人利弊参半,弊端是认准了一条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利处是一旦花千凝认定她,她们再也不会分开。 “拜月不敢百分之百的断言,但是,可以断定,千凝姑娘对皇上绝对是有动心的。”拜月说完,公孙梦未笑出声,无奈地说:“你不需要安慰朕,朕可感受不到。” “皇上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拜月不慌不忙地说,“皇上对于千凝姑娘始终都是寄予了太多的厚望,而花千凝的回馈少之又少,细微到皇上无法察觉。” “哦?”公孙梦未挑眉,“此话怎讲?” “皇上可能没有观察过,不说别的,单说千凝姑娘来回未清宫,从最初到现在的变化。”拜月轻声慢语,祭月离的太远听不见,后悔刚才没有凑到跟前去了。 “祭月每次负责接送千凝姑娘,听祭月说,初始时分,千凝姑娘的所有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一句话都不肯说。”拜月脸上扬起笑意,“但是,最近几次,千凝姑娘已经主动问她问题了。” “哦?都问了什么?”公孙梦未来了兴趣,心可以不那么疼了,重心可以转移了。 “皇上,拜月说了,求皇上不罚。”拜月语气听得出来,是在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公孙梦未扬眉,笑道:“你尽管说就是了。” “是,千凝姑娘问祭月,皇上是不是很喜怒无常,”拜月语气很恭敬,“也问了,皇上还未登基时,性子就这般暴躁易怒么?还问了皇上之前有没有喜欢的人,皇上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拜月温声说:“皇上,您看,如果一个对您毫无兴趣的人,会问祭月这样的问题么?”在拜月看来,花千凝不是没有心动,而是不敢确认皇上的心意是否是真的,所以,她问祭月的问题都是有连贯性的,是想要顺藤摸瓜确认点什么。 公孙梦未的心底升起希望了,花千凝真的对她有兴趣?这么想来,她刚才是太感情用事了,听见如意说花千凝也愿意嫁给她时,自己整个人都乱了,根本没去思考,花千凝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花千凝是死心眼,她若是真的认定如意,那就算是死,都会坚持的,可从之前的反应看来,花千凝的内心对如意已不是初心了,反倒是如意更加情深,显得花千凝情浅。而花千凝又心软,就像她对自己,有时不愿,还是会顺从,更何况对着如意,真有不愿她也不会说,这个呆子!公孙梦未心生怜惜,她希望花千凝和她有什么说什么,在自己面前做她自己就好,不需要隐忍。 如意何等聪慧,她定是晓得自己对花千凝的用心,怕花千凝会变心,她才急于完婚。同样,聪明如如意,如意若是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会如此急于求成,在花千凝身受重伤时就提出这件事,更不会拿出自己曾经应她这件事来求得自己的同意。所有的这些,恰恰说明,如意对花千凝没了最初的信心,公孙梦未越想越觉得有希望了,等等,祭月这个蠢蛋是怎么回答那些问题的? “祭月,你过来。”公孙梦未招手,祭月跟得到特赦似地,忙跑过来,“皇上。” “朕来问你,花千凝曾经问你的问题,你是如何回答的?”公孙梦未俯身,眯着眼眸,故意吓唬祭月,“你要是回答不好,看朕怎么罚拜月。” 什么!祭月吓一跳,委屈地说:“皇上罚祭月便是,莫要罚她。”罚拜月,祭月更心疼,皇上太坏了。 “你如何回答的?”公孙梦未笑问。 “回皇上,祭月都是如实回答的,皇上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们说,做人以诚为本的么?”祭月竟然还知道来这招,公孙梦未和拜月都暗笑,祭月俯身,规规矩矩地说:“祭月同千凝姑娘说,皇上并不是喜怒无常,而是心底在意一个人,情绪被对方牵动,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哎唷,这几句话说得深得公孙梦未的心,祭月并不知道公孙梦未很满意,还是委屈的语调,“祭月还说了,皇上一点都不暴躁易怒,只不过是不喜有人与她逆着来,毕竟皇上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位置不容挑战。对于皇上是否有喜欢的人,祭月不敢说,不过玩得好的玩伴有一个,是屠苏郡主。” “哈哈。”公孙梦未满意,很满意,祭月说得都很好,“那对于朕喜欢的人,你是如何回答的?”这个问题很重要。 “回皇上,祭月回的是,皇上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是我一个奴才可以说的,千凝姑娘不妨自己观察下,我想,只要用心就会有收获的。祭月知道皇上是重感情心软的人,皇上吃软不吃硬,越是顺着皇上,皇上越是无法决绝……”祭月话语缓下来,“祭月后面的话多有造次,还请皇上恕罪,祭月只是想间接告诉千凝姑娘不要老是逆着皇上,毕竟,皇上都是好意。”拜月在旁边听得甚是满意,呆子呆是呆了点,但心思通透。 公孙梦未怎会不懂呢,抿着唇点点头,说:“好了,回去吧。”公孙梦未这就要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个找时间当面问问花千凝,对于如意,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第49章 同床共枕 “你都跟皇上说了什么啊?”祭月等皇上进去后,心急地问拜月。拜月不理,祭月几步到了跟前,牵起她的手来回地晃,不由自主地撒娇道:“说嘛,我好奇。” “没说什么。”拜月淡声回答,态度虽然冷淡,但双手却是悄无声息地覆盖住祭月冰冷的手。 “切,分明说了那么久的。”祭月哼道,“不说算了,以后我也不和你说了。” “哎呀!”祭月叫了一声,因为拜月偷偷掐了她一把,淡笑说:“真的没说什么,大意就是和皇上说,同花千凝的事拉长战线对她有利。” “这么简单?”祭月显然不相信,拜月点点头,嗯了一声,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没打算和这呆子一一说明。 “以后你出来,记得拿手炉。”拜月捏了一下祭月的手心,“身体不惧寒,也不能这么折腾。” “知道了。”祭月跟花千凝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也有不同之处,譬如:花千凝不可能像祭月这么听话,她比祭月有主见有想法,所以更难被驯服。 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花千凝身体疲乏撑不住,已经睡着了,她很自然地睡在里侧,外面的位置留给了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也宽衣躺下,头一次心甘情愿规规矩矩地躺在旁边,没想着趁花千凝睡着做点什么。受伤的手不敢用力,也怕花千凝的伤口会疼,最主要是,公孙梦未想换一种表达方式。 翌日,花千凝醒来时,公孙梦未还在她身边,淡淡的呼吸声均匀,说明她还在熟睡。看来,今天,公孙梦未没有上早朝,昨晚折腾得太晚了。其实,从如意昨晚提出娶她这件事,花千凝就有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她想知道,公孙梦未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本以为如意出去不久后,公孙梦未就会有所反应,依照花千凝对公孙梦未的了解,她猜想公孙梦未的反应会是非常剧烈。可花千凝左等右等,公孙梦未不仅没有预期的反应,而且是连一声质问都没有,什么嘛!这人真是奇怪的很。 她是真的愿意嫁给如意么?在如意那天说起后,花千凝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答案是:不是不愿,但也不是完全的愿意,她对如意已经没了初心。只是,非要她现在做出一个选择,相较于现在不甚了解的公孙梦未,她愿意嫁给心底熟悉的如意。 花千凝昨晚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爽快,是因为心底笃定公孙梦未不会同意,她想看看公孙梦未是何反应。 可公孙梦未再一次让她捉摸不透了,按照祭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加上公孙梦未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公孙梦未是早对自己动心,可是……花千凝烦心,这人真是,老是说些奇怪的话,言行举止又不符,当真讨厌极了。不仅如此,说话还不做数,贵为天子,难道不该是一言九鼎么?怎么能前面答应不碰自己,后面又是屡屡侵犯,还美其名曰:我是情难自控。 若是当真情不自已,昨晚在听见如意要娶自己的事,怎么会无动于衷,花千凝拧眉,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一点都不陌生。公孙梦未的长相,扮做男子会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生做女子也难掩她与生俱来的霸气,同样生在宫廷,她的外貌就是偏于阴柔温顺,因着寡言寡笑,所以,总有人说她冷漠刻薄。花千凝不介意别人如何论断她,只要她在意的人知她懂她,夫复何求呢? 花千凝的眉头再次挑起,公孙梦未不懂她,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只晓得做那些亲近的事,当真无耻下流。公孙梦未眼里,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花千凝盯着公孙梦未的脸凝神,她没有注意到,这一早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公孙梦未,虽然不见得是想她的好。 公孙梦未许是脸颊发痒,她抬手想抓一抓,可受伤的手被包裹成粽子,揉蹭了几下都不管用。公孙梦未就像是那猫儿一样,手蹭着,脸也回应自己磨蹭的动作,想以此加大摩擦的力度。花千凝瞧着如此幼稚的行为,竟觉得有几分可爱,见公孙梦未始终不得法,剑眉都皱起来时,花千凝忍疼,微微动了动,抬手在公孙梦未脸上细痒处挠了一下。 公孙梦未被触碰,先是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下一个动作就是迎上去,仰着头,脸凑过去,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呵~”轻不可闻的呵气声说明她很舒服。睡梦中的公孙梦未本来只是脸颊细痒,现在感觉下巴好像也痒痒的,她扬起下巴,自己主动转换了位置,花千凝挠的位置也从脸蛋换成下巴了。 呵,这人越发地像一只猫儿,跟她小时候养的那只有点像,那只猫儿也是喜欢让自己挠她下巴呢。花千凝想起软茸的猫咪,嘴角不由得翘起,这时的公孙梦未挺可爱,如果平日里也是这般乖巧,就好了。花千凝轻轻叹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许是觉得越挠越痒,公孙梦未有点不得劲,埋头扎进花千凝的肩膀,枕头和被子之间,使劲蹭了一下才觉得舒服极了,就这样埋头继续睡了。 公孙梦未是真的怕她死吧?要不然怎么会用手直接握住刀身呢?有那么一瞬,花千凝身体作疼时,却又觉得心底有说不出的爽快。公孙梦未那一刻的强烈保护,她能感受到,可花千凝不打算说感谢,甚至不打算流露出来一丝的疼惜和感激,因为,说公孙梦未羞辱她,她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也就是通过这件事,花千凝渐渐意识到,公孙梦未说话不做数这件事,不单单是针对于她说不再侵犯这话,也包括之前说自己自尽她会杀人这话。确切地说,公孙梦未与她而言,大多都是威慑之言,她应该并不会真的那么做。当然,花千凝还不能完全地确定,也许,以后做别的事,试试就知道了。 萧太后一早来过了,如意也来过了,拜月如实回禀,说皇上还未起,萧太后心疼皇上,如意心疼花千凝,所以,都作罢直接回去了。 花千凝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公孙梦未也早醒了,不过,还是没起来。花千凝迷蒙的眼睛偏过头瞅了一样公孙梦未,想看看她是否醒了,被公孙梦未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人顿时清醒。公孙梦未这个眼神意味着危机,她每次眯着眼眸,唇角微微开启,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时,下一个动作多半是侵犯。 ☆、第50章 柔情似水 花千凝警惕夫的目光如炬,公孙梦未勾起一个笑意,眼睛变成了两轮弯月,柔声说:“你醒了。” “竟说废话。”花千凝白了她一眼,现在睁着眼睛,难道是在梦游么? 公孙梦未也不恼,柔声问:“腰那里,好些了吗?”声音还带着刚醒来时沙哑和一丝缱绻。花千凝有些愣神,被公孙梦未盯得不自在,忍疼躺平,目光虚无,低声说:“很疼。”确实是疼,但也不是很疼的。 “嗯,以后……”在花千凝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眸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以后如果真的那么气,不如扎我发泄,我皮糙肉厚,比较耐得住。”语气却是半开玩笑的。 “……”既是皮糙肉厚,手心怎么还包扎上了,难道你不是肉做的?花千凝只是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千凝。” “嗯。” “对不起。”普天之下,能让公孙梦未心甘情愿说出这话的,估计也只有花千凝一人了。花千凝现在并不能完全体会到,不过,她已经开始能感受到了,公孙梦未此刻的语气写满了真诚,透着满满的歉意,她能感受到。 “算了。”良久,花千凝似是懒得去计较了,轻声说道。其实,她也有错,她对公孙梦未步步紧逼,公孙梦未便会乱了分寸。 “你好好躺着,我先起了,一会我来伺候你。”公孙梦未自顾起来,叫拜月进来伺候,祭月去御膳房传膳,同时,玉姝也去回禀了公孙如意,“皇上起了,想来千凝姑娘也醒了。” 公孙梦未亲自给花千凝擦脸,梳理头发,“小东西,有人同你讲过你的发丝与别人不一样么?” “有。”花千凝知道,公孙梦未是说她头顶的发丝是银白色的,很奇怪,她记事时起,似乎就是这样,发根都是银白,然后,再长就会变成黑色了。母后说过,皇嫂说过,公孙梦未是第三个。 往日,花千凝的发丝都是盘起来,公孙梦未都没有注意过,“有看过御医么?怎么说?” “看过。”花千凝回忆似地说,“不过,都瞧不出什么来,反正只有发根的部分,也不碍事。” “那跟你说过的人,肯定没告诉你,银色发丝的部分似是越来越大了。”花千凝的发质很好,公孙梦未梳理完,也不过是她起初用力,所以拽掉了几根发丝,“你看。” 花千凝偏头瞧了一眼,还真是如此,银白色像是在渐渐吞噬黑色,“许是早就如此了吧?”花千凝以往没有留意过,“头发而已,无甚关系。” “关系大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最是珍贵。”公孙梦未郑重的样子,“等伤好了,好好瞧瞧,调理一下。” 花千凝没说话,她其实都不在意这些了,见公孙梦未还是郑重其事的模样,突觉好笑,说:“想来时日不多,我就会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妪了。”花千凝难得开玩笑,习惯了以前这个人大多时都是不正经的一面,现在,煞有介事的样子,还真是奇怪的感觉。 公孙梦未剑眉挑着,看上去有点凶,还有几分苦恼在里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花千凝翘起的嘴角也消失了,有点不自在。 “吃些东西。”公孙梦未喂花千凝,花千凝盯着她看,公孙梦未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花千凝收回目光,张嘴吃了公孙梦未抵在唇边的燕窝粥。现在的公孙梦未再度恢复了柔情似水的一面,让花千凝想,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掩不住深情的眸子,都让人会产生这种错觉。花千凝吃了几口吃不下,公孙梦未放下碗,“嗯,那饿了再吃,先传太医过来瞧瞧你的伤怎么样了。” 公孙梦未已经出去了,花千凝望着高挑的背影出神,换了以往,她会逼迫自己的,知道是为自己好,可心里却不乐意接纳,因为她不想吃的时候是真的不想,不是故意闹脾气。 胡太医过来,查看伤势,顺便换药,“皇上,千凝姑娘的伤卧床多静养几日再起来活动。” “好。”公孙梦未坐在床尾,眼神爱怜,“胡太医你可以下去了,明日再过来。” “皇上……”胡太医过来,自然也是准备给皇上换药的,可皇上似乎根本没这个意思。 胡太医望了一眼花千凝,俯身说:“皇上的伤口,最好是也能换药,这样才好的快。” “这等小伤,无需如此。”公孙梦未有些烦躁,想赶胡太医走,创造二人世界。 “皇上……” “下去!”声音严厉起来,胡太医不敢再说,花千凝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拍了拍,公孙梦未看向她,花千凝面无表情地说:“让胡太医给你换药。” “……”公孙梦未嘴角张了张,没说出什么来,花千凝对胡太医说,“有劳胡太医。” “这都是分内之事。”胡太医跪下,“皇上,很快就好。”胡太医握住公孙梦未的手,拆了药布,药味弥漫。 公孙梦未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一道刀痕很明显,她轻轻动了下,很疼,她听见花千凝的声音,“还流血么?” “已经不流血了。”胡太医回道。花千凝又问,“会留下疤痕么?” “定期换药,注意养伤,不会的,”胡太医有条不紊地换药,同时回答花千凝的问题。公孙梦未再次动了动手心,好像没那么疼了。公孙梦未凝眸看向花千凝,她也在看自己,目光平和,没有敌意,当然,也没有亲近。 换完药,胡太医就离开了,出门正好遇见萧太后,萧太后拦住她细细地盘问了一番才放行。外头喊太后驾到,花千凝眉头微挑,眸光移开,公孙梦未很明了花千凝在想什么,“我先出去,你躺着歇息,有事叫我,我就在屏风外面。”公孙梦未抬手轻柔地拍拍被子,没有做任何侵犯性的动作。 眸光相对,花千凝从那双眼眸里看到了温柔和笑意,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坚定和安稳,墨色的眼眸仿佛在说:有我在,没事的。 她不喜欢太后,总觉得,萧太后比公孙梦未更可怕,公孙梦未的情绪再怎么变化,喜怒都是写在脸上,而萧太后,却是写在心里。 ☆、第51章 生死无谓 公孙梦未以为萧太后是过来责难的,但萧太后只是把她拉到身边,轻抚她受伤的那只手,万分心疼地叹了一声,“皇上这是在折磨哀家啊。” “母后,当真不碍事的。”萧太后的关怀让公孙梦未卸掉了心底穿好的铠甲,她不愿和母后有任何不快。 “怎么可能没事,”萧太后叹气,“皇上最近接连受伤,哀家的心,现在一听说皇上伤着了,整个人都寝食难安。” “是儿臣不好,”萧太后的好态度,公孙梦未的态度也是温顺,“总是让母后费心。” “皇上竟说傻话,你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萧太后有些无奈,“哀家现在都不盼别的,只盼皇上莫要再受伤。” “是,儿臣会注意。” “皇上不如跟哀家说实话,是不是花千凝伤了你?”萧太后只是平常的询问,公孙梦未还是提起一丝戒备,“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皇上当真要这般愚弄哀家么?”萧太后心伤,有些委屈地说:“哀家又不曾说过要罚她。” “母后当真不罚?” “皇上有意袒护,哀家如何罚的了,”萧太后将公孙梦未拢在怀里,“皇上可以为了花千凝同哀家置气,哀家却做不到不关心皇上。”世上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父母。 公孙梦未被萧太后说得也不自在,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母后,是儿臣侵犯她在先,她为求自保,想伤害自己,我为了阻拦她才伤到的。” “哦,那就是花千凝伤了皇上,没错啊。”萧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公孙梦未垂眸,自顾说:“母后心疼儿臣,儿臣知道,但不能因此去责怪无辜的人。”公孙梦未抬眸,萧太后露出慈祥的笑意,“我儿就是心善,真是公孙国子民的福气。” “母后。”公孙梦未少有地露出女儿之态,抱住萧太后,撒娇道:“儿臣做事有分寸的,母后可别再为儿臣费心了。” 萧太后抱住公孙梦未笑了笑,没说话。如意很快就过来了,拜月进来禀告,萧太后放开公孙梦未,瞧见了公孙梦未脸上那份不悦。不过,转瞬即逝,公孙梦未站起身,笑着说:“皇姐早就想过来了吧?” “是。”如意也没有任何遮掩,既然已经和皇上表达出她的意愿了,再装作和花千凝没有关系,那未免太好笑,“皇上,如意想进去瞧瞧凝儿。” “皇姐请便。”公孙梦未高声说,音量大到里面的花千凝都听到了,切,这人是故意的吧?之前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句,幼稚。 如意绕过屏风进去了,公孙梦未的心思也就开始飘忽,萧太后说什么,她有时候会重复问上几遍。萧太后心忧,这孩子,陷入得太深,这可如何是好?有些事,真的是越早越好吧。 “凝儿。”如意坐到床头,抬手要去抚花千凝的额头,花千凝身体发疼动不了,只是皱着眉头偏过头。花千凝明显的躲避动作,让公孙如意当场愣住,一个晚上而已,发生了什么,“凝儿,后来,事情怎么样?” 花千凝垂下眼眸,轻不可闻地说:“皇嫂,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我不需要你准备什么。”如意坚持道,夜长梦多,如意越来越讨厌等待了。 “我不会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嫁给任何人。”花千凝的意思是,不只是你,还有公孙梦未,我都不会嫁,“如果哪天我出嫁了,那一定是我心底愿意的。” “所以,”如意深吸一口气,“是说,你现在不愿意了吗?” 花千凝无声的默认,如意俯身,压低声音,问:“是皇上强迫你了?” “不。”花千凝扬眸,寻到了如意专注的眼神,“是我自己的问题。” “凝儿……”如意微微别过头,不想让花千凝看见自己脸上的失望和悲伤,深深地呼吸,“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皇嫂,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花千凝声音低缓,“我知道,就算再怎么介意,都无用的。”就像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落为奴,她不接受又能如何?现实的残酷,让一个人可以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两个人,都是半晌无语,如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湿润的眸子锁着花千凝,一字一顿地问:“凝儿,你可是动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千凝并没有去回应公孙如意破碎的眼神。 “凝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公孙如意用力抓握住花千凝的肩头,“那个人,不是你能喜欢的。” “我没有喜欢她。”花千凝拧眉,没好气地说,“皇嫂,你弄疼我了。”腰侧的伤口稍微牵扯一点就会疼的厉害。 “凝儿……”公孙如意慌忙间松开手,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凝儿,你不能喜欢皇上。” 见花千凝还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公孙如意有些着急,“凝儿,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皇上,你喜欢不得。” “皇嫂,你到底想说什么?”花千凝不耐烦了,明明她只是单纯的拒绝,现在被如意说得好像她真的是因为喜欢公孙梦未才拒绝如意的,“是想说,我要喜欢,只能喜欢皇嫂吗?” “凝儿!”如意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是为了你好!喜欢皇上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喜欢皇上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就如同对皇上可能怀有恶意的人一样,都死了。公孙如意没有具体说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深宫复杂,看似皇上是主人,但暗藏的杀机,又有几人看得见。 “那我多谢谢皇嫂提醒了。”花千凝有些无力,她不怀疑如意的用心,但是,此刻,却无法接受她的好意。喜欢和爱都是一样的,无法强迫,它们顺从内心,理智都无法控制,所以,真有那么一天,真像皇嫂说得那般危险,她喜欢上公孙梦未她也认了。就像她曾经最喜欢皇嫂时,想的是,如果可以在一起,生死都无所谓的。 ☆、第52章 酥酥麻麻 屏风外面,正在说话的萧太后见公孙梦未心不在焉,便故意清了清嗓子,公孙梦未这才回过神,歉意地问:“母后方才说了什么?” ……果然是没有听见,萧太后只得重说,“哀家是说,自从花千凝入宫以来,皇上受伤不断,总觉得是触了霉头。” 公孙梦未的脸色微微沉着,对这话不满,却也没言语,萧太后自顾说:“哀家有个想法,不知皇上肯不肯。” “母后先说来听听。”公孙梦未直觉上,不是什么好事。 “这月十五,荣国寺正好会做法事祈福,哀家有心想让花千凝同哀家十五当日去荣国寺戒斋三天,为皇上祈福。”萧太后见公孙梦未的脸色还是阴沉,继续说:“这也是为花千凝驱邪气,清净心,皇上不觉得,自打入宫以来,花千凝也是厄运罩身么?” “哪有母后言说的那般夸张。”公孙梦未不愿听见有人说花千凝的不好,哪怕是母后。同母后去荣国寺,公孙梦未不用问,都知道花千凝不愿去。 “皇上自己想想吧,花千凝身上现在带着多少伤,”萧太后敛去笑意,甚是认真地说:“哀家瞧着,这般折腾下去,花千凝的小身子骨用不了多少天,就得有生命之忧了。” “母后!”公孙梦未拧眉,高声叫道,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皇上,哀家是一片好心!”萧太后的语气也越发严厉,“哀家纵容皇上,那是因着皇上是哀家的亲身骨肉,但是哀家不能由着花千凝也胡来,皇上只有一个,她若再伤及,哀家可不会袖手旁观了。” “……”公孙梦未觉得,她是错信了母后,母后分明还有责罚之意,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哀家只是叫花千凝去荣国寺戒斋三日,”萧太后挑眉,不满道:“皇上有什么可犹豫的?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吗?” 公孙梦未双眸冷淡,神情更是冷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怒,所以手心作疼。萧太后瞧见公孙梦未眼底的不悦,再瞧瞧她受伤的手轻颤,知道她是疼了,心顿时软了,“好了,皇上,哀家也退让一步,花千凝独自去便好,哀家留在宫中吃素好了。” 萧太后主动退让一步,公孙梦未也不好步步紧逼,“母后,待花千凝养好伤再说,胡太医也说了,她现在宜静不宜动。” “呵,哀家也没说让她立刻就去,”萧太后笑道,“是皇上心急罢了,这离十五还有日子呢。” 萧太后提前说出来,也是给公孙梦未一个知会,“到时,哀家会让胡太医确诊花千凝的伤势再做定夺。”萧太后语气一顿,“所以,到时候,皇上可别再找别的托词推三阻四,哀家是看在皇上的面,为了花千凝好。” “……”公孙梦未还是不情愿,不过也不是立刻就去,没必要争吵。 “皇上不也知道么,那荣国寺可不是寻常人想去就能去的,花千凝能去,已经是她的福分了。”萧太后笑意微冷。荣国寺的大方丈慧能是先皇公孙靖钦点的住持,宫廷里有法事要做或是祭祀时,都是荣国寺负责的。 ************************************************************************ “凝儿,答应我,哪怕有朝一日,你真的不喜我,也别去喜欢皇上。”公孙如意退一万步,她喜欢花千凝,希望她欢心,她坚持要在一起,是坚信,自己可以给花千凝带来愉悦。若是花千凝当真从心底抵触,如意不会强迫花千凝,这大抵也是公孙梦未和公孙如意的区别,公孙梦未是只要喜欢就必须得到,不管对方如何感受,就算现在公孙梦未改变自己的表达方式去做这些事,也都是因着,她想得到花千凝,这个初衷不会变。 “皇嫂,我累了。”花千凝感觉自己可能被施了魔咒,如意一遍遍地重复之后,她心中反倒冒起一个小尖尖,她喜欢公孙梦未,那又会如何呢?会有人杀了她么? “凝儿,你歇息罢,我明日再来看你。”公孙如意回宫就是为了花千凝,否则,她会永生待在青云台。花千凝的拒绝让如意没有办法再去追问皇上的答案了,花千凝的一再否认,让如意知道,花千凝是自己想拒绝她,至于因为什么,或许,花千凝自己都不知道。很多事,即使发生了,还是找不到原因,就像是,公孙梦未为什么会对花千凝动心。 如意退出去时,萧太后也准备离去了,正好两人结伴而走。公孙梦未目送她们离开,旋即进了寝房,花千凝蹙着眉头,合起眼眸歇息了。公孙梦未也有有些倦台,宽了外衣,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花千凝的旁边。 花千凝并没有睡着,她知道公孙梦未上了床,心底想,也许公孙梦未会趁机轻薄她,身体绷得很紧。不知过了多久,花千凝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公孙梦未竟然睡着了,比她还快。花千凝身体瘫软,只觉累得慌,公孙梦未这次似乎来真的了,她可以选择相信吗? *********************************************************************** 公孙梦未觉得自己可能太倦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花千凝身体难受动不得不说,身边还躺着一个熟睡的人。怕吵醒了公孙梦未,花千凝一个姿势躺了一天,此刻身体已经发麻,见公孙梦未睁开眼眸,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慵懒和困意。公孙梦未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似是无底的深渊,花千凝身体麻得厉害,百般不愿却也开口说:“公孙梦未,我的身体已经麻了。” “嗯。”公孙梦未撑起身子坐起来,怕坐着会用不上力,而且可能会碰到花千凝的伤口,公孙梦未半跪着,俯身抱起花千凝,柔声说:“你不要用力,一点力都别用。”公孙梦未动作轻柔,一手搂住花千凝,一手极轻地做按压的动作。花千凝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麻了太久,此刻终于有知觉了,而且还是酥酥麻麻的,全身似是被蛊虫啃噬,越来越痒了。 “嗯~”花千凝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在公孙梦未的手揉到她的大腿根儿时,叫了出来,“唔……”惊觉自己叫出来,花千凝立刻咬紧下唇,窥探到公孙梦未飘过来的眼神,花千凝第一时间别过头,避开了。 真是,太丢人了,可是,真的好痒。 ☆、第53章 重重责罚 “停下……”花千凝最终忍不住出声阻止,公孙梦未倒是很乖巧,揉捏的手当即停住,可是……停下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是花千凝的腿间。公孙梦未轻揉花千凝的两腿间,暧昧地笑道:“小东西是这里需要多揉捏几下么?” “唔~”花千凝没忍住叫出声,要不是腰疼不能动,花千凝肯定抬腿把这不要脸的人踹走,“把手拿开!” “噢。”公孙梦未倒也没留恋,缩回手,委屈地说:“是你叫我停下,我才停下的。” 敢情她还有理了,花千凝气冲冲,都不知道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公孙梦未的。当然,公孙梦未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 “小东西,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出去游玩散心。”公孙梦未跃跃欲试地说,花千凝疑惑道:“你不用上朝?” “我也是人,会累的。”公孙梦未话语突然有些低落,花千凝凝神望着她,公孙梦未扬起唇角,“一起出去散散心,不是很好么?” “……”花千凝曾经是很想出去的,对,想逃出去,公孙梦未不怕她会逃走吗?当然,花千凝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 *********************************************************************** 公孙梦未对花千凝的用心已经是无法掩饰,她也不想掩饰,萧太后忧心,很多事都迫在眉睫。花千凝受伤,所有的饮食都要调整,公孙梦未如此大费周章过,她自己吃什么都是很随意,倒是萧太后很用心过目每道菜谱。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在宫里传话,说皇上倾心于曾经敌国的公主,以往英明神武的皇上现在开始不明事理了,竟然为了一个亡国奴如此折腾。 这话,最先传到了萧太后的耳朵里,可想而知,萧太后是何等震怒,“桂嬷嬷,若是以后逮到散播谣言者,一律重罚,就说是哀家的命令。” “是。” 桂嬷嬷回清心斋,有时候喜欢从小路绕过去,比较近。绕小路时要经过御花园,桂嬷嬷嫌雪地路滑,就沿着御花园的边缘走,还没有出御花园,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说话。桂嬷嬷收住步子,仔细一听,辨认出来是清心斋的平儿,还有后来随花千凝一起离开的翠儿。 “我都听说了,说皇上喜欢花千凝,这是真的吗?”平儿一脸的兴奋,“原来皇上喜好女色的吗?” 翠儿不言语,平儿抓着她继续问:“皇上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不等翠儿说话,平儿又自顾叹道:“花千凝当真是命好,竟然被皇上相中了,我们怎么就没那个福气呢。” “平儿,这些话,你莫要再说。”翠儿皱着眉头提醒,平儿切了一声,哼道:“好家伙,跟了花千凝,你也神气起来了,说话都跟训人似地。人家是母凭子贵,你这是仆随主贵了。” “……”翠儿不自在,“我不是那个意思。” “宫里嚼舌根的人多了去了。”平儿不以为意道,“比我说的难听的多得是呢。” “别人说是别人,我是好心提醒你,这种话莫要乱说。”翠儿心性虽然耿直,但是很识大体,自从跟了花千凝之后,她都是从心底护着花千凝,“我家主子是良善之人,皇上也是仁慈的君主,闲言碎语讲出来,你会得到什么吗?不过是损人损己。” “哎!”平儿叹了一声,“人家不是闲着无聊嘛,才来找你聊天,你离花千凝那么近,也有机会见到皇上,一定比我有意思多了。”平儿凑近,笑着说:“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皇上和花千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我听说,皇上夜夜招花千凝侍寝……” “平儿!”翠儿生气了,“不准你诋毁我主子,更不准你诋毁皇上!” “哟哟!”平儿假装害怕地叫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呵呵,我们的好姐妹也做到头了,你现在在高枝上,我平儿高攀不起了。” “你!”翠儿气结,扭头不再看平儿。她一片好心,竟然换来如此结论,“我……”翠儿正欲说话,这一回头,瞧见了假山旁的桂嬷嬷,桂嬷嬷的目光也正好迎过来。完了,大事不妙,翠儿只有这一个感觉。 平儿和翠儿都被桂嬷嬷带到萧太后跟前,萧太后慈祥地笑着,问:“方才,你们聊了什么,不如同哀家说说,哀家正好闲得无聊。” “太后娘娘恕罪。”翠儿趴在地上哀求。 “太后娘娘饶命。”平儿此刻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别啊。”萧太后面含冷笑起身,到了两个人跟前,阴冷地说:“你们也没做错什么,何必来求饶呢。” 翠儿和平儿只是一直重复刚才的话,求太后娘娘开恩,萧太后哼笑道:“桂嬷嬷,她们刚才都聊了什么?” 桂嬷嬷还算公正,一五一十地禀报,想着翠儿是花千凝的人,想着皇上看重花千凝,也想着日后翠儿真的可能仆随主贵……桂嬷嬷考虑诸多,此刻她并没有拉翠儿下水,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平儿。 平儿直呼冤枉,萧太后冷声道:“给我住嘴!”平儿惶恐地闭上了嘴巴,萧太后怒道:“哀家同桂嬷嬷讲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桂嬷嬷,掌嘴!” “是!”桂嬷嬷这辈子做过最多的事,估计就是惩罚别人,这手劲儿也比一般人大上许多。平儿疼得直叫唤,萧太后听着心烦,“不许出声,要不然打你打到没声音为止!”平儿忍疼不敢再叫,眼泪刷刷往下流。 “哀家来问问你,都有谁说过这样的话?”萧太后俯视着平儿,平儿嘴角已经出血,但她却不敢擦,下巴被桂嬷嬷捏着抬起来,平儿喘着气回答:“太后娘娘,奴婢不知……” “啪!”萧太后扬手甩了一巴掌,阴狠地说:“还敢说不知道?” 萧太后也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平儿眼冒金星,直接瘫倒在地,翠儿快要被吓哭了。 “桂嬷嬷!” “在。” “必须把那些传播流言的人给我揪出来,哀家要重重地罚!”萧太后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平儿,命令道:“这奴才你带回去审问,明日晚上给我结果。” 桂嬷嬷让人押着平儿回了清心斋,翠儿跪在地上,身体都要哆嗦了。萧太后重新落座,缓声说:“你叫翠儿?” “回太后娘娘,奴婢是翠儿。”翠儿生怕自己哪里说错,精神高度紧张。 “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萧太后是明知故问。 “回太后娘娘,翠儿原在清心斋打杂,现在在墨香阁伺候千凝姑娘。”翠儿措辞,没敢直接称呼花千凝为主子,直觉上,翠儿能察觉到,萧太后不喜欢花千凝。翠儿等了好一会都听不见萧太后再说话,她又不敢抬头,直到身体发酸,才听见萧太后的叹息声,“唉!后宫诸事繁多,哀家年事已高,老嬷嬷们也是如此,哀家多希望有年纪尚轻且又懂得礼数,更有上进心的奴才能为哀家分忧解难啊。” 翠儿听得脊骨发凉,头皮发麻,萧太后这话里的意思……细思极恐啊! ☆、第54章 深宫地狱 平儿被打死了,这是后来翠儿听说的,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还听说,死的人不止翠儿,还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婆子也被杖刑致死,有几个年轻的丫头,念着年纪尚轻,萧太后便说:“罢了,年纪轻轻犯了错也不为过,皇上宅心仁厚,若是知道了,也不忍责罚,你们好自为之吧。” “还不快谢恩!”桂嬷嬷凶神恶煞道,几个小丫鬟跪在地上忙喊谢恩。等丫鬟们都退下去了,萧太后才问:“死了几个?” “回头皇后娘娘,七个。”桂嬷嬷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奴婢没想着她们这么不禁打……” 见萧太后还是不应声,桂嬷嬷忙跪下,“太后娘娘,若是皇上日后知道了,怕是不会饶了奴婢的,奴婢……” “好了。”萧太后敛眉,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条命有哀家保着,你大可放心。” **************************************************************************** 公孙梦未上朝时,翠儿会到未清宫来伺候花千凝,几次撞见长公主,翠儿都觉得,主子的关系可真复杂。 听说平儿死了,翠儿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最该死人是桂嬷嬷吧?平儿心直口快,白白被当了替罪羊。想想她初入宫,还是平儿教了她不少东西,可如今,人说没就没了,也没见怎么着,这深宫简直是比地狱还黑暗。翠儿想得悲从中来,她当时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和花千凝求情,想着跟主子求情,皇上定会出手相助的,可翠儿还是没有恳求,现在后悔莫及。翠儿只望平儿九泉之下可以安息,早日投胎,可别投在这深宫里。 “翠儿?”花千凝听见细微的抽泣声,翠儿这才惊觉自己落泪,忙擦了一把,过来问:“主子,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有。”花千凝抬眸,瞧见一双泛红的眼眶,“你哭什么?” “没、没事。”翠儿支吾,没有回答,想想萧太后说的话还历历在目,翠儿浑身都发凉。 “有事便说,我能帮你的,自然会帮你,帮不上,我也无能为力。”花千凝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仗着公孙梦未的宠爱。是啊,是宠爱吧?别人都不行,单单她可以,只因着公孙梦未的放纵。 “谢谢主子,我当真没什么事,只是……”翠儿犹豫,要不要说,若是说了就是和萧太后过不去,若是不说,她总觉得,主子被蒙在鼓里。 “只是什么?” 萧太后和花千凝当中,翠儿早晚都得选一个,不选也可以,说不准,哪天命就没了。不仅她的命会没,花千凝的命也不知道会延续到什么时候,翠儿真是觉得,她何德何能,能被太后看上,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在花千凝身边吧? “主子……”翠儿压低声音,向外张望,确定无人在跟前,才俯身低声说:“现在宫里都是主子的流言,主子日后若是听见了,也别难过,有的人天生嘴损的。太后娘娘……” “哦?”花千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笑道:“什么流言?” 翠儿的话没说完,“就是、就是说主子和皇上之间的事。”正如平儿所说,宫里的流言远比平儿说得还要难听,说什么花千凝不要脸勾引皇上,还说花千凝放浪形骸在龙榻之上夜夜笙歌,更有甚者说花千凝使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媚术迷乱了皇上的心智…… 花千凝眸光平淡,对于翠儿说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问,“你是为了这个哭?” “不是……”翠儿想起平儿又要落泪,最后终是忍不住,低声说:“不知道主子还记不记得平儿。” “自然记得,对我好的人,我会记得,对我不好的人,我更会记得。”花千凝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某些方面来说,她比公孙梦未还要小气。只是,现如今,她的地位不容许她做什么,花千凝有事也都是放在心底。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报仇,也未尝不可。 翠儿愕然,没想到花千凝会如此回答,她更不知道平儿曾经得罪过花千凝。花千凝蹙眉,“平儿怎么了?” “死了。”翠儿凉凉地说,低下头不再看花千凝,听见花千凝上扬的声音,“你原意是想我求情救她?” “是……”翠儿越发地觉得,她小看了花千凝,这姑娘除了外在表现出来的执着和倔强,内底是如何,她真的有些看不透,翠儿嗫嚅地说:“我不知道她得罪过主子。” “也算不上得罪,人都有这个痞性、吧,见人落难时,都想踩一脚。”花千凝有些冷漠地说,人已经死了,说再多无用,如果还活着,她会帮忙说情。 两人正在房里说话,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看样子是公孙梦未回来了。花千凝纳闷,公孙梦未今天下朝的时间晚了许多。公孙梦未绕过屏风往里走,翠儿已经跪下准备请安,公孙梦未拍拍身上的雪花,兀自低头进来,说:“今儿个雪真大。” “翠儿拜见皇上。” “起来吧。”公孙梦未搓搓手,呵呵气,拜月在后面跟进来,把手炉拿进来,心疼地说:“皇上再急着回来,也得顾及身子,伤口还没好,寒气入骨更不好了。” “拜月,你越来越像老嬷嬷了,快些出去。”公孙梦未半开玩笑,拜月也有些难为情,呐呐地说:“皇上尽管取笑拜月好了,下次见了拜月还要唠叨的。” 翠儿和拜月一同出去,公孙梦未身上还有外面带回来的寒气,没有靠到花千凝跟前,站在原地,自顾弯眉淡笑。花千凝越瞧越觉得这人傻得很,听拜月的意思,公孙梦未急着回来见她,连手炉都忘了拿,心底微微颤动,却也没说什么。 “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可能会开心。”公孙梦未突然说。 “嗯?” “你的皇嫂,今天为了你,把桂嬷嬷给打了。”公孙梦未挑眉坏笑道。 ☆、第55章 如意被罚 桂嬷嬷挨打,是因着在说花千凝的坏话时,正好被如意听见。以往桂嬷嬷如何损花千凝,旁人也都是听着,譬如那些流言中,就有桂嬷嬷的杰作,说花千凝不要脸勾引皇上之类的话。 桂嬷嬷被逮个正着,还敢抵赖,如意哪里能忍,不过倒也给桂嬷嬷留了面子,让她自己张嘴。桂嬷嬷这双手,这辈子打了无数人,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如意的惩罚,让桂嬷嬷内心受到了重创,掌嘴那几下,下手很轻,但每下都像是打在了她心上。桂嬷嬷心里窝火又生气,如意离开后,她转眼就去萧太后那里告状,“太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啊!”桂嬷嬷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萧太后眉头一挑,“你这是怎么了?桂嬷嬷。” 桂嬷嬷声泪俱下,把如意是如何罚她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歪曲是非更是要的。萧太后脸色阴沉下来,“如意为何罚你?” “奴婢训话的时候,正巧被长公主听见,奴婢只是训诫下面的人,莫要再传流言。”桂嬷嬷抹了一把老泪,“也说了,是花千凝死乞白赖地赖在皇上身边,皇上心慈仁厚,再加国事繁忙,懒得过问罢了。” 这么说也不算错,萧太后叹了一声,“好了,桂嬷嬷,你也莫要哭了。” “太后娘娘,奴婢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放了。”桂嬷嬷内心十分委屈,“长公主有心偏袒花千凝,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如意都说了什么?” “长公主说奴婢仗着太后的宠爱在宫里造谣生事,奴婢真的是委屈啊,”桂嬷嬷说着又要哭了,“长公主还说,花千凝不是奴婢这等下贱奴才能说的……” “当真这么说了?” “……奴婢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大意就是这般。”桂嬷嬷不会承认她是在偷换概念,“求太后娘娘做主,要不然,奴婢之后可没法再管清心斋的嬷嬷和丫鬟了,长公主是当着众人的面要奴婢掌嘴的。” “好了,哀家知道了。”萧太后瞧瞧,桂嬷嬷脸上并无异样,“日后,有机会,哀家会替你出气的。” ********************************************************************** “以桂嬷嬷的性子,一定会告状吧。”花千凝清冷地笑着说,“不知道要怎么歪曲事实呢。” “怎么?”公孙梦未感觉身子暖和了,才坐到床榻上,“你是在担心你的皇嫂吗?” “她既是为我出面打了桂嬷嬷,我自然要感谢她。”花千凝间接回答。 “你很在乎如意。”公孙梦未笃定地说道。 她在乎如意,这是肯定的,但是至于什么程度,花千凝自己也不知道,只听公孙梦未酸溜溜地说:“什么时候,对我的在意能赶上对如意的一半,我都心满意足了。” 其实,花千凝也不是不在意公孙梦未,只是,两人相处以来这些事使然,她关心公孙梦未也不会像关心如意一样。对不同的人,关心的方式自然不一样,花千凝叹道:“你的母后,怕是很快就会找理由责罚如意了。” “哦?这你都知道?”公孙梦未倒不觉得,母后该不会真那么借题发挥吧。再者,桂嬷嬷确实该打,如意不打,公孙梦未也找机会准备打呢,反正,欺负过花千凝的人,都得罚,重者,都去死好了。 事实上,花千凝的猜测被应验了,每天都会过来瞧瞧花千凝的如意,第三天没有来,第四天也没过来。拜月打探到消息,说是长公主被罚,病了。公孙梦未没有把这事告诉花千凝,但以花千凝的心思,也猜到了什么,第五天时,如意依旧没有出现,花千凝躺不住了,问:“公孙梦未,如意是不是出事了?” “……” “是太后娘娘惩罚她了?”花千凝拧眉,那表情在公孙梦未看来,实在刺眼,“是的。” “我想去看望她。”花千凝的身体恢复不少,胡太医也说过,有力气的前提下,花千凝可以起来稍微走动下。 公孙梦未当然是想拒绝的,可也知道,她拒绝之后,只会惹得花千凝不悦,而花千凝不开心,她也难过,便说:“我可以同意你去看如意,但是,我同你一起去。” 花千凝淡然地望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掩去难色,轻声说:“你的身子根本不能折腾,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罢。”花千凝看得出,公孙梦未很不情愿,唉!头一次觉得,公孙梦未的占有欲很强,似乎比她还强。 公孙梦未摆驾落花苑,俩人坐在软轿里,公孙梦未怕冻着花千凝,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说,还拿了两个手炉。花千凝热得直出汗,小脸红扑扑,呼吸都有些困难,“公孙梦未,我好热。” “不准脱。”公孙梦未抱紧花千凝,“等到了落花苑,进去后缓缓再脱。” “你给我穿这么多,自己怎么这么少。”花千凝此刻才瞟见,公孙梦未只是批了青色斗篷而已,公孙梦未有些难以置信,花千凝这是在关心她么?一时间,心潮澎湃,有些动情地说:“小东西,我不冷,谢谢你关心我。” “……”花千凝别扭地转过头,嘀咕道:“谁关心你。”那个问题是下意识问出来的,是否含有关心,花千凝没想过。 到了落花苑,公孙梦未搀扶着花千凝缓缓进去,玉琳瞧见花千凝过来了,差点哭出来,主子这回有救了。玉琳请安之后,眼眶湿润地说:“千凝姑娘来的正好,我家主子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奴婢怎么说都不行,玉琳求姑娘说说我家主子。”玉琳跪下。 “你起来吧。”花千凝的腰侧还是疼得很,不能有大动作,看看公孙梦未说:“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如果花千凝用强硬的语气,公孙梦未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偏偏花千凝用了软软的恳求语气,这说明,她有考虑自己的情绪。花千凝不让她进去,也是怕自己见到她们交流的画面会生气,其实,花千凝也挺了解她的,“好,你不要乱动,免得拉伸到伤口,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做。” “嗯。”花千凝转身,由玉琳搀着往里走,听见背后的公孙梦未说:“不要太久。” ☆、第56章 抱来抱去 “你怎么来了?”如意柠眉,玉琳扶着花千凝,缓缓让她坐下,如意忙想往里挪身子,可全身无力,“主子,您别动,我来。”玉琳心疼地赶紧过来帮如意,伺候好如意,玉琳退出去,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如意脸色苍白,唇瓣更是毫无血色,花千凝看得心疼,轻叹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啊?”眉头皱的极紧。 “呵,凝儿心疼我了吗?”不仅笑容都是苍白的,连话语都是如此。那笑容在花千凝看来十分刺眼,分明是疼痛,却还要笑,“不要笑,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嗯。”公孙如意垂下眼眸,笑意瞬间褪去,她也笑不出的,只不过是见到思念的人,想给她看自己最好的一面。 “到底怎么回事?”花千凝执意追问,公孙如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宫里的人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也不能平白无故罚你,”花千凝有些赌气,“你自己都说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但萧太后找了什么茬儿,怎么罚你的?” “凝儿。”公孙如意似是无奈,“很多时候,惩罚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花千凝唇角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是啊,鸡蛋里挑骨头这种事是有人会去做的,但对于皇权在握的人,根本无须如此,就像公孙梦未,她想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要她想。 “别再那么傻了。”花千凝轻轻拍了拍如意,“我早已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她如今沦落为奴,再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那真是不能活了。 “我会在意。”如意低声回答,她见不得任何人说花千凝的不好,她自己都不舍得说的。 “那你又是否知道,我也在意你。”花千凝不自在地说,“你为我而伤,我会难过。”以往,花千凝是不愿表达的,她喜欢把话都搁在心里头。可自从那次离别后,真的有可能是一经别离永生不见,所以,花千凝也在想,是不是,有的话要说出来更好些。 公孙如意听了这话,心底酸涩,眼眶有些湿润,颤声叫道:“凝儿。”费力地想起身去抱住花千凝。花千凝的身体作疼不敢动,如意又没有力气起来,眼看着泪水滑下,花千凝主动握住公孙如意的手,如意松散的力量用尽回握那只手,“凝儿还在意我吗?” “竟说傻话。”花千凝叹了一声,“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能不在意。” 亲人,这个词,像是一把刀扎进公孙如意的身体里,痛苦地摇头说:“我不要做你的亲人。” 花千凝心里一紧,知道如意要表达意思,半晌没说话,如意轻轻晃晃相握的手心,“凝儿,真的对我无意了?” 也不是没有了,只是没有之前浓郁了,以往,她的梦境里只有皇嫂,现在,在公孙梦未明示暗示的情况下,那人也渐渐入她的梦了。想来也真是好笑,恨着恨着,那人已然印在她的心尖。 “在我身心都沦陷的时候,凝儿怎么能……”公孙如意低低呢喃,“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皇嫂,先别想其他,”花千凝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了,现在要她满心欢喜地嫁给如意,她的心底已经做不到了,“把身子养好。” “已经深入骨髓,怎能做到不想?”如意泪眼望着花千凝,“凝儿,你告诉我,要怎么不去想你?” 花千凝的心底也越来越难受,“皇嫂,你别这样……”如果如意一再地软下去,一再地坚持,花千凝知道,她还会再次沦陷进去,当然,前提是,公孙梦未不会阻拦。现在,只要想到公孙梦未,花千凝就会下意识地想和如意保持距离,因着,怕公孙梦未不知哪天会突然发疯伤害到如意。 如意再哭下去,花千凝也要忍不住落泪了,这时候,外面传来玉琳的声音,“皇上……” 公孙梦未挑帘进来,眼前这一幕,让她很不适,花千凝泛红的眼眶隐忍泪水,如意躺在床上已哭成泪人,两人的手心相握。公孙梦未到了跟前,站在花千凝旁边,压下心里的不悦,面色平和地说:“皇姐身体要紧,这时实在不宜再有情绪波动,朕都和小东西说了,此时不宜来,可她偏要来,她自己的身体还弱着呢。” “……”公孙梦未一副家长的姿态让花千凝无语,如意此刻才恍然想起来似地,“凝儿的伤口怎么样了?”说着,手就滑向花千凝的腰际。公孙梦未内心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燃起来,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阻拦,可在注意到花千凝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回头看她,公孙梦未硬生生地忍下那念头,笑着咬牙切齿地说:“皇姐,她的伤自有朕照看,皇姐不必忧心,反倒是皇姐,该照顾好自己。” 花千凝自己往后躲了躲避开如意的手,深呼吸后,说:“皇嫂,皇上说得不无道理,眼下,恢复身体最要紧。” 公孙梦未心里多少好受点,至少花千凝还会顾及到她,“小东西,你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身子老这么坐着可不行,也该回去躺着休息了。” “也是,凝儿先回去歇息,改日再来。”如意见花千凝不动,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说这话,“莫要任性,好好照顾自己。” “嗯,皇嫂也是。”花千凝这才缓缓起身,坐了不过片刻,再想起来,腰却用不上力了。公孙梦未见状,双臂搀扶花千凝,柔声嘱咐:“不许自己用力气,借着我的力量起来。” “呵~哈~”花千凝疼得呵气,忍不住低呼:“疼~” “别动。”公孙梦未命令完,弯腰,放缓动作,作势要打横将花千凝抱起来,“一点力气都不许用,健侧的手臂搂紧我。”公孙梦未掌握好力度,抱紧花千凝,直接将人抱起来。抱起来那一瞬,花千凝的腰际还是作疼,不过,没有疼得那么厉害了。 一路,都是公孙梦未把人抱着,花千凝想要下来,公孙梦未敛眉,“现在放你下来,待会还要再抱,我怕你的腰会疼得受不了。” 花千凝咬唇,不再说话,她确实是无法自己走动了,腰疼得厉害。花千凝现下只觉得浑身都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孙梦未的身体太热了,低低地抱怨了一句,“穿的太多了,好热。” “乖,忍一下,待会就到了。”公孙梦未凝眉浅笑,花千凝不是狠狠地拒绝她,小小地别扭时,挺可爱的。公孙梦未心底发痒,很想一亲芳泽,瞧瞧那小脸,红扑扑的,犹如雨后桃花,惹人眼。 ☆、第57章 梦未梦未 “不准亲。”花千凝在公孙梦未还在犹豫要不要亲下去的时候出声阻止,公孙梦未的犹豫原因,自然是怕花千凝不悦,见她很明确地明了自己的心意,心底莫名地好受不少,抿嘴笑,“你很知我心啊。” “是知道你的厚颜无耻。”花千凝别过头,公孙梦未每次要做亲密的动作之前,必定会眯起眼眸,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视线会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继而她会抿唇,舌尖微微舔舐下唇,那眼神根本不是正常在看人,而是在觊觎什么……花千凝没想过,她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哈,小东西,你真真太可爱。”公孙梦未瞧她不仅脸颊泛红,连耳朵都是都是红润润的,“你是在害羞吗?”怎么都忍不住,所以,公孙梦未抬手轻揉了一下花千凝又软又红的小耳垂,花千凝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啊~”这一绷紧,腰吃不住疼了。 “哎呀!告诉你别乱动。”公孙梦未抱紧她,生怕花千凝再乱动,花千凝无力地挣扎,“我热死了,你不要抱得这么紧。” “额,好,怕你乱动嘛。”公孙梦未稍微松开一点,花千凝白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 “哦,看来不是害羞,是热的。”公孙梦未半晌得出一个结论,还很认真地说出来,花千凝很想踹她。 回到未清宫,花千凝的腰疼不仅没缓解,躺下之后许久,疼得更加厉害了。公孙梦未还在正宫批阅奏折,花千凝忍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了,很犹豫地喊了一声,“公孙梦未……” “来了。”花千凝的话音刚落,公孙梦未的声音就响起,就像是她的注意力始终都不曾离开自己一般,花千凝的心里泛着说不清的暖意。公孙梦未绕过屏风,没等花千凝说话,她的眉头已经皱起,“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腰,太疼了。”花千凝疼得呼吸都颤抖了,公孙梦未心疼,“傻姑娘,既然疼,怎么不早说。”公孙梦未回身喊道:“拜月,传胡太医。” 胡太医正喝茶喝得来劲儿,一听皇上又宣,胡太医差点没呛住,自从这位花千凝公主入宫以来,她好像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皇上,千凝姑娘的腰拉伸到了。”胡太医抹了一把汗,她明明说过的,不要拉伸到,“唉,微臣分明……”胡太医还没说完,就瞧见公孙梦未锐利的眼神,嘴巴顿时闭上,而后咳咳一声,俯身说:“千凝姑娘怕是要卧床几天,尽量不要动了。” 胡太医给花千凝重新处理伤口,又给皇上换了药,胡太医麻溜走了。公孙梦未因着心疼,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重了,“跟你说了不能乱动,非要去落花苑。” 花千凝本身就腰疼得厉害,明知道公孙梦未并不是真的责怪,但花千凝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数落,别过头,无声地回应公孙梦未。 “伤口最怕的就是拉伸,会更难恢复的,”公孙梦未在床前踱步,自责道:“也是我不好,应该拦着你的。”公孙梦未的话语是真的内疚。 “……”花千凝心烦意燥,却又无法说什么,那人是好意,她知道。公孙梦未走了几个来回,见公孙梦未都没有反应,再次坐到床边,低声问:“很疼吗?”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几乎软化掉了花千凝之前所有的脾气,“不疼。”花千凝转过头,难得笑吟吟地说,但脸颊和额头的汗珠出卖了她。 公孙梦未拿起帕子给她擦汗,疼惜之意溢于言表,“若是我代替你疼,就好了。” 这人真傻,疼,换在谁身上都是疼啊,“我没事了,你去批阅奏折吧。”公孙梦未今天陪她时间比往日多,忙朝事的时间就少了。 “不行,你疼成这样,我根本无心翻看奏折。”公孙梦未刚才就是一直走神,“今儿个我们早点歇息,我明日早起。”公孙梦未说做就做,也不传拜月进来,粗略地收拾下,以光速躺下了。 花千凝看的是目瞪口呆,身体甚至忘了疼,因为公孙梦未在她面前毫不忌讳,动作也丝毫不造作。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把亵衣解解系系几回,好几次,胸前的怡人风光一览无余。花千凝绝不是故意偷窥得,这房里就这么一个活物,她的视线自然是被活物吸引。 最后,人都到了床上,花千凝才回过神,她的思绪方才神游了一番,“你不要靠我太近。”不是怕她碰自己,而是怕自己睡不着会扰到公孙梦未,她记得公孙梦未说过,她明天要早起。 公孙梦未听话地往旁边挪一挪,躺在了床边,不知道这一天过于疲惫,公孙梦未很快就入睡了。花千凝倒是因为腰疼,睡不着,睁着眼,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她渐渐入眠。只是,刚入眠就做梦,梦里漆黑一片,周围只有听不清的嘈杂呼喊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像是完颜国被灭亡时的场景,但又不尽相同,因为那话语听起来,不是完颜国的语言。花千凝在梦里一直奔跑着,跑着跑着,手心相握的那只手突然被拽了出去,她猛地回头,身后那个人在黑夜里似乎会发光,她的衣衫,脸颊,手上都是鲜血。 “小东西……你快走……”那人费劲地说了一句,一支箭突然从后面射过来,穿透了她的心,公孙梦未颓然倒地,鲜血溅了出来。花千凝跑到跟前,抱住气息微弱的公孙梦未,心骤然疼惜,泪水滚落,心口疼的嗓子发紧,很艰难地喊道,“梦未!梦未!梦未!”即使喊不出,花千凝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呼唤那个人,仿佛这样,公孙梦未就能醒过来。 “小东西,小东西……”真的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分明是公孙梦未,可怀里的人依旧是昏迷不醒,花千凝茫然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花千凝睁开迷蒙双眼,公孙梦未的脸虽然模糊,却看得见,花千凝的意识还没有清醒,顺着梦境,她抬手抚着公孙梦未的脸颊,带着哭腔问:“你没死吗?”睫毛轻颤,泪水滚落下来。 ☆、第58章 重拾往事 公孙梦未知道,花千凝许是做梦了,那种掩不住的在意,让公孙梦未都不忍叫醒花千凝,何时才能再次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在意。可见着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公孙梦未心疼盖过所有情绪,抬手覆盖住花千凝的手背,连着唤了几声小东西。 花千凝的意识终于苏醒,泪眼望着眼前的人,是公孙梦未,可周遭……啊……花千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看自己的手心正抚在那人的脸上,缓缓抽回手,别过头去,心里祈祷: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 “做梦了吧?”公孙梦未将被子给花千凝盖好,轻声问,花千凝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公孙梦未手轻轻拍着花千凝安抚道:“有我在,不要怕。”花千凝没有再应声,心底突然很厌恶,真是一个糟糕的梦。曾经最讨厌公孙梦未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她死,否则,自己离得这么近,早就下手了。可梦里,公孙梦未确实是死了,血染透衣衫,她仿佛抱住了一个血人。头一次,头一次如此庆幸,幸好这是个梦。 花千凝再也睡不着了,因为那个噩梦心底隐隐地不安。之所以害怕,是因着她做梦多半都是都一种预兆,就像她和如意的分离,在完颜国灭前,她无数次做过那个梦,所以,后来发生那一切,就像是为了应验她的梦一般。 呵,怎么可能呢,花千凝笑自己,公孙梦未在宫里好好的,不可能会死的,又不是战乱年代。听着淡淡浅浅的呼吸声,花千凝躁动慌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那种安心很久违了,公孙梦未没事,幸好。 翌日,花千凝醒来时,公孙梦未已不在床上,翠儿守在旁边,“主子,你醒了。” “几时了?”花千凝身体有些麻了,翠儿给花千凝倒水,边回答:“辰时一刻了。”见花千凝失神的样子,继续说:“主子,方才长公主的贴身丫鬟玉琳来过了。” “哦?”花千凝回神,“说了什么?” “来看看主子的身体如何,”翠儿缓缓地说,“玉琳姑娘说,昨儿个长公主做了噩梦,心底一直不安,一早就派她过来看看。” 昨晚那个噩梦还在脑海,此刻更加清晰,花千凝不经意皱眉,问:“你没问问,到底梦见了什么。” “回主子,奴婢没、没敢问……”翠儿声音低下去,虽然同是贴身丫鬟,但总觉得玉琳比她高上许多。花千凝明了,无奈地笑了笑,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呢。” “啊、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见花千凝误会她,翠儿忙解释,“主子千万别那么想。”翠儿语无伦次。 “我懂的。”花千凝叹了一声,如意做了什么梦,她更加好奇了,会是和她一样的梦吗?如果是这样,那说不准真的是一个不好的先兆,“翠儿,你找个机会问问玉琳,皇嫂到了做了什么梦。” 翠儿应下,伺候花千凝喝水,用早膳,这都是皇上命令过的。早膳用了一半,公孙梦未从外面进来,呵着气,“太冷了。” “皇上!皇上又不拿手炉。”拜月心疼的声音。 “朕忘了嘛。”公孙梦未的声音很轻快,由远及近,翠儿很有眼光地放下碗匙,皇上回来了,就用不到她了。 屏风后面,露出一张笑脸,翠儿跪着瞧不见,花千凝瞧得清清楚楚,透着几分俏皮,让花千凝想起公孙梦未曾经就是这样躲在一旁偷窥她宽衣的,那是她们第一次结仇,花千凝望着她,无语地说:“幼稚。” “小东西,外面今儿个可冷着呢,”公孙梦未身上寒气没有退散,不想进来,“不过,景色倒是得很,可惜,你瞧不见,我替你多瞧了几眼。” 花千凝瞅瞅跪在地上的翠儿,示意公孙梦未说话要注意些,公孙梦未这才瞅见跪在一旁的翠儿,敛起笑意,肃声说:“翠儿,你出去。” “奴婢遵命。”翠儿早就想逃跑了,刚才皇上不仅不进来,还没有给她请安的机会,翠儿只能一直跪在那。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站在那作甚么。”花千凝无言地说,公孙梦未挑挑眉,不以为意,“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了。” 还好意思提!花千凝想起那时还来气,公孙梦未自顾说:“那时,我是初次到完颜国,也是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站在花丛中,好似仙女,漂亮极了。” 公孙梦未的初次印象和花千凝的截然不同,花千凝的印象里只有公孙梦未偷窥的样子,公孙梦未还在说:“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只可惜不是我公孙国的呢。” “……” “我当时只想,若是能认识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公孙梦未说到此,突然叹气,“哪知道,正这么想时,你回头瞧见,我以为会是回眸一笑,没想到是怒目而视。” “……” “我一直想问你,缘何初次见我,就那般厌恶?”公孙梦未终于进来了,坐到花千凝旁边,虽是带着怨气的疑问,可表情却是柔和。花千凝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公孙梦未竟然蠢笨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她,这人真是够蠢,“偷窥别人宽衣,难道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吗?”也是,她忘了,公孙梦未本来就很无耻,所以那时才会面含笑意,光明正大地看她脱衣衫。 “我根本是无心的啊,也不知道你要脱衣衫的……”公孙梦未无辜地解释,“是你回头,我才发现,你的手抓着衣衫的……”公孙梦未的表情绝对是无辜,也写着坦诚,花千凝一时无言,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难道……难道那时候公孙梦未就对她动心了? 花千凝眼神凝望公孙梦未,因为想这个问题出神,那表情写着疑惑,也写着不确定,更写满了惊讶。花千凝目光灼热,公孙梦未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认真地说:“我是初次见你,就动心了。” ☆、第59章 日久生情 “太后娘娘驾到。”外面传来祭月的声音,公孙梦未郁结,这么好的告白时机,就被母后打乱了。公孙梦未迎出去,花千凝莫名松了一口气,心微微颤动,只因公孙梦未方才温柔认真地说出那句话,她竟然没有看出一丝虚假。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初次见,就能动心?花千凝自认不薄情,可对于如意,她也是日久才生情的。公孙梦未的感情来得可真快,也许,去得也很快吧。 萧太后这么晚过来,是为了看看公孙梦未的伤口,她不过来,孩子不过去,她这个做娘的,架不住担心,只得亲自过来。 “母后,儿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公孙梦未坐下说道,“天寒地冻的,母后不要来回折腾,免得着凉。” “皇上不过来请安,哀家忧心皇上,只能亲自过来了。”萧太后颇为挑理地说,“花千凝怎么样了?” “伤势加重了。”公孙梦未眉头不经意蹙起,萧太后哼笑了一声,“还真是娇气得很啊,见天躺着,伤势反倒加重了。”讥讽的语气让公孙梦未不适,碍着这是她亲娘,她选择忍下来,“母后,她昨儿个挂念皇姐出去了一次。” 萧太后眸光一闪,“还真是感情深厚,伤成这般,还惦记如意。”这话无疑是给公孙梦未的心口插上了一刀。本身让花千凝去看如意,公孙梦未百般不愿,更何况还为此伤着了,气花千凝,但更气如意,最气的还是萧太后,“母后,皇姐到底犯了什么错,您把人打得那么重?” “皇上没去问过吗?”萧太后反问道,不等公孙梦未说话,继而笑着说:“皇上不关心,那花千凝也会想知道吧?都亲自去了,不曾问过?” “儿臣想听母后亲口说。”公孙梦未虽不喜如意,但对如意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当年如意代她远嫁到完颜国,这似乎成为她这辈子对如意最大的亏欠。幸好花千凝没有明确表态要嫁给如意,要不然,公孙梦未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是她所不愿的,“儿臣记得母后明明对皇姐态度有所改观,她没回来时,母后时常念叨来着。” “呵,”萧太后轻笑,“是啊,不过哀家的规矩不能破。” “什么规矩?” “任何人都不能在背后嚼皇上的舌根子。” 公孙梦未愣住,旋即不信似地问:“皇姐在人背后说儿臣坏话?”这话搁在别人身上,公孙梦未还许是能信,但以她对如意的了解,如意处处与人交好,她最不可能做的,就是这种事。 萧太后默认似地没有说话,公孙梦未反倒笑了,好奇地问:“儿臣倒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母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哀家没心情跟皇上一一去讲,”萧太后摆起脸色,“皇上若是有兴趣,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母后,皇姐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母后不顾及别的,也要顾及她的皇室地位,”公孙梦未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语气肃然,“若是当真她犯了错,儿臣不包庇,但是,若是有人造谣生事,公报私仇,儿臣知道了,定当重罚。” “皇上是在说哀家冤枉了如意?”萧太后心底不悦,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吧,向着所有的外人,唯独不向着她,她做这些又是为了谁? “儿臣不敢。”公孙梦未垂眸,“对着母后,儿臣但凡能听从都不会忤逆,父皇离世,母后独自一人支撑,其中辛苦,儿臣都知道的。” 萧太后别过脸去,公孙梦未继续说:“但是,儿臣一向喜欢公私分明,朝廷之事如此,后宫之事亦是如此。”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他日儿臣迎娶的女子便是皇后,后宫之事便由她来负责。”要说公孙梦未唯一无法公私分明的人,也只有花千凝了。 萧太后听得脑袋嗡地一下子麻了,虽然公孙梦未没有点名到姓说要娶谁,萧太后已然能想到,孩子心中的最佳人选无疑是花千凝。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萧太后心中冷然,这花千凝当真是个祸害,“那皇上不选妃子?”公孙梦未即位后,一直在完善律令,她心中早已谋划过了,时机成熟,她会将新律令昭告天下:女女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者可婚配。这一举动,虽然还只是设想,公孙梦未已经料想到了,势必会遭到无数人反对,但她不会作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公孙梦未的寓意很明显,萧太后眯起眼眸,盯着未清宫的门口,心底沉甸甸的,屠苏啊屠苏,缘何还不归来。萧太后在心中估量,如果她趁着皇上不在,杀死花千凝,皇上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念头只是一瞬,萧太后就在心中否定,不行不行,孩子的性子若是真的这般,怕是会雷霆大怒,枉造杀机;若是将花千凝赶走呢?萧太后心底还是否定,花千凝真的离开,皇上怕是会终生追寻;那……萧太后头疼,突然问:“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容貌?才华?秉性?若是将这些全部毁掉,皇上还会喜欢么? “母后,儿臣欢喜的就是她这个人,与她的外貌,才华,秉性皆无关系。”公孙梦未似是看透了萧太后的用意,将萧太后心中的疑问解答出来,“只要是她,儿臣便欢喜。” 萧太后哼笑一声摇摇头,叹道:“皇上果真还是太年轻了。”因为年轻所以义无反顾,“那花千凝当真值得你如此么?” “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 “看来,皇上心意已决。” “是。” 这算是母女俩,头一次接近于公开的对峙,因为花千凝。对于花千凝,公孙梦未不可能放弃,若是放得下,早就在她一次次的拒绝时就放手了。 公孙梦未不是没问过自己,花千凝那么讨厌她,伤害她,为什么自己不放弃?答案是比起花千凝的讨厌和伤害,她更不能接受失去花千凝。也许是因着没有得到,从最初动心,想要得到花千凝的念头几乎成为一种执念,无论是什么方式,她都会去尝试。 万幸的是,花千凝的心已经软化,公孙梦未觉得一切都值得。花千凝自己或许不知道,在昨晚之前,花千凝已经在梦里呓语过公孙梦未的名字,她叫的是:“梦未。”不是连名带姓,而是后两个字,那是一种亲密的表现。拜月说得对,花千凝对她有兴趣,只是还没心动,花千凝是慢性子的人,需要时间来爱上她,日久才能生情,说得便是花千凝这类人。发现自己动情时,想要抽身已经是为时已晚,细无声的沦陷让人无法警觉,更别谈拒绝。 萧太后负气离开,公孙梦未揉揉眉心,调整好心绪才进寝房里去了。花千凝正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到来,是从何时开始,花千凝凝视她的眸光不再充满戾气的?公孙梦未以往都没去注意过,“是不是想我了?”公孙梦未坐到床边,戏谑地问,“眼巴巴地望着我,这么可怜,我会心疼的。” ☆、第60章 梦未抓包 “突然好想吐。”花千凝别过头,一本证明的胡说八道,公孙梦未的柔情被冻住,她很受伤。 花千凝连着卧床几天,因着之前折腾伤着了,公孙梦未说什么都不肯同意花千凝再去落花苑。翠儿倒是出了个法子,说:“主子可以写信,或者奴婢代笔。” 花千凝现在可以起来,只是还不能走动太多,起来写字倒是可以,想想这个法子不是不可行。既可以知道如意的伤势,又能照顾到梦未的情绪。花千凝书信一封,翠儿去落花苑转交给玉琳。玉琳收到信,心里总算替自家主子舒了一口气,花千凝不来,主子也不能动,见天念叨着,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写信呢。 “主子,千凝姑娘来了信。”玉琳拿着信进来,果然瞧见主子露出惊喜之色,“快些拿来给我。” “主子,奴婢又要和你唱反调了,您用罢补身汤,奴婢保证把信交到您手心里。”玉琳也是没办法,一日三餐主子基本不吃,现在连补汤也不喝了。这么个折腾法,早晚得折腾坏了。见主子依旧不松口,玉琳叹了一口气,“主子不吃不喝,那我替主子回信儿时,一并告诉翠儿,让翠儿告知千凝姑娘。” “你!”如意拧眉,“把碗端来。”一饮而尽,玉琳忙摆出笑脸,信递过去。 公孙如意展开信,写着:皇嫂,见字如吾,凝儿身体还需静养时日才能活动。不知皇嫂身体如何,心中多有挂牵。前几日听玉琳说皇嫂做了噩梦,凝儿想知道皇嫂梦见何事,可否告知?若是不便,那便作罢。望皇嫂安好。 短短几行字,公孙如意来来回回看了数遍,惹得站在一旁的玉琳以为,这信是写了千千万万字呢。等如意让玉琳拿纸笔过来,玉琳在桌旁研墨,才逗笑道:“噗,就这么几行字,主子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奴婢以为是长篇累牍呢。” 公孙如意薄怒的眼神挑了一眼玉琳,玉琳赶紧闭上嘴巴,笑吟吟的。公孙如意立即书信让玉琳送过去,玉琳看看时辰,“主子,我这会就算送去了,千凝姑娘也无法收下。” “别想偷懒,立刻去。”公孙如意故作冷脸说道,玉琳哀叹:“主子,奴婢明儿个赶早送过去还不行吗?”这会送过去,皇上在花千凝身边,别说书信,估计连只蚊虫都飞不进去。公孙如意何尝不知,“罢了,明儿个再去,也不早了,你也歇下罢。”想必是皇上阻拦,凝儿无法出来,之前听说伤势加重,可把如意心疼坏了,身体本就有火,嘴巴里坏了好几处,现在还疼着呢。 翌日,信交由翠儿,公孙梦未上朝还没归来,花千凝急忙展信阅读,重点放在梦境那处,原来如意梦到的是她受伤了,而她梦见的,是公孙梦未受伤,看来,并不具有什么关联性。这几日也没再做那个梦,花千凝心底也就淡淡忘了。 公孙梦未还挺纳闷,原来花千凝还念叨着想看望如意伤势,她几次阻拦,花千凝似乎真的放弃这个念头了。公孙梦未兀自欢喜,只是,这欢喜没持续几天,她就发现原因所在了。花千凝的书信都是翠儿帮忙收着,翠儿还怕皇上发现,特地把书信送回到墨香阁保管。翠儿估计大概做梦都没想到,公孙梦未有时喜欢一个人在墨香阁翻书看,她手里拿着书信前脚刚进到墨香阁,就正好遇见皇上迎面而来。 书信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翠儿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这个动作反倒惹起公孙梦未的注意,眼神示意拜月。拜月到得跟前,从跪拜的翠儿手里拿过那纸张,公孙梦未展开信一瞧,顿时不悦。难怪这几日不念叨了,呵呵,竟是私下书信往来了,“翠儿。” “皇上,奴婢知罪。” “你何罪之有。”公孙梦未挑眉,不怒自威地问,“其他的信件呢?” 翠儿知道是隐瞒不住了,但又不想花千凝因为她受牵连,一再说这个主意是她出的,公孙梦未忍不住怒火中烧。翠儿因此被罚,祭月下手还是很轻的,对着姑娘,她也不好下手。 公孙梦未带着怒气回未清宫,回去的路上,心里都在想要如何罚花千凝,拜月却突然在她身后说:“皇上息怒,拜月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 “说!” “拜月知道皇上现在十分生气,因着心底过于在意千凝姑娘。千凝姑娘也是,皇上原是一片好心,千凝姑娘不但不领情,还瞒着皇上私信来往,实在是太伤皇上的心。”拜月措辞着,祭月跟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皇上或许会因着怒意责罚千凝姑娘……” “难道不该罚么?”公孙梦未怒问。 “按理来说该罚。”拜月轻声说,“可拜月知道,皇上并不是真心想罚千凝姑娘,只不过是此刻太过于生气,想要发泄。” 事实如此,责罚花千凝,是公孙梦未最不愿的事,她似乎许久不曾罚过她了。拜月见皇上沉默着,继续说:“之前,拜月是站在皇上这一方说话,现在换成是千凝姑娘这面,她心地善良,挂牵因她而伤的皇嫂,这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公孙梦未不由得怒气再升,拜月忙跪下,说:“卑职怎敢,皇上,拜月只是想说,千凝姑娘书信之举,也是考虑过皇上的感受之后才做得决定,如若不然,她大可趁着皇上上朝时偷偷溜去落花苑的。” “哼,她倒是有胆。” “皇上不如先看看千凝姑娘收到的书信,是否有逾越之举再做定夺。”拜月小心翼翼地说。公孙梦未就此展开如意写给花千凝的书信,篇幅虽然很长,但内容大多是日常,只有第一封字里行间透露着深深的思念,后面几封信都是很普通的。公孙梦未的火气多少小了一点,拜月察言观色,继续说:“皇上,拜月有个馊主意。” 公孙梦未笑出声,“知道是馊主意,还要说?” “皇上或许可以不要让千凝姑娘知道您发现了这件事,翠儿那里,让祭月也去嘱咐一番,”拜月语气一顿,注意到祭月在用异样的眼神瞧她,她还是继续说:“皇上可以借机观察下,千凝姑娘和长公主之间……” “嗯……”公孙梦未颔首,“确实是个不错的……馊主意。” 祭月回墨香阁关照了翠儿,公孙梦未直接回未清宫,花千凝正好在地下来回走动,气色恢复了不少。公孙梦未不动声色,和往常一样,想起信件里如意写梦见花千凝受伤,公孙梦未心底很不适,说:“小东西,等你伤好了,我们先去荣国寺。” “不是说带我去散心?”花千凝一听这荣国寺,分明就是寺庙的名字,去寺庙散心是什么怪癖。 “先去荣国寺,再去别处。”公孙梦未心里也犯了忌讳,想着先去荣国寺给花千凝洗礼一番,祥瑞免灾。 “我不想去。”花千凝自小就讨厌那种地方,公孙梦未抬眼,“为何?” “天生就不喜。”这话倒是真的,据她额娘说,小时候在哪里都好好的,只要去了寺庙这类地方,她必定大哭大闹,回来都会大病一场的。 “不行,必须得去。”公孙梦未坚持道,花千凝拧眉,这人又来了,每次都要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顺其自然,随心而为,不好吗?花千凝在心里,问心底的那个公孙梦未,什么时候,你能尊重我的意愿呢? ☆、第61章 准备出行 翠儿每天都很惶恐,祭月嘱咐过她不准说漏嘴,但是,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书信之事,本就是她提议的,现在牵连了主子,翠儿愧疚,再次拿到花千凝写给如意的信时,突然说:“主子,奴婢看长公主的伤势也好了许多,许是,不用再写书信了。” “嗯?”花千凝倒是对写信挺有乐趣,写什么不重要,都是些日常。之前如意还会言辞暧昧激烈,花千凝提过一次,如意的言辞收敛不少。花千凝是喜欢舞文弄墨的,现在的书信已不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如意的情况了,更多的是,在这深宫里,她找到了一件乐事可以做。 瞧着一脸纯真的花千凝,翠儿更是纠结,“奴婢是想着,不写信,长公主会亲自过来看您,不是更好吗?” “不好。”花千凝蹙眉说,公孙梦未不喜欢见到如意,还是不要来的好,她也不想这两人起冲突。翠儿内心叹气,主子啊,现在更不好啊,您不知道,皇上已经发现书信这回事了。 翠儿见说不动花千凝,交信给玉琳时,再次隐晦地说:“我听我家主子说,信上多写写日常就好。” “这话说得,”玉琳不乐意了,“我家主子欢喜写什么,是我一个下等人能管得了的吗?” 翠儿被说得哑口无言,玉琳继续说:“还是,我家主子写给千凝姑娘的信,你都瞧过了?” “没有,没有,奴婢哪敢啊!”翠儿忙摇头。 完了,这回是两方面都被蒙在鼓里,翠儿真想哭,她不应该嘴欠。玉琳虽然面上如此回复翠儿,但把信交给如意时,还是说:“主子,千凝姑娘特意说了,说主子信里写写日常就可,单个不要写。” “我晓得。”如意知道,花千凝是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到时候怕说不清。 就这样,翠儿每天拿到的信,在花千凝阅毕,最后都交到拜月手里,拜月再转交给皇上。公孙梦未跟家长检查自家孩子信件似地,确实并无逾越之举,大多都是说说天气,心情,又或者往事。公孙梦未心里多少安稳些,幸好那日没发火,要不然,她和花千凝的关系肯定更僵了。 连续静养好多天,花千凝的伤口开始愈合,加之每日宫廷御药和补汤伺候着,脸色不似之前那么惨白了。公孙梦未万分欣慰,有种自家孩子在她的照料下,终于有所见效,苦心没有白费的感觉。随着花千凝逐渐好起来,十五也将至,萧太后带着胡太医过来,名义是关心伤势,实则是想确认花千凝是否能动身出行。 胡太医望闻问切之后,表示花千凝的身体恢复得还算好,但长途跋涉不行,如果软轿抬着,去荣国寺小住,是没有问题的。花千凝一听荣国寺就头疼,但知道,是拒绝不了了,瞧见胡太医边说话边观察萧太后的神色,花千凝也多半猜到了,估计胡太医的说辞,是萧太后都嘱咐过的了。 原来,想让她去荣国寺的人,不是梦未,而是萧太后。萧太后屏退胡太医,方便她们说话。 “话虽如此,朕还是放心不下,正好朕也想去出去走走。”公孙梦未想着让花千凝在荣国寺小住一段时间,安心静养,她每日陪在身边,两个人还能促进感情。等花千凝再恢复得好些,公孙梦未打算领花千凝出去走走,就她们两个人,这事她不打算和萧太后说,否则肯定是反对。当然,拜月和祭月,是肯定要随行的了,多一个人,公孙梦未都不想带,麻烦,事儿多,最重要的是,怕花千凝不适应。 萧太后肃穆的眼神瞟了一眼公孙梦未,便说:“皇上打算带谁一起去?”萧太后晓得公孙梦未的性子,喜欢独来独往。还没有登基前,公孙梦未就喜欢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萧太后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伤着了。 “带上拜月和祭月即可。”公孙梦未望望花千凝,弯起眉眼。花千凝正愁眉苦脸,瞧见那笑脸,心底竟有些宽慰,公孙梦未是考虑到她了,多一个人,她会多一份不自在。 萧太后多少松了一口气,好在皇上没说一个都不带,“拜月和祭月的功夫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能不能保护得了皇上。” 祭月在旁边听得直刺耳,真是玩笑话,她每日可不是游手好闲,只要无事,她都是勤学苦练的。拜月倒是声色未变,轻声回话,“回太后娘娘的话,拜月和祭月定当誓死保护皇上安危。” “皇上不能有任何闪失,真的出了差错,摘了你们的脑袋又有无用。”萧太后冷脸训道,拜月只回:“太后娘娘说的是。” “母后,儿臣的身手您最清楚了,儿臣能保护好自己,带上拜月和祭月不过是为了让您安心。” “现在多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怕是皇上也会有顾及不周全的时候。”萧太后思前想后都不放心,“这样吧,哀家随身的护卫派去两个,护送皇上到荣国寺,哪日回来提前说好,再叫护卫接你们回来。”好歹荣国寺里有大内护卫,萧太后可以安心。 “儿臣听母后的便是。”除了在花千凝那里,公孙梦未并不喜欢呈口舌之快,先应下来,到时候她们直接从荣国寺离开就是了。 公孙梦未如此听话,萧太后心里快慰,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房里又剩下她们了。 “站累了吧,”公孙梦未过来扶住花千凝,花千凝也没有躲避,任由她扶着,确实累了。如果不是萧太后在这里,花千凝一早就想躺下了,可一想要去荣国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坐到床头,垂头说:“今儿个都十三了。” “是,按理来说,我们明儿个就该启程去荣国寺,”公孙梦未捏捏花千凝的手心,逗道:“不过,我知道,你不愿早去,那我们十五一早再去。”话语竟是如此贴心,花千凝没应声,公孙梦未继续说:“母后让你去荣国寺,也是为了你和我都能好好的,母后见你进宫就一直不顺,才想着让你去荣国寺参佛持斋驱邪气的。”见花千凝还是闷闷不乐的,公孙梦未心疼,将人轻轻拢在怀里,哄着说:“那荣国寺啊,灵得很,我从小到大,在那里许的愿,都实现了呢。”花千凝也没挣脱,因着公孙梦未的动作轻柔至极,说话的口吻竟也是温软的,叫人不忍抗拒。 “真的吗?”花千凝在公孙梦未怀里仰头问,仿佛她说真,那便是真的,她可是一朝天子,一言可挡九鼎。 “真的。”公孙梦未也没细说,她在荣国寺许过两次愿,一是夺得公孙国的皇权;二是攻下完颜国。十五那日,公孙梦未有了新的心愿,也是此生最后一个心愿了,只望夺得美人心,她和花千凝可相伴共度余生。 “好吧。”花千凝很不情愿,却也垂下眼眸答应了。公孙梦未翘起唇角,真是个小孩子呢,原来是要哄着来的吗,“嗯,小东西真乖,等出了荣国寺,我带你去江南。”公孙梦未压低声音,像是大人偷偷给自家孩子好处时怕被人听见似地。 呼出来的气息打在花千凝的耳朵上,让她身体有些异样,微微动了动,躲开了一点,仍旧垂着头,脸颊微微泛红,“那我去荣国寺之前,能去落花苑和皇嫂辞行吗?”不知怎么的,花千凝竟然选择用恳求的语气,就像小时候,对母后说出她的无理要求,她都是恳求的,母后每次都会同意。 “当然可以啊,”公孙梦未轻笑道:“小东西想做的事,我都会同意的呢。”那话语里满满的宠溺,花千凝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这个人此刻待自己的温柔和骄纵……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第62章 大摆筵席 花千凝要出行,最开心的人是翠儿,因为,她终于不用担心书信之事了;而最不开心的人,是公孙如意,意味着她们又要多日不能见。 花千凝来饯别,公孙梦未为表大度,没有随行,这在花千凝看来,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公孙梦未确实没有跟过来,只是临行前,几番叫住她,盯着她瞧了又瞧,衣冠整了又整……花千凝一开始还挺温情的,觉得公孙梦未也有良善贴心之时。可次数多了,花千凝就烦了,在公孙梦未再次叫住她时,花千凝无奈地说:“梦未,你再这样,我天黑都到不了落花苑了。”语气颇为无奈和纠结,还带着小小的抱怨,听得公孙梦未心里直发痒,好舍不得,总觉得人去了就会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今天的花千凝也格外柔和温顺,公孙梦未自然也能感受到。 “我舍不得你嘛。”公孙梦未无辜而又真诚地说道,“那你快去快回。” “……”花千凝白了她一眼,竖起十个莹白的手指,晃了晃,“梦未,你说了十次了,这次你叫我,我也不会回头了。”花千凝都觉得自己太好脾气了,公孙梦未喊她一次,她回来一次。 公孙梦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等花千凝到了门口,她真的又喊了一次小东西,花千凝步子一顿,却也真的没有再回头,径直去了落花苑。公孙梦未暗笑,她确实是故意的。 花千凝到了落花苑,如意也早就在房里来回走动了,在花千凝过来前,她就听玉琳说了,花千凝会过来。躺了多日,如意身上的伤多少好些了,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如意特意梳妆打扮等花千凝来。 到了跟前,花千凝只觉眼前一亮,柔美的五官,配上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妩媚,“皇嫂今日当真漂亮极了。”花千凝赞赏道。公孙如意顿时心花怒放,玉琳在旁边打趣,“千凝姑娘不知道,我家主子今儿个一早就起来了,折腾到现在,听见千凝姑娘这句话,我家主子估计下次半夜就得起来了。” “多嘴!”如意薄嗔,玉琳吐吐舌头,忙说:“奴婢这就去沏茶。” “凝儿快过来让我瞧瞧。”如意多日未见花千凝,心里想的很。相比于如意的精心打扮,花千凝就很随意了,和往常一般,不过在瞧如意眼里,仍是赏心悦目,只是有些心疼,说:“凝儿又瘦了。”将人拉到身边一同坐下。 “还说我,皇嫂不也是么?”花千凝垂头说道,如意抚着花千凝的手,说:“和皇上出去几日,可说好了?” “没有……”花千凝在想要不要告诉如意,公孙梦未打算带她南下的事,听见公孙如意嗔怪地说:“凝儿也不问问,不怕我惦记吗?” “那我告诉皇嫂,皇嫂可不能说出去。” “嗯?” 花千凝伏在她耳边,低声说:“皇上说去过荣国寺,她带我下江南散心。” “哦?”如意微微愣了愣,半晌说:“都谁一同出行?” “荣国寺的话,有拜月和祭月,还有太后娘娘派的侍卫,江南之事……太后娘娘不知晓……”花千凝话语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如意点点头,有些忧虑地说:“这样安全吗?” “拜月和祭月功夫都不错,皇上的身手一般人也抵不过,应该没有问题。”花千凝也想过这个问题,“再者,现在太平盛世,百姓拥护爱戴皇上还来不及。” “我说你。”如意恨恨地戳了戳花千凝的额头,动作很轻,“你身子还未好彻底,能禁受得住折腾吗?再者,你一点功夫都不会,真有危险,别人都逃得了,你怎么办?” “唔,应该不会吧,我在公孙国不过是蝼蚁一只,别的都不晓得我是哪一个。”花千凝声音无力,如意抬手抚上花千凝的脸颊,说:“别这样说自己,你在我眼里,最为珍贵,任何人都比不得。”包括皇上在内,也包括她自己。 “皇嫂在宫里可要多多注意身体,”花千凝拧眉,“切莫再因我的事,和别人起冲突,我都不在意,皇嫂也别在意。” “呵,凝儿知道心疼我了。”如意逗道,“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花千凝没敢多做停留,因着知道公孙梦未的急性子,能让她单独出来,估计是她最大的让步。花千凝头脚刚进未清宫,就见公孙梦未系好了斗篷,看样子正准备出去,“你要去哪?”花千凝明知故问。 “咳。”公孙梦未郁闷,左等右等不回来,她等不住想要出去寻人,人回来了,“小东西,要去看之前的梅花吗?”公孙梦未信口编道。 “好啊。”花千凝一口答应,公孙梦未真怀疑,她是故意的。 两个人踏雪而去,站在光秃秃的梅花树枝前,花千凝故意问:“皇上真是有意境,竟然带我来赏梅花枝。” 公孙梦未脸上挂不住,她哪里料到,梅花早被寒风刮得所剩无几了,“咳,我们还是回去罢。” “好。”花千凝倒也没再说多余的话,公孙梦未多少自在点。幸好祭月后脚是让轿子跟过来,两位主子赏了一眼梅花枯枝又回去了。 十五一早,皇上出行,大摆仪仗,萧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公孙梦未都一一记下,如意当着公孙梦未的面,把一个香囊送给花千凝,“凝儿一向认床,这是安神助眠的。”言外之意,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张被疼爱后辈而已。公孙梦未心里虽不愿,却也无话可说,不过这味道浓郁奇特,好似异香,公孙梦未初次闻到。 一行人作别后,公孙梦未的队伍直奔荣国寺。以往初一或十五等重大日子,荣国寺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过来拜佛,今日皇上出行,荣国寺提早半个月就放出消息了,这月,荣国寺有重*事不对外开放。荣国寺早就收到皇上来寺内的消息,上上下下准备好了迎接皇上,护卫军早已在寺内各处严守。荣国寺的方丈不仅收到了这个消息,还收到了萧太后的一封秘密手谕,展开瞧瞧,慧能只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公孙梦未到达时,已是巳时有余,方丈慧能率领众僧人行跪拜之礼后,公孙梦未和花千凝也前后去了大雄宝殿,弥勒殿和药师殿等地先后跪拜礼佛。因着先帝就常来荣国寺,所以荣国寺有御用斋堂,平日里鲜少开,只有皇族来了人,才会开启。 今日,御用斋堂大摆筵席,虽然都是素菜,却也是摆满了一整桌。公孙梦未落座后,方丈慧能也遵旨落座。拜月和祭月站在公孙梦未身后,花千凝坐在公孙梦未旁边,方丈坐在偏座。花千凝折腾了一上午,说实话,早乏了,头也疼得厉害,听见钟鼓之声,心里都惶惶的。 不过有外人在,花千凝硬撑着坐在一旁,慧能的目光几次扫过去,花千凝感受到了,那位老方丈在打量她,目光颇有深意。 ☆、第63章 太后手谕 花千凝并没有理会方丈的打量,身体疲乏,也无甚胃口,用了几口,便放下竹筷。碍着有人在场,花千凝不好提前离席,但真的是坐不住了。花千凝忍了片刻,公孙梦未见她落筷再也不动,便夹菜给她,“怎地吃得这般少。” “皇上……”花千凝用手挡了一下,措辞:“千凝吃不下了。” 公孙梦未听得一愣,这恭敬的语气,还有这有礼的称呼,还有那话语里的歉意……花千凝对她,是费了心思的,心中顿时有些感慨,“没胃口?” “是,折腾了一天,有些乏了,”花千凝犹豫之后还是说,“皇上,千凝可否出去小走片刻?”边说,手边抚腰。 公孙梦未意会,“拜月,你同千凝一同出去。” “是。”拜月做势搀扶花千凝,公孙梦未牵着花千凝的手心,捏了捏,“莫要远走,我一会出去寻你。”公孙梦未倒是对花千凝没有异样,惹得花千凝多瞧了她几眼,那眼神示意:在外人面前,要注意她的地位。公孙梦未只说是淡淡一笑,对于花千凝的提醒视而不见,抚了抚她的手心。 花千凝抽回手,瞪了一眼公孙梦未,这人,反倒过分起来了。拜月同花千凝出去了,祭月不舍,眸光一直追随拜月而去,公孙梦未重新动筷。自始至终,慧能看似都是低着头,很是恭敬,公孙梦未问了问寺里的近况,最后说:“慧能师傅,若是有事想说,现在便可说了。”慧能闻言,抬首看了一眼公孙梦未身后的祭月。 公孙梦未回身对祭月说道:“祭月,你去门口候着。”祭月不情愿,临出去,还瞪了一眼慧能,有什么话非要背着人,背人没好话。 斋堂里,就剩下慧能和公孙梦未,慧能起身,跪下,“皇上,慧能斗胆进言。” “说。”公孙梦未神情孤傲冷漠,慧能跪在地上,说:“皇上……”慧能言语迟疑。 公孙梦未不悦,“快说。” “是。”慧能低头,说:“在皇上抵达荣国寺之前,太后娘娘曾下了一道手谕。” 公孙梦未神色一紧,果然,有猫腻。公孙梦未早就想过萧太后坚持让花千凝到荣国寺来,该是还有别的目的,公孙梦未没有猜测到具体会是什么,但也没想到,慧能会直接告诉她,“呈上来。” 慧能将手谕递上去,公孙梦未展开,确实是母后的字迹,写着:奉哀家的命,想办法除掉花千凝,此事须保密,泄密者死。 公孙梦未的眉毛拧着,细细瞧了这手谕,不敢相信,母后竟然如此用心!太过歹毒。可当着慧能的面,公孙梦未还不想表现出她们母女不和,压下心里的怒火,无谓地问:“慧能师傅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呢?” “慧能别无所求。”慧能叩首,公孙梦未轻笑,“那慧能师傅知不知道,单凭你泄露太后娘娘的手谕,便可以定你死罪么?” “皇上,慧能虽是出家人,却也懂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之说,”慧能声音低缓,不慌不忙,“慧能瞧得出那位姑娘也是良善之人,贫僧更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出家人,不想妄造杀孽。” 公孙梦未心中的火气未降,因为萧太后这招太突然了,是她轻敌了吗?不,不是的,她和母后不该是敌人。公孙梦未觉得她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花千凝于她而言,非常重要,“那慧能师傅想如何呢?” “皇上许是不知,贫僧懂得观相之法,但太后娘娘知道,所以,”慧能抬头,望了一眼公孙梦未,“贫僧可向太后娘娘进言,说花千凝是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必定是一国之母。” “呵,慧能师傅倒是真为朕着想,”公孙梦未凌厉的眸子盯着慧能,“为了朕,不惜编造谎言,诓骗太后娘娘,真是条条罪状可致死。” 慧能忙磕头,“皇上,贫僧并不算是打诳语,方才观了花千凝的面相,确实是大富大贵之人。” “那她可有国母之相?”公孙梦未明知故问,如果花千凝有,慧能刚才就会说,但是他没说。 “皇上,贫僧眼拙,眼下……”慧能言语迟疑。 “方才你还说你懂得识人之术,这会又说眼拙,”公孙梦未轻笑的声音转为严厉,“你是在戏弄朕么?” “贫僧不敢。” “那就是说皇后另有其人了?”公孙梦未似乎较真起来,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皇上,贫僧的想法是,尽信命不如不信,花千凝确实是有大富大贵,但这富贵不是贫僧这等小人物可预见的。”慧能脑门都要冒汗了,皇上分明比想象中要难应付得多,“况且,人的面相是会变化的。” 公孙梦未把玩茶盏,意味深长地盯着手中的茶盏,慧能还在说:“慧能想说的都说了,也表明了忠心,皇上若是仍想惩罚,贫僧认罚。” “呵,怎么会呢,”公孙梦未语气深沉,“慧能师傅已经明确表示,在太后娘娘和朕之间,慧能师傅是站在朕这一边的,那可不要让朕失望。” “是。”慧能偷偷抹汗,这一关算过了吗?公孙梦未起身,“之后的事就看慧能师傅的了。” “是。” “慧能师傅有所求,可以随时跟朕说。” “谢主隆恩。” 公孙梦未起身往外走,慧能大口呼吸,到了门口,公孙梦未突然站住,头也不回地问:“慧能师傅,佛家是如何看待同性之好的呢?” 慧能师傅愣住,大脑一时打结,“皇上……这……贫僧……” “罢了,朕只是随口一问,佛家如何看待,与朕无关。” 公孙梦未消失在门口,确定皇上的步伐已经远去,慧能扑通一声瘫软在凳子上,皇上的心思,他聊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摸不准,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花千凝和拜月在附近小转,公孙梦未不让远走,拜月尽职尽责,花千凝稍微走远一点,拜月就会阻止,“千凝姑娘,还是不要走远,皇上会担心。” “千凝姑娘,皇上说了待会要出来寻您的。” “千凝姑娘,皇上说……” “拜月。”花千凝突然打断拜月,“你这辈子有为自己活过么?” “回姑娘的话,为自己而活,与服侍皇上,并无冲突。”拜月很明了花千凝的意思。 “你倒是忠心耿耿。”花千凝见拜月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故意问:“拜月有在意的人么?”她是故意问的,花千凝总觉得拜月和祭月之间不是单纯的关系,方才拜月出来,祭月很是不舍得的样子。。 “不知道姑娘说的在意是何意,”拜月故作不知,反将了花千凝一军,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拜月低头,嘴角带着一抹笑,问:“姑娘是想问,卑职同祭月的关系么?” 花千凝嘴角动了动,有些不自在,“算是吧。”拜月这人可真是够机灵的,比起祭月,聪明太多。祭月傻乎乎很实在,拜月完全相反,这俩人倒是互补。 “实不相瞒,卑职和祭月,在某个方面就如同皇上和千凝姑娘一般。” “……”花千凝几乎可以笃定,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喜欢祭月?” “确切地说,卑职和祭月是相互喜欢,两情相悦,如同皇上与千凝姑娘……” “胡说!”花千凝脸红打断拜月,“我和皇上才不是你们那种关系! 拜月抿嘴一笑,没有说话,似乎在无声地说:你们就是那种关系。花千凝瞧见拜月的笑意,脸越发地热起来。 ☆、第64章 人不见了 花千凝还欲说甚么,拜月提醒道:“有人来了。”花千凝回身,一个小沙弥从她们旁边过去,经过时,还双手合十施礼。花千凝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和尚,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听去了多少?拜月还礼,待小和尚走过去,才说:“他是路过而已,千凝姑娘不必多心。” 花千凝安心下来,恩?拜月怎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察言观色的能力果然不一般呢。 “拜月!”祭月的声音,拜月高声回应,“在这边。” 很快,公孙梦未和祭月出现在廊道尽头,很快过来了,“不是叫你别远走么?”公孙梦未悬着的心见到人后才放下来。慧能那一番话,让公孙梦未知道,荣国寺如今也不再是以往的净土了,她必须处处提放。 “这还远么?”花千凝反问道,“你吃了很久。” 不是吃,而是谈了很久,“怎么,想我了?”公孙梦未浅笑,人也靠近过来。花千凝没动,只是拿眼睛瞧着,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佛门净地,不许乱来。” 公孙梦未暗笑,花千凝越来越了解她了,刚刚确实有想亲近的念头,“娘子说的是。” “呸!谁是你娘子!”花千凝脸红地斥责,想起拜月之前的话,夜色下,发烫的脸颊再添热度。 “你是。”公孙梦未也不恼,手臂揽住花千凝的腰肢,稍微用力,让花千凝可以依靠,逗道:“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这里是什么地方,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花千凝避开公孙梦未的动作,嗔道。 拜月和祭月早就退到一旁,祭月把慧能背着她说话的事讲给拜月听,拜月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发表言论。祭月说这话的目的,就是想拜月能分析一番,但这人听了怎么没个动静,“拜月,你说,那老和尚会说什么?”不等拜月回答,便说出自己的观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继而又费解地说:“可皇上出来时,是带着笑模样的,真是矛盾得很。” 见拜月还是没动静,祭月拉了拉她的手,问:“拜月,你怎么看?” “我没有看法。”拜月淡声回答,祭月还要再说,拜月低声道:“莫要对什么都好奇。” “哦……”祭月知道,拜月又要训她了,“我不是担心皇上么……” “担心放在心底,莫要说出来。”拜月声音温和不少,“人多嘴杂,你的一句话,即便是无心,也有可能变成恶意的。” “嗯。”祭月乖乖应道,凑到拜月身边,“还是你待我最好,我说什么,你都不计较。” 呵,呆瓜,拜月心里暗骂了一句,说:“走吧,皇上往那边走了,我们也跟过去。” 折腾一天,花千凝想早些歇息,公孙梦未便领着她先去了沐浴的地方,怕花千凝不安心,她就在外面等着。花千凝心急,怕公孙梦未等太久,大概洗洗身子就出来了,公孙梦未惊讶,“怎地这般快?” “你去吧,我等你。”花千凝出于礼仪,觉得她该这样做,公孙梦未摇摇头,“不用,等你睡下,我再过来。” 花千凝拗不过她,只能依了公孙梦未,临睡前,花千凝想去小解,公孙梦未又引路带她去西净,花千凝感叹:“你对这里,还真是熟悉得很。” “恩,来过几次,便记住了。”公孙梦未停在门口不远处,“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不用急。” 花千凝应声进去,里面虽有掌灯,但依旧是有些昏暗,她心底有些惶惶的,不敢进去了。公孙梦未见她停在门口,想起什么似地,便跟过来,“我同你一起进去。”花千凝心里暖了暖,嗯了一声,待公孙梦未先进去,她才跟进去,不得不说,公孙梦未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人安心的能力。想起小时候,她虽是讨厌公孙梦未,但那时心底却隐隐地觉得,只要公孙梦未跟在她身后,她就不需要担心别的,只要担心公孙梦未就够了,她不惹怒自己,没人敢来惹她。 公孙梦未一直等花千凝小解完出去,她才跟出去。公孙梦未牵起花千凝的手,微凉,“你先回寮房歇息。”公孙梦未每次来住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她径直带人过去,这次,留守的是祭月。拜月陪着公孙梦未一起出去了,走出去没多远,拜月叹道:“皇上真真是把千凝姑娘看得比命都重要。” 公孙梦未但笑不语,拜月跟在后面继续说:“自从千凝姑娘来了,卑职同祭月经常被分开。”话语里有股子醋味,公孙梦未嗅到了,轻笑逗道:“你这般小心眼,祭月可知道?” “皇上尽管取笑拜月好了,”拜月并不想否认,“卑职确实不愿与祭月分开。”继而说道:“若是皇上同千凝姑娘也不分开就好了。” 公孙梦未何尝不想如此,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这世上,没有事事顺心如意的,“祭月算是有福分,遇见了你。” “千凝姑娘也是几世的福分才换来皇上的恩宠,”拜月心底也确实这么想的,“只望她早日体会到皇上的苦心。” “恩。” “皇上,日后,还是我来守着千凝姑娘,让祭月留在皇上身边。”拜月有些难为情,却也很坚定,“日后卑职会勤奋习武的,比不过祭月,也不会比她差太多。” 公孙梦未知道,拜月是知道她的心思,她担心花千凝,想要把最好的留给她,“任何地方都不是最安全的,朕暂时还没人敢动,花千凝不行。”人人都可以碰她,尤其还有人怀揣恶意。拜月都知道她的用心,花千凝会知道吗?不求她理解,只求她接受即可。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呢。”祭月不时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动静。花千凝已经躺下了,腰都不疼了,说明确实过了许久,“你出去看看吧,想来皇上还在沐浴那处。” “我出去了,千凝姑娘怎么办?”祭月身为护卫,这点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我不怎么办,我睡觉,”花千凝翻了个身,“你去吧。”见祭月不动,说:“这里是寺院,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外面还有侍卫把守,你大可放心。”花千凝也不想公孙梦未有一点危险,她和自己不同,她是一国之君,谁都可以有事,公孙梦未不行。 “那、那我快去快回,你千万别乱动。”祭月说完,起身就出去了。到了沐浴那处,拜月确实在门口,见到祭月过来,顿时火了,“哪个叫你出来的!” “我担心你和皇上……”祭月有点被吓到了。 “谁用你担心,赶紧回去!”拜月扭着祭月的领子往外推,怒道:“皇上让你守着千凝姑娘,,就是怕她出事,你还敢跑出,立刻给我滚回去,快!” 祭月有点慌了,见拜月生那么大的气,赶忙扭头往回走,公孙梦未听见声响,旋即出来,脸色也阴沉下来,“赶紧回去!” 三个人一同回去,到了寮房,哪里还有花千凝的影子,只剩一床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花千凝的凤屐也不见了。所以,不好说,是她自己临时有事出去了,还是被人……公孙梦未眉头拧紧,“去把慧能叫来!快!” ☆、第65章 人找到了 人,不见了。 “立刻去找,找不到,朕一把火烧了荣国寺!”公孙梦未是真怒了,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动手脚。侍卫全部出动,僧人被侍卫军包围,公孙梦未坐在中间,威严的目光扫着所有人,慧能很惶恐,他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寮房本应有人把守,祭月离开的时候也确实有人在,祭月找到她之前瞧见的侍卫,问:“你刚才不是在寮房外面,去哪了?” “卑职中途去小解。”侍卫跪下,“回来后,不见有人出来过。”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趁着这个空档,将花千凝绑走了,公孙梦未忧心如焚,“朕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找不到人,你们的脑袋一个都保不住!” “皇上,发现了一只凤屐。”一名侍卫从外面跑进来,正是花千凝的,公孙梦未心口作疼,难道真的出事了?千凝,千万不要有事,“在哪发现的?” “回禀皇上,在大雄宝殿前面。” “那就是往荣国寺门口去了。”公孙梦未推测道,慧能忙跪下说:“荣国寺门夜晚并不开放,高墙的高度没有人可以出去。” “那就是天黑之前就有人混进来了?”公孙梦未剑眉挑着,质问道:“慧能,朕问你,天黑寺院关门之前,是否有可疑人物?” 慧能望望身后跪成一片的众僧,大家都纷纷摇头,唯独一个小沙弥,突然站起来,稚气地说:“皇上,我瞧见过一个陌生的男子,最初还以为是皇上的随从,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呵,”公孙梦未冷笑,“敢情荣国寺上上下下都是瞎子,唯独一个小沙弥瞧见了,慧能,你这荣国寺的方丈是要做到头了。” “皇上恕罪。”事到如今,慧能知道多说多错,公孙梦未冷声道:“朕现在怀疑,荣国寺另有出口,叫人给我仔细查,哪怕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找出来。” 拜月在一旁,面色冷峻,冷幽幽的眸子几次看向祭月,祭月明白那意思,最终跪下认错,“皇上,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失职,请皇上责罚。” “你不用急着认错,是你的错,你也别想推脱,”公孙梦未此刻是急火攻心,“找不到人,你和拜月都跑不了。” 拜月闻言,立刻跪下,“卑职认罪。”祭月心疼,明明拜月没有错的。 “皇上!人找到了!”突然冲进一名侍卫,扑通跪地,公孙梦未急忙站起身,“人在哪?”目光向外张望,进来一个女子,身材高挑,一身夜行衣,怀里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花千凝。 “拜月,祭月,把人接过来。”公孙梦未命令道,两个人忙上前,小心翼翼抱住花千凝,拜月已经在查看花千凝是否受了伤,还好,除了脸部有几道轻微的划痕,并没有受重伤。 “玉姝叩见皇上。”女子跪下,柔声说道。 “玉姝?”公孙梦未缓缓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玉姝跪在地上,回道:“奴婢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 啊!公孙梦未想起来了,“你怎么会在这?” “回禀皇上,长公主放心不下千凝姑娘,让奴婢随身保护。”玉姝额头贴着手背,高声说,“请皇上赎罪,奴婢一直冒充侍卫军跟着进入到荣国寺了。”难怪没有发现,从宫里出发时,玉姝已经打扮成侍卫军的模样了。 “你是怎么找到花千凝的,在哪里找到的?”公孙梦未紧锁眉头,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回禀皇上,千凝姑娘身上佩戴着临行前长公主赠送的香囊,奴婢是靠着这个味道找到的人。”玉姝回答的不卑不亢,没有一般人初见皇上的惶恐,“人是在荣国寺门口一旁大雄宝殿廊檐上找到的。” 公孙梦未的眉头越皱越紧,到底是谁,想要害花千凝?母后?慧能?又或者小沙弥说的陌生男子?都有可能。公孙梦未头一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玉姝,你起来吧。” “谢皇上。”玉姝站起身,恭恭敬敬。 “你救人有功,回到宫里,朕要重重赏你。”公孙梦未赏罚向来分明。玉姝忙跪下谢恩,公孙梦未继续说:“慧能师傅,今日之事,纵然与寺里僧侣无关,荣国寺也难逃罪责。” “慧能认罚。” “朕也不罚别人,单罚你这个住持,朕因着放心,全权交给你,竟然出了这等事,”公孙梦未真是越说越气,“杖责二十以示惩戒,日后荣国寺所有事项必须上报,且,荣国寺所有出入人员必须登记在簿,再有差池,朕摘了你的脑袋!”有僧人跪下求情,公孙梦未扬手怒道:“谁敢求情,一同受罚!” “谢主隆恩。”慧能忙跪下,他被侍卫架出去,二十大棍,慧能一把老骨头,被打得险些丧了命。 “祭月!”公孙梦未眸光一转,祭月梗着脖子跪下,“只求皇上责罚祭月一人,莫要罚拜月。” “大胆!”公孙梦未冷着脸,“朕怎么做,轮得到你来说教?拜月,朕念着你跟在朕身边,责罚方式由你自己选,是杖责,还是掌嘴?” “拜月选杖责。”她的脸,别人碰不得,祭月急了,红着眼叫道:“皇上……” “还嫌不够,是吗?”公孙梦未此刻看起来十分冷漠,祭月跪下,“祭月真的知错了。”可心里还是委屈,要罚就罚她好了,干嘛罚拜月。 “梦未……”一声虚弱的低唤,吸走了公孙梦未所有的注意力,急忙到了跟前,“千凝……”公孙梦未抱起花千凝,冷冷瞧了一眼己经哭了的祭月,还有跪着不动的拜月,最终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双月谢恩,公孙梦未抱着人往外走,“你们两个跟我走。”到了门口,对玉姝说:“这几日,你可以留在荣国寺,留心查探周围的情况。” 公孙梦未抱着花千凝回到寮房,花千凝的头还是晕晕的,看公孙梦未都是两个人影,抬手想抚她的脸颊,却摸到了幻影,眉头蹙着,低语:“是梦吗?”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摸不到碰不着。 “她怎么会这样?”公孙梦未瞧着花千凝看似醒了,却又在呓语,拜月忙回:“皇上,千凝姑娘并无大碍,想来她是吸了迷烟所致,时辰过了,也就醒了。” 公孙梦未多少安心些,“你们出去吧,在外面守着。”双月退出去,公孙梦未抱紧花千凝,惶恐的心安定下来,“你真是吓死我了,小东西。” ☆、第66章 梦境预兆 花千凝这一夜都是晕晕乎乎的,不过,被人抱在怀里她是知道的。大脑昏沉,却也知道身边的那个人是公孙梦未,心底莫名地安了心,索性阖上眼眸,一觉睡到天亮。公孙梦未几乎是彻夜未眠,她心里在重新做打算,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她不能贸然带着花千凝下江南,万一有人下手,那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翌日,花千凝醒来,公孙梦未已经梳妆完毕,见她醒了,替她梳妆,对镜整理。花千凝似乎还是倦倦的,眼眸半闭半睁,若不是公孙梦未偶尔梳头发带来的细小疼痛她似乎会再度昏睡过去。公孙梦未仔细观察,梳妆完了,花千凝还是迷瞪样儿,说不出的可爱,公孙梦未悬着的心安稳了些,看样子,小东西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昨儿个睡得不好吗?”公孙梦未明知故问,想来是那迷烟太强,花千凝身子骨弱,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唔,我也不知道,感觉睡得很沉,可是,头又晕晕的。”花千凝揉揉太阳穴,“许是睡多了。”言罢,睡眼望着公孙梦未,“你后来,几时回来的?” 看来,还真是不记得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回来的晚了些,你已经睡着了。” “恩……”不知道是不是花千凝今天格外迷瞪,所以显得很温顺,说话也是软绵绵的,“本来想等你一起的,可你去了好久。”花千凝努力回忆,却无果。 “走吧,用罢早膳还要去法堂。”既然来了,总要听慧能师傅讲经说道的,为了不让花千凝疑心,趁着她早起去西净,公孙梦未传话下去,要所有人对昨晚的都不准外传,违令者重罚。 慧能师傅昨儿个被打得老骨头差点散了架,经道是没法讲了,让徒弟代劳了。花千凝还纳闷,问公孙梦未,“老方丈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身体小恙?不用请大夫吗?” 这姑娘,对着别人倒是热心肠了。公孙梦未偏过头,笑着说:“小东西,莫要尽想些无用的。” “什么有用?” “譬如多想想我。” “无耻。” 法堂讲经结束之后,花千凝只觉得整个人晕得更厉害了,对于这些,她还真是爱不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孙梦未身后去茶堂,花千凝越来越烦躁,但也碍着人多,不好让公孙梦未太难堪,花千凝跟到茶堂坐下后,脸色十分清冷。 上了茶点,公孙梦未屏退左右人,坐到花千凝旁边,问:“小东西,我瞧你倦得很。”花千凝本就坐不住,公孙梦未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直接倒向了公孙梦未的怀里,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却不舍得起来,贪恋起温柔乡了,“我头晕得很。”花千凝乖巧地躺在公孙梦未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公孙梦未瞧得两眼发直,小东西几时这般软糯过,她好想……做点什么! 花千凝似是躺得不舒服,在公孙梦未怀里翻动,公孙梦未嘴角噙着笑由着她拱来拱去,心都软软的了。哪知道,花千凝却说:“你扶我起来吧。”原来是想起来,只是没有力气,而且心都惶惶的。 “不碍事,倦了就歇息。”公孙梦未抱着怀里的小小人儿,脸颊蹭蹭花千凝的额头,竟是烫的吓人,“额头怎地这般烫?莫不是病了?” “不知道,只觉得从今儿一早起来,整个人都晕晕的。”花千凝也确实不想起来,方才不过是想着在佛门净地,她同公孙梦未这样的动作实在是亵渎神灵……眼下,公孙梦未抱得紧紧的,她发虚的身子感受到了一种踏实感,惶惶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宣太医过来瞧瞧吧。”公孙梦未低语。 “不要。”花千凝翻动身子,身体更加贴向公孙梦未,只觉得靠得越紧,她越是安心,低声嘟囔,“胡太医那么年老,不要折腾她了,我、我睡一会就好了。” 不消片刻,花千凝竟然真的在公孙梦未怀里睡着,公孙梦未爱怜地亲亲花千凝的额头,花千凝似是感受到细痒,脸颊贴着公孙梦未的胸口蹭了又蹭,最后,真真的睡熟了。公孙梦未不停地用唇去试探花千凝额头的温度,很奇怪,温度真的在一点一点降下来,最后亲上去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烫了。公孙梦未虽是纳闷,但想着,人没事便好。 想起花千凝那么抵触来寺庙,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拜月轻叩门,没人应,她便没有贸然进来。公孙梦未不敢出声,是怕吵醒了花千凝。一干人都等着公孙梦未用午膳,可花千凝一睡,就睡到了傍晚,从公孙梦未怀里醒来,她一时迷茫。公孙梦未坐得腰酸背痛,但却像是待命的侍卫一动不动,在花千凝醒来时,第一时间送上笑脸,“醒了?” “嗯。”花千凝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似是舍不得,还往公孙梦未怀里钻,公孙梦未抱紧她,亲亲她的额头,花千凝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排斥,只是略微皱皱眉,闭上眼睛,说:“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恩?做梦了?”公孙梦未还纳闷睡梦中的小东西怎么突然辗转翻腾许久,原来是做梦了,“说来我听听。”说罢,公孙梦未同时对外面的拜月说道:“拜月,让寺里的人自便用饭吧,朕在茶堂用膳。”花千凝刚刚醒,外面还是天寒地冻,不宜折腾到斋堂去。 花千凝身子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尤其舍不得这暖香怀抱,闭着眼睛,好似还在梦里,低声说:“我梦见有大批的人马入京了,那个首领还喊着:皇上万岁。” “哦?”公孙梦未挑眉,“首领何等样貌?” 花千凝迷瞪地睁开眼睛,望着公孙梦未英气的脸庞,想起梦里的那个公孙梦未是男装打扮,英姿勃发,风流倜傥,较之于此刻的公孙梦未,梦里的更硬气,而眼前的人多了一份柔美,“那人骑着黑色马,棕色发,身形魁梧,面相凶神恶煞,尤其那双眼,很吓人……”花千凝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那人的样貌虽是不难看,但无奈过于凶悍,外加棕色头发和胡子连成片,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只觉得是一个凶狠的野人。 公孙梦未微微眯起眼眸,一字一顿地问:“他可是左脸有一处刀疤?” “啊,对……”花千凝像是猛然想起来,“他的左脸在流血,一直在流血,就那么流着血跟皇上说,皇上万岁,感觉……”感觉那人眼底有杀机,花千凝没有说出口。 公孙梦未眸光变得意味深长,神色肃然起来,如果没有猜错,花千凝嘴里描述的人,正是公孙锦。难道,公孙锦真的要回来了? “皇上,晚膳送来了。”拜月高声说道,“还有一封加急的信。” “进来。”公孙梦未言罢,花千凝身子虽然还懒着,但还是想起来,公孙梦未却不依她,“诶,要去哪里?乖乖躺着别动。” 拜月进来,对于眼前的一幕,面色丝毫不改,放好就退出去,花千凝的小脸红了个透,捂着脸颊说:“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就是呢,”公孙梦未笑道,“待我看完信,喂你吃饭。” “我自己可以吃。”花千凝从公孙梦未怀里要爬出去,公孙梦未圈着她的腰肢,软语嗔道,“小东西乖,先陪我看信如何?”花千凝闻言,乖乖不动了,躺在公孙梦未怀里,仰着头问:“我可以看吗?” “可以。”公孙梦未边说边打开,花千凝并没有看,甚至为了避嫌,而把脸颊扭向公孙梦未的胸口,鼻翼间是她喜欢的幽香,荣国寺里的香火很旺,但花千凝一直都不喜欢那味道。 公孙梦未的脸色冷峻起来,花千凝的梦难道是一种预兆?她此刻收到的事一条线报,说公孙锦三日后将会抵达京都,回京书信将会在明日送到宫中。 “千凝?” “恩?” “认识公孙锦吗?” “不曾听说,”花千凝瞧见公孙梦未的脸色较之方才严肃不少,“他是何人?有什么事吗?” “无事,我们先用膳,”公孙梦未拿起汤碗,喂花千凝喝汤,同时说:“小东西,我们的江南之行,怕是要推迟了。” ☆、第67章 即刻回宫 翌日,傍晚,公孙梦未和花千凝在廊檐下闲谈。不知是不是寒风将所有的气息都卷走了,公孙梦未鼻翼间都是花千凝身上的味道,确切的说不是她的,而是来自那个香囊的,“小东西。” “嗯。”花千凝目光悠远,望向远方,冬日,日头落得格外早,此刻,天边只剩一抹暗红,将云彩染成血红色。唉,天又黑了。 “皇姐给你的香囊呢?”公孙梦未是明知故问,也知道这样可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但还是想知道花千凝会怎么回答。 “在这里。”花千凝倒是坦诚得很,从衣襟里面摸出香囊。 “你随身带着呢。”公孙梦未话语里的醋味很浓,花千凝不会嗅不到,故意正色地说,“因为送它的主人,是真心想我好,我接受她的心意,自然就要善待。” 这也是公孙梦未喜欢花千凝的一点,她不仅坦诚,而且赤诚,她的性格很鲜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刻意掩饰,她接受的,她就会善待,她无法善待的,也不会去接纳,“那我送你的话,你也会如此么?” “如果我选择接纳,我会。”花千凝眨眨明亮的眼眸,极为认真地回答,公孙梦未勾起唇角,笑着问:“那我送你了,你会接受吗?” 对上公孙梦未灼灼的眼神,花千凝澄澈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确定,垂下眼眸,轻声说:“我不知道。” 公孙梦未悬着的心落地,不是拒绝,小东西对于她,不是拒绝,这已经够让公孙梦未欢喜的了。换了以前的花千凝,她一定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小东西,我要送你,就送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那是什么?”花千凝抬眸问。 “我的真心。”公孙梦未笑得温情。花千凝不自在地偏过身子,故意将视线投向远处,公孙梦未做起表白心意这种事,还真是顺手拈来,真叫人觉得,她是太过于随性,对于什么都随性,让人在被宠爱时,还有一丝不安。 “走吧,今日早些歇息,明天一早回宫。”公孙梦未手心摊开,伸出去,花千凝盯着她红润并不细腻的手心出神。公孙梦未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相握,也可以拒绝,花千凝将香囊揣好,选择握住那只手,触感有些粗糙,但却安心。那真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特之感,她之前明明厌恶这个人,但却能从她这里汲取安定。 回到寮房,两个人歇下,公孙梦未侧躺,花千凝也是如此,公孙梦未望着花千凝的背影,很想拥她入怀,但却忍住那个念头。哈~公孙梦未呼了一口气,很厚重,似是叹息,“你怎么了?”花千凝听见公孙梦未叹息三次了。 “没什么。”公孙梦未翻了个身,讨厌花千凝身上那个香囊的味道,闻得她也觉得晕晕的了。 “……”这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花千凝没有再问。花千凝阖上眼眸,周围安静极了,很快,意识就有些涣散了,似乎从那天早上起,一到晚上,身体都会发烫,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身体开始难受,花千凝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忍一忍睡着就好了,不想再给公孙梦未添麻烦。 “小东西。”公孙梦未的声音突然传来,花千凝涣散的意识聚拢,蹙眉睁开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觉得,我还是想说出来。” “什么?”苏醒了,身体的疼痛格外鲜明了,花千凝疼的身体开始发抖,灼人的热度从身体内底散发出来,好似要把她烧尽。 “我不喜欢你身上带着那个香囊。”是的,她很讨厌,不单单是因为那是如意赠送的,更是因为那味道乍闻起来馨香,但久了会让人觉得恶心,小东西难道不是这个感觉吗? “所以呢……”花千凝说话开始吃力,以往忍一忍就过去了,但今天,公孙梦未突然说话,让她离睡眠越来越远了。 “你可以把香囊丢掉么?”公孙梦未也是明知故问,花千凝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可以。” 公孙梦未以为花千凝生气了,说话那么用力,气到身体都发抖了,忙说:“罢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想扔,那就留着算了。” “睡吧。”花千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快点睡着,快点天亮吧。 漫长的夜啊,花千凝觉得,睡不着的夜晚如此难熬。公孙梦未翻了个身,呼吸若有若无,花千凝难受得躺不住了,她的身体好烫,好热,她想出去吹风,也许会好受些。花千凝艰难地坐起来,放轻了动作,从公孙梦未身上迈过去,轻手轻脚推开门,站在门口,一阵风刮过来,呼呼的风声吹过来,卷起一个旋风,花千凝身子抖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凉快了,下一秒,就是寒冷,“呼~”下雪了呢,真漂亮,花千凝嘴角的笑意都透着寒冷。 “千凝~千凝~”十分细小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花千凝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竖起耳朵听,却又只有风声。花千凝身子连续哆嗦了几下,冷得直呵气,但却是不想进房里,害怕那股烦躁的燥热,那种难以言说的疼痛……好想这样一直天亮。因着寒冷,花千凝十分清醒,因着寒冷,那股燥热被逼退,疼痛也跟着消失了。 公孙梦未自从和花千凝睡在一处,从没有睡得特别踏实过,因为心里惦记这个人,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公孙梦未睡梦中,习惯性摸摸身旁的人,想看看被子是否盖得严实,摸了几下,空空如也。恩?公孙梦未闭着眼睛,仔细上下摸索一番,当真没人!公孙梦未噌地一下坐起来,叫道:“千凝!” 公孙梦未立刻起身,猛地拉开门,冻得直呵气的花千凝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的腿收了回来,猛地回头,见是公孙梦未,唇角哆嗦,颤抖着伸出双手,打着冷战说:“梦、梦未,我、我好难受。”那一刻,花千凝才惊觉,如果不是公孙梦未叫她,她几乎要随着那个幻想中的唤声走了。 公孙梦未毫不犹豫冲出来,赤着脚,身上只有单衣,将花千凝抱在怀里,花千凝的身体抖得厉害,让公孙梦未都跟着一起发抖。公孙梦未将人抱回房里,花千凝瑟缩在公孙梦未的怀里,唇角冻得发紫,抖着说:“我、我好像是、是不行了。”很久没有这样难受了,比小时候任何一次都来得明显,她果然与这种地方犯冲吧。 “不许胡说。”公孙梦未抱紧花千凝,抬手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心疼地说,“傻姑娘,既然难受,怎么不早说。” “我、我……”花千凝的嘴巴已经不好用了,“我不想你、你担心我。” “拜月!”公孙梦未扬声喊道,拜月和祭月睡在隔壁,拜月忙起来,披上外衫站在门口,“皇上!” “起驾回宫!”公孙梦未一刻都不能等了,拜月以为听错了,“皇上,现下才……” “听不清吗?”公孙梦未怒意的声音,“朕说,起驾回宫,现在,立刻!” “是!”拜月立刻叫人准备车马和软轿,公孙梦未抱着几乎陷入昏迷的花千凝上了软轿,一行人马在夜间飞奔起来,整座京都都是马蹄之声。 “小东西,别睡,听见了吗?”公孙梦未抱着花千凝,唇角贴着发烫的额头,花千凝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我、我不要……我不想……你、你别逼我……”泪水从眼角滑落,公孙梦未的心,骤然疼惜。 ☆、第68章 愈来愈悬 随行回宫的还有玉姝,到了宫内,玉姝直接回落花苑了,公孙梦未回未清宫,同时,宣来了胡太医。整个皇宫亮如白昼,惊动了萧太后和如意,桂嬷嬷探了口风回来禀报,“说是花千凝病了。” 萧太后一听就没个好心情,原本慧能师傅送进宫的密信已经让萧太后窝火了,说什么天生大富大贵之相,他也无能为力,望太后谅解。萧太后坐起身,不耐烦道:“怎么就她身子骨弱,去了荣国寺还病得更严重了,还真是霉运太重,煞星当头,连持斋念佛都压不住。” “奴婢也是这么想,”桂嬷嬷阴着嗓子,“最为担心的是,皇上和花千凝太近,怕是连皇上都要受到影响了。” “你以为哀家不这么想么?”萧太后脸色沉着,“要不是皇上和花千凝寸步不离,哀家也不会出此下策让慧能师傅出手帮忙的。” “依奴婢看,那个老方丈也是年老不中用了。”桂嬷嬷摇头,“俗语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花千凝以前是大富大贵过,现下早已是亡国奴了,要不是仗着皇上宠爱,她哪里能富贵。” 萧太后锁着眉头,终是坐不住,“哀家还是得去未清宫瞧瞧。”萧太后不放心公孙梦未。 “太后娘娘,听奴婢的劝,现在别去了。”桂嬷嬷施礼道,“未清宫现在正乱着呢,奴婢已经派人盯着了,若是有事随时会来报的。” 说话间,真就有侍卫进来禀报情况了,低声跟桂嬷嬷交代完退出去,桂嬷嬷小跑进来,神色更诡异了,“太后娘娘,这下,事情更蹊跷了。” 萧太后挑眉,“什么说法?” “听侍卫说,胡太医愣是查不出什么毛病,说身体并无异样,但花千凝就是昏迷不醒了。”桂嬷嬷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见一般,“太后娘娘,胡太医可是宫里资历最深的老御医了,连她都看不出病因,不知道是不是……” “难道是犯了邪症?”萧太后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于牛鬼蛇神,也都是抱着敬仰的态度的,“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萧太后眼眸一转,“你想想,她要什么没什么,皇上还那么迷恋她,定是她施了妖法迷惑皇上的心智了。” “太后娘娘高见。瞧她生得那副勾人的样子,别说皇上,连女子见了都要多瞧上几眼,”桂嬷嬷附和,“奴婢一开始见她,就觉得花千凝瘆的慌,不说不笑,不哭不闹,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不过幸好她不爱笑,估计笑起来更是媚人。”桂嬷嬷回忆着说:“奴婢最初管教花千凝时,她也是没个反应,正常人都会吃不住哭嚷叫疼的。” “桂嬷嬷,你且先看着,哀家原意还想留花千凝一命的,”萧太后眉头紧皱道,“现在看来,真是留不得了。” 桂嬷嬷告退,萧太后的脸色阴云密布。如意有心想来看看,玉姝和玉琳都拦着,如意才作罢。听玉姝说花千凝在荣国寺险些出事,如意又是一阵胆战心惊,幸好派了玉姝过去。 ************************************************************************** “什么叫体态平稳,毫无异样?”公孙梦未怒了,抓着胡太医的领口质问,“她现在就昏迷不醒,你还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糊弄朕!” “皇上……”胡太医哆嗦,皇上越来越凶残了,“现在千凝姑娘身体确实无碍,不如等到明早再看情况。” 公孙梦未胸口起伏得厉害,关键时刻没一个用得上的,“滚下去,明日早来待命!” 胡太医忙退下了,抹了抹汗,真是奇特,怎么会这样呢?胡太医行医多年,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之事,但一般的,多半都是有些征兆的,花千凝却是毫无异常。 公孙梦未彻夜未眠,天微微亮时,花千凝突然睁开眼眸,公孙梦未第一时间注意到,忙抚摸花千凝的额头,“小东西,怎么样?” “嗯?”花千凝眼神迷茫,“什么怎么样?”花千凝揉揉眼睛,费力地想要坐起来,望了望眼前的人尽显疲态,“你怎么起得这般早?”话语说罢,再看看公孙梦未的衣装,“还是,你根本没睡?” “小东西。”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紧紧地抱住,声音有些哽咽。花千凝呼吸有些困难,脸也微微泛红,“怎么了嘛?”这人跟小孩子似地,花千凝睁开眼眸一瞧,“诶?我们什么时候回宫的?”这里的布置,花千凝熟悉。 “想不起来了?”公孙梦未双手抚着花千凝的肩膀,仔细打量她,边问道。花千凝敛眉思索一番,忽然记起她昨晚烧得难受那阵的事了,但之后……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晚上很难受,其他有些记不得了。” “罢了罢了。”公孙梦未不求花千凝想起来,“人没事便好。”言语忧伤,惹得花千凝莫名其妙的。 公孙梦未仔细问了花千凝的感受,何时难受,怎么个难受法,当然,胡太医也在场,胡太医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听到最后,推测似地说:“卑职看来,花千凝姑娘许是中了邪祟。” “荣国寺是佛门净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公孙梦未问道,胡太医跪下回话,“回皇上,不见得是进入荣国寺之后发生的,许是……许是入寺之前……” “那是因为她体弱才会如此么?”公孙梦未想不出,什么人会在何时下手,她和花千凝几乎没有分开过。 “皇上言之有理,这确实是一个理由,千凝姑娘心无定力,邪念易入侵,但是……”胡太医言语又迟疑,公孙梦未不耐烦,“有话直说!” “是,皇上,卑职是想说,千凝姑娘的身子孱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按理来说,不会突然病倒的,”胡太医抬眼瞄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公孙梦未,低下头继续说:“所以,卑职在想,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存心如此。” 公孙梦未也是这般想的,让花千凝回忆,是否有奇怪的地方,花千凝摇摇头,“我在荣国寺,不是同皇上一处,就是同拜月一起,不过,倒是有一个小沙弥……” “恩?”公孙梦未疑惑。 “我同拜月讲话时,曾经有个小沙弥路过。”花千凝努力回忆,小沙弥的脸还是模糊,公孙梦未宣拜月进来,证实了,路过的小沙弥便是后来站起来回话的小沙弥。 “拜月。”公孙梦未勾勾手指,拜月忙贴耳过来,公孙梦未耳语几句,拜月忙应道,“是。”拜月退出去了。 胡太医的建议是花千凝需要休息,多做些滋补的汤,最好的是活动筋骨,强身健体,然后,每日心情愉快些,那样,邪念自然退散。 花千凝倦得很,胡太医一走,她便躺下了。公孙梦未也侧着半躺,手轻轻抚着花千凝,花千凝不由得往公孙梦未身边蹭蹭,两个人离得更近。不知从何时起,公孙梦未成了她的一种安定,只要公孙梦未在,花千凝就会觉得万事无妨。公孙梦未翘起唇角,浅笑望着她,“傻乎乎的,想什么呢?” “你才傻乎乎的。”花千凝不过是盯着公孙梦未的脸发了一会呆。公孙梦未也不恼,轻轻拧了花千凝的小嘴,“你就这张嘴不饶人。”花千凝作势张嘴要咬她,公孙梦未也不躲,任由她咬了一口,花千凝故意嫌脏似地呸了两口,很小孩子气,惹得公孙梦未心里想笑,这人还是醒着时最为动人了,“你再睡会,一会起来用早膳。” 花千凝抬手拉了拉公孙梦未的肩头,“你也睡会吧,眼睛里都有红色丝了。”公孙梦未暖心,嗯了一声,也躺下了。在公孙梦未的怀里,花千凝很快睡过去了,公孙梦未只是闭着眼睛,无法入睡,脑子里在一遍遍过目从出宫到离开荣国寺这一路发生的事。 想来想去,除了慧能,最为显眼的人,便是玉姝。公孙梦未缓缓睁开眼睛,眯着眼眸,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了。 ☆、第69章 要杀了你 待花千凝睡熟,公孙梦未起身,到了御案旁落座。祭月观察着动静,见皇上出来了,进到里头,从衣袖里拿出甚么来,“皇上,这儿有书信一封。” “几时送到你手里的?”公孙梦未没接,却也猜到是什么内容了,定是公孙锦回京的书信。 祭月附耳过来,“大内密探路人甲查探过,书信昨日就送到了,太后娘娘已经看过了。”公孙梦未挑眉,“哦?”公孙梦未拽过书信,分明是密封的模样。公孙梦未仔细翻看,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开启过的痕迹。 “除了太后娘娘,还有谁看过?”公孙梦未盯着信问,祭月压低声音说:“路人乙说昨日长公主如意曾去给太后娘娘请过安,按时间掐算,正是书信送到坤泰宫的时候,不知道……” “只这一封书信送进宫?”公孙梦未有些怀疑,公孙如意怎么说都是公孙锦的亲妹妹,怎么也会该知会一声的吧。 “确实只这一封书信……”祭月话语顿了顿,“这是卑职早上拿到的书信,这会儿都中午了,卑职再去问问情况。” “恩,你先退出去吧。”公孙梦未展开书信,内容无非就是虚假的阿谀奉承之词,公孙梦未轻笑,在外几年,公孙锦竟然还会服软了,虽然不见得是心服。书信最后的内容让公孙梦未目光顿住,写着:西域盛产美人,微臣得一奇美女,有心孝敬皇上…… 呵,她喜好女子之事,都传到西域去了,公孙梦未倒要看看,公孙锦罐子里卖的什么药。拜月出去忙了小半上午,回来后,立刻向公孙梦未复命,祭月心疼她,端着茶水就在门口等着给她喝,可只见拜月和皇上耳语半天,不知道在说些个什么,样子都是极其严肃。 “面上把人撤了,内底让大内侍卫继续严守。”公孙梦未敛眉命令,拜月点头,“是。” “你瞧,荣亲王公孙锦送来的书信,听祭月说只送来这一封。”公孙梦未是有意想问拜月的看法,拜月低眉,冷冷地说:“书信是可以只送一封,谁知道口信传了多少。”大内密探路人甲送来书信的事,拜月也是知情的。公孙梦未淡笑,果然啊,拜月要比祭月那个呆子心机深多了,笑了笑,说:“对于玉姝,你也传我手谕,让他们也暗中留意。”拜月领了命要退出去,公孙梦未昂首,“拜月,朕知道你不贪财,也不好什么,若是有想要的,告诉朕。” “皇上,卑职别无所求,只求和祭月长相厮守。”拜月倒也坦诚,“祭月嘴笨心实,卑职担心她日后早晚会闯祸,若是真有那日,拜月想求皇上能饶恕她。”拜月说着,跪了下来,祭月听不清里面说的什么,眼见着拜月跪下,以为是犯错要被罚,冒冒失失跑进来,“皇上……” “你慌慌张张进来做什么?”公孙梦未故意素着脸,祭月手里还端着茶杯,“茶水是给朕的?” 祭月嘴角张了张,憋红了脸,吭哧半天,没说出来。拜月在旁边瞪了好几眼,这个蠢蛋,公孙梦未瞧着越发想笑,尤其瞧见拜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她想起花千凝也是嘴笨得很,不过,花千凝是不愿耍心眼,而祭月是天生的实在人,“罢了罢了,朕知道你心疼拜月,还不把茶给她?都凉了吧?” 祭月偏身,轻轻舔了一口,委屈地说:“皇上真是一说就中,真的凉了。”公孙梦未扬起下巴指指桌旁的玉瓷壶,“从这里倒。” “谢皇上,那卑职斗胆,向皇上讨杯茶。”拜月谢礼,祭月喜笑颜开,也忙着道谢。双月退出去了,公孙梦未收好信件,回寝房瞧了一眼,花千凝还睡着呢。这姑娘,还真是贪睡,怎么看都是有些异常。 公孙梦未瞧了一会,出去批阅奏折,这一忙,就到了傍晚。奏折批阅大半,公孙梦未头有些疼,作罢起身,听见寝房里有声音,难道花千凝醒了?怎么不叫她呢?公孙梦未忙绕过屏风过去,果然是花千凝,背对着公孙梦未,站在床边,“你怎么起来了?”公孙梦未几步到了跟前,不料想,花千凝突然转身,眼神虚空,一把铮明瓦亮的尖刀握在她的手心,猛地向公孙梦未扎了过来。 公孙梦未下意识地向一旁闪身,“花千凝!”公孙梦未急地叫她的名字,“你犯什么癔症!”花千凝紧跟着过来,继续挥刀要慈祥公孙梦未,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公孙梦未叫她。 “花千凝!”公孙梦未又喊了一声,花千凝手挥过来,公孙梦未抓住她的手腕,将刀夺了去,花千凝像是下了杀心,拔起自己头上的簪子扎过来,公孙梦未把这只手腕也抓住,抓紧花千凝的手腕,高声叫她,“千凝,你醒醒!”公孙梦未是意识到了,花千凝此刻并未清醒,难道是睡糊涂,犯了混症? 花千凝被牵制住,似乎急了,张嘴就要去咬公孙梦未,公孙梦未向后躲开,手不得已松开花千凝,花千凝借机再次扎向公孙梦未的心窝。公孙梦未抬手一挡,簪子刺进手心,公孙梦未疼得皱眉,攥住簪子向后一拽,花千凝被带了出去。公孙梦未从身后搂住花千凝的腰肢,朝着她的后颈敲了一下,花千凝直接瘫软,公孙梦未抱住她。 手心钻疼,拜月在外面连喊了几声了,见皇上始终没有回应不敢贸然进来,“皇上!卑职听见声响……” “没事,不用进来。”公孙梦未将花千凝放到床上,血已经染红她方才摸过的地方,公孙梦未掏出帕子自己擦拭,疼得直皱眉,嘴里倒吸气,“不要……不、不要逼我……我不想……”花千凝再次说起了梦话。公孙梦未粗略将手心缠好,手拍了拍花千凝的脸蛋,“小东西,小东西!”花千凝的行为越来越诡异了,必须得找人看看。公孙梦未连续叫了几声,花千凝像是听到了似地,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公孙梦未,眼神与之前的呆滞空洞明显不同,水润润的眸子藏匿不住痛苦,手缓缓抬起,用力抚着额头,颤抖地和公孙梦未说,“梦、梦未……我、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什么梦?”公孙梦未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花千凝抚着额头的手迟疑地伸向公孙梦未,仿佛想要确认她是否是真的,手摸到了发烫的脸颊,眼底的惶恐还在,难以置信地说:“我、我在梦里想要杀你,可、可我真的不、不曾有过这念头,你、你信我吗?” 头一次,花千凝那么在意公孙梦未的看法与答复,死命盯着公孙梦未,等待着她的回应。 ☆、第70章 亲吻千凝 泪珠,从眼角滑落,花千凝的视线开始模糊,连公孙梦未的表情都看不清了,但她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了,“我信。”公孙梦未单手拍了拍花千凝的肩膀,手疼,加上心疼,“我信,别哭。” 花千凝低头,双手抚着脸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很浓很腥。花千凝低头,手心并无异样,她手心的血迹,公孙梦未早就帮她擦去了,擦去泪水,清晰地看见她手臂的衣衫被血染红,“怎、怎么会有血?”花千凝惶恐地望着公孙梦未,见她只是坐在那一动不动,她越发地觉得哪里奇怪。 换了以往,公孙梦未早就会把她抱入怀里,可现在……公孙梦未单手背在身后,嘴角带着噙着一抹笑,但眼底的疲惫和苦痛,还是被花千凝瞧出来了,“是、是你的血?” “……”公孙梦未嘴角动了动,本想脱口说不是,花千凝抓住她的肩头,“你不许骗我!” 对上花千凝认真而专注的眸子,公孙梦未的谎话说不出,垂下眼眸,轻声说:“恩,是我的。” “是、是我伤了你?”花千凝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公孙梦未没有说话,似是一种默认,花千凝缓缓地摇头,身子同时往后靠,“真的是我,真、真的是我……怎么会这样?”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滑落,像是在质问公孙梦未,“怎么会这样!我没有想过杀你,从没有!”像是怕不被信任,花千凝一遍遍强调。 “我信,小东西,我信。”公孙梦未安抚她,“伤得不重,不碍事的。” “你别碰我,别、别靠近我。”花千凝突然觉得自己很陌生,她怎么会做出自己都不曾想过的事,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我、我是用什么伤了你?”一把匕首在桌上,并没有血迹,左右转头时,发丝垂下轻摆,花千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摸摸自己的脑后,簪子真的不在了! “我的簪子?”花千凝不可置信地望着公孙梦未,“我是用簪子吗?” “嗯……”公孙梦未往前靠一点,花千凝就往里面躲一点,最后已经嚷嚷了,“你不要靠过来!”花千凝怕自己不知何时会发狂。 “小东西,”公孙梦未完好的手摸到被子,慢慢地伸向花千凝,“别惊慌,我真不碍事。” “你快去宣太医啊!”花千凝瞧着公孙梦未缠绕手心的药布已经透了,使劲往一旁靠,明明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了,“你快去啊。”话语最后已是哀求。 “我不去。”公孙梦未不敢再乱动,怕刺激到花千凝,“你要是心疼我,你就帮我包扎,要不然就这样好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对峙许久,谁都不肯让步,公孙梦未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似乎伤口很疼。 花千凝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的手最后放开,缓缓爬过来,跪在了公孙梦未的旁边,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去解开胡乱缠绕的药布。公孙梦未没有动,任由花千凝摆弄她,花千凝说怎样,公孙梦未就配合。 “手抬起来一点。” “手展开。” “慢一点啊!”花千凝抬头,蹙着眉头,凶公孙梦未,“慢一点展开。” 被花千凝凶巴巴地吼,手心也火辣辣的疼,公孙梦未的嘴角却是上翘的,这傻姑娘,是真的关心她,也真的在意她,瞧瞧她之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了。公孙梦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被花千凝在意,死了都愿意……不对,不能死,除非是花千凝也死了,否则,公孙梦未不舍得死掉的。 公孙梦未虽然身份高贵,但自幼习武,少时便随父亲到处征战,所以,大伤小伤她是没少经历,这点伤,还真的算不得什么。不过,也幸好,花千凝的力气小,若是习武之人,那一下刺下去,她的手心会被穿透,“小东西。” “嗯。”花千凝放轻动作,生怕弄疼了公孙梦未,连声音都是极轻的。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伤,就说我切荷花酥不小心伤了自己。”手伤成这般,公孙梦未想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记得,莫要说错。”贴心的话更让花千凝内疚,包扎好,低声道歉:“对不起……梦未……”这,似乎也是花千凝第一次那样发自内心地和公孙梦未道歉,是真的内疚和自责。公孙梦未其实一直有个念头,有一天她能把花千凝压在身下,让她为过去做过的所有伤人之事和自己道歉,甚至想过,不管她愿不愿意…… 可如今,花千凝真的道歉了,她更听得出那份真诚,公孙梦未的心却猛烈地疼痛起来,完好的那只手猛地抱住花千凝,“小东西,我不喜欢你同我道歉。”那样显得她们的关系很疏离,她要和花千凝亲密无间,她接纳花千凝对她所做的一切,哪怕是伴随着疼痛的伤害,只要是花千凝,公孙梦未都接纳。 公孙梦未受伤的手心抚上花千凝的脸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唇毫不犹豫地覆盖上去。压抑太久的*,此刻因着手心的剧痛,还有花千凝眼底深处的疼惜之意,公孙梦未再也控制不住。花千凝身体僵硬,想要推开公孙梦未的那一刻,想到她受伤的手心,花千凝推搡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轻轻地抚上被包扎后的手背。花千凝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公孙梦未的动作起初很轻柔,双唇含着花千凝的唇瓣轻吻,吻到最后越来越激烈,舌尖试图撬开花千凝的牙关,花千凝才抵触地向后躲,手依旧抚着那只粗糙的手背,喘息着呢喃:“梦未……我、我有些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这突如而来的过分亲密,声音透着压抑和苦闷。公孙梦未呼吸急促,方才因为情、欲躁动的心还在狂跳,但那股甜蜜转为苦涩了,“小东西,对不起。” 发自内心的道歉,其实真的不难,此刻的公孙梦未,也是发自真心的表达歉意,“我们、我们用膳吧,我传晚膳。” “好。” 晚膳用罢,两个人早早地歇息,公孙梦未闭上眼睛,许久都听不到花千凝的呼吸声。公孙梦未睁开眼睛,果然,花千凝直挺挺躺在那,两眼瞪得溜圆,望着上方,“怎么不睡?”公孙梦未明知故问,花千凝偏过头,无力地笑了笑,“我今儿个睡得够多了,你快些睡吧。”不敢睡了,真的不敢了,因为入睡之后,可怕的噩梦会变成现实。 不想……我不想你死,公孙梦未,花千凝在心底轻声地说。 公孙梦未最终挡不住困意睡着了,花千凝睁眼到天亮,还担心公孙梦未会乱动,时刻注意她受伤的手心。 翌日,公孙梦未早起上朝,花千凝才闭眼,假装还睡着,感受到额头被温热柔软的唇碰触,公孙梦未亲了她一下才离开。 今天,公孙锦班师回朝,荣亲王荣归,作为天子,自然是要去迎接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皇兄。如意得和皇上一起去迎接归来的皇兄,借着这个缘由,她一早到了未清宫,想探望花千凝,但被祭月拦住,说花千凝还在睡着,皇上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如意皱眉,却也只好作罢,向祭月询问了伤势,尽管祭月说并无大碍,但如意不亲眼看到,无法放心。 好在,公孙梦未下朝归来,少有地体贴,说:“朕会让千凝一同去迎接荣亲王的。” 花千凝看起来确实并无异样,除了倦态十足,看样子就是没睡好,如意稍微安了心,不过,皇上的手怎么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荣亲王已经到了宫门口,皇宫的大门敞开,震耳的三呼万岁,让花千凝的瞌睡虫跑了不少,在瞧见跪在地上的人扬起头时,她当场愣住,这不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吗?真的……真的是一种预兆么?花千凝的心口一紧。 公孙锦让随行的西域女子上前给公孙梦未请安,“小女子花朝,拜见皇上,拜见长公主。” “抬起头来。”公孙梦未命令道,那女子一身艳红的轻罗纱衣衬得很是妩媚,再抬起头,五官精致,很有西域人特色,蓝眸闪亮,媚眼如丝,眼波含情,脉脉望向公孙梦未。花千凝瞧见了,只觉得哪里不适,初次见人就这般……西域之人都不懂“矜持”二字吗?再瞧瞧公孙梦未,嘴角竟是带着一抹笑,难道……花千凝只觉得不适之外,哪里还堵得慌,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来迎接亲王?真是闲的! ☆、第71章 女帝醉酒 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公孙梦未自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对于公孙锦平定西域之乱也是频频赞赏,更在百官面前赏良田赏银两。公孙锦都很恭敬地跪下接受赏赐,并谢主隆恩,落座之后,公孙如意坐在公孙锦的一旁。兄妹两个没有太多的客套,公孙如意只说:“皇兄一路辛苦。” “嗯。”公孙锦面色微冷,与之前对公孙梦未的恭敬之态完全不同,公孙如意并不介意,他们本就不亲,念着骨肉相连,血脉至亲……毕竟,在这世间,她只有公孙锦这么一个亲人了,现在的凝儿,已经不愿成为她的人了。公孙如意想到花千凝,心底发寒,她现在在未清宫歇息了吗?好想见见她。 花千凝不是自虐的主儿,方才的那一幕已经让她气不顺,她何必找不自在。花千凝借由说身体乏了,想回去歇息,公孙梦未心疼,也就依了她。花千凝也不算是说谎,昨儿个一夜未睡,头脑昏沉。 人,真的躺卧歇息,睡眠却不肯眷顾了。真是……粗俗的很,一个女子怎么如同那些肤浅的男子一般,见了国色天香的美女,步子都迈不动了吧?花千凝翻了个身,心里腹诽,想起公孙梦未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仍觉得刺眼。果然,说喜欢她都是诓人的,她还没有成为旧爱,新欢就来了。再者那个荣亲王也是,给皇帝献美人是何居心?难道公孙梦未喜好女色是天下皆知的事了吗?就算如此,也不能人家给了就要啊,到底懂不懂矜持,懂不懂拒绝? 说到底,还是好色,见到美人,就动心了,呵呵,公孙梦未位高权重,全天下的美人,只要她想要,都可以揽入后宫呢。花千凝自认姿色也不错,但也没觉得自己美如仙女,想想那衣着艳丽,眉眼都是媚态的女子……莫说公孙梦未,她多瞧几眼,都觉得很勾人,但是,她不喜,甚至厌恶。 唉,罢了罢了,本来就没她什么事,那女子是荣亲王献给公孙梦未的,最后结果如何,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那厮最好是再也别说那些诓骗腻人的情话了,她都替公孙梦未害臊,花千凝翻身,心思翻腾半天,终究是坐起来,自言自语似地,“公孙梦未如何对待那女子确实和我无关,但是……还是不放心,万一那女子怀揣恶意怎么办?”花千凝想起荣亲王公孙锦凶神恶煞的样子,那样凶巴巴的野人竟然懂得用美人计,“公孙梦未,你争气点,千万别上钩。” 花千凝叹了一声,再次躺卧,她还真是瞎操心,罢了,睡觉。花千凝掀被子将自己盖住,真想去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和自己的心上人共度余生,如果真的可以去,她,要和谁一起去呢?公孙梦未那般讨厌,好色,无耻,下流……还是不要和她一起去;皇嫂更好些,温柔,大方,贴心,可是……为什么提起皇嫂,她觉得哪里很无力。 花千凝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许久,最后终于犯困时,听见外面传来祭月的声音,“千凝姑娘!”花千凝猛地掀开被子,该死!好不容易入睡。 “千凝姑娘。”屏风外面是祭月,“还睡着呢么?” “没有,”花千凝下床,坐在床边,“怎么了?” “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祭月通报,花千凝蹙眉,看看时辰,很晚了,竟然喝了这么久,赏花赏月赏美人,都不舍得睡觉了吧,呵呵,“回来就回来,叫我做什么?” “皇上喝醉了……”祭月慢腾腾地说,“怕是要麻烦你照顾皇上一夜了。”是拜月打发祭月先行回来的,“醒酒汤已经在煮了,待会端过来,千凝姑娘记得喂皇上。” “她没有手吗?”花千凝的怒气散发出来,祭月咧咧嘴,这姑娘睡觉,何人惹得她如此火大,“千凝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的,以后,以后也别这么说。”皇上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可她总觉得花千凝都不尊重皇上,看得祭月好生气哦。 “她不是新得了个美人吗?”花千凝蹙眉,“叫什么花朝,让花朝伺候她去。” “卑职倒也想,可皇上醉了后只说要回未清宫找她的小东西……”祭月说出小东西三个字,脸微微泛着红,总觉得这三个字,别有深意,皇上说的是:朕最心爱的小东西。 花千凝眉头不经意舒展开,长呼了一口气,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 说话间,拜月已经搀扶公孙梦未进来了,“朕不叫你们,谁都不准进来!”拜月忙说是。 祭月也退出去了,公孙梦未因为醉意步履踉跄,“小东西~小东西~小东西~”公孙梦未站在屏风外面,呼唤起来,花千凝坐在里头,没个好脸色,“嚷什么,我还没死!叫什么魂儿。” “我头晕,你出来扶我进去嘛。”公孙梦未有些耍赖地央求,话语颇有撒娇的意味,一贯霸道蛮横的公孙梦未突然展露如此小女人的一面,花千凝的头皮有点麻麻的,“头晕还喝那么多。”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少喝点。 花千凝虽是抱怨,却也站起身走出去。公孙梦未见了她,扬起笑脸,脸颊透红,连朱唇都是湿润润的,向花千凝展开双臂,软软地说:“小东西,过来让我抱抱。”边说边踉跄地向花千凝走过去。花千凝抱怨道:“抱什么抱!”生怕公孙梦未脚下不利索摔倒,嘴上说不给抱,却也走到跟前,公孙梦未猛地扑过来,将人紧紧锁在怀里,唇贴着花千凝的耳醉语,“小东西,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让我如此迷恋你,分离片刻,我就想得很是难受,我想你。” 花千凝的鼻翼间充斥着复杂的味道,不止是酒味,也不止公孙梦未平日里身上的淡淡幽香,还有一股子很奇特的馨香,很浓很烈。花千凝呼吸间,只觉得刺鼻,猛地推了一把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与她对视,手却不肯放开,委屈地问:“作什么推我?” “你抱过她了?”花千凝抬眉冷眼问道。 “谁?”公孙梦未茫然。 “那个西域女子。”花千凝此刻像是才猛然意识到,她对那个只见了一次的女子,有着看似十分莫名的厌恶,实际上是因为公孙梦未的关系。 ☆、第72章 别别扭扭 “不曾。”公孙梦未摇摇头,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床前。满怀都是那股子浓香,熏得花千凝受不了,坐到床上,花千凝推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还要缠上去,花千凝就俯身压住她,冷脸喝道:“不准动。” 公孙梦未真的不动了,不过,双手都扳着花千凝的肩头,也不准她离开,委屈地说:“你凶我。” “你没抱她,怀里怎么都是她的味道?”花千凝一般不爱较真,真得较起真来,比较可怕。此刻,突然就很想较真了。 “我也不知,为助酒兴,花朝舞了几曲,”说到花朝,公孙梦未又来了劲,在花千凝眼里,简直可以称之为眉飞色舞地表情,说:“小东西,花朝的霓裳羽衣舞甚是好看,明儿个让她跳给你……” “我不看!”花千凝听得来气,当她是登徒子吗?“你那么喜欢,怎么不看一夜!”不就是舞了几曲吗?至于这么兴致勃勃的吗?好像谁不会跳似地,当然,这话,花千凝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公孙梦未虽然醉着,但也不是全然的迷醉,听着那严厉的质问,还有花千凝愤慨的小表情,公孙梦未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过,假装不知,继续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她跳得好,想让她来给你解闷。” 解闷?这是给她添堵来的吧?但瞧着公孙梦未一脸纯真无辜的样子,花千凝有火发不出,冷冷地笑道:“还真是让你费心了,你自己解闷吧,我一点都不闷。”只要你别给我继续添堵,就谢天谢地了! “皇上,解酒汤送来了。”拜月在外面高声说道,“千凝姑娘,麻烦你了。” “放开我。”花千凝站起身,俯身甩了甩公孙梦未握住她腕处的手心,“我去端汤。” “我不想喝。”公孙梦未有些孩子气,不仅没放开,反而将人拉近,勾住花千凝的脖子,双腿也缠绕住她的细腰,歪着头狡辩,“我没醉。” “你没醉,那就更应该放开我。”花千凝有点站立不住,双手得撑在床上才不至于跌向公孙梦未的怀里,“既然没醉,就不要借酒耍疯。” “唔……”公孙梦未惊觉她失策了,眨眨眼,晃晃头,抵赖道:“我头晕的厉害。” “所以,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花千凝较起真来,离得这么近,那西域的异香让花千凝头疼,她不喜欢这味道。她应该先让公孙梦未沐浴,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们俩人定是抱了个结结实实,要不然味道怎么会如此浓郁!公孙梦未见天抱她,也没见公孙梦未身上有她的味道。 “许是醉了一点点。”公孙梦未眨眨眼,眼眸明亮。 “那就喝汤。”花千凝不想跟她纠缠,拍拍公孙梦未的腿,“放开。” “那你要喂我喝。”公孙梦未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花千凝原意也是想着要喂她的,她能感觉出来,公孙梦未并不是醉倒失去理智了,自己喝汤应该不成问题,但终究是喝了酒的人,手还伤着,万一弄撒了就不好了。不过,心底总归是不舒坦,故意说:“让那个花朝来伺候你好了。”姓什么不好,偏同她一个姓氏。 “为什么?” “皇上既然收了她,不就是想让她在身旁服侍的吗?”这种借口托词花千凝信手拈来,“喝的兴起,可以再让她为皇上舞一曲助助兴啊。”这绝对是讽刺,头一次听说,喝解酒汤还要舞曲助兴的。哪知道,公孙梦未眼光流转,最后竟然点头,“确实,小东西简言之有理,不能让她白白吃我公孙国的粮食,万一醒酒汤难喝,我怕是咽不下去,她舞曲助兴我许是能多喝点。那你去把她传来,她现下应该在墨香阁。” 竟然在墨香阁!花千凝更来气了,就算墨香阁她不怎么回去住,但好歹也是公孙梦未主动让她住的,现在……花千凝已经被气得不知要说什么好了。俯视公孙梦未的眸光越来越凛冽,冷冷的目光跟钉子一般盯着身下的人,公孙梦未能感觉到,花千凝生气了。哈!真是有趣得很,小东西在意她,真的在意,瞧瞧她生气的样子。被花千凝强烈的在意,公孙梦未心底莫名的爽快,勾住花千凝的脖子往下拉,“让她住在墨香阁好了,你日后就住在未清宫。” “呵,”花千凝清冷地笑着说,“罢了,还是我住墨香阁,让她住未清宫吧。”花千凝这次是来真的了,猛地挣脱公孙梦未并未夹紧的双腿,“我这就去把人给你叫来。”说出这话,心底莫名的揪疼。 公孙梦未没有拦,只是喊了一声小东西,花千凝头也不回地出了未清宫。翠儿一个人守着空房已久,“主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翠儿喜不自胜,总算见到一个活人了。 “人呢?”花千凝闯进来问。 “谁?”翠儿忙去拿手炉给冻得发抖的花千凝。 “花朝。” “那是谁?”翠儿一脸茫然。 花朝并不在墨香阁,花千凝拧眉站在房里,发觉,她好像被耍了。花千凝丢了手炉,前脚刚出来,公孙梦未的软轿就出现了,不容分说,把人强掳到轿子里。公孙梦未将花千凝抱在怀里,在她耳旁呵着气,笃定道:“小东西,你在意我。” 鬼才在意!花千凝越发地生气,她竟然被公孙梦未给耍了,“你放开我!”更生气的是,她之所以会被耍,是因为在意公孙梦未! “不放,你身子很冷,待我抱暖了就放开。”公孙梦未的声音低缓,“你别乱动,我头真的很晕。” 两个人别别扭扭回了未清宫,祭月只叹花千凝真是不体贴,皇上都醉了,她还要折腾,碎碎念被拜月听见,拜月只是浅笑。公孙梦未直接抱着花千凝下轿子,又把人径直抱回到寝房,放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上去,“小东西,你在吃醋。”公孙梦未喜滋滋地得出这个结论。说罢,就俯身去亲吻花千凝的唇,花千凝不仅没有躲开,反而主动启唇迎接,公孙梦未欢喜地探舌进去舔、弄吮吸,“啊~”公孙梦未疼得突然叫出声,花千凝这一下,咬的太狠了。 这一吻,就这么结束了,花千凝去端汤。 “唔,好疼。”公孙梦未可怜巴巴地叫疼,花千凝瞪她,“到底要不要喝?”公孙梦未半躺在床上,不情愿地张开嘴巴,舔了一口,更委屈了,“都凉了。” “折腾这么久,能不凉吗?”花千凝白了她一眼,自己尝了一口,也不算凉。 “想我一国之君,竟然连碗热汤都喝不上。”公孙梦未唉声叹气,花千凝无言,暗自嘀咕:“你真是祖宗,你就使劲儿作罢。” 汤,重新热过再端回来,其实,公孙梦未的酒早就醒了,趁着花千凝同祭月一同热汤的时候,公孙梦未去沐浴了,身上的味道怎地这般浓烈?回忆半晌,想起那西域美人不过是舞了几曲,难不成还是天生带有媚香?这味道虽不好闻,但总好过花千凝身上的香囊味道。公孙梦未算计着,要如何才能让花千凝扔了那香囊。 沐浴过后的公孙梦未一身清爽,花千凝再次端汤回来,发觉那股子异香淡了不少,等坐到床前,鼻翼间恢复了往日幽香清新之气。花千凝的心多少舒坦点,闷头喂汤,看都不看公孙梦未一眼,公孙梦未也没有再闹,心里甜滋滋的。 花千凝在热汤的那短短的时间里,回想了公孙梦未说过的话,说她吃醋了。真的,吃醋了吗?花千凝问自己。 “小东西。” “恩。” “你那个香囊……” “它又怎么惹你了?”花千凝以为公孙梦未又是想让她丢掉香囊,那是皇嫂送的,怎么能随便扔。 “我总觉得你这香囊有蹊跷。”公孙梦未揉揉眉心,饮酒后,头有些不清明,“你要不要把香囊摘下来放几日,看看还会不会做奇怪的事了。” 花千凝半晌没言语,她不是没想过,是否香囊会有问题,但是,她不相信如意会害她的,“也好。”不过,已经伤了公孙梦未一次,花千凝也变得小心谨慎,万一入睡后再做这样的事,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花千凝将香囊摘下收起来,如此顺从的行为让公孙梦未舒心,认真地说:“皇姐赠你香囊也是怕你去了荣国寺不适应,现在回宫了,本来也不用佩戴香囊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花千凝又怎么会不知道公孙梦未的心思,她不喜欢自己身上带着如意的任何物品。所以,这人所谓的喜欢,更多时候,在花千凝看来,是一种霸道的独占,公孙梦未总是在宣誓:你是我的。 根本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一种占有欲,花千凝想到这,有些无力。 自从打荣国寺归来,公孙梦未入睡时,都是习惯性地抱着花千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荣国寺汲取过那片温暖安定之后就有些上瘾了,心慌慌的时候,公孙梦未的怀抱确实让人安心。所以,对于公孙梦未的亲近,只要不过分,花千凝也就半推半就了。公孙梦未拿捏尺度,并不会过分,只会在睡前轻吻她的耳朵,低声说:“小东西,我只欢喜你一个,别说一个西域女子,就是公孙国所有美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你一个。” 深情温柔的话语,听起来,会让人上瘾,花千凝低低地骂了一句,“不要脸。”这张嘴,说起情话,哄骗起人来,还真是厉害得很。当初,当初怎么就没被打动过呢?那时,好似公孙梦未也会说亲近的话,可只会让自己更恶心更厌恶,所以,变化的那个人,是她吗? ☆、第73章 皇上传唤 这一夜,真的相安无事,翌日,花千凝醒来,有些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难道真的是皇嫂给的香囊有问题吗? 花朝昨晚其实住在了落花苑,落花苑甚大,多住一个人不成问题,公孙梦未提议,如意又如何能拒绝。花朝在人前倒是很乖巧,如意一向心善,叫她一处来用饭,花朝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如意对面了。花千凝过来时,正好瞧见两个人用饭的画面,如意正递过汤碗给花朝,这一幕竟然是说不出的熟悉感。花千凝心底一时有些复杂,原来,皇嫂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良善体贴温柔。 “凝儿!”如意欣喜地站起身,忙拉她过来坐到身边,“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边说边挑了一眼玉琳,玉琳无辜地眨眨眼。 “没扰到你们吧?”花千凝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听起来很像是吃味的句子,不是吃味,胜似吃味。如意笑笑,手指点点花千凝的额头,“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花千凝对于没有好感的人向来都是不理会,花朝倒是不曾介意,抿嘴一笑,“花朝见过主子。”花千凝皱眉,规矩倒是学得快,媚柔的笑意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凝儿过来,皇上知道吗?”如意看时辰,皇上该是退朝了。花千凝收回目光,“嗯,知道。”离开未清宫,不想让公孙梦未知道,太难了。公孙如意笑了笑,有些苦涩,原来是说过了才来的,现在的凝儿已经是皇上的专属了么? “我过是有事跟皇嫂说。”花千凝瞧瞧花朝,花朝聪慧,站起身说先告退了。等房里就剩她们两个,花千凝才说:“皇嫂,你之前给我的香囊,香料还有吗?” “没了。”公孙如意不解,解释道:“那香料还是我偶然得到的,只有那么一点,做了香囊赠与你了。” 没有最好,花千凝松了一口气,如意抚着花千凝的手背,问:“怎么?你想要?” “也不是,只是私心想着,”花千凝垂下眼眸,“若是皇嫂还有,我就顺便拿走,若是没有,那便罢了。”花千凝没有说出真实的理由,心底终究是不愿相信,如意会加害于她。 “既是你喜欢,我便留意,若有了,就叫人给你送过去。”如意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来看待,花千凝摇头,“那倒不必,我也不是很喜欢的。” “不是很喜欢,还特意跑来找我?”如意扬眉笑着问,花千凝有些不自在,如意继续问:“身子怎么样?” “今儿个好多了。”今天早上醒来,头一次觉得是睡醒了,脑袋也没有昏沉沉的。 “恩,我瞧着皇上的手伤着了,怎么回事?”公孙如意语气写满关心,她是关心皇上,当然,更深层次,她怀疑是皇上对花千凝动粗,做了过分亲密之事,花千凝反抗,不慎伤了皇上。 花千凝心底犹豫,是说实话,还是……她记得公孙梦未说过的话,特意教给她的,“皇上切荷花酥时,不小心伤着了。”说完这话,花千凝心底某一处有轻轻的叹息声,她,竟然对皇嫂说谎了。 “当真?”公孙如意心思一向细腻,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故意低头看着花千凝。 眸光相遇,花千凝微微别过头去,和皇嫂对视,她无法说出谎言,“恩,皇嫂,你身体都恢复了吗?”花千凝转移话题。 “我无甚大碍,倒是你,”公孙如意没有继续追问,“听说在荣国寺差点出事?到底怎么回事,同我讲讲。” “也没什么,就是被人用迷烟迷晕了。”花千凝轻描淡写,她是当事者,知道这件事后并不是害怕,反而是迷烟带来的感觉让她更为难受,不过,现在看来,她那么难受,也许跟香囊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唉。”如意轻叹,“你总是这般漫不经心,世事无谓,”如意捏捏花千凝的手心,“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那皇嫂这样活着,有意思么?”花千凝抬眸,反问道。 “若是同凝儿一处,我的人生都是乐趣。”如意上扬的语气降下来,“可凝儿对我,似乎再也没有初心了。”如意声音低沉,透着落寞与哀伤,让花千凝心里也紧了一下,有点疼,但是,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释重负之感,“皇嫂永远是我的皇嫂,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亲人,又是亲人,如意的新月眉略微皱起,她不愿做花千凝的亲人。不过,口舌之上的争论并无意义,所以,如意虽是不愿却也没说什么。 “太后娘娘有找你的麻烦吗?”两个人静默好一会,花千凝只觉得有些尴尬,像是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在绕弯子,如意摇摇头,“不曾,我之前还去坤泰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来着。” “哦?”花千凝挑眉,“谈了什么?” “也没什么。”公孙如意似是提不起兴趣,花千凝还欲再问,玉琳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祭月,“千凝姑娘,我们该回去了。”皇上本来说只给半刻钟的,这会,已经超时了。 “也好。”花千凝站起身,“皇嫂多注意身体,凝儿先回去了。” 如意目光复杂,眼眸默默望着花千凝,似是有万千话语想说,却又说不出,所以,都写在眸光深处了。花千凝心底叹息一声,人世间,终是难两全其美吧,她若取悦了公孙梦未,就会辜负如意;若是选择同皇嫂一处,那公孙梦未……似乎就不是辜负那么简单了,真不知道那么霸道专横的祖宗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嫂,有时间,凝儿还会再来。”说罢往外走,忽而记起什么似地,快步走到如意跟前,低声耳语,“皇嫂和那个西域女子莫要过于亲近。”好心的提醒,让如意以为花千凝是介意她们之前一同用饭的事才如此,当下,心里宽慰不少,低声逗她:“是,我只同凝儿亲近。” “……”花千凝面上一红,这人,也是越来越不正经,薄嗔的眼神挑了公孙如意一眼,故意正色地说:“皇嫂,凝儿一向以你为范,皇嫂可要做出好样子来。”语气倒是柔和的,如意听见那软糯的声音,笑意更深,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对于凝儿,我很愿意言传身教。” “……”真是越说越离谱,花千凝转身走了。出去时,偶遇花朝,正从一旁的偏房里出来,也正看向她,眉眼弯着笑了,花千凝面色清冷,没有任何回应,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发觉身后还有人跟着。花千凝猛地回头,花朝步子一顿,花千凝扭头继续走,花朝也跟着走。走出没多远,花千凝忍不住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花朝望望花千凝身旁的祭月,祭月好心地解释道:“千凝姑娘,不是花朝跟着你,是皇上传了她,她也要去未清宫的。” ……祭月一下子就把花千凝给堵回去了,花千凝心口窝着气,但她又不是窝囊人,不是谁的气她都受,故意让开,站到一旁,“那就让她先走,人家可是皇上传唤的人。”虽不知道公孙梦未传花朝做什么,总归是享乐之事吧,花千凝真是越想越来气。 “花朝,那你便走前头。”祭月有些无言,花千凝的火气真是太大了,皇宫又不是你家的,何必计较这个,也就是花朝跟在你身后,你敢如此大呼小叫,换了旁人,你敢吗?祭月是见不得欺软怕硬之人的,在她看来,花千凝就是这种,此刻仗着皇上的宠爱,对谁都如此不逊。 花朝乖乖走在前头,却是很懂礼节地走在路边,中央的路,只有花千凝。祭月暗暗佩服花朝懂礼数,不知道要比花千凝刚来时好多少呢,现在的花千凝也不如花朝识大体啊,祭月暗暗摇头,真不知道皇上喜欢花千凝什么。 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正在御案旁,并未批阅奏折,而是凝神思索着什么。听见声响,公孙梦未站起身,花朝站在门口,没敢直接进来,花千凝步伐缓慢,花朝尽管放慢速度,俩人之间还是有段距离。 “花千凝呢?”公孙梦未纳闷,难道不该是花千凝先到吗?花朝请安后,继续跪在原地,“千凝主子走得缓了些,让奴婢先行过来。” “哦?”公孙梦未饶有兴趣,“她还有说甚么吗?” “这……”花朝面露难色,公孙梦未明了地说:“你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是……”花朝轻声细语地说,“千凝主子说,让奴婢先走,说奴婢是皇上传唤的人。” 公孙梦未暗笑,哈!小东西吃醋了,吃得好吃得妙,就是喜欢小东西因为心底的在意不能自持,无法自控的模样,“呵,她也没说错,你确实是朕传唤的人。”面上,公孙梦未还是一片淡然之色,“你起来吧。” “是。”花朝垂首而立,穿得有些单薄,身体微微抖着。公孙梦未并没有让花朝先进去,她自己也站在门口,花千凝和祭月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公孙梦未只瞧着,花千凝的脸色如同这寒冬的天气一般冷峻,心情很是不爽的样子呢。这小东西,从不会掩藏她的情绪,公孙梦未很喜欢她的坦诚。 ☆、第74章 成心作对 “回来了?”公孙梦未嘴角带笑,问。花千凝眸子瞄了她一眼,颇为嗔怪,言外之意:明知故问。 “你去了好久。”公孙梦未不是抱怨,不过在花千凝看来,就是抱怨,“我并不觉得久。”态度冷然,“我先进去了。”花千凝瞥见门口垂首而立的花朝,径直往里面走。公孙梦未叫花朝过来是要赏舞么?这股子浓香真刺鼻。 “和我一起用膳,”公孙梦未伸手拉住花千凝,“要往哪里去?”所以,是要边用饭边赏舞?一勾勒那画面……花千凝就有些气闷。碍着花朝已经跟进来,拜月和祭月也进进出出端着碟碟碗碗,花千凝只能随着公孙梦未坐下。 公孙梦未心中暗喜,小东西相当照顾她的颜面了,公孙梦未当然知道,若不是花朝在那,花千凝肯定没那么爽快应下。 公孙梦未始终牵握花千凝的手心,捏了捏,“待会多吃点。”瞧见花千凝嘟着的樱桃小嘴,公孙梦未心神忍不住荡漾,很想亲一口。 “花朝,昨儿日你舞的那只曲,再给朕跳一次。” 花千凝脸色一沉,侧目望着公孙梦未,目光如炬,公孙梦未故作贴心,“让她舞一曲给小东西提高食欲,近来瞧着你胃口越来越不好。”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花千凝恨恨地瞪了一眼公孙梦未,一字一顿,“我说过了,我不想看。” 花朝已经在堂下翩翩起舞,红衣袖,舞轻盈,身姿曼妙,好似一团燃烧的火苗,灼热的气息逼人。花千凝只瞧了一眼,目光正好无与花朝顾盼流转的眸子相遇,花朝微微一笑,媚波勾人。不得不说,舞动而起的花朝更有生命力,也一改温顺的模样,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撩拨人心。 鼻翼间都是浓香,花千凝厌恶地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公孙梦未目不转睛,视线随花朝而飘忽不定,嘴角是一抹笑,很浅但却很自然,可见是由心而发。公孙梦未竟然看直了,花千凝暗自生气,公孙梦未盯着花朝,她则是冷眸盯着公孙梦未,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注意到自己。 可惜,花千凝失策,直至舞毕,公孙梦未还犹似在梦中,出神地望着已经跪下的花朝,“皇上。”花朝声音同她的给人感觉一样柔美。 花千凝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的手,照着公孙梦未的腰猛地拧了一把,“啊呀!”公孙梦未疼得叫出来,人也恢复正常了,哀怨地问:“你拧我做什么?” “我愿意。”花千凝没好气地回道。 “……”公孙梦未转而对花朝说,“今日较之昨夜更美更柔,拜月,赏赐花朝。” 拜月领命离开,花朝也跪谢跟着走了,身后传来花千凝不悦的声音,“我不吃了!那么喜欢看,还用饭做什么,我看皇上方才看得那般入神,只当是皇上看她舞一曲就管饱了。” 公孙梦未怅然而又疑惑的话语,“我也不知为什么,但花朝当真舞得极好,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我眼瞎,无法欣赏那高雅脱俗的美妙之感,”花千凝站起身,“皇上慢用,我实在没有胃口了。”气都气饱了!花千凝扭头就进了寝房,花朝的身影已远去,公孙梦未一直望着,直到人影消失。 公孙梦未拿碟子,荤素搭配,各色点心都拿些,端着进到寝房里,花千凝正低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公孙梦未坐到一旁,笑道:“还气着呢?”花千凝不理她,公孙梦未夹起一只醋虾剥好,抵在花千凝的唇角,“来,尝尝这个。” 花千凝别过头,低声说:“我不吃。” “不许拿身子开玩笑。”公孙梦未的声音肃穆不少,“吃饱了再闹,乖,张嘴。”公孙梦未绕坐到另一旁,暖声细语哄着,“我这手疼得厉害,抬不了太久。”将银筷子再往前一点,虾肉就在花千凝唇前。不知道是公孙梦未真的因为手伤了握不住,还是故意的,那虾肉都跟着手一起发抖了,花千凝垂眸,启唇,咬走了银筷上晶莹剔透的虾肉。 “好吃么?”公孙梦未满意地笑着问,果然,还是装可怜来得管用,心软的小东西。 “不好吃。”花千凝慢腾腾地回答。 “诶?”公孙梦未连连摇头,“不可能吧,御膳房这道醋鲜虾是我觉得比较好吃的了,你肯定是吃得太快没尝出来。”公孙梦未边说边又剥了一只,“你再尝尝。” 花千凝只得张嘴吃掉,其实,也不是不好吃,只是没心情,没胃口,再美味的食物都吃不出滋味了,“再来尝尝这个水晶饺。”公孙梦未夹起,蘸了醋,花千凝抬眸,与那一抹情深的目光相遇,公孙梦未抿嘴一笑,“来,吃一个。”花千凝是真的没了胃口,不过眼见着高高在上的公孙梦未这般哄着,她也就硬撑往下吃。 公孙梦未用这样的方式,喂了花千凝不少吃喝,花千凝吃了鲜鱼之后,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恩,那咱就不吃了。”公孙梦未起身就要出去,花千凝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衣襟,公孙梦未疑惑地回头,“你自己多吃点。”花千凝别扭地说出这句话,有点后悔突然拉住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笑笑,“我也不想吃,看你吃,我也饱了呢,看饱了哦。” “胡说……”花千凝知道公孙梦未是在学她之前说的那句嘲讽的话,“你既是那么喜欢花朝的歌舞,下次自己去看,莫要叫我一起,我不喜欢,也不想看。”花千凝很直白地表达出来。 “呵,”公孙梦未轻笑,花千凝抬眼看她,公孙梦未眼眸湛亮,挑挑眉说:“我知道了。”说罢,转身出去了。花千凝的心底突然有些落寞,公孙梦未答应的那么爽快,呵,看来,当真是喜欢极了呢。 怎么……怎么就能答应的那么爽快呢?花千凝心里堵得慌,明明公孙梦未都顺了她的意,她却更加郁结了。花千凝站起身,想出去走走,绕过屏风,见公孙梦未端坐在桌前,孤零零地对着满桌的菜色凝神,透着说不出的凄凉。都说人前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人后孤家寡人一个,也是要似平常人那般吃吃睡睡,也许还不如平常人过得自在呢。 “要去哪?”公孙梦未听见声响,偏过身瞧了一眼,花千凝本欲迈向外面的步子转了弯,坐到公孙梦未旁边,“不去哪,陪你用膳,快些吃,都凉了。”那一瞬,公孙梦未的眼眶突然发酸,转回身掩饰她泛红的双眸,手机械地摸到银筷半天没动作。 “张嘴。”花千凝舀了一勺汤,“用膳之前先喝汤,可以暖胃。”公孙梦未低眉垂眸,不仅将勺子里的汤喝了,还把勺子舔得干干净净,瞧得花千凝直愣神,这人也真是……做什么舔勺子! “还想吃什么?”花千凝并不了解公孙梦未的喜好,除了她顺嘴说的喜欢虾肉,其余她一概不知,连着吃了几只醋虾,不好只吃一样,“都行,你喂我什么,我吃什么。”公孙梦未显得很乖巧。 这顿饭接近尾声,拜月也回来复命了,将对花朝的赏赐念叨了一遍,无非就是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类的。花千凝不喜这些外在的东西,可公孙梦未赏给了花朝,花千凝却觉得心疼,“ 不过是舞了几曲,就赏这般多。” “哦?”公孙梦未疑道,“小东西可是也想要?” “谁想要,”花千凝无谓地说,“我对身外之物向来没有兴趣,不过想着公孙国的子民日日辛苦劳作才得几钱,而一个优伶随随便便一曲,就能轻而易举获得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公孙梦未再次在心底发笑,这个小东西,当真有做皇后的资质,此刻已经替公孙国的子民忧心了,笑着认真发问:“那依着皇后,朕该赏多少才合适?” 花千凝的小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公孙梦未第一次跟她自称朕,那声“皇后”,她听得清清楚楚,看似开玩笑,却又透着认真,红着脸呛道:“跟你这种人真是没话说,三两句就扯得没影子了,你自己看着办,爱赏多少就赏多少,与我无关。” “这样啊,”公孙梦未淡笑,“那朕听皇后的,自己看着办了。”话语最后,颇为正经。花千凝又憋了一口气,这人成心和她过不去,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却偏偏装作不知和她逆着来。花千凝怕再坐下去,她会气得想掀桌子,“我出去走走。” “祭月,你跟着。”公孙梦未没有跟出来,而是吩咐祭月,祭月很不情愿。 ☆、第75章 话不投机 祭月跟出去,一路上,一言不发,花千凝也不是话多之人,两个人都是默默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景色。许久,花千凝才叹了一句,“今年的雪,是不是比往年频繁?” “是的,往年这个时节,只下了一场雪,今年却是下了好几场。”祭月心底虽不是很喜欢花千凝,但礼仪上,该做的都没落下,一个主一个仆。 “你们这里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也许,来年是个好年头呢。”花千凝盯着远处阴滚滚的天出神,不知道在外流逃亡的皇室成员怎样了,也许是饥寒交迫,衣不裹体,唉。祭月附和道:“但愿吧,我记得今年夏季可是酷热难耐,各地都是大旱,皇上还几次祈雨呢,所以,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祭月边说,手里便把玩着一个小玩意。花千凝瞧着陌生,凑到跟前瞟了一眼,外形是桃木符,上面写着百年好合的字样,周围还刻着精美的花纹和鸟兽作衬,“这貌似不是公孙国该有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西域传过来的雕刻之法。 “千凝姑娘好眼力,”祭月握紧手心,“是花朝赠与我的。” “哦。”花千凝并未多言,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祭月收了花朝的东西,是打算替人家办事吗? “我不想要的,不过她说这个在她们那里是用来保姻缘的,送了我两块,我这里有一块,还有一块没做好,”祭月笑着说,“等她做好了,我拿去送给拜月。” “恩,能给我瞧瞧么?”花千凝摊手,祭月递给她,置于鼻翼之前嗅了嗅,有股子桃木香,正面是百合好合,反面是她也不认识的字,许是西域的文字吧。做工精细,确实漂亮,“花朝倒是心灵手巧。”花千凝是真心赞美,不喜归不喜,但她不会刻意去贬低。 “是吧,我也觉得,我这人五大三粗的,向来羡慕心灵手巧的人,”祭月低头瞧着手里的桃木符,喜笑颜开地说:“花朝说了,日后,她教我怎么雕刻,我正好也学学。” “祭月大人同花朝关系很是亲近啊。”花千凝这话是有心试探,祭月并不知情,实在地回道:“也还好,主要是自打她入宫来,所有的事项都是在我在打理,接触的自然多了些。”接触多了,发现花朝这小姑娘人不错,祭月也挺喜欢的。 “原来如此,难怪她要赠送礼物,看来是以表谢意了。”花千凝慢条斯理地说,祭月点点头,“恩,她确实这么说的来着。不过,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可谢的,皇上有命,我自然听从,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皇上让你照顾她的?”想起公孙梦未对花朝发痴的样子,花千凝对花朝就欢喜不起来,而且觉得这人身体里的属性太多,走得还都是极端,所以,总觉得这样的人很危险,就像公孙梦未也是,好起来柔情似水,坏起来暴跳如雷。 “是的,花朝的事都是我在打理。”祭月出神地盯着桃木符上的字,“皇上对她还是挺在意的,除了千凝姑娘,她算是皇上比较费心的了。” 真不知道祭月说这话,是不是成心来添堵的,花千凝听了确实堵得慌,不过却也没说甚么,目光也跟着祭月一起盯着那桃木符上歪歪扭扭的字,到底什么意思呢? “祭月大人,觉得花朝这人怎样?”花千凝突然问。祭月皱眉,语气微冷,“千凝姑娘这是要我在人背后说是非么?” 花千凝哑然,祭月怎么会这么想,“不过闲谈,怎么说到是非了?” “我不喜背后说人。”祭月冷冷地拒绝,花千凝诧异祭月的变化,有些无奈地说:“祭月大人似乎对我有成见。” “没有。”祭月否认道。 “有便说出来,若真的是我的不对,我会改。”花千凝不蠢,祭月的口是心非她听得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祭月大人不喜背后说人,那就当面说说我好了。” “我可不敢,”祭月半开玩笑,“千凝姑娘深受皇上宠爱,连皇上都宠让三分,我等下人怎么敢造次。”祭月话里透着嘲讽的味道,花千凝听得皱了皱眉,“看来,祭月大人对我不满还不少,说说看,我不会追究,更不会告状。” “呵,”祭月轻笑,“您说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祭月大人信不过我。” “我只信拜月和皇上。” “也信花朝吧。” “至少花朝温和有礼,待人良善。” 花千凝轻笑了一声,别过头,寒风刮起,看样子,这场雪是马上就要降下来了,叹了一声,“祭月大人心善心实,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好与坏,面上根本看不出的,有人面上看似待你好,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握着一把刀的,至少我对你,是实心实意的,不领情,那就作罢。 祭月没再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等送回了花千凝,祭月便跟拜月抱怨,“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花千凝了。” 拜月眉头一皱,“怎么了?”不过是让她陪着出去走走,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自以为是,还那么自私。”祭月拧眉,“见天折腾皇上,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人家心不心疼,与你何干?”拜月不以为意地说,这呆子,根本不懂什么叫情趣吧,“自然是与我不想干,我不过是看着不顺眼罢了。” “人家用不着你看得顺眼,”拜月嗔怪的语气,走到几月跟前,挑起她的下巴,质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情绪总是不对呢,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祭月脸红地摇摇头,“才没有。”拜月凝神打量她好几眼,说:“有事要和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嗯。” “花千凝年纪尚小,性子又直,她不会刻意虚伪地去做讨好人的事,同样,她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有所掩饰。”拜月抚了抚祭月的脸颊,“但是,她对皇上,是越来越好了。” “是吗?”祭月撇撇嘴,“我怎么不觉得。” “祭月,你要明白一点,”拜月表情严肃,“花千凝如何,跟你无关,皇上喜欢才是最为重要的,你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哦。”祭月不情愿地低下头,事情好似确实是这般,她喜不喜欢花千凝是无关紧要的事。 “对了,”拜月本来已经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你身上最近多了一种我不熟悉的味道。” “恩?”祭月疑惑,“我每日都沐浴的。” “我不管,若是那味道还在,你就莫要再上我的床。”拜月扭身要走,祭月忙抓着她,“什么味道啊?” 拜月从上到下打量她,看得祭月不自在,目光最后停留在祭月的腰间,瞥到那桃木符,别有深意地说:“无功不受禄,不是皇上赏赐的,别人送的不要随便收。” “可我都答应花朝了,她已经再做另一个,我打算送给你的……”祭月拽着拜月的手晃,“她说是保姻缘包康泰的。” 拜月些许无奈,“不准再有下次了。” ************************************************************ 晚些时候,祭月去落花苑的偏房,花朝手里握着刻刀,正在做桃木符,“见过祭月大人。”花朝忙跪下施礼。 “快起来,对着我,没必要这般客气的。”祭月笑笑,花朝浅笑,“奴婢怕是这宫里身份最为卑微的人,多多施礼总是没错的。” “大人,桃木符马上就要做好了,您要是不急,在这小坐片刻。”花朝让座,给祭月上茶,看看人家这礼数,再看看花千凝,真是天壤之别。祭月坐下来等着,花朝自顾说道:“本想多做两个献给皇上和千凝主子的,但是,怕反倒惹得主子们不开心。”花朝也不是痴傻,自然看得出花千凝不喜欢她,话语隐隐透着委屈和无辜。 “你不用想太多,你要取悦的人是皇上,其他人如何看待,又何必在意。”祭月看不得美人难过,之前花千凝受罪,她也颇为怜惜,但现在的花千凝,已是高枝儿了。 “祭月大人说的我都懂,可奴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花朝手里的动作停下,喃喃自语似地说:“本就思念家乡亲人,在这边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有时候,心里会很难过。”说罢,豆大的泪珠滚落,祭月瞧得十分心疼,坐到她旁边,轻声安慰,“这话说得可是让我伤心了,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把我拒之门外。” “啊,奴婢怎么敢,”花朝说着就要跪下来,“奴婢不敢高攀,只要大人不轻视了花朝,便是奴婢的福分。” “我从没轻视你,你莫要把自己看轻了。”祭月忙去搀扶。 “奴婢也知道,在公孙国,优伶地位低贱,”花朝抬手拭泪,“谢大人不嫌弃。” 桃木符直到晚上才做好,祭月强硬留下银两作为酬谢,花朝也只好后收下了。回到未清宫,想直接交给拜月,却发现人不见了,桌上书信一封:祭月,我有事外出几天,你莫要惹祸。祭月叹了一声,兴高采烈瞬间转为失落。 ☆、第76章 生出恨意 “好端端的,怎么研究起西域的文化来了?”公孙梦未晚膳寻不到人,得知花千凝在墨香阁翻书,她也跟过来了。 “正好闲着无聊。”花千凝本就喜好读书,这会翻出不少西域的风土人情,历史典籍,兴趣盎然地翻阅起来就忘了时间。 “先用膳,再看书。”公孙梦未到了跟前,从身后抱住花千凝,故意对着她敏感的耳朵呵气,花千凝发痒,缩着脖子,红了脸,“我还不偶,你先吃吧。” “不行,你不在,我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公孙梦未毫不脸红地说,“看着你,我才有胃口吃东西。” 对于公孙梦未的厚颜无耻,花千凝是无力抵抗的,或者说,遇见一个比自己还厚颜无耻的人,花千凝不知道要怎么彻底拒绝。因为公孙梦未会用各种各样她想不到的方法缠着她,直到她同意为止。花千凝想把书拿回到未清宫去,按理来说,是不行的,公孙梦未不喜欢这样,她喜欢事事分明,看书就应该在墨香阁。不过,谁叫提出要求的人是花千凝呢,公孙梦未不仅同意了,还帮忙捧书,让花千凝空手跟在后头。祭月出来的晚,来迎接皇上,发现皇上正在被当做苦力使唤,而花千凝跟主子似地跟在旁边,祭月心里头就窝火。 “皇上,卑职来拿。”祭月忙接过去,拿眼睛瞄了一眼花千凝,别过头不再看,拜月说得对,不相干的人,她不需要过问。 到了未清宫,许久未见的萧太后正坐在堂前,“千凝拜见太后娘娘。”无需公孙梦未有任何表示,花千凝主动跪下请安,这倒是让萧太后愣了愣,几日不见,礼数反倒变好了呢。公孙梦未之前也一直希望花千凝能彬彬有礼,能守着礼数,可现下真的瞧见花千凝对母后卑躬屈膝,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很疼。 萧太后倒没有说太多,只是问了皇上的伤势,又询问之前在荣国寺的事,听了越发觉得匪夷所思。对于花千凝,萧太后没有表现过多的反感,让公孙梦未直以为是慧能师傅的话起了作用,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母后没那么好骗。不过,可能的话,公孙梦未想尽早娶花千凝。 公孙梦未留萧太后一起用膳,萧太后拒绝,离开后,公孙梦未想着终于可以和花千凝二人世界,花千凝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萧太后的眼神跟钉子似地,被看得人会疼。只可惜,萧太后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公孙梦未的晚膳用了一半,如意造访,花千凝便说:“正好我也不吃,我出去陪皇嫂聊天。” 公孙梦未放下碗筷,“我吃完了。”花千凝无言,却又憋不住笑,这人啊,真够孩子气。最后,是公孙梦未和花千凝一同出来,当着公孙梦未的面,如意是有话说不出,不知道是不是碍着公孙梦未在场,花千凝毫无逾越之举,连句过分关心的话都没有,让如意好生心伤。坐了不到片刻,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凝儿能出来送送我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花千凝送如意出去,公孙梦未就站在门口张望,没有跟过去就是了。花千凝送出去一段,如意忍了许久,终是伸手握住花千凝的手,“凝儿,我想你。” 花千凝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如意并不满意,转而问:“凝儿想我了吗?” 想了吗?似乎,没有,花千凝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别人,“想见就能见,也无需想念吧。” “那凝儿也不想皇上吗?”如意忍不住要拿自己和皇上作对比,虽然知道是大逆不道,但感情上的事,她时常身不由己。花千凝回身望了一眼正翘首以盼的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每天都在她眼前晃,她根本没有空隙去想,“不想。” 至少是公平的答案,都是不想,如意心里好受一点。公孙如意牵起花千凝的双手,低头叹气,“凝儿,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事。” “皇嫂……”花千凝想说,无需再想,有的事,一旦过去,就无法回到最初的味道了。 “凝儿,我知道,我当初的离开,给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以至于你现在都无法全身心地相信一个人……”公孙如意说着,眼眶就有些发酸,“让你始终都处于战战兢兢的担心之中……” “皇嫂……”见如意要落泪,花千凝心里也不好受,眼底也有了湿润,因为公孙如意说中了她的隐疾。果然,皇嫂还是最懂她的人,花千凝觉得,公孙梦未并不了解她,或许,也没想过要了解,公孙梦未一向强势,她只想以她的方式来处理彼此的关系,所以,当自己有反对意见时,公孙梦未会有各种办法来“逼迫”她同意。虽然那逼迫不见得是伤人的,但很多时候都不是心甘情愿,可因着那人是公孙梦未,花千凝都选择同意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不愿,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同意了,到后来,发现其实,同意也没什么。 “凝儿,我真的后悔,当时应该死都不离开的,”如意的泪水滑落,“但皇上当时说如果我不离开,她会将皇室成员全部杀死,还跟我说让我先行离开,还说她找到你之后,会告诉我下落的,我……” “皇嫂,事情已经过去了。”花千凝现在最不愿做的,就是回忆往事,那是一种耻辱和伤痛,无法言说,也无法改变。纵然公孙梦未对她再好,纵然公孙梦未真的是明君,但午夜梦回,花千凝想起前朝旧事,还是会湿了眼眶。完颜国,那毕竟是她的家,虽然她不爱那里,甚至连家人都不曾真正的贴心,可现在的她更为可怜,用家破人亡来形容,不为过。想起这些,花千凝对于公孙梦未会有恨。 “凝儿,你也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意拭去眼角的泪,“你的心里真的过去了吗?”对上如意窥探的目光,花千凝别过头,“皇嫂,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如果说到就能做到,那做人简直不要太快活,“就像皇嫂,说放下我,就会真的立刻放下我么?” “我没有说过要放下你,我也不会放下,”如意近前一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孙梦未,还是做了心底一直想做的动作,将花千凝抱在怀里,附耳说道:“你是我的命,让我放下你,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这话,如泰山压顶,让花千凝透不过气。被一个人强烈地爱着,感觉不是幸福,而是负担,为什么会这样?花千凝在心里问自己。 “皇嫂……日后莫要再说这话。”花千凝承受不起,出声阻止,“如果皇嫂真心待我,那就照顾好自己,我说过,我只有皇嫂一个亲人了,失去你,我会终生难过。”花千凝用的是终生,她和如意的纠缠,不是亲人那么简单,但也无法再升到爱情上去了,让她彻底放下如意也是不可能,所以,不如以亲人相守,“这辈子,我想,我都会在皇上身边了,我本是亡国之奴,皇上不杀,我就应该谢恩,可我一无所有,无以回报,承蒙皇上不嫌弃,我拿自己的余生来作为谢礼。”公孙梦未本来已经忍无可忍了,到了近前,听见花千凝这几句话,步子定在那,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有再走,她等,等花千凝走回到她身边。 公孙梦未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拥抱的俩人,花千凝主动推开如意,拉开距离,说:“皇嫂,我们已经错过,无法弥补,一直怕你伤心,我没有说出来,”花千凝瞥了一眼公孙梦未,收回视线,继续说:“我对皇嫂,已无初心,我不想骗你。” 公孙如意仿佛听见了心碎裂的声音,虽然早就料到,但花千凝真真正正说出来,那意味着划分清了彼此的界限。而且是当着公孙梦未的面,是皇上打动了花千凝的心吗?如意压低声音:“凝儿,你对皇上……” “没有。”花千凝也低声回答,这个答案就像是准备好了的,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反倒显得不真实。公孙梦未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又有些心急了,这俩人真是啰嗦! “凝儿,我很早之前便说过,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公孙如意低不可闻地说:“你也不能你喜欢皇上,太危险了。” “会有人想杀死我吗?”花千凝仰头问,“萧太后?” “不一定是谁,宫里眼线那么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杀死你。”如意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在花千凝这里,算是纠缠最久的,因为心底实在喜欢。如今花千凝明明白白地说出拒绝的话,公孙如意打算暂时先把这份感情放一放,且行且看,可对于公孙梦未,如意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花千凝没有回应,如意望着几乎暴怒的公孙梦未,退后一步,歪着头笑说:“凝儿,好生服侍皇上。”继而对公孙梦未施礼,“皇上,如意告退。” 滚滚滚!公孙梦未心底都是暴躁。 ☆、第77章 奴婢不敢 公孙如意彬彬有礼,公孙梦未也不能输了礼数,耐着性子说:“皇姐慢走。”等如意走远了,公孙梦未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要看看花千凝要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梦未。”花千凝语气柔和,几步到了跟前,抓住公孙梦未宽大的衣袖,对着依旧可以称之为冷峻的面庞,略微撒娇地说:“我饿了。” “你还知道饿!”嘴上赌气这样说,却也主动牵起花千凝的手,凉冰冰的,“日后再出来记得拿手炉。” “你不是也没拿?”花千凝没有挣扎,任由她牵着自己,公孙梦未侧身凝眉,故意绷着小脸,挑理似地说:“还敢顶嘴。” “奴婢不敢。”花千凝也很配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那副刻意而为的顺从让公孙梦未忍不住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花千凝冻得发红的小脸,“就知道气我。” 饭,早就凉了,祭月又让御膳房重新做了点心,心里只道是花千凝太能折腾,比皇上还能折腾。拜月出远门,祭月也不知缘由,心底思念的很,却又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闷闷的。连着几日,公孙梦未都没有再召见花朝,不过,都有让祭月去打点,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及时填补。 借着去花朝那里,祭月有时候会在那说会话再走,平日里的花朝偏于安静,这点倒和花千凝相似。她们是很好的倾听者,似乎多久都不会烦,只要你想说,她们会一直听。两者不同的是,花千凝在别人倾诉时很少发表言论,除非对方问,而花朝是自己主动会说。 祭月说思念拜月,无心吃饭,花朝会准备出茶点来,说:“即便是相思,大人也莫要折腾身子,要不然,拜月大人回来,要心疼的。” 拜月外出好几日,祭月要是酸酸地说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外面遇见美人,流连忘返了,花朝会说:“大人就自己寻不痛快呢,拜月大人在外公务缠身,不知道多辛苦,要是知道祭月大人这般想她,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花朝很善解人意,她会温言软语地劝慰祭月,多少让祭月好受些,有人听她唠叨,安慰她,她也知道拜月不会那样的,只是有时想到极致,会有些生气,去了哪里不能说吗?去多久不能说吗?非要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一走好几天,她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祭月是连着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了,有时候去花朝那里会吃一块点心,可那点心都是小巧精致,莫说每日勤于练武的祭月,就连花千凝吃了两块,也不会饱的。眼见着祭月越来越没精神,花千凝也晓得是怎么回事,在公孙梦未早朝时,祭月会留在她身边,见祭月闷闷不乐,说:“很思念她吧?” 祭月很少跟花千凝说拜月的事,起初花千凝和皇上对着干时,祭月还挺心疼她的。等花千凝和皇上越来越亲近,而且三番五次弄伤皇上,每日折腾,祭月也无甚好感了,“还好。” 口是心非,花千凝暗想,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公孙梦未身边的缘故,皇上身边的人都挺口是心非的,“我问过皇上了,拜月要小半个月才能回来。”花千凝自顾说出来,“昨儿个拜月书信复命,里面还提到你。” “哦?说了什么?”祭月立刻来了兴趣。 “说劳烦我督促祭月大人按时吃饭,莫要折腾自己的身子。”花千凝转身,从桌上端起一个小碗,放到祭月面前,“御膳房做的,先前做的时候,我跟皇上说多讨了一碗,祭月大人若是不嫌弃……” 祭月有些愣神,没想到花千凝这么贴心,原想着自私冷漠的人,其实,好似也不是这样的,“谢千凝姑娘。”花千凝没有多言,说完她想说的,便回寝房里继续翻之前从墨香阁抱回来的书。翠儿终日守在墨香阁,起初还能待住,到后面越发地空虚难捱了,想起萧太后曾经交给她的使命,翠儿想了个法子,去了未清宫,正赶上公孙梦未下朝,花千凝给她宽解龙袍。 “翠儿?”花千凝并无诧异,想着翠儿在墨香阁待的好好地,突然来这,必是有事,忙问她:“有什么事吗?”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千凝主子请安,”翠儿跪下,“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公孙梦未没有抬眼看翠儿,而是自顾坐下,揽着花千凝的细腰,示意她也坐下。花千凝却没有依她,望着公孙梦未,又瞧瞧翠儿,说:“翠儿你起来说话吧。”公孙梦未也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花千凝的越俎代庖。 “奴婢听说落花苑眼下正缺人手,玉琳需要伺候长公主,而花朝无人伺候,奴婢正好闲着……”翠儿声音小了下去,花千凝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人不喜欢清闲,偏偏要去伺候人,所以,她不使唤翠儿,还是她的错咯?花千凝没有言语,公孙梦未望着花千凝,想看她的意思,毕竟翠儿是花千凝手下的人。 “千凝主子若是需要奴婢,奴婢随时都可以回来。”翠儿忙跪下说,眼见着花千凝脸色冷然,她也在担心,是不是这样做太失礼。 “无妨,既是你想伺候花朝,那便去,皇上意下如何?”花千凝转而问公孙梦未,“朕倒是觉得翠儿的话可行,翠儿一人守着墨香阁怪无趣的。” “那还不是皇上不想把翠儿招到未清宫来么?”花千凝颇为挑理,她是一个喜欢划分界限的人,她的,你的,我的……在这之前,她把翠儿划分在自己的范围里,现在翠儿想主动出去,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可她也知道,怪不得翠儿。 “未清宫不缺人。”公孙梦未淡声说,不仅仅是不缺人,想进未清宫的人,除了花千凝,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连萧太后都放心的人才会放到未清宫来,让翠儿住进墨香阁,都是看在花千凝的面子上了。这些细节,公孙梦未不想和花千凝说,好似邀功似地。 “既是这般,那由着你去吧。”花千凝也懒得介怀,“不过,从我身边走了,就不再是我的人了。”花千凝就是这样决绝,喜欢划分清楚,离她而去的,她不挽留,从身上摸出银两递给翠儿,“我身上并无太多钱财,仅有这些,还是之前在清心斋得的银两,都交予你吧。”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全部包揽,也不需要她花费。 翠儿心底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花千凝如此分明地划分界限,让她知道,这次离开,她再也回不到花千凝身边了,不免有些心伤;另一方面,花千凝能倾囊相赠,感受到花千凝对她的在意,心中也很是感动。一时间,不免悲喜交加,也有了犹豫,很显然,在宫中,她最好的主子就是花千凝,选择她,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危险。可是,想到了萧太后,翠儿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在这之前,她被逼的不得不跟萧太后汇报了一些花千凝的境况,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可翠儿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主子,所以,她一直很内疚。 “谢千凝主子。”翠儿决定了,如果离开能得以保全花千凝的话,那她就离开。 花千凝内心叹了一声,她身边的人,终究是一个都留不住,有些无力,“你去吧。”说罢,背过身去。翠儿告退,收拾行囊,去了落花苑。玉琳上下打量一眼翠儿,没个好眼色,好家伙,大的小的,有的没的,都被塞到落花苑了,落花苑是收容之地吗?如意倒是没有介意,还笑着说:“既是来了落花苑,便是我落花苑的人,你好生伺候花朝,伺候好了有赏。”如意让玉琳给翠儿安排住处,发了要用的物什,既是曾经伺候过凝儿的人,如意都乐于善待。 “我、我一个优伶怎么配被人伺候呢?”花朝跪在如意面前,说甚么都不肯让翠儿伺候她,“长公主有心,奴婢已是感恩,不过,被人伺候这事,万万使不得。”花朝几次三番拒绝,好脾气的如意没什么,玉琳火了,“主子赏你,那是看得起你,推三阻四做什么!”真是看不得自家主子那番好心被推。 如意轻笑,“玉琳,你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 “本来就是,主子恩宠,是她们的福气,不知谢恩,还在这摆架子,矫情个什么劲儿。”后面这句,是嘟囔出来的,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是听得见的。 “玉琳说得不无道理,这事,本宫不想多费唇舌了,花朝你也莫要多想,权当多了一个说话做伴的人,”如意语气一顿,“在这深宫里,多个伴儿总比孤独好。” 翠儿随着花朝回房,花朝便指着旁边的一个厢房说,温柔地说:“我是真的不用人伺候,但奈何长公主有命,我不得不如此。”翠儿愣了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花朝继续说:“你就住在这间房里吧,你不介意,我们便做个伴儿。” “奴婢不敢。”此刻的花朝,宛如花千凝,翠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 “不过我有一点提前说明,我的房间,不经过我的允许,请你不要随便进来,我比较不喜欢这样。”花朝说这话时脸微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是,是,主子不传,奴婢不敢擅自进入。” “……都说了是作伴,你不是仆人,我也不是主子。” 翠儿难为情,只能说:“奴婢不敢。”花朝只好不再强求,“我有的东西,也都是皇上和长公主赏的,你喜欢的,都可以尽管拿去用。” 这位主子,比花千凝还要好相处的样子,翠儿想,也许她的选择也没错。 ☆、第78章 屠苏归来 公孙梦未的日子好似突然就过得顺畅起来了,如意不出现,花千凝也乖巧,闷了找花朝过来跳支舞,花千凝每次都会事先避开,公孙梦未也不计较。朝臣和睦,百姓也安居乐业,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头。一切都顺了,公孙梦未反倒不适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拜月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位,那就是屠苏。 “苏儿。”公孙梦未快步过去抱住站在未清宫门口的人,屠苏连施礼都不得,也只好回抱住公孙梦未,喜笑颜开地叫了一声,“皇上。” “快进来坐。”公孙梦未抓着屠苏的手进来,边说:“拜月,你退下歇息,让祭月进来伺候。” 祭月嘴巴撅得老高,她想拜月都快想疯了,还想说几句话的,不过皇上有命,她只好进来伺候,“卑职叩见郡主。” “呵呵,祭月啊?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屠苏可是许久没见宫里头这些人了,祭月抬首,眉宇间英气十足,屠苏抿嘴一笑,逗道:“啧啧,越发地俊俏了。”祭月面上一红,“郡主又打趣我。” “去,给本宫端杯茶水来,口渴的很。”屠苏下命,祭月退出去了,端茶水的路上开了个小差,先给拜月偷偷送了一杯茶,在她脸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红着脸跑开了。拜月暗自笑,摸摸脸颊的痕迹,心底痒痒的。 “苏儿,你这路上花费的时间可着实太久。”公孙梦未忍不住要抱怨,“从母后说着你要回来,我见天盼你回来,真叫个望眼欲穿。” “诶哟,是吗?”屠苏坏笑,“可我怎么听说,皇上是美人在怀,每天快乐似神仙啊。” “拜月竟是胡言,我要是快乐似仙就好了,”公孙梦未白了一眼屠苏,她和屠苏关系甚好,算是除了花千凝之外,最为亲近的人,礼数在她们之间并不存在,“跟我说说,路上怎地这般久。” 祭月送茶进来,双手奉上,屠苏接过来,饮了一口,“不急,这些天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我还得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屠苏娇笑着站起身,公孙梦未不满,“这就去请安?风尘仆仆而归,还不曾沐浴过。” “那是,让太后娘娘知道,我思念她老人家呢,”屠苏说话间,已经往外走,想起什么似地问 :“我听拜月那小妮子说,长公主回来了?” “是啊,你想死她了吧?”公孙梦未夸张地说,也站起身跟过去,边替屠苏整理褶皱的衣角,嗔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注意。”屠苏任由公孙梦未摆弄,一扭头,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披着藏青色的斗篷,双鬓乌黑发色衬得肌肤凝白,五官很是精致立体,很像是华丽走出来的仙女,只是,此刻她表情微冷,唇角抿着,眉头也是蹙着,怎么看都像是在生气。屠苏嫣然一笑,扬手挥了挥,“小美人,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公孙梦未这才注意到,花千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还贴着屠苏的腰侧,边说:“怎地空手而归?” 花千凝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只觉得,这人生得真是太媚了。先前觉得花朝笑起来就够媚柔的,好家伙,这位姑娘,不用笑,丹凤眼生得如此勾人,眸光流转,说不尽的柔情在里头。最为碍眼的,是公孙梦未的那只手,不知道女女授受不亲吗?想到这,花千凝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就诓我罢,那诺大的墨香阁,我翻了个遍,根本没有!”说罢,拂袖就要往里头走,公孙梦未一把拉住她,说:“小东西,来,见过屠苏郡主。” 哦?原来她就是屠苏郡主?花千凝记得,她听祭月说过的,只说生得标标致致,性子火辣,还说有个外号叫“小辣椒”。花千凝略微施礼,“千凝拜见郡主。” “哟哟,快起来。”屠苏声音明亮,清脆,听起来就是干脆利落的人,“小美人这不是折煞我么?” “苏儿,不许逗弄她。”公孙梦未故意板着脸,晓得屠苏爱玩的性子,怕吓着了花千凝。花千凝一听,好家伙,连称呼都这么亲密的,还苏儿,人家跟你年龄相仿,还是郡主,也不知道这俩人什么辈分。 别人可能都是怕公孙梦未的,但屠苏可不怕,故意凑到花千凝跟前,贴得极近地说,“我最舍不得美人跪我,日后见了我,不要跪,我会心疼的。”屠苏说得一板一眼,花千凝惊地往后躲,如果说公孙梦未身上是甘草的清香,那么屠苏身上的味道更似玫瑰的甜腻,让人会有些眩晕。 “苏儿!”公孙梦未厉声叫道,屠苏回身,调皮地吐吐小舌,笑得很是暧昧,轻笑道:“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咯。” “等下,我同你一起。”公孙梦未扬声说,上前牵起花千凝的手心,捏了捏,“要不要一同去?” “不要。”花千凝没那么自虐,主动去找不自在,见花千凝眉头还拧着,语气闷闷的,只当是寻书未果还在发闷,便抬手抚了抚花千凝的眉心,哄道:“乖,不就是一本书,等我回来,去给你寻来就是。” 花千凝低头不语,公孙梦未轻轻抱住她,“好了,别闷闷不乐的,瞧得我也跟着难受呢。”越过花千凝的肩头,公孙梦未瞥见屠苏意味深长的打量目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转过头去,可屠苏偏不,一双眸子亮亮地睨着。 “你去吧。”花千凝低声说,找书当然不重要了,见了小时候的玩伴欣喜还来不及,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哪里有心思找书。公孙梦未蹙眉,眸光肃然,屠苏才嘴角带笑地转过身不再看。公孙梦未捧着花千凝的脸蛋,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柔声说:“我很快就回来,在这里等我,我让御膳房坐了茶点,想来一会就送过来了,你正好先吃点,给我留一块你吃过的。” 公孙梦未同屠苏去给萧太后请安,萧太后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这孩子念叨回来,终于回来了。 “屠苏见过太后娘娘。”屠苏刚要施礼,太后娘娘就嗔怪地说:“别玩那些个花架子,过来让哀家瞧瞧。” “是,屠苏日夜思念太后娘娘,今儿个总算解了相思之苦了。”屠苏主动扑倒萧太后怀里,蹭来蹭去的,公孙梦未还是规规矩矩施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萧太后抬眼看了看,故意挑理似地说:“要是皇上也能像苏儿这般就好了。” 公孙梦未不自在地别过头,她除了跟花千凝亲近,跟别人她可做不来那种动作。还有啊,母后也真是好骗,屠苏分明就是在作秀,还什么日夜思念,呸!鬼才信。 “娘娘想念苏儿吗?”屠苏撒娇地问,窝在萧太后怀里仰着头,萧太后颔首,“自然是想的。”这一别就是几年,屠苏这孩子也真耐得住,一次都没有回来。 “苏儿也想念娘娘,今儿个刚回来,连沐浴都不曾,就奔过来了。”屠苏语气乖巧,邀功似地说道。萧太后也很给面子,“哎哟哎哟,这是哀家近日来听来最为开心的一句话了。” 公孙梦未直觉得,她不应该跟过来,看着两人在这里秀母女情深,问题是这两人还不是母女。 “苏儿想吃什么,想吃内膳房做的,还是御膳房做的,由你挑。”萧太后宠溺地说道。 “母后真是偏心!”公孙梦未忍无可忍,萧太后佯装不知,“哦?哀家哪里偏心了?” “儿臣想吃内膳房做的菜品,母后都不准!”公孙梦未的膳食卡的很严,御膳房也不敢造次,主要是萧太后在上头下了命令,说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偶尔公孙梦未在坤泰宫用膳,用了内膳房的膳食,觉得不错,还想多吃几顿,萧太后都不准,说不宜多食。 “苏儿,你瞧见没,皇上就是整日这么气哀家,唉。”萧太后叹声,窝在萧太后怀里的屠苏故意冷脸说:“皇上真是不体贴娘娘的用心,该打该打。” 公孙梦未瞪她,别以为你刚回来,跟我没大没小就可以安然无恙。公孙梦未只不过瞪了一眼,屠苏就在萧太后怀里瑟缩着,哼唧道:“皇伯母,您瞧嘛,皇上又在威胁我,她肯定在想怎么罚我,呜呜。” “她敢。”萧太后觑了一眼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何等无辜,“儿臣先行告退。”公孙梦未怕走晚了,她想刺瞎自己的双眼。再者,小东西想找的书籍还没翻到,她得回去帮着找找去,免得那傻姑娘一直闷闷不乐的。 “皇上,等我!”屠苏从萧太后怀里爬出来,“皇伯母,我这一身脏兮兮的,先回去沐浴,明日一早陪您用早膳,可好?” “好好好。”萧太后都依着屠苏,她欢喜屠苏,人聪明不说,性子还乖巧,虽是泼辣,但明事理。 “沐浴之后做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公孙梦未问,屠苏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洗的香香的,自然是去拜见最为‘喜欢’我的长公主殿下。” 媚柔的语气让公孙梦未打了个冷战,头皮麻了一下,“她见到你,估计会想哭。” ☆、第79章 心有顾忌 屠苏的住处,在临水阁,之前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人回来住。萧太后疼爱屠苏,没用公孙梦未管,她派了一堆嬷嬷和丫鬟一起过去伺候,别个人萧太后不放心,让桂嬷嬷过去了。桂嬷嬷心底其实是不愿的,屠苏的性子是爽快,但也泼辣蛮横,离宫前就是有名的小辣椒,宫里的人知道的,都有些惧怕。 听屠苏说桂嬷嬷派到临水阁去了,公孙梦未和她临分开前,便说:“好好替我管管桂嬷嬷。” “哦?她惹到皇上了?”屠苏笑道,公孙梦未故作惆怅,“可不是么,碍着母后的面子,我也不好惩罚。”俩人从小就是这样配合,公孙梦未不好做的,屠苏会代替她去做,而屠苏想做的,公孙梦未也会尽量达成。 “啧啧,竟然有人能欺负到皇上的头上去?真是不可思议。”屠苏故意夸张地叫道,“我倒好奇,桂嬷嬷是怎么欺负的?” “我的小东西差点被她打死。”公孙梦未话语冷然,透着阴凉,屠苏收起笑意,不可置信地问:“皇上竟然忍下来了?”以公孙梦未原来的性子,难道不该是把桂嬷嬷五马分尸吗?难道几年不见,老虎竟变成狸猫? 公孙梦未垂下眼眸,“我是很想杀了桂嬷嬷,母后替她求情,再者,几年征战,我造了太多杀孽……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同出宫遇见的那个卜算人吗?” “怎么?” “她当时不是同我耳语许久么,”公孙梦未似乎不愿回忆似地,“她同我讲,我日后会与自己相爱之人相杀。” “皇上竟然相信?”屠苏摇摇头,“这次回来,怎么觉得你变了这么多?” “我原本也不信,但是,她说中了许多事,连花千凝当时所在的位置,都是她事先掐算出来的,我一逮一个准儿。”公孙梦未对于鬼神,并不相信,但也抱着敬畏之心。 “而后呢?” “而后她当时同我讲,说我日后会皇权加身,一统天下,但是造了太多杀孽,会报应到我所爱之人身上……” “呸!乱讲,既是你作孽,缘何要报应到那美人身上?”屠苏嗤之以鼻,“皇上,你莫要相信这些。”还没有听过如此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杀人却要我去坐牢,呸呸呸!屠苏十分鄙视。 公孙梦未叹了一口气,爱得愈深,便越发地想起当日那卜算人说的话,“她说我要少造杀孽,多做善事积功德,所以,我现在但凡能忍,都会忍下来,我真怕,我做的孽障会殃及小东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不舍得。” 屠苏这次没有反驳什么,其实,她能理解皇上的心思,她也曾因此做过类似的傻事,彼此彼此吧。屠苏扬起笑脸,“既是这般,那我得替皇上出气,也得替美人出气,我最见不得美人被罚了。”屠苏的标准,但凡是美的,都是好的,但凡她喜欢的,便要百般护着,所以她喜欢公孙梦未,她要护着,公孙梦未喜欢的人,她也要护着。当然,她对公孙梦未的喜欢更似是密友兼同盟,要说爱……她爱的不是这个人。 当晚,桂嬷嬷怎么伺候都不对,沐浴时,不是水凉就是水热,别的嬷嬷和丫鬟想上前伺候,屠苏都不准,就是单点桂嬷嬷。桂嬷嬷老奸巨猾,自然也察觉到什么,更加小心翼翼。说得难听点,鸡蛋里挑骨头是可以做到的。 “桂嬷嬷。”屠苏沐浴时,让桂嬷嬷在门外候着,桂嬷嬷忙应道:“奴婢在。” “本宫听说宫里来了个亡国公主?” “回郡主的话,是完颜国的公主。” “她为人怎样?” 桂嬷嬷心里一紧,“奴婢接触次数很少,不便说……”屠苏不满冷声道:“叫你说,你便说!” “是……”桂嬷嬷在门外擦擦额头的汗,这话真不好说,“以奴婢接触来看,花千凝是难以交心之人,城府颇深。” “桂嬷嬷这般说,可有凭证?”屠苏勾着唇角,笑得清冷。桂嬷嬷吭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屠苏自然也是料到了会是这般,“无凭无据便随意诋毁她人。” “奴婢知罪。”桂嬷嬷是知道了,郡主有意刁难。 “嘴上说着知罪可真是没诚意呢。”屠苏轻叹。 “奴婢愿意受罚。”桂嬷嬷违心地说道,其实,不愿意又能怎样,桂嬷嬷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当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那就请桂嬷嬷自罚,如何自罚由你自己选择,本宫可是一向体贴下人的。” 结果就是,桂嬷嬷自罚,掌嘴数次,因为郡主一直不开口叫停,桂嬷嬷边掌自己的嘴边想哭。 *************************************************************** 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时,花千凝正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出神。公孙梦未瞧了瞧她手里,果然没有手炉,“快随我进去。”公孙梦未要去牵花千凝的手,花千凝微微偏过身避开了。公孙梦未愣住,花千凝自顾转身进到里面,公孙梦未暗笑,这小东西是介意了呢,唉,就是这个闷葫芦的性子得改改,什么事都搁在心底不闷得慌吗?公孙梦未可是有火就要发出来的。 “不就是一本书嘛,至于闷闷不乐的吗?”公孙梦未瞧见那茶点丝毫未动,跟着叹了一声,“在这等我,我这就去寻书。” 花千凝拉住她,公孙梦未回身,疑惑地嗯了一声,花千凝说:“天色已晚了,明日再去罢,那茶点都要凉了。”公孙梦未反手握住花千凝的手心,淡化了之前被躲避的不适,“那我们一同吃些。” 花千凝胃口一向不大,公孙梦未哄着喂着,总算吃了两块,要喂第三块时,花千凝别过头,“不要吃了。”很多时候,公孙梦未眼底,花千凝都像是个孩子,有时候会很任性,需要宠着来,“好,那我们不吃了,方才瞧你呵欠连天,去里面歇会吧。” 花千凝去歇息,公孙梦未批阅奏折,批阅一会,还是叫上拜月去了墨香阁。祭月留下守在未清宫门口,拜月帮着一起翻找,墨香阁里关于西域的书籍花千凝翻了大半,唯有一本最厚的文字典籍没翻到,“千凝姑娘怎么对西域那么感兴趣呢?”拜月故意叹了一句。 “想必是因为花朝吧。”公孙梦未猜测道。 “呵,看来是吃味呢。” “吃哪门子味,朕又不曾做过什么。”公孙梦未不以为意地说道。拜月轻声说:“皇上总是宣召花朝跳舞,每次还看得那般专注,且次次都打赏,千凝姑娘在意皇上,自然要吃味的。”或者,皇上是有意如此? “不会的,小东西不爱钱财,要不然朕想得到她岂不是很容易,只要赏赐她奇珍异宝即可。”公孙梦未明明记得那书放在书阁的右下角了,怎么不见了? “皇上,卑职说的吃味,也不是说千凝姑娘吃味打赏这事。”拜月别有深意地说,公孙梦未没有接话,自顾低头翻书,拜月也就不多言了。 “这墨香阁有外人来过吗?”公孙梦未确实没有翻到,拜月忙说:“不太可能,能进来的人,就是皇上,千凝姑娘,其余的人,侍卫也不会让其靠近。” “你去传唤大内密探问下。”公孙梦未拧眉说。拜月领命,两个人回到未清宫,拜月就去探消息,这一探不要紧,确实有人去过墨香阁,“既是有人去了,缘何没抓住。”拜月淡声问路人丁。 “卑职不敢抓……”路人丁跪下,“来者是太后娘娘。” 拜月一愣,旋即回话给皇上,公孙梦未也是微微愣了愣,母后去墨香阁做什么,“皇上,若是千凝姑娘喜欢西域的书籍,卑职可以去民间收集。”公孙梦未也觉得可行。 “西域有什么好研究的。”祭月嘟囔,拜月出去搜寻书籍,意味着她们二人又要被分开了。 拜月没搭理祭月,祭月跟在后头,把花朝早就做好的桃木符掏出来,“拜月,这是花朝早就做好了的,老是没机会给你。” “我不要。”拜月头也不回地说,“你平白无故受人之物,拿什么做还礼?” “之前不是同你说了吗?花朝是用来谢我对她的照顾之恩。”祭月被拒绝,小心脏受伤。拜月清冷地哼笑一声,转而问她,“照顾之恩?你对她还有恩情了?”祭月见拜月计较了,越发地急了,嘴巴都不好用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不是让、让我照应着那头嘛?我、我……” 拜月神色冷峻,“你还知道是皇上让你去做的,你何谈有恩,不过奉命而行。” “是……”祭月耷拉着头,手里捏着桃木符,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花朝说这桃木符可保安康,保姻缘,她才不会收的。 “拿来。”拜月摊开手心,祭月紧握着,低头赌气说:“罢了,你不想要,我便丢了。” “人家一份心意,你既然收了,现下丢了,日后花朝问及,你要如何回答?”拜月到了跟前,抓握住祭月的手心,轻柔地抚摸几下,祭月身体痒痒的,松了手,桃木符被拜月收起来。拜月坐下,拉着祭月也坐到一旁,安抚道:“你性子敦厚,心思简单,别人待你好,你便会忘了警惕,这样不好。” 拜月语气柔和,祭月心底也好受不少,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那我问问你,花千凝和花朝,你更喜欢哪一个?”拜月问,祭月还以为拜月是吃味,忙说:“我只喜欢你一个啊。”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单纯而论,你更喜欢亲近谁?” 祭月想了想,老实地说:“原来是喜欢亲近花千凝的,现下更喜欢花朝。” 拜月心里了然,问:“为什么不喜欢花千凝了?” “她性子冷,还闷闷的,最过分的,她总是喜欢折腾皇上,我欢喜不起来。”祭月嘟嘴说,除了拜月,她最心疼的人便是皇上,现下,因着花千凝,不仅折腾了皇上,还折腾了拜月,祭月越发地不喜欢了。 ☆、第80章 别来无恙 “人心隔肚皮,凡事都要谨慎而行,话到嘴前更是要留三分,晓得么?”拜月嘱咐,祭月乖乖地点头,谁的话,祭月可能都不会听,但拜月的话,她是百分之百听从。 公孙梦未从墨香阁回来后,花千凝还一个人坐在寝房里发呆,她在思索一个问题,怎么自己对公孙梦未的在意越来越多了?要不然怎么会见不得她和别人的亲近。这种思维真可怕,被公孙梦未言语和行为催眠后,她不仅渐渐习惯,而且开始上瘾了。这样不好,花千凝摇摇头,告诉自己。 “想什么呢?”公孙梦未绕过屏风进来,花千凝抬头,笑笑,淡声说:“没什么。”公孙梦未坐下,“晚上茶点吃过,晚膳都不想吃了,你还饿吗?”花千凝摇摇头。晚膳免了,公孙梦未陪着花千凝说话,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公孙梦未在说,花千凝向来寡言,尤其在告诉自己不要养成依赖的习惯之后,她更不愿说话了。 花千凝虽不愿承认,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因着母后过早离世,她十分缺乏安全感,遇见如意后,如意的年长稳重,是花千凝所希望的,若是自己也能那般睿智担当就好了。曾经,她是从如意那里汲取安定,后来,她是从公孙梦未这里索取安心,花千凝不禁问自己,她当时对于如意,是喜欢吗?还是因着依赖?现在对于公孙梦未呢?问题越想越多,花千凝想得头疼。 ********************************************************************* 玉琳从外头慌张地跑进来传话,惹得如意嗔了她几句,“慌慌张张做什么!还气喘吁吁的!” “主子,郡主回来了!”玉琳着急地说道,如意一时没反应过来,“郡主?” “是啊,主子,屠苏郡主啊,您最不喜欢的小辣椒啊!”玉琳很知道自家主子的,主子没有出嫁前,就对这位郡主很没辙。一向冷静稳重的如意听见“屠苏”二字,手里的毛笔当啷一声落地,玉琳一瞧,得,瞧主子这样,就晓得她是很不想见。可郡主是何等人物啊,不想见也没人敢拦,玉琳只能心疼自家主子了。想见的不来,最不想见的来了。 “郡主驾到!”外头已经有奴才在喊了,如意只能硬着头皮迎出去。屠苏进来,玉琳失施礼,屠苏扬手摆摆示意她起来。 “屠苏拜见长公主。”屠苏反倒给如意施礼,落落大方。不等如意回话,屠苏已然站起身,眉眼含笑地望着如意,果然是她中意的人,几年不见,越发地透着诱人的娴熟之味了。 “阔别已久,郡主别来无恙啊。”如意也微微施礼,屠苏忙几步上前,抓握住如意的手腕轻柔地擒住,嗔道:“哎呀呀,公主殿下这不是成心让我心疼吗?”娇滴滴地语调,让一旁的玉琳都听不惯。怎么几年不见,郡主殿下的言行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一身华丽贵气之扮,很明显是用了心思的,柔美的五官略施粉黛,更加清新淡雅。不得不说,郡主殿下的打扮和面相十分不符,面上还以为是素雅温柔的女子,可打扮又是艳丽至极,骨子里更是*似火……玉琳不敢深想,总觉得这郡主一回来,自家主子定是没好日子过了。 玉琳正对着屠苏失神,屠苏借着搀扶如意侧身眺了她一眼,玉琳领会到了什么,忙说:“奴婢这就去奉茶。”屠苏这才满意,真是没有眼力,戳在那怪碍事的。如意身子往后一退,“皇妹快坐。” 最不喜欢这称呼了,谁要做你妹妹,“长公主真是健忘,几年不见,就忘了苏儿最不喜欢听这声‘皇妹’了。”眉宇间一缕忧愁,如意晓得她是故意的,便笑着说:“可也不能乱了辈分不是。” 又拿辈分压她,屠苏不想讨论这个从小就让她不快的话题,转而凑到如意旁边坐下,亲昵道:“这几年,苏儿别个都不想,单单思念长公主,长公主可曾思念过苏儿?” “思念自然是有的,不过……”如意一本正经地回道,屠苏抢过话,“啊呀,当真有思念?” “是有思念,不过……”如意再次要说下去,屠苏贴过来,抓住如意的双手摩挲,笑得极为暧昧,“有思念便好,不枉费苏儿日夜挂念长公主之心。” ……如意知道,她这不过后面的话是甭想说出来了,这孩子压根不给她机会说。罢了,屠苏如此聪慧,也会晓得那接下来的话。屠苏确实晓得,怕听了不痛快,便一再打断。玉琳进来奉茶,低着头进来,低着头出去,怕看见不该看见的。 “皇妹可曾用过晚膳?”如意再次不落痕迹地站起身,“如若不曾,我让内膳房做些吃的过来。” 身边空空如也了,屠苏的笑容有些苦涩,不过还是笑着说:“自然是不曾吃过,久归的初宴,想同长公主一同用呢。” “我已经用过了,”如意确实是用过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玉琳,叫内膳房备些茶点!” “这是在练字么?”屠苏瞧着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笔还放在宣纸之上,如意淡淡地应了一声,“闲来无事,写写罢了。” “这字,当真是漂亮呢。”屠苏望着宣纸上的字迹,“一起一落,都有来历,可比我离宫之前进步许多了。” “承皇妹谬赞。”如意始终和屠苏保持着距离,屠苏能感受到的,可如意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靠近,“长公主,苏儿也想学习写字,能教教我吗?” 如意很想说:我能说不能吗?当然是不行,“皇妹想学,自然可以。” 皇妹来皇妹去,当真客气,日后压了你,我看你如何在床上喊我皇妹!屠苏心中暗自较劲,扬起笑脸,“那公主殿下现在便来教教我罢。” “现在?”如意讶异,真有这么急吗? “是。”屠苏笑得越发妩媚,如意故意不去看,看着宣纸说:“书法本是修身养性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来的,皇妹当真想学,那便安下心来,莫要想些无用的。” 呵,想你,算是无用的吗?屠苏轻笑,我觉得不算呢,“长公主教训的是,我自是听从。” 如此乖巧的屠苏,原本性子就温柔的如意更是无法说出更过分的话来,便真的教起来,“所谓字如其人,若是想写好字,皇妹可先行鉴赏名品之作,不仅要体会到字体本身之美感,也要去感悟书写者落笔时的心情……” “哦?”屠苏故意挑眉,“那长公主写下这句‘身无彩凤双、飞翼时’,心底想得是谁呢?”写个字要那么麻烦,果然她还是适合习武。 如意被打断,语气一顿,继而接着说:“皇妹还要学吗?”语气微冷,眉头也是不经意地蹙起,看样子有些不悦。屠苏见不得这张脸上有不愉悦之情,认真地点头说:“要的呢,方才是我失礼打断长公主,还请见谅。”说罢,微微施礼,惹得如意愣了愣,怎地突然又变得如此有礼了,还真是叫人发不出脾气来,只好继续说:“那就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执笔,皇妹初学,那便先学习‘双钩法’吧,”如意说着,拿起毛笔示范,“握笔的力度,不宜过紧,也不宜过松。” “好,苏儿也来试试。”屠苏有模有样地抓起笔,不知是否刻意而为,总是有不对之处。屡次纠正后,如意最后看不下去,便说:“我再示范一次。” “不如长公主直接教我,到底要怎么做?”屠苏绕过案桌,到了如意跟前,手握笔停留在半空中,问:“是这样吗?”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如意只得抬手去摆弄屠苏的手指,边说:“双钩法可以概括为5个字,推,压,挡,钩,托。”如意低头纠正屠苏手指的动作和曲度,屠苏微微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笑。 多久了?似乎过了几生几世那么久,这个人,终于又站在她的面前了。回想当初如意出嫁,最为伤心难过的人不是如意自己,而是屠苏,屠苏的泪落在人后,等如意出嫁了,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公孙梦未问她为什么哭,屠苏躺在床上,眼睛红肿地睁不开,沙哑着嗓子说:“梦未,我的心被掏空了。” 公孙梦未猜测到屠苏是因为如意出嫁的事如此,但未想过,人前谈笑风生的屠苏竟是哭成这般,“她不过是出嫁,又不是死了。”听奴才们说郡主几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公孙梦未莫名地有些来气,尤其还是因为如意。 屠苏闭着眼睛,嘴巴里都是苦涩,悲凉地说:“我宁愿她死了。”想到如意会被一个异域的男人压在身下,屠苏很想杀人,所以,对于攻下完颜国,屠苏比任何人都支持公孙梦未,她想把完颜国的人全部杀来陪葬。她恨如意,恨如意的不反抗,屠苏老早就撺掇过如意让她逃走,如意不为所动,所以,屠苏越发地怨恨。 ☆、第81章 欲罢不能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屠苏都憎恨男子,所有的男子包括在内,也包括她爹。惹得贤郡王一头雾水,经常是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就被自家孩儿骂了一顿。无数次,屠苏想要逃离南蛮,想去如意所在的地方,贤郡王逮住她好几次,后面不放心,干脆把她囚禁起来。直到后来,屠苏保证真的不会再乱来,贤郡王才将孩子放了出来,他不是不心疼孩子,但国家大事不是儿戏,如意出嫁,可不单单是一件婚事,而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作出的外交决定。 时间流逝,屠苏长大了,心底也开始成熟,对如意的怨恨,随着时间流逝,全被思念冲淡。年纪长了,也开始懂得人生的诸多无奈,让人身不由己,如意那时的选择也是被迫的,她的火气冲着如意发泄了,那时的如意,心底的苦痛又有谁懂? 所以,到了最后,屠苏对如意,只有满心的疼惜,她想着,若是还能再见,一定要善待她,把之前所有的好都补上。 “……皇妹!”如意眼见着屠苏失神,连喊几声都没有反应,她高声叫道,屠苏才回过神。一时心绪复杂,屠苏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今儿个先不学了。” “……”如意就知道这孩子不定性,一会要这样,一会又那样,原来就是这般,“嗯,估摸茶点也要送过来了。”如意本来也没什么心思教的。 说话间,玉琳端着碗碟进来,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各色点心都不少,“皇妹用罢茶点,早些回去歇息罢,时辰不早了。” 还没吃就赶人,屠苏颇为挑理,“长公主不陪苏儿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如意胃口也不大,夜里也不喜欢吃宵夜,难以消化,所以,倒也不是有意拒绝屠苏。屠苏听罢,站起身,凉凉地说:“长公主不吃,是想早些歇息罢,那苏儿也无甚胃口,饿了许久,也不差这一顿了,不叨扰长公主了。”说罢就要起身往外走。如意明知她是故意的,也知道她是要自己挽留,心中纵是不愿,却也只能顺了屠苏的意,叫道:“皇妹。” 屠苏背对着如意,步子顿住,嘴角上扬。如意轻叹一声,“好了,莫要闹了,早些用罢早些歇息,一路折腾,都不乏吗?” “乏得很,这一路所经之事太多,”屠苏乖巧地坐在如意旁边,垂下眸子,“不过见了长公主,饶是历经千辛万苦,也值得。” “……”如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道:“用膳吧。”唉,若是凝儿有屠苏一般的主动,她们也不会现在这般了。想起花千凝,如意又是满腹的惆怅,想着方才自己还以辈分压制屠苏,现下屠苏不知她曾经同凝儿的关系,若是晓得了,这个说辞便再也无法发挥作用了。 屠苏也没再说难以招架的话,享受此刻难得的静谧,“长公主也来一块儿。”屠苏递过来一块,如意只顾想着花千凝,蓦然接过豆沙糕吃掉,屠苏眼底含笑望着她,待如意吃罢,才说:“方才那块是我吃过的哦。” 如意瞠目,已经下咽的豆沙糕,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兀自有些闷气。屠苏瞧着,逗笑道:“长公主还是这般好骗。”如意再次侧目,难道方才是骗她的?刚想嗔怪几句,屠苏坐直了身子,筷子戳了戳鸳鸯卷,低落地说:“我晓得,长公主很是嫌弃我,我怎敢以自己食过的给长公主吃呢,怕脏了你的嘴。” 如意原本有些闷,现在有些气,拧眉高声道:“皇妹,你这话说的,我可真是要生气了。”谁说过嫌弃的话了吗?她不曾说过的,不曾做过的,却那么理所当然地扣在她头上,也难怪如意郁结,“我在你眼底若是这般不堪,日后你也别再来我落花苑,免得脏了您的脚。”如意动怒,站起身就要往里走,边说:“皇妹饥饿与否,又与我何关,我自扫门前雪便是,他人之事,我不想管。” “长公主!”见如意真生气了,屠苏心底感觉复杂,有点疼,却又莫名的很爽,“公主殿下,别生气嘛。”屠苏拽住如意的手腕,人从身后贴了过来,双臂圈住如意的腰肢,脸贴在如意的背后,轻柔地蹭了蹭,闷闷地说:“如意,我、我当真要想死你了。”话语颤抖,说出心底埋藏许久的这句话,屠苏的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多少次,我都想从南蛮逃离,逃去完颜国找你,可是父王把我关起来,整整关了我一年,当时我好生绝望。那时,一切已成定局,我最爱的如意也成了完颜国的皇妃,即便是现在,勾勒出那样的画面,我的心都很疼……”屠苏的声音开始哽咽,“如意,我不要叫你做长公主,我也不要当你的皇妹,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也只喜欢你一个人,”屠苏呼吸开始急促,双臂也不自觉用力,不满意自己的说法似的,“不,不是这么多年,是这辈子,这辈子我不会嫁人,你若不同我一起,那我便孤独终老,我……” “苏儿!”如意听不下去了,心底泛起的疼压制不住,“不要喜欢我。”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花千凝,不是你,我不想承受你的一辈子,我的一辈子都无人承受呢,“我心底已经有了别人。” 屠苏猛然松开如意,扳过她的身子,俩人相对而立,屠苏满脸泪痕,如意也是眼眶泛红。屠苏双手紧紧抓握住如意的肩头,如意疼得皱眉却也没有躲开,屠苏不敢相信地说:“你竟然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嗯?你不过是为了国家政治的牺牲品,你怎么能对他动真心,怎么能!”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屠苏说想开了,但眼前的人说心里有人了,屠苏还是无法接受。 如意别过头,没有解释,她心底的人,是花千凝。 屠苏见如意咬唇,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每日每夜的思念此刻间都化作怨恨和愤怒。屠苏单手捏住如意的下巴,扭过她的头,让她看自己。如意想往后躲,屠苏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箍得紧紧的,嘲讽道:“如意如此喜欢男人,是觉得苏儿不能让你在床上快活吗?” 如意挣扎的动作剧烈,听到这句露骨的话,更是愤怒不已,“你放开我!”在如意心底,床笫之事那是极为隐秘的事,也是俩人关系亲密无间时才能提及的,而屠苏此刻竟然就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了。 “呵,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如男人好呢?”屠苏愤怒,她想了多少个日夜,克制了多少春秋,而眼前的人,竟然真的动心喜欢那个男人,屠苏太不甘心了,“不如,我今夜就让你尝尝这滋味,也许你会欲罢无能呢。” “屠苏!”如意的力气,估计也就比花千凝大不了多少,而屠苏的武力值也就比公孙梦未稍微逊色些,所以,她无力挣脱。听见里面突然传出吵闹之声,原本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玉琳,冒着胆子在门口高声禀告:“主子,花朝求见。” 有外人来了,屠苏不得已,松开了如意,背对着进来的玉琳,悄无声息地抹去眼角的泪,听见一声媚柔的请安,“花朝拜见长公主。”如意的气息还微乱,深呼吸之后,“起来吧。”玉琳瞧见自家主子发红的眼眶,也感受到了凌乱的气息,难道是郡主……玉琳不敢深想。 屠苏转过身,脸色已是冷然,深夜还能来落花苑造访的人,她不能不留意,“花朝,这位是屠苏郡主。”如意介绍。 “奴婢花朝拜见郡主。”花朝再次施礼,屠苏打量着,峨眉,深眸,鼻梁高挺,这立体的五官,一瞧就是西域之人才有的样貌,“你是西域女子?” “是。”花朝微微惊了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叨扰长公主歇息?”屠苏一副问罪的语气。 “奴婢知罪。”花朝抬眼望向如意,求救似的说:“奴婢房里的丫鬟翠儿身体突然不适,奴婢想寻些药来。” “你自称是奴婢,身边还有丫鬟伺候?”屠苏皱眉,“那你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 “玉琳,你跟着去瞧瞧,落花苑要是没有了,你去问太医讨几味方子。”如意回道,“在这之前,先送屠苏郡主回去。”如意现在心烦意乱,也没什么性子和屠苏多说什么,扭身就回寝房了。 “是。”玉琳忙施礼,“郡主,请。”屠苏不好跟着如意进去,毕竟那是长公主的寝房,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给如意面子的,拂袖往外走,冰冷的眼神紧紧地觑了花朝一眼,花朝施礼,“奴婢恭送郡主。” “花朝,你先回去,我一会去找你。”玉琳说罢,随着屠苏出去了。回去的路上,屠苏把花朝的事问了个遍,玉琳斟酌着回答。屠苏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了,有了小美人,还没事找这姑娘去跳舞,小美人不吃味吗?还是说有意刺激小美人?好巧不巧,绕过御花园时,竟然遇见了公孙梦未和花千凝。 ☆、第82章 祭月被伤 “皇上真是有雅兴,这深更半夜的,出来看星星吗?”天气严寒,屠苏打了个哆嗦,一路过来人也清醒了,有些后悔之前说出的话,会不会让如意伤心了?可她也真是被刺激到了。公孙梦未把手炉直接塞到屠苏手里,嗔道:“怎么,皇姐连个手炉都没给你准备。” 花千凝听得清清楚楚,这大半夜的,屠苏郡主是从如意那里出来的?借着月光,隐约看得见,屠苏的眼睛有些红肿。屠苏低头无奈地笑了笑,抱着手炉暖和不少,扬起笑脸时,嘴硬地说,“是我自己嫌麻烦没拿而已,长公主不知待我有多好,要不是我百般拒绝,都要留我住在落花苑了。” 花千凝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屠苏,这是真的吗?皇嫂留屠苏住下?她们是什么关系?公孙梦未暗笑,她知道,屠苏肯定是从如意那里吃瘪了,“是吗?那我明天可要去皇姐那里走走,好好确认一番。” 花千凝心底莫名地有些不适,皇嫂真的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当初对待自己,也是随心随性而起吗?不想再听见那恼人的对话,转而问玉琳,“玉琳,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屠苏郡主一大帮侍卫随从,根本不需要人护送吧?难道,皇嫂真的那么在意屠苏么? “回姑娘的话,花朝房里的翠儿突然病了,主子叫奴婢寻些药回来。”玉琳规规矩矩地回答,她也不想再听屠苏郡主诋毁自家主子了,别有意味地说:“主子现下已经歇息了,先前陪郡主用了些茶点而已。” “要你多嘴!”屠苏突然冷声喝了句,玉琳忙跪下认错,花千凝有些诧异,替玉琳说话,“是我问她的。”屠苏瞪了一眼玉琳。花千凝去搀扶玉琳,玉琳却不敢起来,小辣椒的性子,她可得罪不起,屠苏冷声说:“你起来吧。” 玉琳谢过,才站起身,花千凝抓着她的衣袖,“翠儿怎么了?”有恩于她的,花千凝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句。 “听花朝说,晚上无端地发起烧来。” 这话让花千凝忍不住多想了,她当初在荣国寺也是如此呢,“除了发烧,有没有发癔症?” “没有。” 好吧,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花千凝回身对公孙梦未说:“皇上,我们也回去吧,未清宫正好有驱寒的药,玉琳你随我一起,拿些回去给翠儿。” 公孙梦未自然是依了花千凝,一行人往回走,到了路口,兵分两路,屠苏回了临水阁,玉琳随着花千凝走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染风寒开的方子还有,她拿出来用帕子包好,直接交给玉琳,末了交代,“不用跟她说是我给的,就说你从别处拿的。”玉琳心里一暖,转而又对翠儿的行为不解,这么好的主子,缘何就不跟了呢? 屠苏不用玉琳再送她,本意也是要问问那个花朝才让玉琳跟出来的,玉琳拿药回来,直接去找花朝,“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药?”花朝翻了翻帕子,熟悉得很,味道也是如此,并不是药味,可见之前是有人用的帕子。 “这个你别管。”想起花千凝的嘱咐,玉琳回绝。 “至少让奴婢知道是谁,花朝日后也好感谢。” 玉琳转而想,反正也不是告诉翠儿,“这是千凝姑娘心善,给翠儿的。”花朝盯着药方出神,“所以,这是千凝主子的帕子?”玉琳点点头,问:“有何不妥么?” “不曾,那花朝得好好谢谢呢。”花朝轻声说。 回到未清宫,公孙梦未才拍拍床榻,“这回不准再闹了,好好睡觉。”先前花千凝嚷着身子热,想出去凉快,公孙梦未怕她染风寒,裹得严严实实才出去,一溜达,就走到御花园去了。花千凝嗯了一声,顺从地躺到里面,人躺下还是不困,“梦未。” “嗯。”公孙梦未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想问什么?屠苏?如意?还是屠苏和如意?” 这人还真是鬼灵精怪,花千凝不得不佩服,“皇嫂和郡主,以前关系好吗?” 她们的关系,岂是能用一句好坏来概括的,公孙梦未不打算做这个里外不是人的活儿,“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屠苏,问你的皇嫂,都可以。” 最讨厌卖关子,本来也就是那么一问,公孙梦未如此回答,反倒让花千凝觉得,那俩人的关系一定没那么简单,“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问皇嫂。” “你就那么心急?”公孙梦未有些吃味,她忘了,明明是她自己让人家去问的,还一早儿就过去,别的事都不见这么积极。 “睡觉。”花千凝翻了个身,挣脱了公孙梦未的怀抱,没搭理她,谁让你自己找不痛快,哼!公孙梦未还想把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不耐烦似的,“我热得很,不准抱。” 公孙梦未确实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耳畔有了呼吸声,知道花千凝是睡着了,公孙梦未试探地将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也没有挣脱,说明是真睡着了。公孙梦未还是觉得俩人之间的空隙有些大,她想贴过去时,花千凝正好翻了个身,直接翻进她怀里,公孙梦未暗笑,小东西倒是很贴心的嘛。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唇印在花千凝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心里舒坦不少。 这一夜,公孙梦未无梦,花千凝做了个很糟糕的梦,糟糕到她从梦中惊醒时,都是哭着醒过来的。公孙梦未揉揉眼睛,安抚花千凝,“小东西,别哭,我在这。”花千凝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顾嚎啕大哭,说不出的痛楚与伤心。公孙梦未听得心肝肺跟着一起疼,“小东西,莫哭莫哭,是梦,只是梦。” “梦未!”花千凝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紧紧地抱住公孙梦未,将人压在了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哆嗦,像是压制不住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又、又梦见……梦见我把你杀了……”这种梦,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似乎摘了那锦囊就没再做过了,公孙梦未是头一次被花千凝如此紧紧地抱住,说实话,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但不想推开,抱住花千凝安抚,“只是梦,我不是好好的吗?” 花千凝胡乱地摇着头,“不,不好,那、那梦很真实。”花千凝骑在公孙梦未身上,缓缓直起腰身,浑身都在发抖,似乎有一种邪祟在躁动,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控制,“梦、梦未!”花千凝要控制不住了,她有些歇斯底里,逼迫自己的身体向后撞,咣当一声,撞到雕花的床尾,“我、我要控制不住了。”花千凝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在公孙梦未还没反应过来时,花千凝已经从床上翻滚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低低地念叨,“我、我不想!你不要逼我!不要!” 公孙梦未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叫祭月进来掌灯,祭月吓了一跳,只见蹲坐在墙角的花千凝两眼亮得吓人,牙齿正咬着自己的手,殷虹的血迹淌下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流了血。公孙梦未立刻就要上前去搀扶花千凝,祭月忙出来阻止,把公孙梦未挡在身后,“皇上,不能靠过去。” “你让开!”公孙梦未心疼得不可遏制,“花千凝!”她呼唤了一声,花千凝似是听到了,那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公孙梦未,如痴如醉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嗜血的渴望,她缓缓站起身,手从牙齿下解救出来,血珠滴答滴啊,祭月都看傻了,花千凝竟然把自己咬出血了。 花千凝像是被一种魔力引着,扬起血淋淋的手伸向公孙梦未,唇角还沾染着残血,忽然笑出来,媚柔地叫道:“梦未,你离我怎么那般远,不想和我亲近吗?你过来,好不好?” 公孙梦未想要过去,祭月死命拦住,“皇上,花千凝肯定是中了什么魔障,不能过去!” “你不过来,我就杀死自己。”花千凝笑意变得可怕,不知从哪摸出簪子,公孙梦未明明记得,她把这簪子都藏起来了。说着,花千凝抬手就真的要扎向自己的心窝,公孙梦未急得大吼,“住手!”一把推开祭月要冲过去,祭月更快一步过去,伸手出去,手心贴着花千凝的心窝。这一簪子扎下来,疼得钻心,祭月回身,冲公孙梦未摇头,呵着气说:“皇上,皇上,不要过来。”祭月握住花千凝还要扎下去的手,不让她乱动,“皇上,卑职要冒犯花千凝了。”祭月忍疼,照着花千凝的脖颈处就敲了一下,花千凝腿一软,直接倒地。 祭月眼疾手快,接住花千凝,咬牙忍疼抱起来,“皇上,花千凝留在您身边,太危险了。”那一下,万一伤了皇上怎么办? ☆、第83章 外冷内热 全天下,祭月愿意以命去保护的,一是皇上,二是拜月。 “快放她到床上。”公孙梦未一时间,思绪也有些乱了,花千凝这一下子来得太突然,“你去包扎伤口,今晚发生的事,对外要保密。”祭月嘴上答应,可人不动,公孙梦未抬眼,冷声道:“还不去!” “可是……”可是,祭月还是担心,她用的力度不大,一会花千凝就会醒过来的,万一再发魔障怎么办? “朕的身手对付花千凝绰绰有余,”公孙梦未知道祭月在想什么,“所以,你无需担心。” “卑职知道皇上武功高强,可是,皇上对着花千凝,根本舍不得用武吧?”祭月是很愚钝蠢笨,但是,她心思通透,知道在意一个人,就会身不由己,就像她对拜月,拜月想杀她,她也许都不会挣扎。 “啰嗦!出去!”公孙梦未没了耐心,祭月只能蔫蔫地先退出,扯下衣襟的下摆粗略地将手包上,仍是不肯离开未清宫门口。 果然,花千凝很快就醒过来了,迷蒙睁开双眼,公孙梦未瞧着澄澈的眸子,知道,她应该是恢复正常了,“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花千凝茫然地摇摇头,“我做了什么?”手很疼,她想抬起瞧瞧,却无力。 果然,全都忘了,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公孙梦未安抚道:“没事,睡吧。”花千凝的眼睛半闭半睁,似乎随时都要昏睡过去,她的鼻翼间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想问问是怎么了,可是眼睑很沉,她很困。花千凝很快就跌入到梦乡,公孙梦未粗略地给花千凝处理伤口,然后书信一封,递给拜月,“交给路人甲,让他务必亲自交到拜月手里。” 祭月接过,俯身施礼应道,“是!”转身要走,公孙梦未叫住她,“祭月!” “卑职在。”祭月旋即转身,规规矩矩站好,公孙梦未望了望她受伤的手,“送完信,赶紧把手好好包扎好。”祭月应声,离开了。 公孙梦未片刻不敢离开,交代完祭月就回到房内,花千凝还在睡着,她心里多少安稳些。天色已经微微放亮,今天,不想上早朝了,公孙梦未只想守着花千凝。 按照往年的惯例,元月初一,萧太后会去荣国寺持斋三天,今年,也是没有例外。以往,公孙梦未会陪同萧太后一同去,不过一般是只有初一留在荣国寺,国事繁忙,她并无时间可以浪费。今年,公孙梦未提早就作了打算,她不去荣国寺,萧太后也懒得计较,屠苏答应陪着一起去,萧太后反倒开心,免得瞧见公孙梦未就想生气。 听说花千凝又病了,折腾大半夜,萧太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摔了筷子。好在屠苏在旁边劝着,萧太后最后才有笑模样,不过还是跟屠苏抱怨了句,“也不知道这花千凝是个什么情况,动不动就生病,虚弱得那叫一个不可思议。”难怪完颜国会亡国,估计完颜国人天生体弱吧。 “皇伯母,女人本就是水做的,柔得很。”屠苏好脾气地回答,萧太后故意板起脸,“你也帮花千凝说好话,被她收买了,是不是?”这花千凝还真是有本事,各个都帮她。 “才不是呢,”屠苏腻到萧太后身边,“苏儿听皇伯母的话。” “听我的话就赶紧帮着哀家劝劝皇上,叫她莫要再对那个花千凝着迷了,”萧太后简直是头疼,想着屠苏回来,可以帮忙的,估计也是个不争气的。再者,眼下年关将近,萧太后也不愿宫里再起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儿个就是年底,明日一早,萧太后会带着屠苏去荣国寺。临行前,公孙梦未还有话要同她说,花千凝一直睡着,公孙梦未放心不下,就叫祭月把屠苏找过来,“你去荣国寺,万事要小心些。” “叫我过来,只为了说这一句?”屠苏嗔怪,亏她急急忙忙过来,“小美人怎么了?我可瞧见祭月的手伤着了,还听几个奴才议论说未清宫昨个有动静。” “母后不知道吧?”公孙梦未轻声问。 “我发现及时,提前训话,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她们只说是花千凝又病了。”屠苏探头往里面看,“真的是病了吗?” “嗯……”公孙梦未在想是否要和屠苏说这件事,屠苏咂咂嘴,“啧啧,主仆一起生病,昨儿个不是说叫翠儿的丫头刚生病吗?”说到翠儿,屠苏反倒想起花朝来了,低声说:“皇上,你对那个花朝没什么心思吧?” “没有。”公孙梦未毫不犹豫,除了花千凝,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心思。 “没有最好。”屠苏不想多说,宫里的风言风语,她听着多了去了,“我看小美人这性子,占有欲应该挺强。” “你又知道了。”公孙梦未白了她一眼,花千凝要是占有欲强就好了,对自己,可是看不出什么占有欲,要是能有自己对她的一半占有欲,公孙梦未都美死了。 “那是,因着我同她是同一类人。”屠苏轻笑,公孙梦未投来质疑的眼神,屠苏轻声道:“只不过我们的表现方式不一样,我和她都是外冷内热,我们的热情只对特定的人展现。” “是吗?”公孙梦未仔细琢磨这句话,屠苏点点头,“我的热情,也只有你和如意,小美人的热情,只对谁展现呢?”屠苏像是在问自己,其实是在问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想得直皱眉,花千凝对于如意肯定也有热情,哼!如意真是占全了,屠苏喜欢她,花千凝也喜欢她!真是越想越气。想起如意,屠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公孙梦未也是跟着一叹,不约而同的动作让俩人都笑出来,不过都是无奈,公孙梦未问:“你叹什么气?” “想到如意,我能不叹气么?”屠苏的心翻腾,“我昨儿个去落花苑,她跟我说,她心底有人了,我真想不到,她竟然会对那个男人动心,”屠苏咬牙切齿,“真是气死我了!”公孙梦未突然明了,缘何昨晚屠苏的眼睛红肿了,“她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她对那个男子动心。” “她没说话,那不就是默认了,”屠苏气急败坏地跺脚,“我真是越想越气,气得我昨晚一夜未睡。” 噗!公孙梦未笑出来,屠苏更加郁结了,“皇上,你看我的笑话好了,太后正好想办法拆散你们呢,我看我日后再也不要帮你说话了。” “诶,别啊,”公孙梦未收起笑脸,拉起屠苏的手,认真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应该会开心。” 屠苏不相信似的望着公孙梦未,公孙梦未回身望望屏风,压低声音说:“皇姐心底并没有喜欢那男子。” “骗人,切。”屠苏只当是公孙梦未为了安慰她而说的哄骗之言,“如意不会跟我撒谎,我相信她心底肯定是有个人。”她爱如意这一点,也恨她这一点,爱她的坦诚,却恨她的狠心,说句谎话那么难吗?她风尘仆仆,千里而归,说句暖心的话有那么难吗? “对,如意心底是有人,但那人不是完颜国的皇子,而是……”公孙梦未放缓语调,侧身,抬手指指寝房里的人,“她心底的人,是我的小东西。” 屠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到底什么意思?”目光却也顺着公孙梦未的手指往那边瞧。 “就是,如意和花千凝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公孙梦未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也是事实存在的,“而且,是如意对花千凝初心依旧,而花千凝初心不再。”这一点很明显了,花千凝虽是寡言,但自始至终都是不会掩饰的人,她爱憎分明,只是不愿表达,需要自己揣摩。 “等等……”屠苏叫停,在她的认知里,如意可都是一直拿着世俗和辈分说事的,若是皇上所言非虚,那不就是如意早就打破世俗了吗?哈哈!屠苏突然迸发出笑声,如意啊如意,你也有今天,你把你自己坚持的信条打破,我看你日后还有何说辞来推脱我……笑声没持续多久,屠苏好似又想起什么,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一笑,让公孙梦未有点混乱,“你没事吧?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 “哪里值得高兴了?”屠苏高声嚷道,“如意是为了花千凝才打破世俗,又不是为了我,我什么都得不到,身体给了那男人,心灵给了花千凝,呜呜。”就她最可怜,一心喜欢一个人,到头来却没什么都没得到,是说她该用强的吗?可是对着如意,她不想这样,被自己喜欢的人怨恨,那种滋味,如万箭穿心。 “……”公孙梦未无语,捂住屠苏的嘴巴,“你小点声,别吵醒她,我再跟你说件事。” “唔唔,什么?”屠苏挣脱开,急切地问。 ☆、第84章 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完颜国的皇子在如意嫁过去没多久就过世了,所以才会有别人代他继位的事,所以,我怀疑,那个男子根本没得到过如意的。”当然,这是公孙梦未的推测,屠苏两眼含着泪花,捶打公孙梦未,凶巴巴地吼:“你又骗我,哪有洞房花烛之夜不洞房的?当我傻子吗?” “你别急,听我说完啊,”公孙梦未安抚屠苏,抓住她的手往未清宫门口走了走,真怕屠苏说不定哪嗓子就吵到花千凝了,“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在攻下完颜国之前,曾经仔细研究过完颜国,他们的律令有一条是说在先帝死去的忌日前后七天,皇家子嗣不能行洞房之事,以免玷污已经白日飞升的先祖之魂。” “那你方才不是说你是推测吗?”屠苏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先帝律令虽然在,他的子孙是否会遵从,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是推测。”公孙梦未无奈道。 “呜呜,就算那男人没得到,你的小美人,跟她没有过肌肤之亲吗?”屠苏想起这一茬,更添堵,要知道,如意在完颜国可不是一两天,而是几年啊!这一句话,把公孙梦未惹得也不痛快,肃然道:“我的小东西纯洁着呢,她的守宫砂还在的!”公孙梦未料想,花千凝和如意肯定没有行过房事,但是,亲密的动作定是少不了,尤其花千凝睡觉时还爱抱东西,在完颜国,肯定没少抱如意,越想越心塞。 “当真?”屠苏抹泪,“那长公主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公孙梦未没好气地吼,屠苏转而就开心了,“哈,那我自己找机会看看。” “明天都要去荣国寺的人了,还在满脑子想这些,真是玷污了佛门圣地。”公孙梦未无语道,屠苏哼了一声,嚷道:“皇上,你再说我,我可不去了,你也不想想,我是替谁去的!” 好吧……屠苏是代替她而去,公孙梦未还是知道的,“好了,说了这么多,我是想说,我现在想想,觉得小东西对于如意不见得是动了真心喜欢,她天生缺乏安全感,喜欢依赖人,如意或许只是她的依靠,类似于亲人的那种。” “自欺欺人。”屠苏毫不留情地戳穿,“谁会跟自己的亲人有肌肤之亲?”慢着……她好像会诶,譬如如意,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亲人,可她不想做亲人,因为她对如意有*。可以选择的话,屠苏也不会选择喜欢如意,被人一直拒绝的滋味可不好受,但心已动,身体便不受控制,所以,屠苏和公孙梦未一样苦情。 “你这张嘴啊,我真想拧一把,”公孙梦未又被添堵,故意冷着脸,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你赶紧准备去荣国寺吧,别在这气我。”屠苏抿嘴甜甜一笑,讨好地拽拽公孙梦未的衣袖,“今日没白来,谢谢皇上把如此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屠苏眼角还挂着泪呢,公孙梦未叹了一声,抬手帮她擦去,说:“去了荣国寺,你多留意下母后和慧能师傅。” “为什么?”屠苏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她,公孙梦未就知道她想偏了,“你这小脑袋,能想些正经的吗?” “是你不正经,连自己的娘亲都要诋毁。”屠苏哼道。 “母后曾经下过手谕给慧能师傅,说让他帮忙除掉花千凝。”说起这茬,公孙梦未还是有些在意的,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屠苏当场愣住,有些难以相信,“太后娘娘不会如此狠毒吧?” “老虎对自己的孩子也会慈爱,但是对于其他动物,那都是它的猎物。”公孙梦未现在也不愿相信萧太后会那么狠毒。 屠苏亦是不信,“老虎是什么猎物都会吃,但不代表,它对于非同类不会接纳,如果百林之王选择接纳,我不认为其他老虎不接受。” “那是你没瞧见,母后很反对我同花千凝一起。” “那倒是,不过,太后娘娘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又气我!”公孙梦未怒视。 屠苏陪笑,“好了,好了,皇上莫要气,我是旁观者,自然说话公道些。”公孙梦未瞪她一眼,没言语。 “皇上可曾问过太后娘娘?” “怎么问?”公孙梦未望着远处开始阴沉下来的天,惆怅地说:“难道要我问,母后,你让小东西去容国寺,可是蓄谋借慧能师傅之手杀死她?就算真的是,母后也不会承认。” “不是有手谕么?” “你是要我和母后反目成仇吗?”公孙梦未拧眉,有些悲凉,“我已经很明确地跟母后说过,不要动花千凝,若是我拿出手谕和母后对峙,你觉得会闹成什么样?” 屠苏知道了,皇上是顾虑太多,果然啊,人长大了,就考虑也就多了。好的一面是顾虑周全,坏的一面是畏首畏尾,“想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呢。”屠苏疑道,“太后娘娘何等在意皇上不必说,更何况,你是一国之主,要是不念及母女关系,太后娘娘也是在皇权之下的。”屠苏摸摸下巴,思索着说,“所以,皇上明明白白说过不准动的人,太后娘娘应该不会贸然去伤害才对,太后娘娘可是很懂分寸的……不过,你是怎么拿到手谕的?” 公孙梦未大意跟她讲了一遍,屠苏越发地觉得匪夷所思,“太后娘娘让一个出家人去杀人?”在听闻花千凝在容国寺的经历后,屠苏眸光幽深,笑得极为意味深长,“皇上,我会帮你的,太后娘娘那里,我会留心。”屠苏只觉得,这事情其中必有蹊跷,慧能如此轻易叛变太后,那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随时叛变皇上?不过,没有定论的事,屠苏暂时不想说出来。 “嗯,母后更喜欢你,你如果从中劝说,母后许是会逐渐接受。”公孙梦未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在我和小东西被接纳前,你同如意不要把事闹大。” “……”屠苏丹凤眼甩了一记白眼,“你当我愿意和她把事情闹大吗?”和如意闹别扭,最难过的是她,好么! “你这性子,一般人也吃不消。”公孙梦未暗自笑道,“幸而皇姐性子够好。” 公孙梦未的幸灾乐祸让屠苏很是不满,“你还是担心你和小美人吧,从哪一方来看,你们都比我们难度大。” 这一点,公孙梦未自然是知道,论难以驯服,花千凝胜过屠苏,论好性子,她输给如意,唉! “小美人好像醒了。”屠苏压低声音,公孙梦未侧耳,听见轻微的咳嗽声。公孙梦未拍拍屠苏的肩膀,屠苏望着她,眸光相遇,公孙梦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屠苏笑笑,无声地出去了。 公孙梦未绕过屏风,进到寝房,花千凝果然醒了,此刻,已经坐起来了,正盯着被包扎的手凝神。听见声响,花千凝目光缓缓转过来,茫然的神情,公孙梦未坐到床头,抱着还在打晃的身体,“醒了多久了?” 花千凝嘴角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公孙梦未将人揽进怀里,低柔地说:“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噩梦已经醒了。”花千凝眸光还是空洞洞的,失神地盯着一个角落,她在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又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无法发出声音。心底以为淡化的仇恨再次冒出尖儿来,扎得她难受,抱着她的人,毁了她的一切,杀了人之后,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花千凝问自己。 公孙梦未待她的好,也许,根本就是出自于弥补的心理,花千凝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是,她隐隐地感觉到,她有些排斥这个人的亲近了。之前,也是这样的吗?之前的事,尤其是她和公孙梦未的事,为什么,她都有些不记得了?脑海深处,似乎只有仇恨的种子,越是深想,仇恨越深。 花千凝逼迫自己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她是否该告诉公孙梦未,她突然不能说话了。公孙梦未只是静静地抱着花千凝,花千凝没有任何动作,想着,算了,暂时不要说了,有什么事在发生,有的是她忘了,有的是她不知道的,手上的伤不是噩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那仇恨,也是存在的。 这一晚上,花千凝都很安静,公孙梦未说甚么她都不言语,公孙梦未只当是她无心说话,也不想强迫她。 翌日,一早,公孙梦未恭送萧太后和屠苏去荣国寺,花千凝站在未清宫正门口发呆,祭月守在旁边。花千凝注意到了,祭月的手伤了,她想问一问,才想起,她说不出话来。花千凝启唇,试图说点什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真是奇怪,她突然就失声了,不疼不痒的,就像是被点了哑穴。 ☆、第85章 乱作一团 有什么人,对她,做了什么,这是花千凝的感觉,但具体是谁做了什么手脚,她不知道。花千凝止不住开始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绞尽脑汁,想到最后,那股恨意越来越强,而其他的,却是毫无结果。 哈~花千凝想得头疼了,无声地呵着气,头撕裂般的疼。因为公孙梦未,她流落他乡;因为公孙梦未,她家破人亡;因为公孙梦未,她失去了如意;因为公孙梦未,她沦落为奴;因为公孙梦未……都是因为她。公孙梦未,我突然好恨你,那个念头嘭地跳出来。与此同时,祭月突然说:“千凝姑娘。” 花千凝突然回过神,望着祭月,祭月没有看她,而是自顾继续说:“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但是,我忍了很久,真的忍不住了。”祭月此刻才回头,一脸的纠结,“我可以说吗?”花千凝直直望着她,点点头,示意祭月可以说。 祭月唇启开,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花千凝只是用一种平和的目光望着祭月,好似在说:没关系,你可以大胆地说出来。祭月犹豫再三,拧着眉,说:“我知道,作为下属,我没有资格过问皇上与千凝姑娘之间的事。” 果然,是公孙梦未和她的事,正好,花千凝很想知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祭月站到花千凝跟前,微微低头,“皇上对你的好,我们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而拜月也说,你对皇上也有意。可既是有意,为何屡屡折腾皇上,几次三番差点伤了皇上。你知不知道,单单昨晚的事,要传出去了,你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有那么一瞬,所有忘记的事一股脑地涌出来,花千凝的记忆突然清晰。公孙梦未对她的笑,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曾经那么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她竟然不记得了。花千凝,你到底是怎么了?花千凝自己也不明白,更不知晓,明明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这个当事者却像傻子一般。 “我真的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同时还想着去伤害她。皇上喜欢你,你就仗着皇上的喜欢放肆。”祭月的表情透着苦涩,垂下眼眸,微微摇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可你想要伤害的人,她不是一个平常人,她是公孙国的君主,贵为一国天子,能为一个女子如此折腰,我们做属下的看着都心疼,你怎么忍心一再伤害她?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花千凝低头,头疼的厉害,好似有人在用针扎她,她无声的反应在祭月看来,那是一种默认,一种惭愧,“花千凝,你是真的喜欢皇上吗?还是想从皇上那里得到什么?”祭月突然问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还是你在想着替完颜国复仇?” 复仇?复……仇……对于这两个字,花千凝心底像是有了强烈感觉想要回应一般,她是要复仇吗?她伤害公孙梦未,是为了什么?说实话,在祭月说起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伤害过公孙梦未,所以,就是有人想借着她的手,杀死梦未?这个猜测让花千凝也大吃一惊。 那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愿伤害公孙梦未的,若是自己想杀她,又怎么会等到今天,可是,她对公孙梦未也确实是有恨的。那是一种矛盾纠缠的心情,不能说是爱恨交织,她对公孙梦未还算不上爱,但也不是不爱……花千凝的大脑已经混乱。 有一个想法很强烈,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下去,她得做点什么。祭月说的话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花千凝怕她很快就忘记这一切了,而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她真的会杀死公孙梦未,而自己却不知道,这简直太可怕。见花千凝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还有一丝不安,“难道被我猜中?你真的想复仇?”祭月情绪激动,双手抓住花千凝的肩头,疼得花千凝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却没有声响。 “祭月!”公孙梦未由远及近,到了跟前,瞧见花千凝已经哭了,“你在做什么!”公孙梦未一把抓住祭月的手用力扭开,祭月吃疼却也不敢挣扎,她红着眼睛死命盯着花千凝,控诉:装吧,虚伪吧,花千凝,皇上待你这么好,就差心肝肺掏出来送给你!你竟然想着报仇!花千凝望着祭月泛红的眼眶,无声地摇了摇头,她想表达,我没有,我不曾有过那样的念头。可祭月已经不相信她了,眼神凶狠地盯着花千凝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公孙梦未越发地生气,“祭月,你再敢用那种眼神瞧她,看朕不罚你!” 祭月性子一向桀骜,此刻认定花千凝是有心谋反,更是觉得自己占理,所以,只是别过头,没有认错。公孙梦未懒得同她计较,一把甩开她,冷声道:“日后你不准碰她。”祭月心中委屈,皇上已经被花千凝迷得失去理智了吗? “小东西,来,跟我进来。”公孙梦未心疼地拉着人进来,嗔道:“天气怪冷的,怎么老是站在外头。”抬手给花千凝擦眼泪。花千凝望着眼前这个人,那是一种很复杂,难以言喻的感觉,好似曾经很熟悉,而这种感觉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只是有一种意识在暗示她:她排斥这个人,她恨这个人。祭月的话还有残留,花千凝想起,便微微躲避开,向外望,瞧见祭月还在死命盯着她。 “小东西,你昨儿个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还在难受吗?”公孙梦未也跟着难过,花千凝只是摇摇头。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如果不是难受,那是在和我生气吗?生气就罚我,莫要不理我。”花千凝还是摇摇头,目光越过公孙梦未的肩头,依旧望着祭月。祭月真的怕花千凝随时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举动,可瞧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皇上,她要说花千凝想复仇谋反,皇上肯定不信。 拜月,你快回来啊,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办?祭月心急如焚。花千凝突然冲她挥了挥手,比了个酉时的时辰,然后指指祭月,又指指自己,拇指对着弯了弯。祭月大概读懂,花千凝是想说:酉时,我们见面。祭月点点头。 酉时,公孙梦未在批阅奏折,花千凝同祭月站在外头。花千凝将趁着公孙梦未用膳,她歇息时写的书信交给了祭月,深深地望了一眼,又回到寝房内。 书信写着:祭月,我不曾想过复仇,你相信与否,我无力阻止。有什么事正发生在我身上,好像有什么控制我一样,现在的我,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也怕我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来,伤害她,我同样心痛,你说得对,没有人可以在喜欢一个人时,同时伤害她。以前的我对皇上,许是已经动了心,只是我不愿承认,现在的我,开始淡忘那种感觉,我好似选择性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怕事情会越来越失控,所以,我得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这件事,我现在只告诉了你,请保守秘密,如果可以,想办法,阻止这一切。还有一点,我不曾说,现在的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祭月看得头大,花千凝到底什么意思?是在演戏?是在耍她?还是真的不能说话了?花千凝是不是天生患有精神方面的隐疾?祭月始终都觉得,花千凝不太正常呢。 公孙梦未今天格外的烦躁,莫名的躁意,不知道是因为花千凝,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公孙梦未让祭月宣花朝,想欣赏歌舞排解忧愁,哪知,又添不顺,翠儿说花朝姑娘也病了,此刻正卧床不起,已经一天未出门,刚服了药躺下歇息了。祭月原本还想进去问问情况,想想人都睡了,便嘱咐翠儿好生照顾。祭月无功而返,公孙梦未摆摆手,让她下去,花千凝早已躺下歇息,公孙梦未却烦躁地根本不想躺下。 这躁意,很快,公孙梦未就找到了缘由,也许,那是因为她们母女连心。荣国寺随行护卫连夜赶回送口信,说太后娘娘突然病倒。公孙梦未连夜赶往荣国寺,让祭月守着花千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花千凝的心底萌生出来,她拉祭月进来,用写字的方式同她交流。 花千凝:祭月,放我走。 “不可能!”祭月一口回绝,“皇上让我照顾好你,不能有任何差池的。”对于君令,祭月是誓死都会服从的好下属。 花千凝:我说过,我会越来越失控,我怕自己说不上何时就会失手伤了皇上。 祭月这次没有立即开口,其实,花千凝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让她离开自生自灭,一切看天意。若不然,留在宫里,照这样发展下去,花千凝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皇上那里,没法交代,祭月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放你走。”祭月没办法在知情的情况下,违反皇上的命令。 花千凝:祭月,所以,你想看着我伤了皇上,然后死在宫里吗? ☆、第86章 离宫出走 祭月之前所想被花千凝说中,她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可是,我无法违反君令。”她不怎么喜欢花千凝,但并不想她死。 花千凝:那我来违反。 “什么意思?”祭月不懂,花千凝伸手就去抢她腰间的令牌,那是皇上发给双月的,方便她们自由出入宫。祭月偏身一躲,花千凝只摸到了一个吊坠的穗子,她抓住,那物什到了她手里,一块桃木符。啊~桃木符,好熟悉,这块桃木符她见过,花千凝瞧见正面的字后,反过来瞧它背面的西域文字,有什么记忆在冲撞着闸关,头开始猛烈地疼。记忆像是沙漏一点点漏下来,这西域文字她研究过的,左侧的的意思是:唯我所用。右侧,右侧的才是关键的,花千凝却想不起来了,捂着几乎撕裂般疼痛的太阳穴蹲下来。好一会,那股巨疼才过去,花千凝面色苍白,在纸上颤颤抖抖地写着:桃木符许是有问题,你不要再佩戴。 自始至终,祭月都是一直瞧着花千凝的,她也瞧出来了,花千凝似乎说的是真的,她疼得耳鬓发丝都湿透了,却无法发出声音。花千凝的反应仔细看来,确实有些异常,眼神不似之前那般清澈有神,现在经常是空洞失神,“千凝姑娘,你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去传太医来。”祭月好心说道。 花千凝擦拭额头的汗珠,已经站立不住,坐下,费力地写着:不要。她的病无药可治,花千凝恍惚记得,早之前,她就是很难受,却查不出病因,有人在操控她,想要借她的手,完成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杀死公孙梦未,也许是篡夺皇位,也许是……太多的可能性了,她在公孙梦未身边,只会成为公孙梦未的软肋。 “可你好像真的很难受。”祭月有些心疼,“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花千凝:祭月,放我走,我离开皇宫,远离皇上,对任何人都好。 花千凝记得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的,唯有皇嫂喜欢她,而她们也早已不可能,现在的花千凝,已经不再想那么多了。祭月这次是长久的沉默,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花千凝的了,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确实,放走花千凝是最好的选择,可皇上,会不会杀了她?会的,一定会的。 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花千凝知道,祭月在思考,所以她等着。祭月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了,似乎近日来思考的东西太多了,手里把玩着桃木符,想要深入地想点什么,却无法思考了,一个念头在慢慢升起,要不然,杀死花千凝,杀死她,是最为保险的办法。不行,不行,祭月自己在那摇头,不能杀死花千凝,皇上一定会杀了她,那就放她走吧,放她走,放她走……心里像是有一个人在帮忙下命令。祭月有些心烦意乱,“千凝姑娘,我先回去想想。”说罢,祭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千凝虚弱地趴在桌上,没了力气。 子夜时分,祭月矫健的身姿突然出现在未清宫门口,“花千凝,你不是想要走吗?”还在昏昏欲睡中的花千凝听见挑衅似的声音,猛然坐起来,祭月扬起手里的令牌,晃了晃,嘴角勾笑,“令牌在这里,你过来拿啊。” 花千凝:那你怎么办? “你把我打晕,绑起来。”祭月递过自己的兵器,“握着刀柄,敲击我这里。”祭月指着脖颈处的穴位,“用力敲我这里,我会晕过去。”花千凝双手拿刀都有些吃力,不过心底有人在怂恿她敲下去。花千凝真的那样做了,祭月的身子顿时瘫软下去,花千凝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祭月用粗实的麻绳绑好,猛然瞥见祭月腰间还别着桃木符,花千凝出神地盯了一会,抓起桃木符踹在自己身上。怕连累了祭月,花千凝临走前,写了一封信:公孙梦未,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离开,我要告诉你,我心底的实话,我恨你!恨你毁了我的一切!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仁慈。只望你能勤政爱民,做好这个女帝,才不愧对于在两国交战时死去的亡魂。至于你我,惟愿我们今生再也不见,若是他日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花千凝简单收拾东西,望了望她曾经数个日夜躺卧过的龙榻,忽而泪如雨下,公孙梦未,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你道歉,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我走了。心底最后一抹光亮倏地灭了,再见,梦未,再见,皇嫂,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没有谁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只有靠自己。花千凝压下心底上下翻涌的恨意,拿着令牌,一路顺利出宫。 公孙梦未到达荣国寺时,已是快到子时了,萧太后也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寮房歇息,皱眉,“皇上过来做什么?”声音较之往日沙哑许多。 “母后!”公孙梦未少有地露出女儿之态,惊道:“母后当真要吓死儿臣了。” “哀家没事了。”萧太后语气缓了缓,“苏儿在这里,哀家能有什么事。” “母后的声音怎么有些变了?着凉了么?”公孙梦未关切地问,萧太后咳嗽几声,“一路折腾的。” 公孙梦未转身看了一眼屠苏,屠苏正冲她使眼色,瞪着她摇摇头,公孙梦未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先让太医进来,“儿臣和苏儿有话说。” 屠苏站起身,尾随公孙梦未出去,压低声音,“邪了门了,先前太后突然昏厥过去,吓死我了。” “……”公孙梦未摸摸屠苏的额头,屠苏不满地拍她的手,“我没病。”屠苏附耳过去,低声说:“当真是晕过去了,不过只是不到半个钟头,又醒过来了,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了。” “你一直陪在身边么?”公孙梦未开始察觉到了,哪里似乎不对,屠苏摇摇头,“我让桂嬷嬷一直守着,我出去转了下,并无异样。” “可桂嬷嬷方才并不在寮房。” “太后娘娘说她让桂嬷嬷端茶水去了。” 不对,还是哪里不对,“慧能师傅呢?”公孙梦未问道。 “皇上刚才不是见过他了么?就在寮房门口。”屠苏不以为意,“慧能师傅有问题吗?”想起什么似的,“是太后娘娘和慧能师傅说话时,突然晕过去了。” “所以,是慧能师傅第一个发现的?” “皇上……”屠苏想说,您这不是废话吗?不过她没敢这么说,“我就是那个意思,是慧能师傅喊太后娘娘晕倒了,我才知道。” 公孙梦未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再次进去查探,萧太后已经半躺了,桂嬷嬷在旁边伺候。公孙梦未到了近前,“母后,当真无大碍了么?” “嗯,皇上莫要担心。”萧太后眼眸阖着,似是很倦。公孙梦未坚持道,“胡太医已经随儿臣过来了,让她给母后瞧瞧,儿臣也好放心。” “随你罢。”萧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胡太医查探一番,说确实无碍。怪哉怪哉,既是无事,公孙梦未决定连夜启程回未清宫,萧太后也未作阻拦,只是说了句,“皇上,路上小心。” “苏儿,你在这里,切莫再让母后离开你的视线,”公孙梦未压低声音说,屠苏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可太后娘娘要同慧能师傅说话,我也不能一直戳在那不是……” “别和我较劲,你明白我的意思。”公孙梦未轻轻戳了戳屠苏的小脑门,“还有,母后怎么突然住这边的寮房了?” “什么意思?皇上是说,太后娘娘原来不住这?”屠苏挑眉,公孙梦未抬手指指相反的方向,“之前,一直都是住在那边。” “我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过来,慧能师傅就直接安排在这边。”屠苏以为的是客随主便,见太后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没多言。想来想去,公孙梦未还是不放心,叫来慧能,问他为什么萧太后的住处突然换了。 “回禀皇上,西寮房那边,年代久远,有些破旧,日前一场寒风,房顶坏了,天气严寒,实在不得修葺,也只有等到来年春天了。”慧能躬身回话,总觉得,多日未见,慧能师傅苍老许多,公孙梦未一直以为,出家人养心养性,且日日素斋,不该苍老得这般快的,除非……除非慧能师傅心里杂事太多。 “保护好萧太后,否则,朕唯你是问。”看似一切都合情合理,才最为不合理,公孙梦未莫名地焦躁。快马加鞭,回到未清宫,看到地上被绑着的祭月,公孙梦未当场愣住。祭月的嘴巴被塞着一块布料,公孙梦未抓出来,怒道:“到底怎么回事!”直觉上,公孙梦未觉得出事了。心底的焦躁达到一个顶点。 原来,还有更糟的事,在等她,公孙梦未心底一阵发寒。 ☆、第87章 泪如雨下 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张纸,看完内容,公孙梦未的心,像是被突然剜了出来。火热的心突然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曾经的满腔热火被浇灭,疼得公孙梦未站立不稳,连连退了几步,靠在御案旁。公孙梦未的泪水,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滑落,祭月直接看傻了眼。 公孙梦未猛地抹去眼角的泪,双手紧紧抓住祭月的领口,质问道:“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千凝姑娘她抢了我的令牌走了。”祭月吓得咕噜咽口水,说实话,祭月有些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花千凝抢了她的令牌。 “祭月,最后一次机会,手无傅鸡之力的花千凝,是如何打败你这个大内高手的?”公孙梦未几乎暴怒,“你说啊!要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摘了你的脑袋!” 祭月真记不得了,眼见着皇上龙颜大怒,一向愚笨的她,此刻更是大脑打结,“皇上,卑职、卑职真的有些记不起来了,求皇上给卑职时间回想这件事……” “来人,把祭月带下去,关进暗房!”公孙梦未怕,再晚一秒,她都会想杀了祭月。叫来剩余在宫里的12名密探,各领人马,立刻全速追出去。暗房潮湿阴冷,祭月穿得又薄,身上还绑着麻绳,突然很想哭。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花千凝会把自己绑起来的?祭月真的是记不得了,就像是醉酒后的记忆,没了一大截。 宫里,公孙梦未立刻去了落花苑,此刻天色也是微亮,不知是不是因为屠苏昨夜来折腾,如意心烦意乱,几乎是一夜未眠。听玉琳说皇上驾到,如意忙起来,这一大早,皇上来这里,定是凝儿出了事,这是如意的第一感觉。 果然,如意听到公孙梦未说花千凝离宫出走,她好半天回不过神,明明听清了公孙梦未说的话,却没有办法理解。即便读了那最后的书信,如意还是无法理解,花千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恨公孙梦未?呵呵,算了吧,这定不是真实的理由,瞧着公孙梦未震怒而又悲怆的神情,“皇上当真以为凝儿是因为恨皇上,才出走的吗?” “呵呵,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公孙梦未心底凉凉的,缓缓地摇摇头,“难怪她最后这两天,一句话都不同我说,呵,原来,是一直在伺机逃走。”花千凝,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伤我?为什么她真心对待的人都要反过来伤害她。 呵,凝儿,你看见了吗?最懂你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我。就算这样,你还要喜欢皇上吗?公孙如意在心底问花千凝,可是那人已经不见了。凝儿,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连跟我告别都舍弃了?我在你心底已经可有可无了么?如意将信叠好,只说:“皇上,如意想出宫去。” 理由,已经不必说了,如意相信公孙梦未知道,公孙梦未连连哼笑几声,似是心灰意冷,“走吧,走吧,都走吧。”出了如意的门,公孙梦未步子突然定住,转向了一旁的偏房,也就是花朝住的地方。 翠儿一直守在门口,见皇上过来了,忙跪下请安,“花朝呢?”翠儿忙挪动膝盖,让开一条路,“一直在房里呢。” “她不曾出来过?” “是。” “你的病好了?”公孙梦未想起花千凝还好心给翠儿拿药的事,对一个奴婢都能如此良善的人,怎么会如此待她。翠儿受宠若惊,“是。” 说话间,花朝出来了,“皇上心情不好吗?”花朝施礼后,公孙梦未一把拉起她,将人拢在怀里,清冷地笑着,悲怆地问:“你喜欢朕吗?” 花朝脸一红,垂下眸子,微微偏过头,害羞地说:“普天之下,有谁会不喜欢皇上吗?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配喜欢皇上。” “呵,你会只喜欢朕一个人吗?” “若是能得皇上垂怜,是奴婢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花朝愿把自己的所有交给皇上。” “那,你想做皇后吗?”公孙梦未继续笑着问,那笑容里的苦涩,绝望,冰冷,还有阴狠。 “奴婢不敢。”花朝突然有些害怕地说,公孙梦未嘲讽似的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当真要立花朝为后?”如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本不想管,但实在为花千凝叫屈,皇上难道不懂什么叫做君无戏言么? “怎么?皇姐要反对吗?”公孙梦未眯起眼眸,威慑地问,如意反讽,“如意怎敢反对,若是皇上当真如此,那如意是真的可以放下心来,寻到凝儿,我便会同她成亲,如意告辞。”如意撂下狠话转身便走。 离了宫的人,犹如大海里的一根针,想要寻,简直是千难万难。不过,如意做好了寻找一辈子的准备,凝儿不在宫里,她终生不入宫,都没有任何留恋。临离开前,如意犹豫再三,还是给屠苏留了一封信才离开,她不能让这孩子的大好年华浪费在她身上。 “来,给朕舞一曲。”公孙梦未捏着花朝的下巴,微微挑起,花朝柔美甜笑,起身,身姿灵动,犹如翩翩起舞的仙子。耳畔,再也不会有那人的絮叨了,花千凝不爱看,却也在她的坚持下陪同,只不过每次都会忍不住抱怨,看似是对舞不甚满意,其实,是对人不满吧。公孙梦未也一直都这样认为,而如今,她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一直想错了,花千凝的心机真的那么深吗?骗了她这么久,她所有的想法都成了自以为是,花千凝还真是狠狠地玩弄了她的心。只不过,这一次,疼得太狠了,公孙梦未有些无法思考了,或者不愿再深想下去,每一次回忆都是对过去的推翻。 可惜,花千凝,你以为你逃离皇宫,就逃离了我,我怎么会让你如愿。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得不到你,公孙梦未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得不到,我便毁了你。所以,公孙梦未下令,加大兵力去找人,一定要活捉,即便是被毁掉,也要是她亲手去做。 如意带着玉琳和玉姝,为方便行动,她们打扮成儒雅男子装束,“主子,这茫茫人海,可要去哪里找。”玉琳离宫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只是舍不得自家主子抛弃锦衣玉食,为了一个十分虚幻的念想。 “确实,若是花千凝有意躲避,怕是很难寻到。”玉姝清冷地说道,“主子要不要再想想?” “无需再想,权当周游各地了。”如意心态倒是平和,花千凝不是小孩子,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吧?可总归是不放心,唉,她想亲自照料。 公孙梦未连着两日未上朝,告诉外面,她不叫人都不许进来,不管任何人。公孙梦未躺在花千凝曾经睡过的位置,还残留她淡淡的体香,公孙梦未泪如雨下,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花千凝真的离开了,她不在了,她的小东西,不见了。 公孙梦未卧在龙榻之上,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在虚空中漂浮,她无依无靠,想抓住虚幻中的花千凝,却也只是,水中捞月而已。公孙梦未头疼,不,是全身都在疼,她病了,她病死的话,花千凝会心疼她吗?她的小东西,再也不是她的了,花千凝怎么会心疼,花千凝恨她呢。公孙梦未也想过以德报怨,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善待花千凝,因着初见动心,一往情深地想一辈子,可以德报怨之后呢?呵,何以报德?是她太蠢,以为真心可以换来情动,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公孙梦未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两夜,做了无数个梦,最后梦见她的小东西被人追杀,公孙梦未从噩梦中惊醒,喊着:“小东西!小东西!”小东西不在?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哦!她一定是去了如意那里,她最喜欢去找她的皇嫂了。 公孙梦未自己登上方头朝靴就跑了出去,不顾严寒,也顾不得乘轿子,直奔落花苑,大喊小东西。花朝从里面出来,见到一脸忧虑的公孙梦未,疑惑地叫了声,“皇上?” “小东西!你真的在这!”公孙梦未紧紧抱住花朝,“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就自己跑过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花朝也有些不知所措,皇上这是……这是太难过了吗?翠儿在旁边看得傻眼,小东西不是皇上对花千凝的称呼吗?可花千凝不是出宫走了吗?翠儿突然好羡慕,花千凝真有个性,说走就走。 “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离开未清宫,听见了吗?”公孙梦未将花朝打横抱起,语气看似很凶,却又透着渴求。 “皇上,可奴婢是住在落花苑的啊……” “我说让你住在未清宫,你为什非要住落花苑,你不是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吗?”公孙梦未几近暴怒地问,花朝恍然明白过来,公孙梦未把她当成花千凝了,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还是顺从地说:“皇上,奴婢万事都听皇上的。”公孙梦未立刻展笑颜,抱着花朝就要离开。 “翠儿,不要进我的房间,帮我关上门就好。”临被抱走前,花朝说。 ☆、第87章 . 翠儿点点头,同时施礼,“奴婢恭送皇上。”翠儿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她怀里抱的人是花朝?直到人影消失,翠儿才回身,关上门,坐在孤寂的房间里,呵,又是她一个人了呢。每一个她伺候的人都会被皇上喜欢呢,千凝姑娘,你去了哪里?好想,好想去找你,有人在你身边伺候你吗? 第三日,萧太后和屠苏从容国寺归来。屠苏还满心欢喜,终于可以去见如意了。屠苏其实挺纳闷,怎么萧太后回来,皇上都不出来迎接。萧太后也没有在意,自顾回了昆泰宫,让屠苏该干嘛就干嘛去。屠苏暗想,这母女俩个,是越来越生分了。在荣国寺,萧太后鲜少提及公孙梦未,似乎也就去荣国寺路上,太后娘娘多说了几句话。到达荣国寺,萧太后的话就少了,尤其是在晕过去又苏醒后,萧太后几乎不曾言语过,屠苏只能暗自留意,也没有多说。 屠苏直奔未清宫,嗯?怎么门口只有侍卫,祭月呢?屠苏往里走,嗅到一阵浓郁的芬芳,屠苏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这味道怎么和那个花朝这般像。 皇上也真是,肯定是又叫那西域女子过来跳舞了,“皇上!”屠苏进来,没人应,“皇上?”难道昨夜批阅奏折太晚,还在睡着? “你进来吧。”公孙梦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并没有异样,屠苏逗道,“皇上不怕我撞见小美人的……”边说边进去,绕过屏风,屠苏愣住,花朝很是小鸟依人的姿态窝在公孙梦未怀里。 “郡主……”花朝要起来给屠苏请安,公孙梦未抱着她,轻佻道:“莫要乱动,苏儿不是外人。” 屠苏有些错愕,皇上怀里不应该是小美人美人,“小美人呢?” “这不是在我怀里吗?。”公孙梦未认真地说,转而问:“你和母后一路可顺利?” “皇上你在说笑吗?我是在问花千凝,她人呢?”屠苏冷眼瞪着花朝,没好气地说,“花朝,你还不下来!” “皇上~”花朝的调子娇滴滴,听得屠苏只觉自叹不如,她觉得自己对着如意已经够风骚了,花朝更甚,看得她直来气。 “别回来就气我。”公孙梦未嗔了一句,哄着怀里的人,“小东西,莫怕,让朕亲一下,好不好?” “好~”花朝闭上眼睛,脸颊被轻吻,心底止不住的战栗。 “皇上!”屠苏来气,高声叫道,“你再不理我,我就去找如意了!”公孙梦未头也不抬,“去吧去吧,都走吧,我有小东西就够了。” 屠苏拂袖而去,到了落花苑,连出来通报的人都没有,走在头里的下人复命,“郡主,落花苑并没有人。” “什么?!”屠苏更气了,走进去,喊了几声都没人应,转眼就瞧见桌上书籍压着一封信,写着皇妹屠苏亲启。屠苏生出不好的预感,皇上方才说的是都走吧,难道……如意,你不会是因为躲避我落荒而逃吧? 书信写着:皇妹,见信如晤,我原想悄无声息离开,想来想去,仍觉不妥。我一向知道,皇妹好奇心重,那我便说明其中原委解你疑惑。凝儿现下不知缘由突然离宫,我已决心追随而去,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她。先前,我曾同皇妹说过,我心底已经有了人,现下我也不想瞒你,那人便是凝儿,所以,皇妹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凝儿出走,皇上心智受挫,我出宫前,皇上还念叨要立花朝为后,切莫让皇上乱来。自幼你们关系较好,皇妹多多劝阻,让皇上切莫太过悲伤,应以国家社稷为重…… 我呸!自己出去找小情人,让皇上以社稷为重,还让自己不要浪费时间,我呸呸呸!屠苏暴跳如雷,气得将书信用力揉成一团,猛地丢出去,可还是觉得不解气。如意竟然为了花千凝出宫了,那她回来还有什么意义?花千凝为什么会出宫!祭月又跑到哪里去了!屠苏一转身,怒气冲冲出来,正好遇见翠儿推开门,手指翠儿,怒道:“你!过来!” “翠儿拜见郡主。”翠儿慌忙跪下,屠苏到了跟前,高声问:“我问你,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你知道多少?” “奴婢、奴婢不……”翠儿哆嗦地说。 “不要说你不知道!”屠苏生硬地打断翠儿,“说!只要是你知道的,哪怕是道听途说,都说给本宫听。” “是,回郡主的话,奴婢这几日都不曾出过落花苑,所以,也只有先前听说的那些事,说是千凝主子深夜突然离宫,长公主放心不下便出去寻人了,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快说!”屠苏暴跳如雷,入目的每一个东西,看起来都那么碍眼,她好想毁掉这一切,一把火烧了落花苑都不解气。啊啊啊!如意竟然追随花千凝而去了,真的气死她了!如意对她,居然也有胆承认这份世俗不容的感情了,真是出息了,若是……若是为了她才如此,那该多好。 “然后,昨儿个皇上来到落花苑,把花朝主子接走了,还叫她小东西……”翠儿话语缓了下来,“皇上神情哀伤,惊慌失措,似乎是心智受损,把花朝错当成了千凝主子了。”翠儿言语至此,心底莫名的辛酸,眼底有了湿润。屠苏半晌没说话,难怪之前皇上对花朝的言行那么怪异,“那现下就剩你一个人了?” “是,花朝主子的东西还都在这里,奴婢就守着这里了。”翠儿觉得自己实在可怜,她去哪,哪里最后就剩她一个人。屠苏听得眉头挑起,这个花朝,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哼笑道:“是她让你看着的?” 翠儿何等机灵,嗅出气氛不对,忙说:“不是,这是奴婢职责所在,是奴婢自己要做的。”屠苏哼了一声,这个小丫鬟,看起来挺机灵的嘛,“花朝有回来过吗?” “不曾,也不过是昨日才去未清宫的。”翠儿低头回话,屠苏瞟了一眼那偏房,扭身走了。原想着,翠儿有意,屠苏可以把她这个人讨走,不过,看这个丫鬟似乎无意,屠苏作罢,对着一个下人,她没兴趣主动。 回到未清宫,公孙梦未正喂花朝吃东西,好家伙,眸光柔的腻出水来,说话的语气听得屠苏只觉得恶心,敢情皇上还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和平日里对自己凶巴巴的真是不一样。屠苏也没打扰她们秀恩爱,等公孙梦未喂食完毕,让花朝去寝房休息,公孙梦未正色说:“你来,肯定有事,说罢。” 屠苏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停下,顿了顿,说:“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太后寿辰要到了,想问问皇上有何准备。” “哦,说到这个,我会再去问问母后,母后若是别无想法,便按照往年的规格好了。”公孙梦未并无心思去准备这些,“或者,苏儿有什么好建议?” “皇上看我像有好建议的样子吗?”屠苏没好气地问,丝毫不顾忌所谓的君臣上下之礼,公孙梦未也不介意,笑道:“你哪里来这么大火气?” “我就是胸口憋闷,皇上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屠苏鲜少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公孙梦未毫不犹豫答应,“等我去给你拿斗篷,你也是,每次过来都是如此单薄,也不怕冻着。”公孙梦未唠叨,回寝房里去拿斗篷。屠苏紧紧盯着屏风,之前在屏风后面的影子,倏地一下不见了,速度快得惊人,屠苏咂舌,这是什么功夫?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走出很远,屠苏确认身后无人跟随,才站到公孙梦未旁边,压低声音说:“皇上,告诉我,你是在演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公孙梦未低缓地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屠苏拧眉,“皇上,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你房里的不是花千凝。” “花千凝?那又是谁?”公孙梦未疑惑道,“苏儿,你变得好生奇怪,怎么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屠苏气结,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皇上,你真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要不然呢?”公孙梦未接下去的这句,让屠苏以为,她是知道现实的,可是,再下来的话,又不对了,“我只喜欢小东西,她喜欢我,我不知道多感激,我只想对她好,可是,我又忍不住想对她做点什么。” “譬如?”屠苏不甚了解,公孙梦未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公孙梦未怅然道:“譬如,我想凌虐她,想看见她为我而疼,为我落泪的样子,”公孙梦未忽而低低地笑起来,满足似的说:“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让我心底发痒,难以自控了呢。” ☆、第88章 .87. “虐吧,虐吧,虐死你房里那个小东西好了!”屠苏怂恿公孙梦未,她没来由的不喜欢花朝,从气息到为人,都讨厌。屠苏自己虽然也是风骚,但是仅限对着如意一人,因着那是她动心之人,而花朝不同,她又不蠢,明知道皇上是把她当做花千凝的,花朝还愿意配合演下去,无非就是贪恋皇上的温柔。呵,这回,皇上凌虐,她倒要看看,花朝如何演下这出戏,“皇上,你说的好有乐趣的样子,苏儿也加入好不好?” “哦?你也想凌虐我的小东西?”公孙梦未似是极其认真地问,屠苏故意贴到公孙梦未身上,蹭了蹭,撒娇道:“不行吗?人家想嘛。” “那要看小东西愿意与否,我尊重她的意见。”公孙梦未笑道,宠溺地摸摸屠苏的小脑袋,“走吧,回去吧,怪冷的。” 公孙梦未将屠苏的手捉住拢起,又念叨她,“你啊,不听话,说过多少次,每次出来都不拿手炉。” “我忘了嘛。”屠苏不知是喜是忧,唉,皇上,到底是真傻了,还是演戏的?两个人往回走,屠苏也在犹豫,要不要把她方才在未清宫瞧见屏风后面有影子偷听这件事说出来,皇上若是真傻了,说也白说;皇上若是演戏……屠苏腻腻歪歪地贴到公孙梦未身上,突然娇声叫了句,“哎唷!”人也瘫软下去。 “怎么了?”公孙梦未忙扶住屠苏,屠苏可怜兮兮地哼唧,“扭到脚踝了。”公孙梦未又想嗔责几句,屠苏勾着公孙梦未的脖子,耍起无赖,“要皇上抱。” “这么大姑娘,也不知羞,抱什么抱,我只抱小东西。”公孙梦未羞臊地刮了刮屠苏高挺的鼻梁,屠苏不依,撒起泼,“不管不管,你不抱我,我就不走了,让我冻死在这寒夜里好了!”边说,还作势哭起来。公孙梦未直头疼,屠苏哭诉:“皇上真是偏心,以前那么宠我的,现在连人家死活都不管了,呜呜。” “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公孙梦未俯身,拦腰抱起,“这么大的人,说哭鼻子就哭鼻子,别哭了。” “还不是你,非要弄哭人家。”屠苏紧紧搂着公孙梦未的脖子,在她耳边嘟囔抱怨,公孙梦未无奈地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抱紧点,别摔着了。” “本来就是,”屠苏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公孙梦未都好脾气地应下,末了,屠苏还是用着先前撒娇羞怒的语气,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不管你是装疯,还是真傻了,记住,我会永远待你好,永远衷心与你,不会骗你,方才我们在房里说话,屏风后面有人偷听。”屠苏声音忽然上扬,“你以后再欺负我,我就去太后娘娘那里告状!” “得,小祖宗,你给我消停一会。”公孙梦未紧了紧手臂,“母后都要过寿辰了,你别给她添堵。” 花千凝也不知道公孙梦未到底是真傻了,还是在演戏,因为她没有对自己的话给出任何回应,不管了,她想说的,已经说了,公孙梦未若不是真傻,就会放在心上,“知道啦,皇上越来越唠叨了呢。” 回到未清宫,花朝似是歇息好了,在正宫里坐着凝神。见皇上和郡主回来,而且是皇上抱着郡主回来的,花朝愣了愣,忙施礼请安。屠苏高傲地昂起头,一副藐视众生的模样,“本宫口渴了。”花朝忙说:“奴婢这就去奉茶。” “诶,”公孙梦未叫住花朝,“小东西,你别去,叫外头的奴才去就行了。”转而跟屠苏说:“我先放你下来。” “皇上既然那么心疼她,那我要皇上亲自端来的茶水。”屠苏蛮横地要求,“反正,要么是她,要么是皇上,人家脚都伤了……” “我去给你拿。”公孙梦未没有犹豫,放下屠苏就往外走了。屠苏的心骤然疼惜,公孙梦未,你是真的傻了吗?公孙梦未已然出去,屠苏收起自己的情绪,问:“花朝,花千凝为什么会离开?” “奴婢不知道。”花朝忙跪下回话,屠苏哼了一声,“那祭月呢,又去了哪里?”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过来时,祭月大人已经不在未清宫了。”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屠苏有意刁难,花朝刚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屠苏便先开口说:“你要是敢说什么都不知道,看我怎么罚你,皇上心智受损,拿你当花千凝,你还真当自己是她了。”既然公孙梦未痴傻了,不管真假,屠苏都不能在屠苏面前有所质疑,若不然,公孙梦未要是演戏的话,她这么一说,不就可能功亏一篑了么。唉,所以,她先配合着演戏吧,屠苏内心叹道。 “奴婢不敢,”花朝连着磕了几个头,“奴婢只是心疼皇上,所以才没有否认,若是郡主有命,等皇上一会回来,奴婢便说出真相,奴婢当真不是有意欺骗。” 诶呀!还敢拿这个说事,屠苏没来由地生气,压下怒火,“罢了,本宫也不想皇上难过。你若是有心,就好好哄哄皇上,皇上开心了,你也是功劳一件。不过你可别对皇上动歪心思,要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屠苏故作无奈,又恩威并施地说道。 “奴婢遵命。”花朝恭敬地回道。 “还有,本宫瞧你生得不错,在来公孙国走之前,可有意中人?”屠苏勾勾手指,“你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花朝不得已,只能凑到近前,屠苏挑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番,生得确实精致漂亮,而且是过于精致,比那画里的人还要美还要艳。怎么看,都有些不真实,屠苏摇摇头咂咂嘴说:“啧啧,生得还真是漂亮,一直听说你们西域人生得漂亮,见了你,本宫多少是相信了。”这张脸,透着祸国殃民的味道。屠苏不喜欢,比较这张媚态横生的脸,她更喜欢冷冰冰的花千凝,至少,那是花千凝真实的心境,而眼前的这个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虚幻,真真假假分不清。 “谢郡主夸赞。”花朝微微垂下眸子,红着脸说道。屠苏轻笑,手心贴着花朝的脸颊抚了抚,贴近调戏道:“若是日后本宫想同你好,你会怎么做?” 花朝愣了愣,“奴婢不知郡主的意思……”脸却更加红了。屠苏也不拆穿她,一手抚着花朝的小脸,另一只手也抚上她的玉臂画着圈圈逗弄似的,暧昧至极地说:“如此娇羞的模样,本宫更有兴趣了,本宫的临水阁风景独好,床榻之上也是温香暖玉,要不要去临水阁陪本宫玩?” “郡主……”花朝再怎么装作不懂,却也知道那话里的意思,面红耳赤,“奴婢……”花朝不知该说什么了。屠苏继续逗,“既然不想去也无妨,日后皇上疼你的时候,本宫也要一起疼你,你同不同意?” 花朝微微偏过头,脸颊绯红,“奴婢遵命便是。”呵,要的就是这句话,“你起来吧。”屠苏估摸着公孙梦未要回来了。说话间,公孙梦未真的端着茶杯回来,屠苏赶紧站起来去接,“皇上,快点给我,我自己来吧,您真是要折煞我了。” 公孙梦未倒没计较,她同屠苏不会在意那么多,“你脚踝好了?”公孙梦未注意到屠苏走路根本没有一瘸一拐的样子,屠苏啊了一声,“没那么疼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呢。”公孙梦未也没有起疑心,屠苏闷头喝了一口水,好险,差点被皇上发现她是假装的,“小东西,你还不去铺床,时辰不早了。”当着公孙梦未的面,屠苏也叫花朝为小东西,花朝忙进入到寝房里去了。 “你要回去了吗?”公孙梦未刚坐下又站起来,“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屠苏越来越心凉,公孙梦未好像变了一个人,原来她也是会贴心,但绝不至于如此殷勤,她很想说:你是皇上啊!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不要对任何人如此温柔贴心,更不要低声下气,好似怕做错什么似的,任何人也包括我。 “皇上,祭月去哪了?”屠苏确实是准备要回去,不过望向门口时,又想起祭月来了。公孙梦未皱皱眉,“你不要管那么多,不该问的别问。”看来,并不是真的傻了,还知道有的话不能说,还有话不想说,“皇上,祭月对皇上忠心耿耿,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也是心急想保护皇上。”屠苏心底并不太确定祭月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样子不是出了远门,想想花千凝深更半夜出宫,定是要有皇上的令牌才行。依照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不可能做出给花千凝令牌这种蠢事,那就是,花千凝拿了别人的令牌?谁的呢?最有可能就是祭月,皇上几乎是要她时刻守着花千凝的,问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千凝是如何打败身手厉害的祭月,拿到令牌的呢? ☆、第89章 .88.87. 屠苏想得脑瓜仁都疼了,怎么感觉所有的事都要赶到一起来了。屠苏没有再追问,打道回府。到了临水阁,屠苏还恶心呢,因着之前和花朝的调笑。果然,换了任何人,说出那样的话来,只会让她恶心,她最想交好的人,已经天涯海角追着别人去了,屠苏想想,真是欲哭无泪。 又是一夜未眠,屠苏坐了一整夜,不是不累,也不是不困,但就是睡不着。一想到她想满心呵护,金贵娇弱的如意在外追着别人跑,屠苏心底全是不甘。要不然,她也出宫去?屠苏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意找花千凝,她找如意,皇上呢?皇上有派人去找花千凝吗?肯定有的吧?既然花千凝都有人找了,如意何必自作多情,真是……屠苏揉揉肿胀的眼睛,将没有落下的泪水揉回去了。现下,她若出宫,那皇上身边真的没人了,屠苏想来想去,都是不放心,那个花朝,实在是诡异得很。 屠苏没办法时刻待在未清宫,毕竟,那是皇上的寝宫,她是不可以,但是,有一个人或许可以,“翠儿,你去未清宫伺候花朝吧。”翠儿被惊地合不上嘴,未清宫那是皇上的寝宫,根本不缺丫鬟啊,难道是……翠儿真是有些怕了,怎么老是有人想要利用她。见翠儿讳莫如深的样子,屠苏料想翠儿是猜到了什么,便走到跟前,俯身附耳过来,低声说:“既然你想到了,那我便不再想什么托词了,本宫要你去花朝身边监视她,若是她对皇上不利,随时告知本宫。” “郡主,未清宫似乎不缺人……”翠儿不想去,她是不想独守空房,但更不想去做这个有苦叫不出的差事,屠苏笑得温柔,“有本宫在,不缺人也得缺人。”屠苏直起身,“你先收拾东西去,待会随本宫去未清宫。” 翠儿不是很情愿,跪在原地半天未动,花朝和她并无太多交集,她们也并没什么感情,还不如她和花千凝来的贴心。所以,为了花千凝,她甘愿来到花朝身边,只是,世事无常,现下又是这般境地了,她不喜欢花朝,但也不想去监视,可郡主的话要如何拒绝?花朝怎么说也是她的主子,日后,估摸也是要一直跟着花朝的,她监视这事,万一被发现,她还能有好下场吗?唉,这条命,是早晚要交代出去。 既然这样,不如生死由命,翠儿心一横:“奴婢这就是去收拾东西。”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超生,“可花朝主子的东西怎么办?” “无妨,本宫会让人来守着,你尽管收拾。”屠苏在一旁等着,觉得这小丫鬟挺对她的胃口,聪明伶俐,有胆有识,干脆利落。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正好下朝回来,见屠苏领着翠儿在门口,“怎么不进去?”翠儿施礼,公孙梦未跟没看见似的,只和屠苏讲话,“赶紧进来,也不嫌冷。” “皇上,我跟你讨个人。”屠苏亲昵地抓着公孙梦未的手,翠儿在一旁瞧得直发愣,郡主和皇上关系可真好,“只要不是小东西,随你。” “我房里正好缺人,想把翠儿讨过去。”屠苏语出,翠儿干脆傻了眼,不是监视花朝吗?怎么又把她要到临水阁了?所以,她是又要换主子了吗?公孙梦未无谓地说:“你喜欢,便让她跟你去。”翠儿还跪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谢恩吗? “恩,不过,我觉得皇上这边现下双月都不在,实在缺个贴心的人,”屠苏回身望望翠儿,“我瞧翠儿手脚挺麻利,之前也是伺候小东西的,不如让她先在未清宫伺候着,等双月归位,我再把人领走。” “哟,这是替我分忧啊,”公孙梦未打趣道,“你问问小东西,她愿意就可以。”翠儿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屠苏,郡主好生厉害啊,三两句话,就让她由低等丫鬟升到最高级了,皇上竟是这般听郡主的话。 屠苏想做的事,由不得花朝拒绝,她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先前还能分房,划分界限,现下到了一处,翠儿每日都要跟在她身后了,所以,她是被监视了吧?呵,花朝心底笑了笑。 “对了,苏儿,”公孙梦未想起来什么,说道:“我回来前去了趟坤泰宫,母后说每年都一个样子,没什么乐趣,今年,母后想看戏班子演戏,还想看侍卫比武,你觉得如何?” “戏班子?比武?”屠苏低头皱了皱眉,再次扬起头时,已是眉头舒展,轻快地说:“好啊,只要太后娘娘想看,那就照做便是。”说罢,瞧瞧花朝和翠儿,说:“翠儿,我同皇上有话说,你同你主子出去转转,老是闷在房里不好。”翠儿心里明了,这是要她支开花朝的意思。花朝不愿,却也只能出去了,等人走远了,屠苏才问:“太后娘娘当真要看这些?” “是啊,母后亲口说的。”公孙梦未盯着花朝远去的背影凝神,“既然想看,我照做便是。” “今年大寿,谁来负责?”屠苏问。 “荣亲王已经主动请缨,负责戏班子和比武之事了。”背影已经消失,公孙梦未还是岿然不动,屠苏听了半晌没接话,公孙梦未突然说:“从南蛮到京都,日夜兼程,要多久能到?” “三天三夜,快马加鞭,应该够了。”屠苏不解地说,“皇上在想什么?”公孙梦未漠然的神情,和此刻严寒的天气差不多,勾勾手指,对屠苏耳语了几句,屠苏脸色越听越凝重了,最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屠苏回临水阁,立刻书信一封,手指置于唇前,一声清脆的夜莺之声响起,一只鸟儿很快飞进来。屠苏将信绑在鸟儿腿上,摸摸它的头,像是在和人交流一般,低声说:“快去快回。”那鸟儿还回应似的叫了一声,展翅高飞,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连着几日,公孙梦未都是夜里不眠批阅奏折,谁劝都不管用。屠苏心疼公孙梦未,便去坤泰宫找萧太后诉苦,“皇伯母,您快说说皇上吧,勤政爱民也该有个限度,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哀家的话,她向来不听,”萧太后似是心灰意冷,“哀家已经懒得管她了,由着她去吧。”嗓音依旧有些沙哑,屠苏耳朵很灵,“皇伯母的喉咙还没有彻底恢复,宣太医了吗?” “不碍事,就是有时咳嗽,咳咳。”萧太后说着咳嗽起来,屠苏心疼地说:“皇伯母寿辰就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苏儿一定努力满足您。” “年纪大了,也没什么乐趣了,看戏班子,看比武,也不过是想着弄出点动静,”萧太后叹了一口气,身体栽歪躺着,有气无力,“想让宫里热闹一点。” “皇上可是尽心尽力地准备呢,皇伯母这般提不起兴趣,多伤皇上的心啊。”屠苏凑到床前,想像以往那样,想给萧太后揉揉手,哪知一碰到,惊地她一下子缩回手,“皇伯母身子不舒服,就宣太医罢。”这手怎地这般凉,凉地刺骨。 萧太后翻了个身,淡声说:“无碍的,原就是寒冬时节,哀家体寒而已。”萧太后声音透着疲倦,“苏儿,无事的话,回去罢,哀家累了,没事不用老跑来跑去的,天气怪冷的。”屠苏哦了一声,退出去了,站在坤泰宫门口,叫住桂嬷嬷,“太后娘娘最后胃口如何?” “回郡主的话,胃口一直不太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桂嬷嬷是怕了屠苏,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不过还是努力回想,“好似是在荣国寺,就是这般了,从荣国寺归来,每日多半是躺卧。”桂嬷嬷也挺纳闷,以往没觉得太后娘娘身体如此虚弱,许是真的是上了年纪,桂嬷嬷也挺心疼的。 “没叫太医来吗?”屠苏挑眉问,桂嬷嬷忙说:“太后娘娘说在荣国寺胡太医已经探过,身体并无异样,所以不愿再看御医,奴婢也不敢擅自做主。” “嗯,本宫知道了,桂嬷嬷,你好生伺候着,有异常速速来报。”屠苏嘱咐完便离开了,桂嬷嬷偷偷抹了一把汗。抹完汗,桂嬷嬷突然想起个事情来,太后娘娘有个大异常,她太紧张,忘了说。桂嬷嬷正想着,听见萧太后在里面喊:“桂嬷嬷,把丹药拿来。”太后娘娘从荣国寺慧能师傅那里得来了丹药,说是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太后娘娘当真每日都服用了。桂嬷嬷也挺费解,这世上真有这种药吗?若是有,自然是好的,但万一没有,那丹药服用多了也伤身。桂嬷嬷暗地留心,想着过几日劝劝太后娘娘。 翌日,朝廷之上,公孙梦未对着文武百官说:“太后寿辰将至,届时会宴请群臣,这次寿宴,有劳荣亲王准备了。”公孙锦微微施礼,“微臣荣幸之至,离宫数十载,一直未对太后娘娘尽一份心意,难得有此机会,实乃殊荣。” “朕听说,荣亲王一直勤于练兵,又要忙太后的寿辰,朕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朕想着替荣亲王排解负担,练兵之事,朕再差人去做,荣亲王专注忙太后寿辰,如何?”公孙梦未淡声问道。 ☆、第90章 .89.88.87. 公孙锦低埋的脸庞闪过一丝凌厉,嘴上说道:“微臣多谢皇上爱护之意,不过,也无需如此,微臣会自行安排好这一切,不给皇上添忧了。”公孙锦看似有礼,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群臣面面相觑,知道荣亲王和皇上素来不和睦,但俩人关系又很特殊,荣亲王是皇上的皇兄,虽不是同一血脉,好歹都是皇权姓氏,所以,其他臣子都不好贸然开口。 公孙梦未微微眯起眼眸,没有立即说话,公孙锦继续说道:“况且,微臣的一兵一卒都是微臣一手带出来的,也是跟着微臣出生入死过的。让别人去管教,微臣怕是换了新将领,军心会不稳。微臣多谢皇上体恤,还是让微臣亲自带兵吧。” “既然如此,那就容朕再想想,现下国泰民安,朕也有心削减兵力,减少开支,”公孙梦未正色,显露威严,“朕想把更多的财力投入到改善百姓的生活,荣亲王对于削减兵力一事如何想法……” “微臣……”公孙锦急于想说,公孙梦未抬手摆摆,“不必心急,朕希望你能仔细想想,几日后再回答。”公孙锦嘴上说是,直起腰身,眸光与公孙梦未相遇,两个人都是神色凛然,似乎对于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公孙梦未眸光转冷,紧紧盯着公孙锦,公孙锦昂首,扬起一抹笑,成竹在胸,毫不畏惧,公孙梦未嘴角也是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退朝罢。” 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花朝施礼后,端来一杯茶,说:“太后娘娘方才派了桂嬷嬷过来,说几日未见皇上,甚是想念,想皇上过去请安呢。” “现在吗?”公孙梦未接过茶,饮了一口,搂住花朝,“有没有想我?”这是她每天都会问的,花朝也如往日那般回答,“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公孙梦未听了,就会抱紧花朝,喜悦的调子说:“听你说想我,真好。”花朝心情复杂,表情也颇为多变,幸好是抱着彼此,所以,皇上看不见她的表情。 公孙梦未起身,换了轻便的衣衫,去坤泰宫了。公孙梦未前脚刚走,花朝后脚跟出去,站在门口望了半天,见翠儿不在,周围只有她熟悉的侍卫,花朝问:“翠儿呢?” “似是去了暗房那边。”一个侍卫答道,“我有些闷,要去花园走走。” “是,需要卑职护送您吗?” “不需要,你们在这好生守着未清宫。”花朝从袖口里摸出银子,“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主子打赏。”侍卫让出路。 花朝当真往御花园那边去了,翠儿也确实去了暗房,因为前天她“无意”中发现,祭月大人原来被关在这里了。祭月为人仗义,和不少侍卫平日里都是打成一片的,这下祭月突然被关,皇上像是忘了祭月,不闻不问。侍卫眼看着祭月大人奄奄一息,都挺心疼,就想方设法地帮祭月,故意引来翠儿。 翠儿聪慧,侍卫故意在翠儿经过时“走漏风声”,翠儿便上了心。想着祭月曾经对她也不错,一向懂得感恩的翠儿,每日趁着皇上上朝,花朝歇息时,她便偷偷溜出来,给祭月送些吃的。绳子解开待会,等翠儿离开,她再把祭月重新绑好。翠儿力气小,绑人这事她做不来,每次都是侍卫帮忙。 翠儿过来,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只是做好她该做的。祭月也确实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她想拜月,只想这一个人。祭月并无胃口,每次都是翠儿强喂,祭月才吃几口,身体日渐消瘦。几天下来,精神头就大不如从前了,今儿个翠儿过来,全程祭月都是闭着眼睛,似是无力睁开。翠儿喂了几次,祭月都不肯张嘴,翠儿急得都要哭了,哀求道:“祭月大人,您不能不吃东西,多少吃一点点,嗯?”翠儿费力去掰开祭月的嘴巴,将荷花酥塞进去一点点,祭月也不嚼,头偏过去,不声不响。 翠儿每日离开,都会放些吃的在一旁的佛桌上,只要祭月张嘴,就能吃到,可翠儿第二天过来,茶点都是丝毫未动。翠儿知道,这不是她能劝说的,她已经尽力了。或者,她可以跟花朝求求情?让花朝跟皇上说说情,放了祭月?翠儿收拾好木盒,叹气,起身离开了。 拜月,我想,我是不行了,身体疼得厉害,心也疼得厉害,我只想见你最后一面,这唯一的念头支撑我一直到现在,可是,我好像撑不到你回来了。拜月,如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我会死不瞑目,偏着的头,脸庞上,一双泪痕。以为泪水早已流尽,可是,想起拜月的音容笑貌,祭月都会落泪。拜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皇上,死没有什么,只是,可不可以让我在临死前再看你一眼?拜月。 “拜月,拜月……”祭月身体虚弱,连说话的力气也已经用尽,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这暗房地上的凉意还是刺骨,“拜月,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祭月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她仿佛感觉到,拜月就在她身边,她在看着自己,她的眸光深情,她的嘴角挂笑,“拜月,对不起。”对不起,我要先走了,我放走了花千凝,到现在,我也记不起那日发生了什么,好像硬生生地被人抹去了记忆。惹怒龙颜,我不奢望还能活着,愧对于皇上,我只求一死,只是,只是,真的不甘心,拜月,我好想你,你能感觉到吗?我在用生命里最后的一口气去想你。祭月呼吸赢弱,意识渐渐迷离,刺骨的寒意褪去,身体的疼痛也在逐渐消失,祭月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一抹光亮在召唤她。终于,祭月垂下头,嘴角微微勾起,眼角还挂着泪,身体彻底瘫软,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想起消瘦得不像话的祭月,翠儿忍不住的心疼,频频回头望向暗房,“咣!”翠儿只顾回头,脚下没注意,一下子摔倒在地。翠儿还没有爬起来,有一只手递过来,有一个声音从上方传过来,“这般不小心。”好熟悉的声音,翠儿仰头,红着的眼睛,看见了那个人,是拜月!一身轻便的行装,看样子刚回来。 “拜月大人,你总算回来了!”翠儿没握住那只手,反而抱住她拜月的大腿,“这是怎么了?”拜月不解地问,“先站起身再说。”翠儿爬起来,抹抹眼泪,哽咽地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拜月听得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听见翠儿说祭月已经奄奄一息,拜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手紧握成拳,“皇上在哪?”虽然,她很想立刻去见祭月,但是见了人却不能带走,那才是痛苦,她要找皇上求情要人。 “奴婢不知道,该是还在上朝吧?”翠儿这才想起时间,突然慌了,“拜月大人,奴婢得、得回去了,奴婢是偷偷跑出来的。”翠儿撒腿要跑。拜月松开她,应声道:“嗯,你自己回去不好交代,同我一起回去。”果然,拜月领着翠儿回来时,公孙梦未和花朝都在未清宫门口,“拜月,你回来了!”公孙梦未欣喜地叫道,拜月眼眶泛红,施礼说:“拜月给皇上请安。” “翠儿,你去哪里了?”花朝温和地问,拜月一起回道:“卑职让翠儿帮了个小忙。”花朝闻言没再说话,还朝拜月施礼,“花朝见过拜月大人。” “卑职不敢。”拜月很有眼色地回道,她瞧得出,这人一身华丽装束,已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明明她没有离开多久,宫里怎地发生这般多出人意料的事,千凝出走,如意离宫,花朝上位,祭月被抓……想起翠儿形容祭月悲惨的样子,拜月便跪倒在地,“皇上,拜月有话想单独和皇上说。” “走吧,随朕去墨香阁。”公孙梦未松开花朝的手,“小东西,你回房里待着,外面冷。”公孙梦未和拜月一前一后去了墨香阁。刚进去,拜月就跪下,卑微地哀求道,“皇上,卑职求皇上放了祭月。”公孙梦未面色一沉,没有作声,拜月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跪拜姿势,“皇上,求您。” 公孙梦未依旧不言语,时至今日,提起祭月,公孙梦未还是带着怒意,她已经很看在拜月的面子上,没有责罚祭月了。要不然,换了别人,公孙梦未不把对方千刀万剐都不会甘心。拜月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双肩耸动,呜咽着说:“皇上,您可还记得卑职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听见拜月的哭声,透着悲凉与伤痛,这让公孙梦未不曾愈合的伤口开始大面积被掀开,疼得她咬唇克制眼底即将涌出的湿润。是啊,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花千凝,我恨你,恨得快发疯了,可我更想你,思念深入骨髓,让我作疼却发不出声音来。 ☆、第91章 .90.89.88.87. 此刻的拜月,让公孙梦未想到了她自己,所以她才问出那两个字,算是一种松口的征兆。 “皇上,卑职曾说过,祭月嘴笨心实,卑职担心她日后早晚会闯祸,若是真有那日,拜月想求皇上能饶恕她。”这话,拜月确实说过,而且是与当日说的话,一字不差,“卑职早就料到,但人在宫外,无力阻止,卑职不信祭月是有意放走花千凝。” 其实,公孙梦未也这样劝慰自己,但她实在无法信服,花千凝文弱纤瘦,别说祭月,就连翠儿,都不见得能打过,祭月可是大内高手啊!拜月膝盖作疼,因为急于赶回来,此刻跪拜的姿势,更让双膝受力,她的身体开始摇晃,双手用力撑在地上,“皇上,这事,让卑职来查,祭月当日定不是出于自愿,她明白皇上有多在意花千凝。祭月的性子,皇上也知道,一向是君命大于所有。”拜月强撑着身体,颤抖地说:“只要是皇上下令,别说花千凝,连卑职都说不动她,所以,这其中必有人搞鬼,卑职以为……” “嘘!”公孙梦未突然低低发声,拜月紧闭双唇,身体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唇发抖,已经不受控制,死命咬住下唇。公孙梦未食指置于唇前,嘘了一声,扶起拜月,“有人搞鬼,朕会不知道吗?”公孙梦未面上严厉,右手指指唇摇摇头,继而左手摊开,右手食指在手心比划,言外之意:是让拜月不要说出来,写出来。 “那皇上是认为,祭月有意放走花千凝的吗?”拜月何等聪慧,领会了公孙梦未的意思,便配合演下去。公孙梦未哼道:“自然!花千凝手无缚鸡之力,祭月不放,她怎么走得了!” “可皇上也应允过卑职,若是祭月犯错,会放她一马的,”拜月哀求着说:“皇上,求您放了祭月,卑职以后会严加管教她。” “哼!”公孙梦未哼了一声,似是不愿,拜月便说:“皇上,君无戏言,更何况君子一言九鼎……” “罢了,罢了,”公孙梦未有些烦躁地说,“朕确实应过你,这次也可以放了祭月,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皇上想如何罚她?”拜月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卑职愿代她承受,现下祭月被关多日,粒米未进,已经是奄奄一息,皇上若是再罚她,当真会要了她的小命。”拜月泪水连连,公孙梦未挑眉,挑理似的说:“当朕不知道么?翠儿不是每日都给她送饭么?”拜月嘴角动了动,没有狡辩,反而承认了,“是,皇上,翠儿是每日都有去,可皇上又是否知道,祭月几乎不曾吃过什么,她是一心求死。” 公孙梦未思绪顿住,一心求死?拜月眼眶再次被泪水充盈,双手紧紧抓着衣襟,微微摇头,说:“祭月心思单纯,性子又耿直,很容易钻牛角尖,平日里我开导还好,这次犯了这般大错,她定是料想到皇上有心想杀她……”拜月隐忍的泪水再次滑落,跪在公孙梦未面前,仰起头,模糊的视线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哭道:“其实,何必用皇上杀死她,她的自责和内疚就足够让她死去,她、她几乎不吃不喝能撑到今天,只因心中还有一个心结未了。” “什么心结?”公孙梦未问出来,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拜月抓着公孙梦未的衣襟,悲凉地说:“她、她在等见卑职最后一面,皇上……”拜月低下头,放声大哭,像是突然看透所有,放弃所有生机似的,说:“皇上,您杀了卑职吧,花千凝出走,皇上震怒。就算今日放了祭月,皇上也是心有不甘,所以,杀了她,也杀了卑职,只求,只求皇上将我们葬在一处。”拜月想到祭月很有可能支撑不住了,拜月更是心灰意冷,她不愿意人苟活于世,说罢,拔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对自己下手。公孙梦未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拜月的手腕,喝道:“不准乱来!” “皇上,您让卑职死了吧。”拜月向后退,想躲避开,怕误伤了公孙梦未,“双月来世还愿效忠皇上,这一世,这一世……”拜月挣扎,公孙梦未紧紧握着拜月的手,也红了眼眶,“你去吧,朕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你让祭月放宽心,去吧。”公孙梦未伸手夺过匕首,推了一把还没有回过神的拜月,“快去,她在等你。”拜月还想跪下谢恩,公孙梦未转过身挥挥手,突然无力,“去吧,去吧。”拜月转身噔噔噔跑出去了。 呵,她哪里比得上拜月呢,祭月对拜月死心塌地,她比拜月还要可怜。花千凝,你到底在哪?公孙国真有那么大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为什么!公孙梦未的眼泪无声地流淌,我是不是死都见不到你了?如果这样,我真的会被你逼的发狂,也许我会屠城陪葬,花千凝,你听见了吗! 公孙梦未在墨香阁待了许久,直到天黑,才从墨香阁出来。公孙梦未到未清宫门口时,花朝正在门口徘徊,“皇上!”见到公孙梦未,花朝手里拿着手炉忙奔过去,“这个给皇上,”说着,把手炉塞到公孙梦未手心里,“小东西,这是想我了吗?”公孙梦未爱怜地搂住花朝,往里面走。 “皇上又逗我。”花朝有时会恍惚,就像此刻,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我”这个字,忙改口:“奴婢……” “无妨,在我面前,你可以说我,我欢喜你,疼你还来不及,不在乎这些。”说罢,公孙梦未牵起花朝的手,柔情地说:“想做皇后吗?” “奴婢不敢。”花朝摸不准公孙梦未的心思,想跪下,被公孙梦未扶住,嗔道:“都说了不准跪,也不准说奴婢。” “是,奴……花朝听皇上的,不会再说了。”花朝低头轻语,“花朝不曾想过当皇后,只要陪在皇上身边,花朝就心满意足了。” “等朕实行了新政,准许女子通婚,朕便要娶小东西做皇后,”公孙梦未轻笑的声音,逗道:“你说可好?”花朝不知该说什么,皇上说要娶小东西,是要娶花千凝,还是她呢?心里突然有些酸。那一刹那,花朝被自己的心境吓到,她竟然真的觊觎皇后之位吗?花朝低头不露痕迹地收敛自己的情绪,扬起笑脸,说:“只要皇上开心,让花朝做什么,都愿意。” “当真?”公孙梦未的声音忽而严肃认真,笑意不知何时褪去,手指挑起花朝的下巴,眯起眼眸,又问了一次,“当真什么都愿意?”花朝因为那眸底的深不可测有些怯懦了,“皇上……皇上想让花朝做什么呢?”难道是……她被发现了?花朝不自觉地紧张,盯着公孙梦未近似于面无表情的脸,她想看出点什么。 ☆、第92章 . “想你做我的皇后啊。”公孙梦未突然笑出来,似是之前一直憋笑来着,花朝身体都有些软了,娇嗔道:“皇上就知道欺负花朝。”公孙梦未抱起她,“今晚,跟我一起睡!”公孙梦未将花朝放在了床榻之上。这些日子以来,公孙梦未在未清宫多设了一个软榻让花朝睡,这还是她们头一遭睡在同一张床上,她睡在花千凝曾经躺卧的位置,花朝睡在她的位置上。 这一夜,花朝几乎无眠,几次侧头望着近在眼前的人,其实,真的是……真的是唾手可得。可是,可是……花朝手握紧,眉头皱得极紧,神情痛苦。耳畔的呼吸声匀称,看样子睡得很熟,也睡得很安心,皇上如此信任她吗?为什么,公孙梦未,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防备?我希望你防备我,别给我任何机会,否则…… ******************************************************************** “你还是没有机会下手吗?”一个蒙着面纱的人左手端茶杯,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抚摸杯沿,问花朝。花朝低声说:“是。” “你要抓紧时间了。”那人侧身,“王爷给你的时间可快要到了。” “花朝知道。”花朝手指用力,骨节泛白,“使者,花朝有一事想问。” “不要问不该问的。”那人好似善意提醒,却又透着威胁。 花朝沉吟片刻,问:“花朝只是想问,花千凝,可曾找到了?” “不知道。”那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应该还是没找到,至少,我回来时,还不见人影。”继而转过身,背对着花朝:“最迟不能晚于太后寿辰,否则,后果你知道的。”说罢,身姿轻盈,一跃便消失在廊檐上了。花朝缓步回到未清宫,皇上还没有退朝,翠儿正坐在门口发呆,见花朝回来,连忙起身,“主子。” “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花朝走进去,没理会翠儿,翠儿有些茫然,花朝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翠儿刚转过身,望着外面继续凝神,花朝再次出来,叫道:“翠儿。” “主子。”翠儿忙施礼,花朝皱眉,“你过来,那我的房间无人看管了吗?” “回主子的话,屠苏郡主说会找人去看守。”翠儿忙回道。花朝没来由的有了不好的预感,便说:“我想回去看看,皇上回来,你替我和皇上说下。” “主子不放心,奴婢可代替主子去问问,”翠儿躬身说:“皇上习惯了下朝就找主子,您不在,怕是皇上会不悦。” “我快去快回就是了,我的东西离开前都不曾收拾过,”花朝叹了一声,“若是被瞧见了,一团糟,有辱体面啊。”翠儿只能应下,花朝便往落花苑那边去了。 还没等来公孙梦未下朝,等来了拜月,“皇上还未下朝?”拜月算时间,估摸着皇上该回来了,“花朝呢?” “花朝主子去了落花苑,说是东西散放许久,想拾掇拾掇。”翠儿也老实回答。拜月眉头一皱,眼睛转了转,听见翠儿问:“拜月大人,祭月大人醒了吗?”昨儿个,翠儿听说,祭月大人昏迷不醒,叫来御医诊治了一番呢。 “不曾醒过来。”提到祭月,拜月神色黯淡,不过很快打起精神,说:“我来问问你,花千凝和花朝,你更喜欢哪一个?”拜月突然问。翠儿有些不明了,低下头不做声,拜月便说:“你还信不过我吗?但说无妨。” “是拜月大人信不过我吧……”翠儿很小声地说,拜月赞许似地点点头,“屠苏郡主所言非虚,你倒是真机灵。”她是因着不确信这人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所以才有此一问,“那你愿意解我疑惑么?” “回拜月大人,奴婢喜欢花千凝,”翠儿往远处望了望,除了枯枝和杂草,还有残雪铺盖的石板路,压低声音说:“奴婢心底自始至终都是想着花千凝的,若不是她走得悄无声息,奴婢很想随她一起去,伺候她,做个伴也好,不过,花千凝肯定也不会愿意……”翠儿觉得花千凝的性子是很不愿意麻烦人的,她喜欢和人划分界限。 “翠儿,好好看着花朝。”拜月突然轻声说,“用尽各种办法,不要让她独自一人。” “是。”翠儿虽不是完全明了,但也听话地应下,抬起头,眸子闪了闪,拜月挑眉,“你有什么想问的?”翠儿暗道,拜月大人果然比祭月大人要精明的太多,点点头,“奴婢知道不该问的。” “问。” “皇上……皇上她真的拿花朝当花千凝了吗?”翠儿很是费解,“起初奴婢也想着皇上是心智受挫,一时错认花朝,可现下,见皇上和花朝相处,并不觉得是……”拜月勾起唇角笑笑,拍拍翠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不知道,会更好些,知道的越多……”拜月声音变缓变轻,忽而邪魅一笑,“死得越快。”翠儿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忙说:“奴婢该死。” “皇上回来了。”拜月深深地望了一眼翠儿,转身去迎接公孙梦未,“拜月叩见皇上。” “嗯,祭月醒了吗?”公孙梦未边走边问,拜月道:“回皇上,还不曾醒过来,听太医的意思,这次是心神俱损,许是要睡上几日的。” “哦,”公孙梦未并无太多表情,“那你便守着她就是了,跑过来做什么。” “皇上,”拜月附耳过来,低声说:“先前皇上叫卑职找的那卜算人,卑职见过了。”拜月犹记得,初见那人时的惊艳,收到路人甲送来的皇上手谕,说要寻卜算人。手谕只说那卜算人喜好洁净,总是一袭白衣,面色白净,眉眼俊俏,只是表情微冷,不喜人亲近,所以,对着外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冷漠的样子。拜月依着皇上给的信息去寻找这个人,走了卜算人可能出没那一带都不见人,最后终于在皇上提及的太白楼寻到了。 那时,拜月也不知道那人是她要找的人,吵吵嚷嚷的太白楼茶座人满为患。拜月一眼望过去,就注意到了这人,她独自占着临窗的一桌,桌上只有一个瓷白的茶壶,还有一杯茶盏。清风透过窗子拂起乌黑的发丝,拜月心底有种感觉,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拜月正望得出神,那人突然回身看向她,墨色双眸如星光,肤如凝脂似春雪,绝美的容貌让拜月也失了神,想她在宫里宫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却不曾见过如此绝美之人。若不是浑身透着寒冷气息,拜月心底倒是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些,拜月缓步走过去,立于桌前,那女子并不理她,回身继续望向窗外。拜月不忍打破此刻的静谧,明明周遭还是那般喧嚣,望见这女子,她却心底沉静,仿佛一湖秋水。拜月只觉得,皇上手谕里描述的太过于苍白无力,这等惊人美貌到了皇上那里,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拜月有些抱不平。只是接下来,拜月也确实见识到了,这位姑娘是当真不喜与人接近啊。 ************************************************************* “哦?”公孙梦未露出几分惊喜,转而低声嗔怒,“既是见到了,缘何不带回宫?” “卑职也想带她回来,可那人不肯,说皇上若是有心,就亲自去找她。”拜月无奈,“卑职同她商量许久,好处也许了诸多,她都是这一句话便把卑职打发了,她还说……”拜月声音再次低柔,“她还说,她过些日子就要出去云游,下次归来不知何时,依卑职看她就是在等皇上找她,皇上不如去探探她的底,没准能问出些什么来。”换了别人,拿出一副孤傲冷漠的样子,拜月定是要教训一番,对于卜算,拜月向来也不怎么信,可不知道为何,眼前这女子,浑身透着一股子仙灵的气息,总觉得,她算得会很准。 所以,拜月还私心让女子帮忙卜算她和祭月之事,那女子似是不耐烦,“你好生聒噪,我想说的都已说完,你莫要再扰我。”说话间,已经开始赶人了。 “……”拜月头一次见到有人敢如此对宫里的人不敬,在她表明身份后,对方竟然是面上一丝波动都没有,幽深的眸子只是望着窗外,拜月继续问:“那我能问问姑娘姓甚名谁吗?” 女子站起身,回头眺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告诉皇上,我过些日子就要出去云游了,下次归来不知何时。”说罢,单手撑着窗子,身姿轻盈,一跃而起,上了房檐,人也消失了。拜月盯着桌上的茶壶和杯盏,证明确实有人曾经在这里坐过,有人喊了一声,“主人走了!”很快,就有一男一女过来收拾桌子。拜月打量一番,瞧这两人生得也是标标致致,男子身形伟岸相貌俊朗,女子身形窈窕相貌柔美,一身青衣扎在人群中特别惹眼,青衣女子瞟了她一眼,端着茶盏走了。拜月也不算无功而返,出了太白楼,她马不停蹄往宫里赶。 ********************************************************* “好,备马!”公孙梦未当机立断,下朝,未作停歇,便出宫去了,在宫外的落脚点换衣衫,径直奔太白楼。屠苏过来找公孙梦未,扑了个空,不仅公孙梦未不在,连花朝也不在。听说花朝回了落花苑,屠苏才拍了下脑袋,这几日,她只顾忙活别的事,忘了落花苑这一茬,“皇上说几时能回来了吗?” ☆、第93章 .92. 翠儿惶恐地摇摇头,“奴婢一个奴才,皇上怎么会说这些,郡主想知道,可以问问拜月大人。” “如此,本宫知道了。”屠苏转身,摆驾落花苑。说实话,她不愿来这地儿,一来就想起如意,想起如意,心肝肺都疼,等忙完这阵,她还是想出去。屠苏想出宫去找如意,她要如意看着她的眼睛,亲口对她说出拒绝的话,那样,也许她就可以死心了。 屠苏前脚刚到落花苑,花朝就从偏房里出来,还给屠苏请安,手里并无物什,“花朝给郡主请安,郡主怎么来了?” “听翠儿说你要收拾东西,怕你拿不动,本宫特意来接你。”屠苏早就想好托词,“你的东西呢?” “大概收拾妥当,没什么需要拿到未清宫的。”花朝还礼,“谢郡主费心。” “这般,那走吧,上轿。”屠苏伸手出去,花朝没敢去握住,而是说:“奴婢还是回未清宫吧,怕皇上等急了。”屠苏哦了一声,笑着说:“皇上有事出去了哟,没人陪你了,本宫陪你,走吧。”说罢,拉起花朝的手,将人拉上轿子,花朝也没大力挣扎,半推半就也就跟着上去了。 “本宫今日备下好酒好菜,本想同皇上畅饮一番,哪知皇上出宫了,”屠苏让花朝坐下,“所以,你来陪本宫饮酒作乐吧。” 酒香浓厚,花朝光是嗅着,就觉得醉人,喝了几杯,更醉人了。这酒,太浓了,花朝扶额,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能再喝,但屠苏哪里依她,哄着骗着逼着,花朝就喝了不少,最后,醉到不省人事了。屠苏酒量一向甚好,见花朝昏睡,便让人把她抬到床上,嘱咐下人,“好生在旁边伺候。”屠苏带着翠儿去了落花苑,进入到偏房,推开属于花朝的那扇房门。 门开了,扑鼻而来是一股浓香,让人眩晕,翠儿嘀咕了一句,“好香啊~”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屠苏眼疾手快,扶住翠儿,低声道:“屏住呼吸。”同时,自己也是屏气。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单瞧着,并无异样,可这股浓香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垂死要将体内的味道散发到极致一般。翠儿有些撑不住,先出去了,站在门口倚着圆柱,大口地呼吸,寒风刺骨,让她清醒不少。 房里看似一切都正常,唯有一口上了锁的雕花木质箱子看着突兀,屠苏试探地抱了抱,太重,抱不起来。叫来几个人,嘱咐他们都屏气再进去,把箱子抬出来,撬开锁,里面是金光闪闪的物什。屠苏刚想探手进去摸一摸,但又觉得不妥当,掏出随身的帕子,用帕子抓起一把,细细瞧瞧,很像是细砂,但颜色亮泽,像是金子碾成的粉末,味道馨香浓郁。 这东西,用来做什么的?屠苏用帕子装了一些,其余的盖好,原封不动再送回去。回到临水阁,花朝还在睡,屠苏连夜又去了墨香阁,想翻看西域的书籍,竟是一本都没有找到,“难怪郡主找不到,之前都被花千凝拿到未清宫来着。”翠儿把几本书翻出来,然后指指桌上另一摞书,“这些是拜月大人从民间收集回来的,花千凝还没来得及看呢。”话语透着难过。一眨眼,过了不少时日了,花千凝依旧信息全无。 “本宫都拿到临水阁去了,皇上问起,你便偷偷告诉皇上,说本宫借阅几天。”屠苏揣好书,折腾回临水阁都快到了子时,将书和金色细砂藏好,她才躺下歇息。不过,依旧是睡不着,自从如意离宫,屠苏的睡眠似乎也跟着出宫了,很难入睡,就算入睡,也是很快就会醒,总是会梦到如意在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被人欺负……所以,最后,不是哭醒,就是气醒。 “郡主……”在屠苏还在胡思乱想时,花朝娇柔迷茫的声音响起,“我这是怎么了?”花朝揉揉太阳穴,像被重物击打过,屠苏笑道:“喝醉了,睡得还好?”瞧瞧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花朝这才想起来,暗道不好,她竟然一不留神喝醉,“奴婢该死。”屠苏躺卧好,逗笑道,“有什么好该死的。” “郡主是一夜未眠吗?”花朝很是关心似的问道,屠苏翻了个身,侧躺,面对着花朝,抬腿压住她,说:“是的哦,一个美人睡在本宫旁边,本宫摸不得,碰不得,心痒得睡不着呢。”说罢,屠苏起身,压住花朝,逗道:“现下醒了,陪本宫玩玩?” “郡主……”花朝羞红了脸,大脑有些不听使唤,女子的亲近,有时候就像是致命的毒、药,“皇上知道,会生气的。”呵,还知道拿皇上压她呢,屠苏故作痛心地叹了一声,“唉,美人只晓得皇上,真是伤心呢。” “奴婢……” “罢了,起了吧,想在本宫这里用膳,还是回未清宫,随你便,”屠苏自顾起来穿衣,说:“不过,你能安生在本宫这里睡一夜,说明皇上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皇上,去了哪里?花朝很好奇,但知道不能问,“若是郡主不嫌弃,奴婢愿陪郡主一同用早膳。”不好得罪屠苏,这是屠苏带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要得罪她。用罢早膳,屠苏也没有多做挽留,叫下人抬轿把花朝送回去,皇上确实没有回来,只有翠儿一个人站在门口张望,“你望什么呢?”花朝问。 “回主子,方才瞧见拜月大人传了御医,想必是祭月大人醒了,奴婢想过去看看。”翠儿嗫嚅道,“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妥当。” “你想知道?”花朝本来都要进去了,听见翠儿的话,步子一顿,又折回来,“那我去,你在这等着。”翠儿连喊了几声主子,花朝都没有回头。花朝真是热心肠,翠儿暗自思忖,是有所图,还是天生如此? ☆、第94章 .93.92. 此刻,祭月确实是醒了。人也是刚刚才醒,迷蒙双眼望着拜月,只当是她们已经阴阳相隔,泪水婆娑,湿了眼眶,模糊了视线,“拜月……”祭月以为她死了,以为她是在幻象里看到这个人,想伸手去摸摸,却无力抬手。 “别乱动。”拜月强忍住泪水,瞧着瘦得不成人形的祭月,心底抽痛。祭月乖巧听话,没有再动,只是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拜月,仿佛要把这人描摹刻入心底,她真怕喝了孟婆汤就忘了这个人。胡太医说:“人既然苏醒了,便是无大碍了,需要些时日静养,慢慢就好了。”祭月瞧见胡太医,混沌的思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胡太医也死了吗?祭月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望着胡太医。胡太医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拍了一下祭月的小脑门,笑道:“祭月大人,谁都没有死,你已经醒了,醒了,没事了,晓得吗?”祭月望望胡太医,不相信,目光移到拜月身上。拜月恭送胡太医,等房里就剩俩人,她坐到床头,探手摸摸祭月的额头,柔声道:“痴人,舍得醒了?” “拜月?” “嗯。” “不是幻象?” “嗯。” “我没死?” “嗯。” “拜月!” “祭月。”拜月忍住的泪水,在只有她们二人时,终于洒在祭月的胸口,祭月用尽身体残余的力量抱紧拜月哭声道:“拜月,我好讨厌你!我那么想你,你都不肯回来,见不到你,我死也不瞑目,唔……”拜月的唇封住祭月还欲说话的小嘴,她可不想听到那恼人的话语。 “啊!”祭月惨叫一声,没等来温柔缠绵的吻,拜月狠狠地有咬了她的唇,“你再敢说混账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外面传来话语声,“花朝特地来探望双月大人。”拜月抹去眼角的泪,也帮祭月擦了擦眼泪,食指抵唇,嘘了一声,低声说:“你假装睡着,莫要说话。”祭月乖乖地闭上眼,拜月起身去开门。 “花朝见过拜月大人。”花朝施礼,拜月忙说:“这是在折煞卑职,拜月该施礼才对。” “祭月大人怎么样了?”花朝关切地问,“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怕打扰到她休养,今天听翠儿说,祭月大人醒了。”边说便边往里面张望。 “哦呵,多谢花朝挂念,”拜月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好呢,祭月是醒了,但很快就睡过去了,现下还睡着呢。” “啊……”花朝突然意识到,拜月许是不想她进去,“我能进去看她一眼吗?”明知拜月不愿,花朝还是提出要求。拜月不好再拒绝,故作才恍然明白,“瞧瞧我这脑子,卑职都忘了待客之道。”拜月说着,让开一条路,说:“花朝如此惦记祭月,是她的福分,祭月何德何能。” “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花朝进来,打量四处,摆设简单,可见双月都不是虚荣之人,“祭月大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帮了我不少忙,而且,翠儿也对祭月大人念念不忘,我也算是代翠儿过来看看。” 花朝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有一点,这房里并没有桃木符的味道。花朝借着回头和拜月讲话,瞥了她的腰间,没有桃木符。到了床前,祭月阖闭眼眸,呼吸低缓匀称,似是睡熟了,“脸色虽还是苍白,气息也微弱,但呼吸匀称,静养时日慢慢就好了。”花朝说。 “哦,花朝还懂这个?”拜月惊讶地问,赞许道:“难怪皇上欢喜你,知书达理,体贴下人,还博学多才。”花朝面色一红,“拜月大人可别这么说,花朝承受不起。”拜月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说。 “我自幼习过一些医理,多少懂得些,拜月大人介意我给祭月大人把脉吗?也算是尽我一点力所能及的心意。”花朝低眉说道。 “可以。”拜月笑道,站在原地没动。花朝掀开被子,第一个落眼处,是祭月腰间,没有桃木符。花朝拿出祭月的手,把被子盖好,摸上脉搏,边说:“脉相还是有些不稳呢。” “哦?那严重吗?”拜月始终站在旁边,花朝捏了捏祭月的手心,祭月差点乱了气息,“祭月大人醒来有说什么异常的话吗?” “不曾。” “那记忆是否有错乱?”花朝探手摸摸祭月的额头,祭月忍着想躲避开的厌恶感,她虽然与花朝关系还算不错,但她很排斥除了拜月之外的人对她有过于亲密的动作,而且,拜月比她更排斥,此刻为何不阻止花朝啊。 “这个还真不知道,”拜月故作忧心,“她醒来,很快便睡了,我来不及问。” “最好是等祭月大人醒来问问,看看是否还记得之前做过的事,听翠儿说,祭月大人曾经发烧,烧得厉害,长时间发烧,容易伤了脑子。”花朝掀被子将手放回去,再次确认,桃木符确实不见了,难道有所察觉丢掉了吗? “好,多谢花朝。”拜月一一应下,花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我之前赠与祭月大人的桃木符可以叫她一直带着,在我们西域,那是逢凶化吉,保人安康,保姻缘的呢。” “哦呵,待她醒来我问问。” “拜月大人的,佩戴着么?” “我啊,不习惯佩戴甚么,收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花朝起身,“花朝先行回去了,改日再来。” “多谢花朝。” 花朝转身离开,祭月睁开眼,“拜月。” “嗯,桃木符呢?”拜月没注意这个问题,看来,桃木符也有问题。祭月眨眨眼,“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在我腰间的。” 见拜月拧眉苦思,祭月拉拉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拜月不打算和祭月说什么了,多说无益,“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其他都很清晰,”祭月苦着脸,“唯独关于花千凝离宫的事记不得了,好似是我醉酒之后那样,自己做过甚么,记不得了。” “嗯,那就不要想了,”拜月说着俯身亲亲祭月的额头,唇移到祭月干燥的双唇,与她亲吻,唇轻吻祭月的耳朵,祭月低低地呻、吟,耳边突然传来一句,“留心花朝,她很危险。” “唔……嗯……”祭月眩晕之中同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拜月说的,她都会听。 再说公孙梦未,连夜赶出宫去,特意在以往的落脚点换了男子装束掩人耳目,到了太白楼,已是戌时有余。此刻,正是太白楼热闹的时候,品茶的,唱小曲的,谈论诗词的……公孙梦未站在太白楼下正仰头望着临窗的位置,那是卜算人常坐的地方,此刻那位置是空的。 呼,公孙梦未呼了一口气,一路奔过来,都是屏息的,现下,突然有些气喘。难道白来了不成?公孙梦未上楼,立刻有小二过来招呼,“小爷里面请!”小二笑脸扬着,打量这位刚上来的年轻男子,生得很是俊秀,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风流韵味,气质很是高贵,小二施礼:“小爷真是好个相貌啊!” 公孙梦未没搭理他,径直往窗边那张方桌走,小二忙喊道,“这位小爷,这太白楼,除了那方桌,您随便坐。”公孙梦未故意压着嗓子,粗声道:“我今天就是要坐这里。” “诶?”小二犯了难,忙施了一礼,“小爷,您别为难小的,我也是混口饭吃,我家掌柜说了,这里只有主人能坐……”公孙梦未哼道,全天下都是她的,她就不信还有她不能坐的位置。公孙梦未非要过去,小二见拦不住,忙往回跑账台,跟一身材魁梧样貌俊朗的年轻男子耳语,男子望了望窗边,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一青衣女子过来了,公孙梦未正坐在那向下张望,此刻,坐在这里,才发觉,原来,能从太白楼这个角度看到别样的风景,因着楼层较高,不仅将京都的风景尽收眼底,连远处的起伏的山野丛林都纳入心底。 “这位公子……”有礼轻柔之声。 公孙梦未听见有脚步声也没回头,听见说话声,才转过头,瞟了一眼,她晓得这姑娘,时常跟在卜算人身后,挑眉问:“你叫什么?”青衣女子愣了愣,见此人器宇轩昂,英气非凡,好生眼熟啊……等等!青衣女子认出来了,这不是当今皇上么?青衣女子忙施礼,“小女子,名唤朝鸯。” 名字倒是别致,公孙梦未打量着,继续问:“你家主人呢?她叫什么?”朝鸯面露难色,委婉道:“恕朝鸯不能说,若是我家主人想说,她会亲自告知公子。” 最是讨厌吞吞吐吐,不过,眼下公孙梦未对于她们叫什么并无兴趣,“你家主人呢?几时能回来?” “我家主人行踪一向不定,”朝鸯偷偷瞟了一眼公孙梦未,继续说:“要不公子再等等,按照往常来看,再有一个时辰,该是能回来。”公孙梦未心烦意乱,眉头皱得极深,她实在没有耐心等人,这普天之下,能叫她等的人,除了花千凝,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卜算认,“你家主人明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叫我等!”公孙梦未不悦道。 ☆、第95章 .94.93.92. 朝鸯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家主人自是知道公子的身份,换了别人,想见我家主人,连求都求不来,想说句话,都没有机会的。”言外之意,皇上,您知足吧,“公子不觉得我家主人很看重您么?”公子二字特意咬重音。朝鸯可记得呢,虽说御龙族后来贤人名士不少,更不乏帝王将相,但主人可鲜少出手相助。历朝历代她们一起走过来的,主人多是旁观,唯独到了公孙梦未这里。主人费了不少心思不说,还送东西给人家,想来除了驸马爷有这待遇,还有谁能收到主人赠与之物的?朝鸯越想越觉得皇上该知足,你是皇帝不加,但是,我家主人可是神仙,天上的皇帝都要敬仰她,哼! “哼,在我的王土之上,她倒是有胆轻视我。”公孙梦未压低声音道,朝鸯始终都是甜甜笑着,“公子一路过来,定是不曾用膳,我去叫后面弄些茶点过来,公子稍等。”公孙梦未哪有心情吃东西啊,朝鸯端上来的茶点,冬日里,很快就凉了。公孙梦未已经坐不住,站起身往下张望,方便第一时间看见卜算人。 “你在等我么?”清冷的声音在公孙梦未身后响起,公孙梦未猛然回身,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从哪里过来的,我怎么没瞧见。”公孙梦未嗔怪道,这人依旧是一袭白衣,永远的纤尘不染,真的不像是俗世人。 “找我什么事。”龙卿阙并未作答,反而问她,“主人,”朝鸯过来奉茶。公孙梦未望了一眼朝鸯,示意她避开,朝鸯却跟没看瞧见似的,问:“主人想要用些什么?” “我还不饿,公子,饿吗?”龙卿阙望了望丝毫未动的茶点,公孙梦未摇摇头,烦心地说:“我没胃口。”龙卿阙抬手挥挥,示意朝鸯下去,边说:“说吧,想问什么。” “你明知道!”公孙梦未不满道,龙卿阙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所以,你挑最想知道的问。” “你!”公孙梦未气结,竟然敢跟她讲条件,她等了快两个小时,太白楼茶客都换了几批了,她都没有不耐烦,卜算人胆敢讲条件,“你可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公孙梦未郁结,不免说气话。 龙卿阙墨色双眸觑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么?”公孙梦未直接没辙了,这人压根不接招,而且无法激怒她,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家,便软了一分,低声道:“我喜欢的人离开我了,现下不知去向,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不能。”龙卿阙干脆地拒绝,惹得公孙梦未茶点直接掀桌,“是你说可以回答我三个问题的!” “我方才不是回答了吗?”龙卿阙慢条斯理地说道,公孙梦未站起,倾身过去,薄怒的眸子紧紧盯着龙卿阙,“你真要这样戏弄我么?”龙卿阙微微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轻叹了一声,“不可泄露的天机,我不会说。” “那你到底有什么是能说的!”公孙梦未双目瞪圆,很想揪住这人的衣领质问,直起腰身,“我剩下的两个问题,你都可以说是天机,呵,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白来了一趟?” “你相信我么?”龙卿阙突然问,公孙梦未目光紧锁着她,半晌点点头。龙卿阙眸光示意公孙梦未坐下,边说:“我来告诉你三件事。”公孙梦未激动地站起来,龙卿阙摇摇头,公孙梦未才又坐下。 “第一现下是祸起萧墙,你需全心应对;第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没有死;第三……”龙卿阙故意放缓了调子,公孙梦未的心悬起来,耳朵竖起,生怕漏掉什么,龙卿阙忽而展露一抹极淡的笑意,安抚似的说:“你和她终有一日会再见。” 只因这最后一句,公孙梦未眼眸被潮湿覆盖,泪水差点涌下来,慌忙间低头掩盖自己的情绪。龙卿阙像是没注意到她异样的情绪,自顾说:“若是公子无事,便可回去了。” “那个……”公孙梦未抬起头,眼底的湿润被她硬生生地压回去,“我还有三个问题想问,求您解答。”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说的出“求”这个字,可见,公孙梦未是真的想知道。龙卿阙轻笑,摇摇头,叹道:“公子当真贪心。”龙卿阙并没有说拒绝,公孙梦未就先问第一个,“我一直想问你的名字,我叫梦未,姓氏公孙。” “我知道。”龙卿阙悠然地倚着窗沿,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衬得远处的山林影影绰绰,龙卿阙微微眯起眼眸,淡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姓龙,名卿阙。”历朝历代,龙卿阙只要入凡尘,都会不停地换名字,唯独这次,将真名告知公孙梦未了。 好生霸气的名字,单单这姓氏,就不得了,公孙梦未暗自记下,“那你为什么帮我?且不止一次帮我?我想回报你,你需要什么?” “我帮你,因着我想,我愿意,所以,无需你做什么。”龙卿阙眯着眼眸,随意地回答。公孙梦未有些懊恼,她想知道这人的喜好,想投其所好,可这人怎么好似对什么都不喜欢,“好吧,还有一个问题,我同花千凝,日后会长相厮守么?” 龙卿阙眉头不经意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转过身,正色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饶是过了几生几世,你们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反之,则亦然,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无用。” 公孙梦未听的迷糊,到底能不能相守,“那我和她?” “你和她,不要来问我,问你自己。”龙卿阙表情微冷,似是有些计较这个问题。公孙梦未很无辜地望着龙卿阙,这人也真是莫名其妙,喜怒无常,龙卿阙别过头,淡声道:“公子,今日太晚,在太白楼歇下,明天再回去罢。” “我想同你夜谈。”公孙梦未想着,也许,聊着聊着,她可以顺藤摸瓜问些什么。龙卿阙淡淡的眸子眺了她一眼,直接拒绝,“我不会同任何人同房而睡,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在我的门外。”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睡门外!”公孙梦未怒道,她可是公孙国的君主,龙卿阙见她不跪也就罢了,不尊敬也就罢了,竟让自己睡门外,“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底线在哪,你不要触犯我的底线。”龙卿阙站起身,认真地解释。 一番话,反倒让公孙梦未无言了,不可触碰的底线,她曾经也有的,可自从有了花千凝,她开始一再地变化,喜欢一个人,她不是变得越来越好,而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公孙梦未的黯然伤神,龙卿阙看在眼底,抬手轻落在公孙梦未的肩头,公孙梦未望向她的眼神,都是透着悲怆。龙卿阙勾起唇角,笑得温柔,声音也是柔和不少,“莫要灰心,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注定的,等你们分开的时间足够久,你自然会重新遇见她,前提是……” “是什么?”公孙梦未呢喃着问,龙卿阙轻柔一笑,“前提是,不要放弃寻找她。”就像她,不会放弃寻找凤琳琅,生生世世,各个朝代,她都不会放过。公孙梦未只得点点头,晚上,在太白楼的上等房歇下,满脑子都在想龙卿阙之前说过的话,多少安了心,至少花千凝没死,至少她们终有一日会相逢……可想起花千凝曾说,他日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公孙梦未的心揪疼,花千凝怎么能说出如此狠心之话呢,她真有那么恨自己吗?想到这,公孙梦未又没了信心,普天之下,只要她想要的,都是唾手可得,唯有花千凝那可真心,她不敢妄想。 翌日,公孙梦未同龙卿阙一同用的早膳,俩人还下了一会棋。直到傍晚,龙卿阙离开,公孙梦未才往宫里赶。临分别前,龙卿阙淡淡的眸子瞥了她一眼,问了句:“公子,我曾在你身上烙下的印记,还没破吧?”公孙梦未这才记起来,龙卿阙曾在初次见面时,给她的心口处做了一个奇怪的印记,有点像是娇龙的身形,“你现在都不曾告知我,这印记到底有何作用?” “无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了。”龙卿阙轻描淡写说道,惹得公孙梦未不满,这人真是,问什么都不说,“那你总该告诉我,这印记怎样才会被破掉?” “一旦你动心动情行了床笫之事,它便会消失了。” “那岂不是跟守宫砂相似?” “啰嗦。”龙卿阙不耐烦地挑眉说,“单是动情无妨,单是动心也无妨,若是两者皆动,身心体内的气息会急剧变化,若是……”龙卿阙语气顿了顿,背对着公孙梦未,淡声说:“若是身心俱动时,你把身体交付出去,那股真气便会破,印记也会消失。” “消失会怎么样?”公孙梦未十分想知道,龙卿阙越说,她越好奇,龙卿阙无语地望了她一眼,“消失后,你会很危险。” ☆、第96章 .95.94.93.92. 公孙梦未眉头一挑,“哦?”笑了笑,说:“能让我动心动情的人,只有她一个,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她在一起之前,我都不会有危险。”不等龙卿阙回答,公孙梦未像是意识什么,问道:“你保护我,是有时限的,是不是?”语气越发急切,“待我和凝儿在一起后,你便不会再出现了?” “公子当真话多,你可以走了。”龙卿阙跃身,出了太白楼。公孙梦未无奈,只能策马离开。龙卿阙站在太白楼的廊檐上,望着远去的背影,马蹄声渐远。龙卿阙身形矫健,穿梭于房檐之上,随着公孙梦未一直去了,朝鸯轻纱掩面跟在龙卿阙身后。 直到,皇宫近在眼前,公孙梦未的马匹停在宫门口,龙卿阙才收住步子,确定公孙梦未安然无恙,她才安下心来。龙卿阙当然不是善心大发助人为乐,她可没那个好心情,帮公孙梦未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公孙梦未是一国之君,也就是真龙天女,那也是她御龙族的子民,而且是仅次于仙界的人中龙凤。按理来说,龙卿阙也不应该做这些事,天道轮回,自有它的道理,可对于公孙梦未,龙卿阙内心底是多了一份其他的心思。公孙梦未与她一样,喜好女子,所以,龙卿阙心底更为亲近一分。还有一点,对于天道,对于轮回,龙卿阙时常想要逆其而行之,就像所有人都说不要她去找凤琳琅,可她偏要找到这个人,生生世世都不会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有的事,还是需要公孙梦未自己参透,自己去做,龙卿阙不能事事代劳。公孙梦未比她幸福多了,至少,花千凝就在公孙国的王土之上,而她的凤儿呢?凤儿,凤儿……我一直在找你,你在哪里呢?如果我积德行善足够多时,上天是否会把你降临到我身边?想起凤琳琅,龙卿阙满心的哀伤。 “主人,观深宫上方天象,皇宫被浓黑之气笼罩,几日后,定有祸事。”朝鸯忧心地说道,“主人还要去远游吗?” “血光之灾免不了,到时候,谁死谁伤还不一定。”公孙梦未同朝鸯站在宫城城墙之上,“若真是她的大限到了,我也无力而为,不过,我昨儿个观她眉宇,还有早之前瞧她手相,她的性命之忧不会是现在,所以,该是无碍。” “那主人这次要去哪里?”朝鸯话语低了下去,“主人若是信我的话,便不要再远走,等时机到了,驸马爷自然会主动出现的。”很多时候,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就像龙卿阙,她可以和公孙梦未说诸多道理,但到了自己身上,她仍是做不到,眉头微蹙,些许黯然,“去哪里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旦闲下来,思念如同蛊虫啃咬她的心,连思念都是带着疼的。 朝鸯心疼,但却又无力,“主人,还是不要远走了,告诉属下一个能找到主人的地方,免得皇上有难,属下无处寻人。” 龙卿阙望着森严戒备的深宫,淡声说:“三日后,她还会再来寻我的,你替我转告她,画人画皮难画骨,画骨画皮难画心。”朝鸯听着跟绕口里似的话,点点头,应下了。 公孙梦未回到宫里,花朝正在宫门口张望,“皇上。”公孙梦未笑笑,“想我了?”花朝猛地点头,那一刻,思念的感觉,是真实的,明知道不该,却又控制不住。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命,花朝手心相握的地方,是有温度的,有力量的,那个人正牵引着她,多想跟她一起走,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个念头,突然把花朝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真的动情了吗? 公孙梦未陪着花朝用了晚膳,让花朝休息,她批阅奏折,快戌时时分,公孙梦未站起身活动筋骨,回到寝房内,花朝已经睡着。公孙梦未披上斗篷,出了未清宫,去临水阁了。屠苏正捧着西域的书籍,啃得脑瓜仁都疼了,她果然不适合读书,整个人都烦躁地要癫狂了,见公孙梦未回来,立刻丢了书,扑过来哭诉,“皇上,我好累。” “做什么那么累?”公孙梦未逗笑,“难不成在绣花?”屠苏小拳头轻轻捶了几下公孙梦未的心口,“皇上取笑我。”公孙梦未和屠苏一同进入临水阁里,屠苏嘱咐下人都守在门口,公孙梦未坐下,拿起笔,写道:事情怎么样了? 同时,嘴上还在说话:“我昨儿个不在,你没欺负小东西吧?” “啧啧,皇上可真心疼她,我怎么敢呢。”屠苏呛道,同时写:父王已经回信,正在回京都路上,太后寿辰之前,会将京都各处包围。 “我可是听小东西说了,你灌她酒了。”公孙梦未故作嗔怒地说,笔下同时写:好,我已经派人布置下去,宫外以烽火为信号,宫内以铜号角声为令。 屠苏点点头表示她已经记下,继而说:“皇上可真是冤枉了我,您出去,我怕小美人寂寞,才陪她的。”说话间,笔下继续写:荣国寺那里,依照皇上所言,我派了人,线报明日就能回来。我整合之后,再汇报给皇上。 “小东西酒量不好,日后你莫要再这般了。”公孙梦未淡声说,笔下写:好,还有什么线索? “哼,皇上如此诋毁我,我可不要再与皇上交好了。”屠苏笔下写:花朝房里找到金色细砂,不知作何所用,我读西域典籍,还没有查出来,皇上可有法子快速确认? 屠苏边说边摸出之前的帕子,公孙梦未瞧了瞧,手指要去捻一捻,屠苏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写道:小心有毒。 “我今天也累了,明日还有早朝,马上就要回去了。”公孙梦未边说边写:我明日提早下朝来取细砂,拿出去给龙卿阙瞧瞧,她见多识广,该是知道,你明日去未清宫拖住花朝。 屠苏疑惑的眼神,写道:龙卿阙是谁?屠苏咳嗽几声,“那我送皇上出去。”公孙梦未落笔:就是那个卜算人,算得很灵验。公孙梦未起身,也准备往外走了,屠苏突然拉住她,又写了一句:明日见了,替我问问如意的事。 公孙梦未点点头,离开了,俩人无声地交流了最为重要的信息。公孙梦未回去后,花朝还在睡着,公孙梦未坐在床头,出神地盯着花朝,你到底是谁?想要对我做什么?如果想杀我,你早就有了机会,可为何不见你动手?公孙梦未内心轻轻叹息,这宫里,还有几个人可以相信? 公孙梦未去探望萧太后,身体越发消瘦,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公孙梦未过来,萧太后几乎没说话,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她在听。等公孙梦未退出寝宫,桂嬷嬷才斗胆跪在路中央,拦住公孙梦未的去路,将萧太后服用丹药之事说了。 “荒唐!”公孙梦未勃然大怒,“有这等事,缘何不早说。”桂嬷嬷咣咣磕了几个响头,“太后娘娘不准奴婢说,奴婢今日也是冒死才敢说出来。” “丹药呢?”公孙梦未摊手,“拿来给我!” “这几日的量已经服用完了,新的,要明天才会用来,都是七日一送。”桂嬷嬷忙说。慧能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然给母后送丹药吃,公孙梦未凝眉思忖,脸色越发严肃,桂嬷嬷瞧着心慌慌的,“皇上,明儿个丹药送来,奴婢便送到未清宫去。” 眼下,也只能如此,公孙梦未只能再作打算,原本想着趁机一起拿给龙卿阙瞧瞧,可丹药明日几时送过来不好说,唉,真是浪费时间。公孙梦未嘱咐桂嬷嬷几句才离开坤泰宫,算了,明天先不要出宫了,等今天荣国寺的线报送过来,明天把丹药拿到手,再出去也不迟。 翌日,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之前,先把从屠苏拿取来的细砂放到墨香阁了,花朝有些诧异,“皇上今儿个退朝比往日早了。” “嗯,”公孙梦未笑了笑,挑起花朝精致的小下巴,逗道:“想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有没有想我?”温言软语,花朝越发地无法抗拒这份温柔了,“有。”明明不该这样子的,花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该有情的,手心里幻化出的银针握得紧紧的,却无法下手。 公孙梦未头里走,花朝跟在后面,望着那毫不设防的身影,手心几次想做出动作,却又被自己一次次压下去了,不行,根本下不了手,这要怎么办?七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她没有时间了。 “小东西?”公孙梦未突然凑到跟前,花朝惊地往后躲开,手背在身后,慌乱地问道:“皇上叫我?” “是啊,我叫了你几声,你一直在发呆,你在想什么?”公孙梦未探究的眼神透着关心的意味,让花朝再次选择了放弃,幻化的银针归于体内,忙说道:“没想什么,只是近几日歇息的不好。” ☆、第97章 . “要宣太医吗?”公孙梦未主动牵起花朝的手,关切地问。花朝手心微痒,缩了缩,公孙梦未握紧,她没有躲避开。如果想动手,现在也是机会,花朝告诉自己,要动手吗?要吗?要吗?为什么如此艰难? 花朝痛苦地低下头,“不要,皇上,我没事。”下不了手,怎么会动情,公孙梦未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花千凝,她不过是替身,可悲如她,可怜如她,连做人的资格都是乞求交易换来的,她要杀死这个人,才能换取继续为人的资格。明明无心,又怎能动情?既然无心无情,为何不忍?花朝的双眸被泪水打湿,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啊。 “不想便不宣,小东西,我都依你,”公孙梦未将人揽在怀里,忧心地说:“你这般,不是成心叫我难受么?” “皇上……”花朝的身体作疼,抱住公孙梦未,哭诉地说:“皇上,您去找花千凝吧,和她双宿双栖吧!”公孙梦未抱着花朝,面色有那么一瞬,冷凝着,转而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的小东西,我只认得你。” “我不配,皇上。”花朝抱紧公孙梦未,她贪恋的温柔,还能持续几天?花朝越想越难受,皇上那么喜欢花千凝,不如放弃皇权,用江山换美人,不好吗? “配不配,我说得才作数,”公孙梦未抱着花朝,俩人身形交错,公孙梦未突然叫道:“花朝。” “奴婢在。”花朝几乎是有下意识地做出回应,皇上已经许久不曾直呼她的名字了,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你喜欢我吗?” 花朝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她知道,皇上是在以花朝的身份看待她,花朝喜欢皇上吗?花朝问自己。良久,花朝轻声说:“花朝喜欢皇上。”是的,她无心,却会喜欢一个人,没有人跟她说过,不能喜欢,她也以为她无心,不会动情。可是,公孙梦未的喜怒哀乐,让她的情绪也跟着起伏,公孙梦未开心,她能感受到,身体也会跟着舒爽;公孙梦未难过,她也会低沉,身体会隐隐作疼。 “嗯。”公孙梦未只是一个字,一个喜欢她的人,会选择伤害她吗?公孙梦未也不确定。 “皇上。”外面传来拜月的声音,公孙梦未放开花朝,面带笑意,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边说:“若是乏了,就先睡下。”花朝点点头,有些茫然,她算是表白了心意,可皇上的反应,似乎和往常并无两样。花朝收了收心思,深呼吸,回到寝房,坐到床上,凝神侧耳,似是在倾听什么,外面的拜月说:“皇上,屠苏郡主说是馋酒了,想问皇上是否要同饮。” “自然要去的,”公孙梦未的声音少有的轻快,“朕许久不曾饮酒了,走吧。”转而,又听见公孙梦未问:“祭月如何了?” “回皇上,正在恢复,比之前好上许多,还嚷嚷着要给皇上请安呢。”拜月轻笑的声音,似是欢心,公孙梦未咂咂嘴,“果真是你回来,情爱疗伤远比其他都来得快,朕去临水阁,你守着未清宫吧,免得花朝有事。” 花朝痛苦地低下头,皇上真的会挂念她,在以她是花朝的身份后,皇上是开始忘却花千凝了吗?真的开始接受自己了吗?花朝的思绪再次乱了,听着渐去渐远的脚步声,花朝逼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 临水阁,屠苏确实备上好酒好菜,摆好宴席让下人都退出去了,屠苏偷偷拿出纸笔来。两个人谈笑间,也在交流私密的事,荣国寺的线报回来了,屠苏第一时间就想告知公孙梦未,但总得找个由头,让内膳房备上酒菜,屠苏也只能想出“馋酒”这个托词了。 屠苏:密探回信说,在荣国寺发现暗格,但是,还没有机会进去。 公孙梦未:只有这个? 屠苏从兜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公孙梦未接过来,书信展开,还没读内容,屠苏指指信的右下角的官印。公孙梦未一眼辨认出来,这是公孙锦的印章,她微微眯起眼眸,难道真被她猜着了?信的内容,公孙梦未大意浏览之后,表面看来并无异常,但是,细细读来,却又觉别有含义。 屠苏:信件是密探从慧能师傅的禅房里搜到的,我想,慧能师傅绝不是太后娘娘的亲信,也不可能是皇上的亲信。 公孙梦未:暗格在什么位置,几时能进去? 屠苏:暗格由众多僧人轮流把守,实在不易潜入,只能等机会。 公孙梦未等不及了,怕耽误了时机,写道:实在不行,那就以我的名义下旨去搜。 屠苏:皇上,不可心急乱了方寸,还记得之前皇上说太后娘娘下了手谕,让慧能师傅杀死花千凝的事吗? 公孙梦未点点头,屠苏继续写道: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如,皇上亲自去问问太后娘娘,别直接问,探探口风。 公孙梦未紧锁眉头,她心里也一直介意这件事,无数次想问母后的,但想着寿辰将近,也不愿和母后闹得不愉快。眼下,这事,看来还真是有必要问问,写道:好,我明日去问,我还要同你说件事,我今儿个去给母后请安,听桂嬷嬷说,母后正在服用丹药,你可知道这件事? 屠苏诧异,摇摇头,写道:丹药怎么能随便服用!从哪里来的丹药? 公孙梦未寥寥几笔写清,屠苏咬唇,微微摇头,越发地觉得,哪里不对了,公孙梦未继续写道:桂嬷嬷说,明日丹药会送过来,我会拿走,一同带着出宫去问龙卿阙的。 屠苏点点头,提醒道:别忘了问我和如意的事。 公孙梦未无语地笑了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陪你喝酒,你还念着别人。” “她可不是别人哦,”屠苏赖在公孙梦未身边,“我除了她,最喜欢皇上了。” 两个人,又闲谈了片刻,才散开。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花朝已经躺卧歇息,不过是睡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了,公孙梦未俯身抱起,这一动,花朝就醒了,揉揉眼睛,“皇上,你回来了?”很浓的酒气,还真是喝了不少的样子,“奴婢给皇上倒杯茶去。” “不用。”公孙梦未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压上去,迷醉的眸子望着花朝,醉语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皇上,我不是花千凝。”花朝出声提醒,不知何时,她不愿成为那个人的代名词了,明明都已经不在宫里了,为什么还要占据皇上的心,她怎么还不死呢?使者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那就是生死未卜。 “呵,”公孙梦未轻笑,抚上花朝的脸颊,“我有说过你是她么?”花朝垂下眼眸,“皇上,你心底还是在意花千凝的吧?” “在意她作什么,”公孙梦未冷哼道,“她那么不识抬举,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皇上当真不喜欢花千凝了?”花朝扬起眸子,眼底透着说不出的渴望,公孙梦未瞧得清清楚楚,压制住体内涌动的情绪,醉语道:“现下,让我喜欢喜欢你。”公孙梦未说着,就要亲下去,其实,她也想试试,换了别人,她是否会有*。 花朝没有躲开,也没有迎上去,只是由着公孙梦未轻吻她的唇,身体忍不住的战栗。“呕~”公孙梦未突然呕了起来,似是喝酒喝得太多所致,捂着嘴巴猛地起身,花朝忙起来给她抚背,“皇上喝得太多了。” “许久不曾喝得如此痛快,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公孙梦未揉着太阳穴,“花朝,睡吧。”公孙梦未倒下,花朝替她宽衣,摸到里面的亵衣时,公孙梦未伸手把她拉倒,拥进怀里,“陪我睡觉。”花朝也只好躺下了,乖巧地窝在公孙梦未的怀里。 果然,除了花千凝,她无法和别人做亲近的事,越来越难以演下去了,装下去的日子越久,心底越思念花千凝,而不知名的愧疚也越积越多。小东西,不要怪我,我现在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我的心底只有你一个人。 翌日,公孙梦未下朝后,径直去了坤泰宫,萧太后难得地没有躺卧,而是坐在床榻上,“皇上最近来的很勤啊。”声音依旧是沙哑,还透着无力。 “儿臣担心母后,”公孙梦未坐到床前,“母后,要不要儿臣去荣国寺给您持斋?”说罢,作势要给萧太后捶腿。 “哀家并无异样,皇上何出此言。”萧太后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公孙梦未的动作,“哀家本来也是年事已高,皇上无须担心。” “母后最近可有和慧能师傅联系?”公孙梦未故作不经意地问,萧太后挑挑眉,“不曾。” “说来,儿臣有事,想书信一封给慧能师傅的,”公孙梦未烦恼似的,说:“可措辞上,有些摸不准,母后可知道,给慧能师傅书信,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萧太后坐了片刻便坐不住,身体栽歪,往旁边倒下,公孙梦未帮忙,让萧太后躺好,萧太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阖上眼眸说:“哀家又不曾书信过慧能师傅,如何知晓?” ☆、第98章 .97. “这样吗?”公孙梦未神色一紧,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哦?或许,是母后下过手谕?而不是书信?” “不曾,”萧太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公孙梦未,说:“哀家同慧能师傅并无往来。” “可慧能师傅说,收过母后的手谕呢。”公孙梦未一字一顿地说,眼睛紧紧盯着萧太后的背影,还有她的侧脸,注意到她突然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说:“是吗?许是有过,哀家忘记了吧,皇上到底想说什么?何必同哀家兜兜绕绕。” “没什么,儿臣一向敬重慧能师傅,怕言语不当,让他不适,”公孙梦未站起身,说:“既然母后说没有,那儿臣相信母后。” 所以,到底是谁说了谎?公孙梦未出了坤泰宫,手心里紧握丹药。屠苏去未清宫缠住花朝,公孙梦未快马加鞭,带着拜月一同出了宫。朝鸯一瞧打远处策马奔过来的两位年轻俊美公子,就知道,主人的预料没有错,果真是三日后来的。朝鸯将龙卿阙事先告诉她的那两句绕口令似的话转达给她,“我家主人说了,画人画皮难画骨,画骨画皮难画心。”见公孙梦未脸色不悦,还想追问,朝鸯说:“我家主人已经云游去了。”言外之意,问了也是白问,“还有这个锦囊,是我家主人让我交予公子,说万分危急时刻再打开。” 公孙梦未只换来这两句话和一个现在不能打开的锦囊,心底不甘心,摸出衣袖里的细砂和丹药,“那姑娘,你帮我瞧瞧,这是什么。”公孙梦未虽然也见多识广,但和朝鸯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相比,还是逊色了些。朝鸯上手摸了摸细砂,又闻了闻丹药,咬在嘴里一点尝了一番,吐出来,眉头皱的很紧,半天不言语。公孙梦未等得直着急,“有话便说!” 朝鸯犹豫,要不要说,原来主人话里的意思是这个吗?主人既然早知情却没有说破,是不是她也不该说破,低头沉吟一番,再次抬头,说:“公子,我不是很了解,但我家主人那两句话,公子可以好好揣摩一番。”其实,稍微用心,便能揣测出那话里的意思。 很明显,朝鸯是知道什么不肯说,公孙梦未还欲逼迫她,拜月轻轻拉了拉公孙梦未的衣袖,低声说:“主子,我们先到那边坐会,卑职有话说。”朝鸯趁机退下了,公孙梦未拧眉,不耐烦道:“你要说什么?” “主子,我晓得您看透朝鸯心里知情这回事了,但是,她既然不讲,自然有她的道理。”拜月好声好语劝着,“不如我们先行回宫,这外头不比宫里安全。”公孙梦未哪里甘心离开,但龙卿阙不在,朝鸯也躲出去了,让公孙梦未徒增郁结。 这两句话,其实不难理解,但是,又不好理解,龙卿阙定是知道了什么?公孙梦未暗自揣摩,她想要问龙卿阙什么来着?是关于细砂和丹药的。若是这般……公孙梦未饮了一盏茶,心思渐稳,细细琢磨一番,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贴在拜月耳边低语了几句,拜月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还问:“会是这般吗?” “若是按照那话里的意思,极有可能,走吧,我们回宫,”公孙梦未牵着马,边走边和拜月说话,拜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 这也是公孙梦未的难处,她也不知道,龙卿阙不在,难道要她回去翻阅西域书籍吗?话说回来,原来西域的书不都是在未清宫的吗?她怎么感觉回来后就不曾见到过了? 回到宫里,公孙梦未先回了趟未清宫,屠苏正和花朝下棋,拜月嚷嚷她有兴趣下棋,便代替了屠苏继续下棋,屠苏则缠着公孙梦未闲谈。俩人一前一后就出去了,拜月留下和花朝继续下棋,煞有介事的样子。公孙梦未把之前同萧太后的对话,还有出宫的事,一并同屠苏说了,屠苏也有些傻眼,不过没忘解释,“西域的书都在我那里。”不过,收效甚微,她没读出甚么来。 说到书籍,公孙梦未再次响起一件事,那日,母后去墨香阁的事,会不会也是……想到此,公孙梦未宣来桂嬷嬷,查问一番,桂嬷嬷表示,她完全不记得太后娘娘去过墨香阁,坤泰宫连本书都没有。公孙梦未点点头,目光越发地意味深长,呵,事情越来越明了了嘛。 “荣国寺的事,你不要管了,我让拜月去查,你和贤郡王把外围的事办好。”公孙梦未低声嘱咐,便回了未清宫。拜月一看,天呐,皇上总算回来了,她都要无聊死了。公孙梦未进来,边说道:“拜月,朕同你一起去瞧瞧祭月。” “是。”拜月忙起身,公孙梦未到了跟前,牵起花朝的手说:“下棋久了也会累,你歇歇,待会陪我用晚膳。”花朝点头应下。公孙梦未同拜月出去,一路无言,到了房里,祭月想爬起来请安,被公孙梦未阻止,“罢了,气色是好了不少。” 祭月还欲道歉,公孙梦未摆摆手,“不要再提这件事。”伤疤上撒盐这种事,公孙梦未可不想承受,再者,她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看祭月,最主要的是,她要拜月查荣国寺的事,对于暗格,若是不能智取,那便硬来,她不能再等。 “是,卑职明天一早便去荣国寺。”拜月应下,心底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做,祭月身体还未恢复,她想跟出去,被拜月拒绝了。 “还有一件事,拜月,明日你去荣国寺之后,私下去见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传朕旨意,把所有领兵将领,无论官级大小,将他们的户籍全部调出来,必须确认到具体的位置。此时不能拖延,用最快速度办好。”公孙梦未没有做过多停留,嘱咐完拜月,她很快就回到未清宫。当晚,花朝同公孙梦未仍是睡在一处,很快,就传来公孙梦未淡淡的呼吸声。花朝却无法入睡,睁着眼睛,想使者今天同她说的那番话。 在今天,屠苏来未清宫之前,使者找过她了,还是说行刺一事,也下了死命令,若是还不动手,后果自负。后果,也就是她一死而已,可是,尝到了做人的滋味,其中虽有苦涩,却也有欢乐,花朝无法舍弃。若是只伤了皇上,不夺她性命,自己的余生都用来守着公孙梦未,也是好的。 其实,连伤,都不忍心伤公孙梦未,花朝多想公孙梦未能像其他人那般容易掌控,就像花千凝,像祭月……那样,她也不用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的幻术蛊法对皇上都没有作用。花朝几乎彻夜未眠,三日后,就是太后寿辰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或是杀死皇上,或是……举报王爷?以形魂俱灭来换取,值得吗?若是皇上真心喜欢她,也值得。可花朝隐隐地觉得,皇上心底欢喜的人并不是她。 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她,在她以人的身份出现时,她是所有人的道具,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从未奢望过,但被温暖过得身体,再也适应不了寒冷,她喜欢公孙梦未,喜欢她对自己的好,喜欢她的笑……因为不曾有人告诉她,她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荣亲王没说过,使者未曾说过,他们只说:花朝,真正的你是无心之人;现在的你,心都是画出来的,那是假的,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你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所以啊,花朝拼了命去做,只要是荣亲王的命令,她万死不辞,看不见的鲜血,早已沾满了她的双手。花朝并不介意如此,杀再多的人都无谓,因着那些人与她毫无关联,她只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仅此而已。 可如今,公孙梦未,让花朝再也无法冷血无情了,她会心疼,她会难过,她甚至会落泪。呵,花朝都在嘲笑自己,你哪里有泪水可以流啊?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啊,你忘了吗?花朝。 翌日,公孙梦未早朝,花朝侧卧蜷缩,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似是睡着了。公孙梦未起来后,将被子掀开,在花朝的眼角,瞧出了异样,有金色的亮片。公孙梦未抬手轻抚,碎片瞬间化成细砂,与花朝房里的细砂如出一辙。公孙梦未想,她已经完全明白龙卿阙那句话了,公孙梦未细细端详了许久,这张脸,美得极致,那眼眸,犹如鬼魅,勾人心魄,越是美的,越是伤人。明明有机会下手,却迟迟不动,是机会未到,还是她的主人不曾下过命令?亦或是有其他的理由?公孙梦未端详许久,将被子给花朝盖好,起身离去。 花朝睁开眼睛,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仿佛,她的心也跟着飞出去了。皇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人,真的可以不爱一个人,却又善待对方吗?花朝不懂,她的世界原本只有黑暗和杀戮的,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朝廷之上,公孙梦未端坐在金銮殿之上,威严地说:“荣亲王,太后寿辰将至,可否劳烦荣亲王为太后娘娘做一幅画?” “皇上有命,微臣自当听从。”公孙锦站出来,微微施礼道,公孙梦未眯起眼眸,浮起一丝笑意,说:“那好,朕昨日做梦,梦见七仙女下凡为太后娘娘贺寿,那就请荣亲王做一幅七仙女祝寿图。”公孙锦应声道,“是。” “三日后便是太后寿辰,朕要在明晚看见这幅画。”公孙梦未收起笑意,显露威严,公孙锦原本昂首的姿态,微微躬身,“是。”嘴角亦是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99章 .98.97. 公孙梦未下朝回到未清宫,花朝还在睡着,拜月在门口,搀扶祭月出来走动,“给皇上请安。”双月施礼。公孙梦未眺了一眼祭月,见她脸色红润有光泽,身子依着拜月,很是依恋的模样。公孙梦未笑出来,在拜月面前的祭月,完全不见了平常英姿霸气,小女子了,“祭月可要好好善待拜月。”遇上拜月,是祭月的福气,祭月脸微微泛红,低下头,不自在地说:“是,皇上,卑职会的。” 进去查探过花朝,公孙梦未再出来,用极低的声音说:“拜月,你回来可够早的。” “卑职一早就去荣国寺了,那里,怕是用普通方法进不去,”拜月搀扶祭月,边同公孙梦未往御花园方向走,“所以卑职打算晚上再去,至于户籍问题,卑职已经暗中拜访过两位大人,说明情况,卑职晚点过去,便能拿到手了。”公孙梦未赞许地点点头,拜月办事,她放心。 “皇上,卑职好得差不多了,想领命同拜月一起,”祭月一直想一同出去,可拜月每次都不肯,眼下,皇上在这里,她求得同意,拜月也就无话可说。哪知道,公孙梦未轻笑,“你问朕做什么,问拜月,她同意,朕就同意。” “诶?”祭月不可思议,“皇上怎么听拜月的嘛!”颇为挑理的语气,拜月轻声说:“好了,别拿这等小事烦皇上。”安抚了祭月送回到住处,拜月赶回来伺候公孙梦未用膳。 花朝也起了,不过,整个人明显消沉了,眉眼之间掩不住的倦怠。拜月进进出出端着碗碟也瞧见了,公孙梦未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花朝,你脸色不好。”语气依旧是关心,虽然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整件事还未明了,并且,花朝的心思,她还没有完全摸透。 “不妨事。”花朝脸色苍白,“谢皇上关心。”皇上唤她花朝,那晚开始,不再叫她小东西了,皇上是真的开始接受她了吧?花朝低下头,浑身隐隐作疼。 用罢早膳,公孙梦未没有批阅奏折,临近太后寿辰庆典,她有事没事会往萧太后的坤泰宫去,一是请安;二是查探情况。萧太后的身体依旧是病怏怏,原本是习武出身,现在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年纪过长,虚弱的不行,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了。公孙梦未虽是心疼,但生老病死,是人力无法抗衡的,所以也只能叫桂嬷嬷好生照顾。 屠苏也没闲着,除了对如意思念得紧。贤郡王已经迅速包围京都,由外向里,一层一层包围。因着屠苏的关系,也因着贤郡王同先皇的故交,公孙梦未对于贤郡王是完全信任的,贤郡王也确实听命,听说皇上有令调遣他回京都,接到手谕,连夜启程。 外围已经布置妥当,开始布置宫内,屠苏有皇上的手谕,她预先在太后要举办寿辰庆贺的地方逐个角落排查,心中同时思忖该怎么安排。因为萧太后要看戏和比武,寿辰会在正德殿前面的场地举行,唱戏和比武的台子早已搭建好,屠苏尽可能地把每个角落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当晚,拜月挨不住祭月的恳求,也试探了她的身手,确实恢复不少,两个人趁着傍晚出宫先去了户部和兵部两位大人府邸拿了户籍册子,随后送回宫内,又等时辰晚了些,她们一同潜入荣国寺。 “待会,我用迷药迷晕那群和尚,”祭月从包里摸出药瓶来,拜月也是无奈之下,才同意她这个举动,不放心地提醒:“你别把自己迷晕了。”祭月无语瞪了一眼,言外之意,她才没有那么蠢呢! 暗格在大雄宝殿后面,大雄宝殿占地甚广,一般人不会去它的后面,而且,寺里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过去,在两侧都设有标志,不准外人入内。其实,不仅外人,连寺里的和尚,也只有固定的人员才可以,也就是这一点,才引起大内侍卫的注意,继而发现,大雄宝殿的后门打开,竟然是别有洞天。 暗格就在里面,双月在房檐上潜伏,拜月压低声说:“到了子时,这一批人会被换掉,要换过来的人就在西厢房那边待命,他们临近子时才过来,我们要赶在他们过来之前,趁着现在这批人倦怠时下手。”祭月点点头,两个人一直潜伏到临近子时,祭月看清地形和和尚所站的位置,盘算好了先后顺序。 一共10个人,按照他们的位置和风向,祭月提前下去,将迷药打开,顺着风向,迷药飘散。很快,10个和尚,身形开始打晃,可只是打晃不见倒下,是不是药量不够?祭月再次打开瓶盖,这次,和尚一个一个倒下去了。拜月轻手轻脚下来,探手试了试他们的呼吸,让祭月守在外头,她推门进去。 刚推开门,嗖嗖嗖,连续几声,拜月暗叫不好,连忙闪身躲避开,同时伸手抓握住其中一枚正射向她心口的银针,还没有握牢,那银针便迅速消失。拜月眉头皱起,这什么障眼法?祭月担心地跑过来,抓着拜月的手心,发现她的手心开始变黑,“拜月,你中毒了!”拜月这才看见,难道银针进入到身体里去了?拜月的身体开始发麻,大脑嗡嗡作响,腿发软,下意识抱住祭月,低声说了句,“我,不行了。” 夜间行动不顺,祭月不敢贸然再进去,抱着拜月回到宫里,公孙梦未还没有歇下。祭月连夜进来禀报,怀中的拜月印堂也开始发黑,祭月吓得哭了,“皇上,拜月会不会死啊?” “你别哭,立刻去找胡太医,别闹出动静来,悄悄地去。”公孙梦未压低声音,祭月跌跌撞撞跑出去。听见声响,花朝也醒了,在里面问:“皇上,怎么了?” “无事,你睡着吧。”公孙梦未高声说,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是拜月出了事。”花朝很快穿戴好出来,一瞧,当场有些愣住,公孙梦未注意到,却还不动声色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花朝咬着下唇,不可能是突然,拜月中的毒,是西域特制的梅花银针毒,拜月是去了哪里?招惹了谁? “花朝,你懂这些吗?”公孙梦未突然发声问,“拜月一向是我的心腹,我不希望她有事。”花朝直直盯着拜月,如果她不救,拜月肯定会死,这种梅花针,其实,也只有三个人能解,荣亲王,使者,还有她。可她要救吗?花朝的失神,已经说明了什么,公孙梦未一语双关地说:“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拜月并无害人之心,而我因着信任也无防人之意,花朝。” 花朝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预感,公孙梦未似乎是看透了她,却没有拆穿她,更没有杀死她。花朝握紧拳头,紧了松,松了紧,银针几次在她手里成形,最后,都没有发出去,而是低声说:“皇上信得过花朝,奴婢愿意试试。”幸好不是正中心口,许是还有得救。 胡太医过来时,拜月被抬进屏风里面,公孙梦未拦住她们,“你给朕把把脉,朕觉得不适。”胡太医一愣,嗯?不是说拜月大人病了吗?胡太医给公孙梦未把把脉,正常得不像话,“皇上龙体安康,并无异样。”胡太医一本正经地回答,心底吐槽:皇上,这大半夜的,您是在戏弄老身吗?祭月还红着眼睛,不明情况,没敢贸然说甚么。自从经历之前的事后,祭月明显变了不少,除在拜月面前,她的话很少。 “那好,胡太医,你先行回去吧。”公孙梦未料定,花朝应该可以治好拜月,胡太医颠颠地回去了。祭月手足无措,拜月去哪里了?公孙梦未招招手,祭月跑过来,眼底又有了泪水,公孙梦未压低声音说:“花朝在救治拜月,别担心。” 祭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能进去查看,只能来回走动,好不容易,花朝从里面出来,手背在身后,施礼说:“皇上,可以把人抬回去,应该没事了。”公孙梦未示意祭月把人抱回去,等祭月泪水连连离开,公孙梦未伸手,抓住花朝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花朝力气太小,挡不过,手被拽到前面,即使手心紧握,血迹也正溢出来,“需要用你的血吗?” 花朝低着头,轻轻地点点头,公孙梦未脸色严峻,拉花朝进了寝房,给她包扎,边说:“花朝,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有些事,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不可能的,没人能帮得了她,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荣亲王给的,她今天做了这种事,是不是等于一种背叛?荣亲王很快就会知道的吧?花朝垂下眼眸,罢了,知道便知道,死便死,她真的无法下手杀死公孙梦未。 一夜无话,翌日,公孙梦未早朝时,荣亲王献上了祝寿图,“微臣昨日便画好了,但时辰太晚,微臣便没有送过来,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呈上来。”公孙梦未拿到手里后,一笔一画都有来历,可见,作画功底深厚。瞧瞧官印,再瞧瞧线条勾勒,公孙梦未脑海中在设想,如果这七仙女是活的,会是怎样的姿态?如同花朝那般灵动么? ☆、第100章 .99.98.97. 画风相似,如果花朝也是公孙锦笔下的人物,也不突兀。当然,这只能是推测,公孙梦未收起画,同时说:“太后寿辰将至,朕打算趁这个喜庆的日子,颁布新政,准许女子通婚。”朝下,立刻哗然一片,公孙梦未威慑的眸子扫过朝廷之下每个人,群臣立刻噤声。虽然公孙国民风开化,但朝臣都是男子,对于女子通婚之事,在他们看来,实在是胡闹。 “太后寿辰之日起,开始施行。”公孙梦未退朝前留下这句话,等皇上走了,才有臣子低声说:“皇上到底是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皇上想娶女子,所以才如此么?” “皇上娶女子,皇上身边并无别人,只听说有个西域女子啊?” “皇上是欢喜那西域女子吧?” “唉,皇上莫不是被美色所诱?” “不得不说,那西域女子确实美的极致。” …… 群臣三三两两,边走边说,公孙锦跟在后面,唇紧抿,脸上是清冷的笑意。不过如此嘛,是想要娶花朝么?是被感动了吧?昨儿个花朝可是做了违背他命令之事。原本,公孙锦是想杀死花朝,不过此刻,他便将计就计。 *************************************************************** “花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那使者依旧罩面纱,“王爷念着旧情,并不计较,还望你知错能改。” “王爷真的同意放皇上一条生路了?”花朝不太相信,之前王爷信誓旦旦要杀死皇上,眼下,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自然,王爷许是猜到了,你对皇上是真的动情了,”那使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许是不想你难过吧?” “王爷还在意我?”花朝不确定地问,使者转身,背对着花朝,“若是不在意,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那我只要伤了皇上,王爷就会放我们走么?”花朝仍旧是不安,惶恐,她一直这般想着,没想到荣亲王真的会同意。 “对,寿辰之日后,你可以带着公孙梦未去任何地方。”那使者淡声说道,“不过,你若是再乱来,我可不保证王爷会不会让别人下杀手。” “我知道了,”花朝低下头,在掂量这几句话的真假,使者突然回头问:“你的手真的是不小心伤的?” “是,昨儿个不小心被匕首划伤的,”花朝选择了撒谎,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王爷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还以为王爷会知道她救了拜月的事,“使者,花千凝,怎么样了?” “该是死了吧。”使者声音很轻,“听说被追杀时,落下悬崖了。”花朝的心猛然坠痛,花千凝死了,她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欢心,而是疼痛,这感觉真奇怪。花千凝死了,最伤心的人,一定是公孙梦未,花朝如此笃定。 “使者也会出现在太后的寿辰上吗?”花朝靠近了一步,其实,她一直好奇,使者的真尊到底是什么样子?从她进入到中原,使者是除了王爷之外,唯一接近她的人。 “这个你无需知道,”使者微微侧身,花朝就在她旁边,在花朝还没有动作时,使者已经开口说:“不要碰我,看见我的脸,你的命就不保。”花朝手心一紧,没有动作,低下头问:“王爷……会成功的吧?” “当然,王爷的计划万无一失,”使者自信满满,花朝呢喃似的说:“其实,现下国泰民安……” “皇位本就是王爷的,不过是被公孙梦未抢了去,公孙梦未做了几年皇帝,也该把位子还给王爷了,”使者轻笑的声音,严肃起来,“皇上有任何行动,及时来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使者到底是谁?她能在宫里行动自由,除了功夫高,还有就是,她一定是宫里的人吧?到底是谁呢?不过,皇上也确实反应愚钝了些啊,花朝也费解,看上去,皇上十分聪慧,可、荣亲王这么大的动作,就算进行的再谨慎,总会有动静的,皇上怎么就察觉不到呢?如果只是弄伤公孙梦未就可以完成任务,花朝还是求之不得的,只要在太后寿辰上,王爷夺、权时,她配合就好了。 花朝多少松了一口气,晚膳也比往日用得多了些,公孙梦未弯着眉眼,“胃口总算是好了些。”花朝脸颊微微泛红,没说话。用罢晚膳,花朝歇息,公孙梦未批阅奏折,亥时时分,公孙梦未出去小走了会,同时招来密探,确认宫中所有兵将首领的住处都被监视控制,而后又去了屠苏那里,保证宫外宫内也是安顿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了,公孙梦未就等着太后寿辰,且要看看公孙锦如何作妖了,最好,是能给她一个由头,她可以借机斩草除根。原本,对于公孙锦,公孙梦未还是念着情分的,不过公孙锦现下的行为,已经让公孙梦未彻底放下这个念头。 凡公孙国内,成年女子两情相悦者,可通婚……鉴于新政初始,皇恩浩荡,女子成婚配者,可面见皇上受赏,赏赐如下:黄金百两,白银百两…… 民间,除了新政掀起风波外,还有了谣言,那就是,皇上颁布新政意欲迎娶西域女子,更有甚至,传的活灵活现,“听说啊,太后寿辰后,皇上与那西域女子就要择日完婚了。” 有人反对,“简直是胡闹,皇上也太昏庸无道了。” 也有人中立,“皇帝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天下都是她的,我们小老百姓,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也有人支持,“我倒是觉得,若是真心相爱,同为女子又有何不妥?” ************************************************************************ 江南,烟雨幕下扬州城,最为出名的青楼,便是这座金凤阁了。金凤阁坐落于扬州城的闹市区,明面上是做酒馆茶楼生意,但扬州本地人都知道,金凤阁就是寻花问柳之地。金凤阁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妖媚,最近的金凤阁更是夜夜爆满,因着来了个赛天仙的北国女子,生得精致媚柔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不到半月,这女子便一举夺得百花的魁首。尽管听闻这女子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也听闻这女子有些跛脚,是个瘸子,但富家子弟,乃至于官宦之子还是闻风而来,不为别的,只为见见那倾城之容貌,若是能再与之吟诗作对一番,更是美妙不可言。此刻,傍晚将至,金凤阁已是莺歌燕语,“诗诗!”敲门声伴随着唤声,被唤作诗诗的女子正坐于窗边凝神,“进来。”不用见来者,也知道是老鸨秦妈来催了。 “诗诗姑娘,该准备准备下去了,”浓妆艳抹的老鸨推门进来,“外头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秦妈妈,我今日实在难受得紧。”诗诗边说边咳嗽,老鸨秦妈赶忙过来探手摸了摸,“诶呀,姑娘是发烧了,是不是昨儿个着了凉?”秦妈有些焦急,“这可如何是好,今儿个的客人都是早就预定好了的,姑娘必须得出去啊。” “秦妈,你瞧我这嗓子,还唱的了么?”诗诗声音沙哑,低下烧红的脸,“我今儿个实在难受,劳烦妈妈帮我推掉吧。” 秦妈为难,“不是秦妈不肯帮你推,要是让惊动阁主,姑娘又要被责罚了。”她是老鸨不假,但并没有任何实权,金凤阁一切,都要听阁主的。阁主的脾气向来暴躁,诗诗被责罚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秦妈只记得诗诗姑娘刚到金凤阁时,身上见天是血淋淋的,她被指派伺候诗诗,每次在一旁伺候,都心疼得不行。后来诗诗依旧不服软,倒是阁主少见的让步,每日诗诗弹唱三曲,再与客人吟诗作对即可,无需做其它事,也不准客人对诗诗动手动脚,来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知道金镶玉的,忌惮于她,诗诗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生。要说这诗诗,该是和阁主有缘吧,秦妈隐约记得,早多年前,阁主还不是阁主时,就有一位故友,好似也叫诗诗来着。 “让她责罚我好了,最好打死我。”诗诗并不在意似的,清冷地笑着说,秦妈忙嘘了一声,“诗诗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明知道阁主的脾气,她对你算是好的了,”秦妈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表情夸张地说:“金凤阁打死人的事不是没有,阁主在官场里也是有交情的,打死这些贱骨头,根本没人管。”秦妈也挺纳闷,照着诗诗姑娘硬碰硬的性子,阁主应该早就把人打死才对,可每次阁主都是将人打个半死不活就收手,还会亲自给诗诗上药,好得贴心贴肺,阁主真是矛盾啊。 “哼。”诗诗轻哼了一声,望着门上的投影,高声说:“她最好打死我,要不然,以后得了机会,我也会杀了她。”诗诗这话一出口,惊地秦妈赶紧抬手去堵她的唇,拼命使眼色。门,从外面被推开,哐啷一声,吓了秦妈一跳,回身一瞧,战战兢兢叫了一声,“阁主。” “磨蹭什么,还不出去!”金镶玉随身总是喜欢带着她的鞭子,盘在腰间,不知道的,只当是腰带,只有诗诗知道,那是专门用来抽她的鞭子。金镶玉生得并不似南方女子那般温婉,反而是比诗诗还要具有北方人的特点,身材高大,许是常年习武,身材也比一般女子健硕,诗诗每次都会压制的死死地。 “阁主,诗诗今儿个不舒服,您看,要不让她出去弹奏几曲,不唱,可以吗?”秦妈跟诗诗使眼色,诗诗跟没瞧见似的,自顾说:“我今天嗓子疼,头也疼,浑身都难受,唱不了,也弹不了,你推掉吧。” “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金镶玉脸色阴沉,杏眼瞪着秦妈,“秦妈,你出去!”说罢,手已经摸到腰间。秦妈只能退出去,临走前,还跟诗诗使眼色,希望她能服软。秦妈前脚一出门,后面就听见房里传来阴冷低沉的声音,“自己解了衣衫。”这张脸,打不得,好看着呢,金镶玉也不舍得打。 ☆、第101章 . 诗诗二话没说,站起,转身,背对着金镶玉,宽解衣衫。一袭白衣滑下,光裸的肩背,过于瘦削蝴蝶骨明显,肌肤凝白,之前的鞭痕还未褪去,红白相称。身后传来一声,“跪下。”诗诗不动,金镶玉知道她不会跪,但每次偏要让她跪,她不愿,金镶玉就抬腿踹诗诗的膝弯。 “噗通”一声,诗诗疼得皱眉,却还是不肯吭声,金镶玉怒道:“都来了多久了,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不懂感恩也就罢了,见天气我。”随着,啪的一声,鞭子狠狠地抽在诗诗光裸的后背,诗诗疼得全身发颤,紧咬着下唇。 “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每日不打你一次,你就不长记性!”第二鞭子抽下来,诗诗疼得发出低吟,“呵~哈~”这种感觉,她永远不会忘,很早之前,在一个阴暗的暗房里,有人就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她,那时候,她以为她会死,可是她没有;坠落悬崖那一刻,她也以为自己会死的,可是,有人救了她;金镶玉每日都责罚她,她也以为自己熬不过去,或者说,不想熬下去,真的只求一死……可惜,偏偏死不了。 原来是有人拿着万千人的性命威胁于她,她不得不苟活;而如今,她是求死不能,每日除了晚间出去弹唱,时刻都有人监视她。身体疼到麻木,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鞭了,起初,诗诗还会去数,她是记仇的人,她想数着记下来,日后如数还给金镶玉。可身体越来越疼,头像是撕裂般的阵痛,已经无法数下去,此刻,只想死,只求死,打死我吧,金镶玉。 在意识即将涣散时,挥舞的鞭子似乎停下了,诗诗能感觉到,有人将她轻轻抱了起来,一定是金镶玉,她就是如此变态,每次打完,都会极尽所能的温柔。即便是要晕过去了,临倒下去的诗诗还不忘用衣衫掩住胸口,胸前那丑陋的伤疤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她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现在的她,除了这张脸还是原来的,其他的都不再是,所以,她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愿再提及,叫她诗诗也罢,阿猫阿狗也无妨。 胸前的伤疤从胸口处蔓延到小腹,像是一条丑陋的蛊虫触目惊心;坠崖摔伤的左腿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已经无法恢复到最初,她现在是个瘸子;摔下来时太阳穴撞到树干上,让她经常会头疼到恨不能去撞墙……其实,这都是可以忍的,这都是皮外伤,内心的伤,才最为难以承受。 一直自欺欺人地苟延残喘,不知道,这口气会撑到哪一天,诗诗用尽力气抬手抓握住给她擦药的那只手,眼眸眯成一条线,朦朦胧胧看见眼前那个人,上药带来的疼痛让她意识都有些混乱,这人是谁?是梦未吗?她总是喜欢责罚自己的,不,不对,这人不是公孙梦未,味道不对,不管是谁,诗诗纤细的手腕抬起,轻轻推搡,呢喃着哀求,“杀了我吧,杀了我……”她的世界,在离开深宫那一刻,便再也没有光亮。 金镶玉轻轻挣脱开诗诗的手,柔声说:“你何必这样,每次乖乖听话不就好了么?”一定要惹得她发火,她也不愿如此,可她受不了诗诗的逆反,“你乖乖的,我便待你好,你乖乖的,好不好?”金镶玉上完药,将诗诗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诗诗,乖乖的,我会喜欢你。” 不是梦未,是金镶玉。她想说,我不想要你的喜欢,我只是想死而已,但诗诗已经无力再说话,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从何时起,她就不会再落泪了,似乎是丧失了哭泣的能力,眼睛干涩,连眼底都干涸,哪怕痛得晕厥,也不会落泪,所以身体里的悲伤啊,越积越多,无法发泄,到底,怎样才能求得一死? 诗诗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在金镶玉怀里,“醒了?”金镶玉柔声问,她最喜欢睡着的诗诗,乖巧听话的样子。花千凝茫然失措的眼神盯着金镶玉,残留的梦境让她产生幻觉,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抱着她的人是公孙梦未,可惜,气息不对,温度不对,连声音都不对,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梦未了。呵,真是可笑,离开了深宫后,她梦见次数最多的人竟然是公孙梦未,她不愿承认,可无法否认,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思念……其实,不是一点点,是很想念,要不然怎么会梦见她?也许,也许是因为离开时,心里就念着那个人,那份心心念念被描摹加深,现在已无法忘记了。如意的名字还没有被完全涂抹干净,公孙梦未的名字又深深地刻进去,她的心,完全不属于她自己。 “诗诗。”金镶玉出声打断花千凝的胡思乱想,是哦,她现在叫诗诗,花千凝垂下眼眸,应了一声,“嗯。” “喜欢我吗?”金镶玉问了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诗诗眼眸都不曾抬过,很轻却很掷地有声,“不,我恨你。” “恨我什么?”金镶玉时到今日,都不能理解,她救人还救错了?许多话,她不曾说出口,许多事,她也未曾言明,但是,她为了救诗诗,真的是费尽心机。 “你对我所做的,难道我不该恨你么?”诗诗抬起眼眸,透过清冷的目光,能看见冷漠,还带着仇视,金镶玉哼笑问:“那我救了你,你怎么不说?” “我最恨的,便是你救了我。”诗诗微微偏过头,这是她头一次将心底的话表达出来,“我想死,你偏想让我活。”金镶玉愕然,“所以,你是自己跳崖,而不是被人追杀坠崖?” 诗诗睫毛轻颤,半晌说:“现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不想活,你若是杀了我,我会感激你。”她从宫里出来后,流浪几日便被人追杀,不知道想杀她的人是谁,但是她知道,对方想让她死,她被逼上绝路,似乎唯有一死,才能解决问题。那时候的她,心累交瘁,死,又有何惧怕的?很早之前,花千凝就盼着这一天了,纵身跃下那一刻,她心底是彻底的放下,身体是下坠的,但却感觉到,灵魂迎风向上飞,越飞越远了。 “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不喜欢有人逆着我,”金镶玉捏住诗诗的下巴,扭过来,“既然知道,你还一再如此,目的就是想惹怒我,让我杀死你么?” “你敢么?”诗诗眼眸明亮,眸底深处是无所畏惧,见金镶玉拧眉,再次逼问道:“金镶玉,你敢杀了我么?”四目相对,一个是写满仇恨的杀机,一个是心绪发杂难以言喻,金镶玉突然笑出来,“你想的美,我说了,我不喜欢有人逆着我,你越是想死,我越要让你活着,我还要娶你呢,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是,死都不愿。”诗诗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表达她的拒绝,金镶玉料到似的,轻蔑地笑道:“由不得你不愿。”诗诗嫌弃地想要别过头,金镶玉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扭过来,贴得更近,呵着气暧昧地说:“现下皇帝已经颁布新政,准许女子通婚了,我可以明媒正娶。” 诗诗当场愣在那,准许女子通婚了?公孙梦未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怎么会……诗诗还未来得及深想,便听金镶玉轻笑的声音,“听说皇帝要迎娶一位西域女子,太后寿辰后,便会择日完婚了,我等皇上大婚后,便迎娶你,你看如何?”花千凝无法欺骗自己了,她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紧缩,疼得她几乎落下泪来。眼底开始湿润,原来,她还是会哭的,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公孙梦未要迎娶花朝了么?是这样的吗?花千凝硬生生将泪水控制住,半晌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你听谁说的?” “我有镖局的朋友,经常会往京都送镖。”金镶玉抬手抚上花千凝的脸颊,花千凝也没有躲开,“诗诗。”金镶玉唤道,花千凝目光缓缓移动,对上金镶玉柔情似水的眼神,她问:“你为什么要叫我诗诗?” “那你叫什么?”金镶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但花千凝不曾说过,金镶玉便直接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诗诗。 花千凝直直地望着金镶玉,“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我诗诗,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金镶玉眯起眼眸,颇具防备地望着花千凝,此刻,并没有从她眼底看出敌意,反而是一片赤诚,思忖一番,开口说:“我曾经喜欢的一个人,叫诗诗。”金镶玉说这话时,声音低缓,透着说不出的凄凉,花千凝讥笑道:“原来,你会让你喜欢的人做清倌,去接客。” 金镶玉眸光闪过一丝凌厉,隐忍着怒气,说:“你不是她!你更比不上她!”只因着这人的气质和死去的诗诗颇为相像,便一心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方式。 “那你去找她好了。”花千凝冷冷地说道,“我不稀罕叫这名字。” “呵,她要是还活着,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金镶玉抱着花千凝的手臂不自觉的用力,“你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叫你诗诗,那是我看得上你!” “我无需你看得上!”花千凝吃疼,皱起眉头,咄咄逼人地说:“我告诉你,我叫花千凝,你收留我一天,你便有一天的危险,追杀我的人,随时都回来,所以,”花千凝不顾作疼的伤口,死命挣扎,“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第102章 .101. “哈哈!”金镶玉突然仰头大笑,“原来你是在担心牵连我么?”双臂用力抱紧花千凝,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金镶玉一时想不起,这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了,笑道:“花千凝,是么?这名字甚好,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诗诗,你也必须应着。”花千凝力气耗尽,身体有些软,气喘吁吁地说:“我真是不明白,你对着一个瘸子,一个身体丑陋到我自己都嫌弃的人,为什么会有喜欢?那个叫诗诗的人已经死了,就算你叫我诗诗,她能活过来么?”花千凝边说边摇头,“你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太可笑了。”她是把现实看得太清楚,而金镶玉与她恰好相反。 “用不着你来管教我,”金镶玉哼道,“我就喜欢叫你诗诗,我就喜欢你,我就是要娶你!” “那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我宁愿死都不会嫁,”花千凝的眼神可以用视死如归来形容了,因着身体无力,所以,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来控诉,“你若娶我,就做好准备,我随时可能杀了你,只要我有机会。” “呵,那就放马过来啊,”金镶玉的日子正无聊呢,和小美人较劲,她很有兴趣,花千凝么?性子倒和诗诗有些像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要爱上我。” 呸!花千凝从心底唾弃。金镶玉出去了,待会,秦妈端来晚饭,花千凝根本吃不下,秦妈哄着硬是喂了几口,“吃完就躺下歇着吧,诗诗……”秦妈帮忙掖好被角,“其实,我叫花千凝。”花千凝突然说,秦妈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是个好名字呢。” “秦妈,你在这里多久了?”花千凝怕自己静下来就会止不住地去想,公孙梦未真的要迎娶花朝了么?虽然她不曾奢望过什么,现在的她更没有资格再去想更多,但是,听说公孙梦未要娶的人是花朝,她的心里还是酸疼。 “我在这里可有年头咯。”秦妈坐到床头,叹了一声,“你许是不知道,这里原不是青楼的,是阁主后来改了门面。”花千凝眉头挑了挑,哦?原来金镶玉还做过正经生意,继续说:“秦妈并不像是一般青楼里的老鸨。”一般青楼的老鸨大多都是穷凶极恶的,对待姑娘们也是非打即骂,而秦妈却不是,姑娘们里,秦妈的口碑甚好,“呵,我能当做是你在夸我么?”秦妈皱纹都笑开了,花千凝少有地露出一丝笑,“确实是在夸你。” “唉,”秦妈忽然叹气,“其实,但凡有些个本事,谁又会把自家的闺女卖到这里来,”秦妈低下头,手里来回摆弄她的丝绸手帕,低声说:“有时候,见到阁里的姑娘被客人打得半死不活,我都心疼得不行,可心疼又能如何,我也不过是靠着阁主赏脸,才有一碗饭吃。” “说来,秦妈知道诗诗这个人吗?”花千凝脑海里闪过金镶玉提到诗诗时那份难掩的悲怆之情,秦妈低埋的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姑娘也尽量不要问阁主。”这姑娘不说,秦妈以为这人原名就叫诗诗,所以,是阁主给她起的名字么? 这般看来,秦妈细细打量了几眼躺卧之人,说不出哪里,真的同死去的诗诗小姐有些相像呢。这一联想不要紧,秦妈突然觉得,花千凝的性子与诗诗也相似,她曾有幸见过几次,诗诗小姐每次都能把阁主惹得跳脚,但是,阁主就是拿诗诗小姐没办法,虽是被气得跳脚,但阁主每次听闻诗诗小姐过来的消息,都是面含笑意的。 直到后来,阁主的脸色开始冷若冰霜,那时的金凤阁还是正经的酒馆茶座,她也不是老鸨,在这里帮阁主做些针线活儿,再后来,阁主突然找到她,说:“我要把这里改了,你若是不愿做,可以拿些银子自行谋生。”秦妈的命都是金镶玉从恶霸手里救回来的,秦妈怎么可能离开,“阁主不嫌弃,我这条命,这辈子,都交给阁主了。”酒馆茶座变青楼,因着阁里的姑娘个顶个的美艳动人,才艺双绝,金凤阁在扬州城迅速扬名。人人都知道,金凤阁昼夜不同,白天还算是正经的,到了晚上,就开始莺歌燕语了。 秦妈也是后来,偶尔一次,听见阁主说,诗诗死了,至于怎么死的,秦妈不知道,也没敢问。几年下来,阁主的脾气越发地暴躁,笑意越来越少,直到新来的这个姑娘,也叫诗诗,秦妈还以为是缘分,可阁主的鞭子有事没事就往姑娘身上抽,秦妈就觉得,就算有缘分,也是孽缘,“姑娘,可能的话,你还是别和阁主对着干了,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处,”秦妈面露难色,有些心疼地说:“阁主的性子,你也知道,何必故意逆着她来,你只要说几句好话,阁主对你肯定更好。” “呵,”花千凝清冷地笑了一声,无所谓地说:“我不稀罕她对我的好。”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公孙梦未,你真的要迎娶花朝?娶谁都行,可不可以不要娶她?她对你明明图谋不轨,你那么聪慧怎么会不知道?公孙梦未,你到底是怎么了?花千凝不明白,那么明显的圈套,公孙梦未为什么要往里跳?公孙锦分明对公孙梦未有敌意,而花朝是公孙锦献给公孙梦未的?原来,她单纯地以为是公孙锦想让公孙梦未迷恋于美色,荒废朝政,但后来花千凝离宫被人追杀逃亡时,她忽然觉得,公孙锦的目的绝不仅仅如此……如今,花千凝突然意识到,公孙锦会不会想要篡夺皇位?这个念头,让花千凝心惊胆寒,她猛地坐起来,吓了秦妈一跳,“怎么了?姑娘?” “我、我想……”花千凝嘴角动了动,秦妈问:“想吃什么吗?” 花千凝抿了抿唇,转而说:“不是,秦妈,我是说我突然很想睡会。”花千凝紧皱眉头,躺下,背对着秦妈,她想写封信给公孙梦未,提醒她,来得及吗?不管来不来得及,她都想告诉公孙梦未……不要沉迷于美色,不要娶花朝,不要被人夺、权,失权是小,不要被伤及性命,她逃出宫,辗转折腾至此,皆因,她不想公孙梦未死。 书信里写着:皇上,小心祸起萧墙,越是亲近的人越该防范,位高权重者如履薄冰,更不应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你的手足。 这样写,够明显了吧?她就是想提醒公孙梦未小心公孙锦。信,只写这一件事么?在秦妈离开后,花千凝起身,执笔,还想多写几句,可又觉得不妥。 信折叠好,心底还是有不甘,花千凝再次展开信件,想加上几句,无非就是想说希望公孙梦未不要迎娶花朝,可要怎么说才能显得她不是出于吃醋嫉妒呢?花千凝凝眉苦思许久,才落笔:听闻皇上不日将迎娶花朝,许是这样说,显得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想说,花朝很危险,来历也不明,皇上还是小心好些,正所谓小心行得万年船。 花千凝眉头越皱越紧,轻轻叹了一声,写的真是好生啰嗦,实在不想重新再写,索性就胡乱将信折好。同时,花千凝还书信一封是给慧能师傅的,她自然知道,这信件,外人是无法送达皇宫的,公孙梦未高高在上,岂是寻常人能接近的,但慧能师傅可以。 翌日,花千凝早早起来,梳洗干净,叫来秦妈,先塞给秦妈一锭银子,秦妈惊地张大嘴巴,忙叫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秦妈,我有事求你。”花千凝这话一出口,秦妈更不敢收了,虽然爱财,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姑娘,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秦妈还是很自知的,她在金凤阁也没有太大权力。 “秦妈,先听我说完,我只是求您帮我送一封信,交予信客即可。”花千凝语毕,秦妈有些愕然,“就这点事?” 花千凝点点头,又掏出一锭银子,“秦妈,您收下,除了给信客的酬劳,剩余的,权当给您的跑腿费了。”秦妈自然是爱财的,没有人不爱财,但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全部收下,她的腿没那么值钱的,花千凝硬塞给她。秦妈便半推半就收下,将信也收好,随口问:“姑娘的信是写给谁的啊?” “一位故友。”花千凝笑笑,说,秦妈瞧得直愣神,姑娘今天竟然有了笑模样,不过怎么瞧着有些不是滋味。秦妈出了金凤阁,交予信客,信客看了地址,表示他知道了,一定送到。 太后寿辰当日,正德殿前,锣鼓喧天,杂技开场。萧太后位于正中央,公孙梦未坐于萧太后的右侧,屠苏在左侧,公孙梦未的左侧是花朝。萧太后面带笑意望着表演,公孙梦未看似是在一同观看,实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屠苏比公孙梦未更明显,干脆就一直望着荣亲王所在的方向;双月在公孙梦未身后,一左一右护着,两人也是紧张地不能呼吸,因着皇上提前说过了,今日必须是拿出十分的戒备,她们多怕皇上有了闪失;花朝的紧张程度不比她们任何人低,除了眼光不时扫过荣亲王,她还下意识地寻找使者的身影,她很怕,王爷会反悔,怕王爷会让使者下手杀死公孙梦未……这一场盛宴,看似热闹非凡,喜气满满,实则是异常诡异,杀机重重。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第103章 .103.102. 花朝生怕自己错过了荣亲王的讯号,杂技下场,萧太后侧身跟公孙梦未说:“皇上,可喜欢?” “母后欢喜,儿臣便欢喜。”公孙梦未微微偏身说道,难得今天母后如此有精神。公孙梦未说话时,也不曾放松警惕,她要警惕身边的花朝,还要警惕公孙锦,今天,这一战,她不能输。 寿辰庆典顺利进行下去,荣亲王站起身请命,想表演骑射给萧太后观赏。萧太后颔首,示意可以,花朝身体绷紧,连灵魂都要出窍似的,三支红缨响尾箭射出去,便是她动手之时。花朝向后瞄了一眼双月,发现俩人神色严肃异常,丝毫不像是给太后过寿的模样,是她太紧张了么?怎么觉得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连屠苏郡主似乎都是一直盯着王爷的方向。 花朝过于紧张,呼吸都开始颤抖,荣亲王策马飞奔,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都已搭在弦上。花朝拼命咽口水,双月在身旁,她伤得了公孙梦未吗?王爷说会有人搞定双月的,可是双月还在皇上身后;王爷也说会搞定屠苏,屠苏也在旁边……花朝心里很没谱,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太多都是无用,只能静待时机。 突然,屠苏站起来,公孙梦未分神望了她一眼,高声道:“苏儿,你做什么?”屠苏视线原本是一直追随着荣亲王,却在视线兜转之间,突然瞧见了一个人,玉姝!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眸光潋滟,眉目含笑,远远地凝望她,这辈子,谁都会认错,唯独那个人不会,如意!屠苏偏身说,“皇上,我看见如意了!”屠苏抬手指过去,公孙梦未望过去,真的是如意,屠苏再次望过去,只有如意了,玉姝并不在身旁。 拜月和祭月的肩膀轻轻被人拍了一下,拜月没有动,祭月下意识回头,拜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啊!”祭月突然捂着眼睛大叫,有什么东西迷了她的眼睛,疼得睁不开。与此同时,荣亲王三支箭离弦,那一刹,拜月正回身看祭月的眼睛,而屠苏的步子不受控制,她想下去找如意;公孙梦未想要拉着她,怎么都拉不住,如意出现的太奇怪,“屠苏!”公孙梦未用力拉住屠苏。 花朝站起身,手心里幻化出锋利的匕首,心里道歉:皇上,对不起,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救你的性命了,受伤总比失去性命好得多。匕首扎向公孙梦未的后背,公孙梦未虽然和屠苏纠缠,但却是早有防范,抱着屠苏一同偏过身躲过去,花朝,你终于还是让我失望了。 屠苏像是着了魔障,空洞的眼神望着如意之前站立的位置,身心都感受到她的召唤,所以屠苏拼了命想挣脱。公孙梦未抱着屠苏,还要应付花朝,花朝眉头紧皱,神情苦楚,眸中尽是苦涩,但刀刀紧逼。见公孙梦未每次都能躲开,花朝转变了攻击方向,转为攻击屠苏。公孙梦未自己是无惧死亡,但是,她不能让屠苏受伤,花朝用出的每一招,公孙梦未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花朝是左手用匕首,公孙梦未全神贯注去应付,不料,花朝的右手不知何时现出同样的匕首,同时猛地挥出去,划向屠苏的脸颊,公孙梦未几乎是下意识抬手阻挡,连疼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尾指瞬间一凉。 也是这一下,公孙梦未下意识推开了屠苏,吼道:“屠苏!发信号!”公孙梦未怕屠苏不够清醒,抬手甩了一巴掌,人是打醒了,脸上也留下红印子,屠苏疼得嗷嗷叫,直骂人,“天杀的!你想打死我!”嘴里抱怨,但手已经有了动作,置于唇前,响亮清脆的夜莺之声传出很远。屠苏抬手抹脸,竟然摸到了血迹,她的脸被毁了吗?呜呜! 宫城外的烽火点燃,宫内铜号角响起,震耳欲聋,而公孙锦策马飞奔向公孙梦未,高喊:“杀死公孙梦未,必有重赏!给我杀!”花朝听得心惊胆战,不是说不杀的么?果然是骗人的!这样一想,花朝挥舞的匕首也就缓下来,哀求道:“皇上,你放弃皇位吧!花朝求你了!”混乱之中,双月被玉姝困住,屠苏被冲过来的叛兵围住,公孙梦未则是被花朝缠住,苦笑道:“花朝,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上,王爷他只是想要皇位!”花朝的动作越来越慢,她不想这样下去了,她不想杀死公孙梦未的,从来不曾想。公孙梦未左手缩在衣袖里,右手用剑,招招致命,花朝本就无心进攻,只剩下防守。公孙梦未与花朝周旋,公孙锦离她们越来越近,花朝下意识地尖叫提醒,“皇上,小心王爷!”公孙梦未一分神,偏过身躲过公孙锦的一刀时,突然感觉身后不对。 “皇上!啊!”花朝撕心裂肺的声音,公孙梦未快速回眸望了一眼,萧太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本来刺向她的利刃深深地扎入花朝的胸口,“皇上……”花朝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公孙梦未无心分神,左手好疼,疼得身体都有些麻了,但公孙梦未不敢分心。 被花朝阻拦的萧太后更是狠下杀手,似是想要了花朝的命,花朝连连躲避,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但是,她不能倒下,否则,萧太后的利刃会直接刺向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连萧太后都要伤害皇上,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而又是为什么,年迈的萧太后会有如此好的身手?花朝思绪渐渐乱了,意识也开始模糊,皇上,我好像是不行了……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皇上,快看看龙卿阙给你的锦囊!”拜月从玉姝那里抽身出来,跃身到了公孙梦未身边抵挡公孙锦,拜月同时喊话:“所有叛兵听着,现下你们的家人子女已经被控制,若是执意反叛,会株连九族,现在放下武器,归顺皇上,皇上会宽大处理!”正在厮杀的将领和行军闻言,都有些打怵了,公孙锦吼道:“别听她胡言乱语!敢违令者,本王先杀了你们!” 锦囊展开,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割破食指,即可召唤我。 公孙梦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割破食指,怕割破左手食指不够,挥刀还要割右手,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公孙梦未一回头,不是龙卿阙,还会是谁。 “够了。”龙卿阙表情恬静,十分淡然,让人莫名的安心。公孙梦未突然很想哭,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只要龙卿阙来了,她就赢了。龙卿阙捏捏她的手心,淡声说:“让开。”龙卿阙忽然注意到公孙梦未的左手鲜血淋漓,再定睛细瞧,眉头皱的极深,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眸深处,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孙梦未,心疼地嗔道:“到底还是伤着了。” 公孙梦未唇角勾起笑意,十分苦涩,推了一把龙卿阙,忍疼半开玩笑,“那你还不保护我。”龙卿阙眼底透出杀机,邪邪冷笑,“我替你报仇。”说罢,龙卿阙一个箭步到了萧太后跟前,双手交叉变幻各种姿势,公孙梦未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龙卿阙想要做什么,只见龙卿阙手里突然现出一把亮锃锃的弯刀,猛地刺向萧太后的心口。公孙梦未惊地想要出声阻止,虽然她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会突然这般,许是被人操纵了,但也不能杀了她的亲娘啊! 只是,弯刀插入那一刻,萧太后的身体瞬间软化瘫下去,同时,七窍开始流出细砂,最后,完全变成一滩细砂,寒风刮过,漫天飞舞。公孙梦未彻底看傻了眼,龙卿阙转了转弯刀,舌尖舔舐刀刃,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花朝,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奔荣亲王去了,边对公孙梦未说:“还不赶紧包扎你的手!你的救兵来的可真慢。”说话间,从远处滚滚而来的兵马到了跟前,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公孙梦未知道,是贤郡王的兵马到了。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赶紧收手?公孙锦许了你们什么好处,那好处高过你们家人的性命吗?”拜月喊道,公孙锦见了龙卿阙,飞身上马就往人群外围杀去,“龙卿阙,不能让他跑了!”公孙梦未急得高声叫道,她必须借这个机会杀死公孙锦! 龙卿阙头都没有回,弯刀在她手里转成圆轮形状,旋转着飞出去,直奔公孙锦而去。弯刀从公孙锦背后准确无误地插入心脏,战马越跑越远,而战马之上的人,并不是摔落在地,而是跟萧太后一般,化成细砂,从马背上滑落,迎风飞舞。公孙梦未大惊失色,难道,连公孙锦都是画出来的?公孙锦不见人影,群兵无首,外加贤郡王带人杀入重围,所有叛军顷刻间倒戈,全部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告一个段落,不能说是彻底结束,因为公孙锦并没有抓到。龙卿阙轻轻擦拭青龙单牙月刀身的血迹,边跟公孙梦未说:“立刻下令全国悬赏捉拿公孙锦。”拖得越久,对公孙梦未越不利,说不上什么时候,公孙锦会再度来袭,命令道:“手给我瞧瞧。” 公孙梦未吃疼,想着尾指被削,血肉模糊,定是丑陋极了,不愿给任何人看,拒绝道:“我没事,等……”公孙梦未还未说完,龙卿阙倾身过去贴近公孙梦未的身体,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桃花香。公孙梦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手疼的厉害,嗅着香气,她竟然有些眩晕。龙卿阙探手抓住她的手,拽到眼前,展开,左手尾指被利刃削了指尖。龙卿阙心里止不住的疼惜,被削掉的那一节小拇指早就不知去向,龙卿阙叹了一声,“注定要落下疾症了。” ☆、第104章 .103.102.101. “不妨事。”公孙梦未轻声说,拜月赶紧让人去传太医,自己拉着还在揉眼睛的祭月一同跪下,万分内疚自责,“皇上,卑职护驾不利。”公孙梦未无奈地笑道:“朕说了,不妨事。”嘴上这样说,心底,却未必真的这样想,可事实已如此,公孙梦未不想自怨自艾,手缩回到袖口里去,她自己都不愿看到丑陋的尾指。 “如意!如意!”屠苏哭成泪人,站在尸体上呼喊,只希望那个人能听见。龙卿阙回身望了一眼,表情有些淡漠,对公孙梦未说:“告诉她,她看到的是幻象,莫要再喊了。” “苏儿。”公孙梦未喊了一声,屠苏像是才回过神,泪眼朦胧望着公孙梦未。屠苏望见公孙梦未旁边的龙卿阙,跌跌撞撞扑过来,眼看着人就要跌倒,龙卿阙才蹙眉伸手扶了一把,屠苏沾满鲜血的双手抓着龙卿阙的衣衫,“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屠苏的视线完全模糊,腿也发软,说话间,就要跪下,苦苦哀求:“求你!我求你。”因着疼痛因着心疼也因着这一场刚刚过去的劫难,公孙梦未一直隐忍的泪水也湿了眼眶,同样哀求道:“龙卿阙,我也求你,你需要我跪下么?”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下跪,但此刻,如果龙卿阙需要,公孙梦未可以跪下。龙卿阙蹙眉不语,公孙梦未双膝弯曲真要跪下,龙卿阙立刻厉声阻止道:“不准跪!”同时脚尖伸出去,抵在公孙梦未的膝盖上,稍微用力向后踢了一下,公孙梦未弯曲的膝盖绷直,“哪个叫你跪我!”龙卿阙脸色清冷,不悦的神色明显。公孙梦未哀声道:“我求你,就算不告诉我花千凝在哪,至少告诉苏儿,如意在哪里?” “你,跟我走。”龙卿阙眸光望着屠苏,说道,回身对公孙梦未说:“残局留给你收拾了。”幽深的眸子望了一眼公孙梦未的左手,意会地说:“万事莫想太多,命理注定如此,有损必有得。”龙卿阙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龙卿阙刚迈出一步,“龙卿阙,等等!”公孙梦未伸手抓住龙卿阙的手腕。龙卿阙拧眉,不悦地盯着公孙梦未的那只手,公孙梦未没有放开,反而越握越紧,“你能救救花朝么?” “她想害你,你还要救她?”公孙梦未冷漠地问道,就是这个人伤了公孙梦未吧?不杀她已是积德了。公孙梦未唇角颤动,最后说:“可她也救了我,我相信,她的本性不坏。”龙卿阙嘲讽似的说,“你的善心倒是不少。”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瓶,“她受伤太重,不知道有没有的救,看她造化了。”龙卿阙扬手,丢出小瓶,公孙梦未接住,问:“救不活她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化成细砂随风而去。”龙卿阙淡漠地说道,转身,向宫外走,瞥到一旁眼睛红肿成兔子的祭月,顺便说了一句,“让她用温水和冷水交替冲洗眼睛,连着三日便好了。”祭月眼睛肿得快要看不清人了,只能躬身施礼算是道谢,拜月也深深地施了一礼。 屠苏踉踉跄跄跟着往外走,走几步回头望望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抬起完好的右手挥挥,示意让屠苏安心地离开。贤郡王还来不及和女儿说几句亲近话,但护着皇上要紧,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跟一个仙女似的姑娘走了,“皇上,微臣救驾来迟。” 公孙梦未摆手,无力再去计较,清理战场,花朝被抬回去,已经奄奄一息了。胡太医过来给公孙梦未包扎了左手,双月跪在堂下求责罚,被公孙梦未赶出去了,有些恼怒地凶道,“朕都说了,没事,少在这啰嗦!”双月回到住处,祭月眼睛疼得厉害,拜月给她擦眼睛,擦得她嗷嗷直哭。拜月恨铁不成钢地凶她,“都告诉你不准回头了!”真不知这呆子何时才能有长进。 刚刚过去的一场劫难让拜月还犹如在梦中,萧墙之内的手足残杀远比战场上的厮杀更残酷,拜月虽不是很明了其中状况,但萧太后,公孙锦,外加花朝,这三人的联手,除了让皇上身体受伤,更重要的是,来自心底里的痛苦,以后,皇上还能相信谁啊?花千凝么?她又去哪了,皇上此刻一定很想念花千凝。 确实,公孙梦未在未清宫里坐着,只觉得整个宫里都是冷清的要命,她除了江山还有什么?一个人坐在寝宫里,公孙梦未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小东西啊,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从认识花千凝到现在,公孙梦未的人生经历诸多的起起伏伏,也让她看清了人世冷暖,也让她知道人心叵测,唯一让她初心不忘的,依旧是花千凝。公孙梦未抬手揉揉湿了的眼眶,残缺的她,花千凝会不会嫌弃?不会的,公孙梦未安慰自己,花千凝离开,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她是在意自己的。 悲伤过后,还有正事要做,玉姝被捕,还没等公孙梦未审问,她已经咬舌自尽。公孙梦未派贤郡王直奔荣国寺去查探暗格,既然母后是假的,那真的母后在哪里?难不成被杀了?公孙梦未想得心凉。玉姝都有问题,那么,当日荣国寺玉姝救花千凝的疑团可以解开了。贤郡王让慧能领路进了暗格,萧太后潸然泪下,终于等来了,颤颤巍巍地抓着贤郡王的双臂问:“皇上呢?皇上可安好?” “回太后娘娘,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受了轻伤……”贤郡王也只能说是轻伤,因着皇上交代对外都要说不曾受伤的,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贤郡王觉得不必要撒谎,这毕竟是皇上的母亲。贤郡王传来轿子,萧太后上轿,不忘说:“把荣国寺所有的和尚都抓走,封了荣国寺。”一夜之间,荣国寺被封,派有重兵把守,众多僧侣因为慧能而受到牵连。 萧太后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未清宫,见到公孙梦未,老泪纵横,公孙梦未的泪水也终于滑落。萧太后紧紧抱着公孙梦未,哭声道:“皇儿莫哭,哀家没事。” “母后,是儿臣不孝。”公孙梦未抬手拭泪,“儿臣连假冒的太后都没有认出来,母后……”公孙梦未的泪水止不住,其实,也是过于思念花千凝,在母后归来之前,她的心底不可遏制地思念花千凝,好想她,她到底在哪里? “皇上的手怎么了?”萧太后这才注意到公孙梦未的手伤着了,听闻尾指断了,还是被花朝所伤,萧太后立刻大怒,“那还不杀了那个妖女!”为什么皇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着伤害皇上,萧太后原本被关在暗格里还想着吃斋念佛,多多行善,为皇上积德。可眼下,公孙梦未受了伤,所有的善念都抛之脑后,萧太后恨不能大开杀戒。 “母后,多亏她,假太后才没有伤了儿臣。”公孙梦未安抚道,将那日厮杀场景概述一番,笑了笑,道:“儿臣不过是少了尾指,没有太大的影响。”话是这么说,但终究是有所残缺了,从不知自卑为何物的公孙梦未,有那么一丁点的自卑,因为怕花千凝会嫌弃她。不过,她也不愿想那么多了,眼下,母后无事,皇权得以掌控,损失尾指又算什么! “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当初应该陪母后一同去荣国寺的……”公孙梦未一想起之前的事便后悔,她若去了,也许母后根本不必承受被囚之苦,萧太后明显地消瘦,公孙梦未看得直心疼。 “不怪皇上,怪只怪哀家错信了慧能。”萧太后万分后悔,她怎么就没有预想到,慧能师傅当初主动投靠她,是带着不纯的动机,“哀家对不起皇上,还下过命令让慧能师傅编造谎言拆散你们……”想起往日种种,萧太后再次落泪。 “母后,你说,你让慧能编造谎言了?” “是,花千凝出宫去荣国寺那次,哀家原意是借慧能师傅之口说你们命相不合的……” “母后从未下令杀死花千凝?” “哀家怎么会杀她,皇上那么看重的人……”萧太后哭声道,“哀家说过,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皇上看中的人,哀家再不喜欢,也没想过杀死她的。” 原来,慧能师傅早就叛变了,想必当日给她看的太后手谕已经被慧能篡改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慧能师傅要叛变?一个出家人不清心寡欲地修行,反倒与公孙锦勾结,所谓何求?而如意身边的玉姝为什么也是公孙锦的人?如意又是否知情,那日离宫,真的只是为了找花千凝吗?看似疑团解开了,可还有疑云笼罩。这次历经诸多事,公孙梦未对于任何人,都无法从心底去信任了,谁都有可能伤害她,花千凝是她愿意全然相信的最后一个人了。公孙梦未的心思不在那些疑云之上,她凝眉说道,“既是这般,母后,儿臣要做一件事,哪怕母后反对,儿臣也要做。” “皇上要迎娶花千凝么?”萧太后心知肚明地问。 “是。”一个字,坚定而有力。 这是她一生的执念,谁都无法更改,她再也不会动摇了,不管是谁反对,她都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第105章 . 萧太后朦胧的视线望着哭成泪人的公孙梦未,终是叹了一声,“罢了,皇上开心,哀家不会再阻拦。”说罢,萧太后像是才意识到,“花千凝在哪?”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花千凝陪着,萧太后又生起花千凝的气来。 “母后,花千凝离宫出走了。”公孙梦未右手捂着脸颊,泪水顺着指缝流淌,“所以,儿臣要出宫去找她。”不管花千凝是否嫌弃她,她都要找到花千凝,倘若花千凝真的嫌弃她,那她也要把人捆在身边,总之,若是此生再见,再也不要分离,不管用什么方式。公孙梦未这一辈子的执念,全部用在了花千凝身上,不知是因为不曾得到才如此,还是因为沦陷太深无法自拔。 萧太后越发地生气,“她都走了,皇上还找她做什么!”在皇上最需要人的时候,花千凝竟然走了。公孙梦未把自己捋顺的事情大概讲了,前后这些事串联起来,不难联想,花千凝几次伤害她,都是受人控制,花千凝定是怕伤害她,才不得不离宫,说到底,花千凝还是在意她的,不是么? 萧太后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这些事,越说越离谱,但出自皇上之口,萧太后不会怀疑,将公孙梦未拢在怀里,“真是苦了皇上。”叹了一声问:“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也要出去寻人么” “母后,儿臣离宫的日子,朝政之事暂由母后打理罢,”公孙梦未当然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荒废了朝政,“儿臣原本也是想着今年出宫到各处走走,查探民情的。不过,儿臣会晚些时日再出发,等母后养养身子。”娘俩抱在一处,说了不少话,更是落了不少泪。花朝醒来时,已是三天后,公孙梦未正坐在床头,“皇上……”花朝虚弱地唤了一声。 “你醒了!”公孙梦未惊喜道,“觉得如何?”看来,花朝还是有造化的,见公孙梦未不仅不责罚,还关心她,花朝更是惭愧,“皇上,奴婢知道,说再多都是无用的……皇上愿意,奴婢愿终身伺候皇上偿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来回报了,她一无所有,无以回报。 “不需要,我从不缺奴才,”公孙梦未招手,叫来翠儿,“你日后伺候花朝吧。”站起身同时说,“今日,不妨把话说明,花朝,你若愿意,可继续留在宫里住着,只是,不能继续在未清宫了。”花朝垂下眼眸,知道皇上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即使刺耳伤人,她也要听,公孙梦未肃然说道:“我对你,从不曾动心,之前的一切,都是作戏罢了。” 终究,也只是作戏而已,如同梦一般,现下,梦终于醒了,“皇上,我想出宫去。”这个地方,她无法再生活下去了,公孙梦未不强求,“随你,翠儿,你可以一同带出去。”翠儿有些无法相信,有生之年,她还能出得宫去,获得自由身!花朝挣扎要坐起,翠儿忙上前扶着,花朝略微施礼,“谢皇上。” “我想过了,你们小女子,出去没人照应,也无力生活,”公孙梦未回身,昂首说:“不如就在京城里做些小生意,日后若是有缘,我会带花千凝过去。”望了一眼翠儿,“翠儿,你就和花朝作伴吧,可愿意?” “奴婢愿意!”翠儿赶忙跪下,“谢皇上。” “银两我晚点让拜月准备出来,你们一起带出宫,”公孙梦未边说边思量,“以防有人欺负你们,宫里的侍卫化成平民陪同你们一起罢。”公孙梦未将她能做的,能照顾到的,都想到了。 “皇上……”花朝言辞吞吐,似是有所顾忌,公孙梦未蹙眉,“有话直说。” “皇上,花千凝她……”花朝还记得使者说过的话,“我听人说,花千凝已经坠崖死了……” 公孙梦未笑出来,否认道:“不可能的,她不会死的。”公孙梦未相信龙卿阙的话。拜月遵照公孙梦未的命令,给花朝准备银两,交予花朝时,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倒也真好命,伤了皇上,皇上还如此照料你。”拜月鲜少会在口舌之上发难别人,花朝呆愣地望着拜月,“拜月大人何出此言?” “呵,”拜月讥讽地问:“怎么?敢做不敢当?”花朝确实不知道她伤了公孙梦未,当日之事,现在回想,按理来说,该是触目惊心,历历在目的,可花朝完全相反,记忆模糊,细节都想不起了,“我真的伤了皇上?” 拜月冷笑哼了一声,将银子放在桌上,突然贴近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好自为之,皇上信任你,我可不信任你,你若是再敢对皇上有二心,我一定会杀了你。”拜月阴狠地说:“就算你会魔幻法术,我杀不了你,总有人杀得了你。”拜月可记得龙卿阙,那是一位高深莫测的人,除了外貌惊人,连身手也是让人瞠目结舌,“但凡有心,你都不该再有邪念,你出了宫,就安生些,别自找麻烦。”拜月警告花朝,离开了。 等公孙梦未下朝归来,见花朝正站在未清宫门口,“你在这里做什么?”公孙梦未眺了她一眼。花朝的住处已经搬回到原来的偏房去了,“皇上……”花朝上上下下打量公孙梦未,“花朝当日真的伤了皇上么?”花朝终于瞧见了,公孙梦未的左手包扎着。公孙梦未蹙眉,不悦道:“莫要再提这件事。”公孙梦未不愿再提起当日之事,更不愿想起她尾指被断之实,“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便回去。”公孙梦未头也不回地进到未清宫里,花朝站在门口,没敢跟进来,这里,她没有资格再进来了。 公孙梦未想亲自审问慧能,哪知道,慧能在天牢里熬了几日,最后用衣带硬生生地将自己勒死。寺里众和尚被牵连,公孙梦未原想大开杀戒,最后还是压下杀人的念头,将一干人发配流放到西域去了。捉拿公孙锦之事,一时半会没有结果,公孙梦未心底已经等不及,想要出去寻花千凝了。 花朝只歇息几日便带着翠儿出宫去了,公孙梦未也收拾行装,带领双月,准备出行。就在这时,大内密探路人甲送来一封信,说是活捉了一名靠近荣国寺的行人,是信客打扮,身上还有一封信。公孙梦未展开书信,顿时大喜,这,不正是花千凝的笔迹么!我的小东西,你终于出现了! 信客着实被吓着了,见到公孙梦未,知道是皇上,却因为吓得六神无主,忘了下跪。拜月在一旁斥责,信客才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小人见过皇上,小人不曾做过坏事……”信客被吓得胡言乱语,哪知道送了一封信就被抓了。 “你站起来回话。”公孙梦未端坐在龙椅上,“朕来问你,这封信,是谁交与你的?”信客抬头望了一眼,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器宇轩昂,哆嗦着回答:“是,是……一个老妇。” “你可知道她现下在何处?”公孙梦未捏紧了书信,心都跟着悬起来,信客忙说:“只知道她是扬州城人氏,具体在哪,小人不知。”他是喜欢山水,喜欢风土人情,所以经常四处云游,在扬州里也颇有人缘,大家才托他送信。 扬州城?花千凝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难不成是为了躲避她?这也躲避的太远了。公孙梦未蹙眉,信客见龙颜不悦,战战兢兢地说:“皇上,小人记得老妇的模样。” “哦?你可会作画?” “小人会。” 岂止是会作画那么简单,简直是叹为观止,公孙梦未被他的画功折服,有心想留他做御用画师,“你可以愿意留在宫里做画师?”信客画完,手又开始哆嗦,被吓得,吞咽口水,欲言又止,公孙梦未缓了缓语气,“你但说无妨。” “小、小人实话实说,可以吗?”信客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公孙梦未,微微摇摇头,“小人生性喜动,喜欢到处走,游山玩水,不喜在一个地方停留……” 罢了,不强求,拿了画,给了赏银,便放走了信客。哪知,刚离开皇宫没多远,在京都的胡同里,信客就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几次回头看什么都没有,在天色渐渐暗下去时,信客再次回头,头被重重砸了一下,腿一软,直接倒地,这是碰上劫匪了么?他的赏银啊…… 公孙梦未带上双月,正式踏上南下的路。一路南下,风景渐渐有了变化,由白雪皑皑转为一片葱绿,显得生机勃勃。公孙梦未已经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了,眼下,有了花千凝的书信,知道她还惦记自己,也知道送信老妇的模样,想必寻人之路也不会太艰难。一想到她离花千凝越来越近,公孙梦未恨不能缩地成寸,眨眼间就到扬州城才好。 ☆、第106章 .105. 越是往南,天气愈发热起来,公孙梦未和双月沿途也随时更换衣衫,不过始终都是男子打扮,方便出行。离扬州城越来越近,她们三人也舍弃良马,换了游船,顺便欣赏江南风景。公孙梦未坐在船头,望着远处水波淼淼,思绪越飘越远。 她们分别的这些日子,小东西,都做了什么?可有日夜思念她?想起花千凝说过的狠话,虽知道是假的,但公孙梦未心底还是回作疼。小东西狠起来,比她还狠呢,竟然说的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种话,见了面,定要她连呸三下,除除晦气。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包裹尾指的布已经拆了,伤口处也早已结痂,样子有些丑陋,公孙梦未摊开的手下意识握成拳,将残缺的尾指掩盖住,这是她断指之后形成的习惯。 拜月和祭月也没有去惊扰公孙梦未,在甲板上相依而站,祭月满心的欢喜,牵着拜月的手来回地摇晃,美滋滋地说:“一直想同你下江南,没想到,还真有这个机会。” “不过是下江南,有那么开心么?”拜月的眸光大多时候都是望着公孙梦未,出于职责所在,她得保护好皇上。祭月撇撇嘴,哼道,“你真是蠢。” “你说什么?”拜月眸光转冷,移到祭月身上,威胁地说:“你再说一遍?”祭月低下头,红着脸,小声嘀咕:“人家不是下江南才开心,是因为有你在。”拜月听得一清二楚,却装作没听清,“嘀嘀咕咕说甚么呢?大点声。” “讨厌你!”祭月哪好意思大声说,皇上就在船头,她可不想被皇上听了去,甩手就要走。拜月轻笑,忙伸手拽住她,祭月跌落到她怀里,作势挣扎几下,拜月抱紧她,低声道:“让我抱一会。”祭月当真不再动了,转身回抱住拜月,用尽全身的力气。 “你们俩个,适可而止!”公孙梦未没有转头,故意威严地提醒,两个男子装扮的人抱在一处,那场面没得看,最讨厌的是,竟然在她面前秀恩爱,哼!等寻到了小东西,她要抱着不放手。说话间,扬州城已经近在眼前,公孙梦未下船,天色早已昏暗,扬州城灯火通明,叫卖之声依旧是不绝于耳。 “哇,主子,这扬州城堪比京都啊。”祭月惊叹,没想到一座小小的扬州城竟是如此繁华,连夜间都有各式商人行走贩卖,“这个如何卖法?”祭月瞧见一个手艺人,手里耍着绝活,被吸引住了。 “这要看公子想要什么了,”做糖人热络地笑道,“不同的戏剧糖果,卖法不同啊。” “那这鱼要多少?”祭月手指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鱼,做糖人竖起拇指,“公子真有眼力,这是金龙鱼,专跃龙门的,要十钱银子。”竟然这么贵,祭月望了一眼拜月,她身上没有钱,拜月怕她乱花钱,全给收走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买什么糖人。”拜月拽了一把祭月,做糖人哈哈大笑,“听口音,几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士啊,我这戏剧糖果可是扬州城里一绝,不想品尝一番吗?”做糖人边说话手上的活计不停,“这位公子,您瞧瞧我这手艺,值不值这个价?” “拜月,她想要,你便给她买一个。”公孙梦未昂首站立于一旁,做糖人很有眼力,一眼瞧出这三人中,为首的这位俊俏公子是主子,“不如这般,老汉我也马上要回家去了,剩下的糖还能做两个糖人,公子给我十五钱,如何?” 这老汉倒是会做生意,“可以。”公孙梦未都同意了,祭月顿时喜笑颜开,晓得拜月无法拒绝了,“我先往前走走,你们在这等。”公孙梦未说着就要往前走,拜月忙叫道,“主子!”她可不放心皇上一个人,公孙梦未宽慰道:“不妨事,我不往远走,就在前面。” “麻烦你快着点。”拜月忍不住催促,做糖人忙说:“公子,这个活计可急不得,少了火候和时间,做不出来的。”拜月无言地瞪了一眼祭月,祭月的注意力都在糖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拜月气恼地掐了一把祭月的细腰,惹得祭月差点惨叫,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拜月,撅着小嘴很无辜。 扬州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便是靠近船舶停之处了,过往的商客众多。人来人往竟有些拥挤,公孙梦未需要侧身才能行走,这个时辰,扬州城正是热闹的时候,连头顶上都是叫卖声。 “大爷,上来玩玩嘛。” “哎唷,公子,奴家这里好酒好菜都备好了。” “小爷,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挑逗撩人之声不绝于耳,早年常出来行走的公孙梦未,自然之道这话里的意思。公孙梦未仰头,一块金字招牌,金凤阁。这名字,一瞧就是青楼,她向来不喜这地方,每次见了都绕着走。 “主子!”拜月抓着祭月的手,从后面赶上来,“主子,今儿个折腾许久,不如找家客栈早点歇息,我方才问了那做糖人,他说再往前面走,第一个街口,有家客栈,算是扬州城里有名气的。” “时辰还早,再走走,”公孙梦未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惋惜道:“方才问问那人好了,他既是城里的小贩,许是见过画像里的人。” “主子,也不急于一时,”祭月边说,还边舔了一口糖人,很是小孩子气,公孙梦未被她的孩童模样逗笑,祭月不太好意思,伸手递出去另外一个,“主子,你要来一个吗?” “不要,那是小孩子才吃的。”公孙梦未逗笑道,祭月不禁红了脸,转而跟拜月说,“那这个给你。”拜月扭头,嫌弃道:“不要。” “太甜了,我吃不掉两个。”祭月嘟嘴抱怨,拜月颇为冷漠地说:“你不是喜欢么,让你一次吃个够。”拜月快速追上公孙梦未,“主子,先找个地儿用饭吧。” “被你一说,还真有些饿了。”公孙梦未摸摸肚子,“去哪里吃好呢?”拜月停住步子,回身用手指金凤阁,“方才我一并问了做糖人,他说金凤阁的厨艺是一绝,不过……” “不过什么?”公孙梦未回身,也望向金凤阁的招牌,所以,金凤阁不单单是青楼?还做其他的营生?拜月脸颊微微泛红,压低声说:“那阁里也是寻花问柳的地方。” “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公孙梦未可不想在淫、声浪、语里用饭,太影响胃口了。几个人说话间,往前走,确实瞧见了客栈,烟雨楼,外观也颇有江南特色,透着古色古香的味道,“三位公子,我是这里的掌柜,免贵姓白,可称呼我白掌柜。”烟雨楼的店老板竟然是女子,生得清秀标致,让公孙梦未徒增一份好感,尤其这一袭白衣,恍惚间,让她想起花千凝来。 “白掌柜,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上好的酒楼茶座?”公孙梦未跟着白掌柜一同往客房里走,白掌柜边在前头引路,边介绍道:“公子何必劳驾折腾,我这烟雨楼能做到在扬州城里被人熟知,可不单单是靠这住处,还有厨艺,也是我们的特色,”白掌柜突然停下步子,公孙梦未差点撞上去,往后仰身微微避开,扬首瞧着白掌柜,“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就留在烟雨楼用晚饭。”白掌柜嫣然一笑,公孙梦未心中确实有此打算,便顺水推舟说:“那敢情好,劳烦白掌柜准备几个特色小菜。” 白掌柜掌灯,推开房门闪身到一旁,“请进。”房内的摆设亦是干净素雅,挺合心意,公孙梦未不自觉露出笑意,赞道:“白掌柜的烟雨楼很有江南味道,让我们这外方人时刻都能感受到独有的江南气息。”白掌柜天生的笑面人,不笑时嘴角也是含着半分笑,此刻,翘起唇角,笑意加深,“多谢公子夸奖。” 白掌柜转身要出去,公孙梦未突然叫住她,“白掌柜,我想跟你打听两个人。”白掌柜挑眉,疑惑道:“哦?公子来扬州城寻人?生得何等模样?”白掌柜也是热心肠之人,公孙梦未让拜月拿出画像,一张是老妇;另外一张自然是花千凝的。白掌柜接过来一瞧,压根不用细瞧,一眼就认出来了,心底有些疑惑,“敢问公子,这两位是公子什么人?” “一位是我家公子的故人……”拜月怕公孙梦未不方便说,便主动接过话头,白掌柜觑了一眼接话的人,也正望着她,“另外一位算是我家公子故人的朋友罢了。” “熟人?”白掌柜玩味地笑着问,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狡黠,头一次听说,老鸨和诗诗是朋友。公孙梦未紧紧盯着白掌柜的一笑一颦,注意到她看见画时微微挑起的眉,也注意到她有抿唇的动作,更注意到她此刻玩味的笑意,“白掌柜,不妨和你直说,这位老妇我并不认识,因着听说她和画里这位姑娘有关联,所以才一并寻找的。” “呵,”白掌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她撒谎并没有什么好处,“公子还没说,这位姑娘同公子什么关系?”眼前这年轻俊朗的公子,要找的人竟然是青楼里的清倌,白掌柜也不免动了好奇心。祭月有些不满道:“白掌柜,你这般探根问底,不觉得冒犯了我家公子么?” 白掌柜身体轻轻倚在门框上,抬眼打量了一眼祭月,顺势扬手将画抛给了祭月,轻笑道:“那我便不再冒犯,我这就下去给几位公子准备饭菜。”公孙梦未忙伸手拉住白掌柜,知道她是挑理了,“白掌柜,她们并无恶意,也是寻人心切,不瞒你说,这画里的人,是我的心上人。” ☆、第107章 .106.105. 白掌柜当场愣在原地,上上下下大打量公孙梦未,头一遭,见到如此坦白之人。公孙梦未并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任由那探寻的目光在身上来回扫过,恳切道:“我和她失去音信已久,日前听闻她流落到扬州城,我便寻过来了。”白掌柜若有所思地缓缓地颔首,由衷赞了一句,“公子倒真是痴心一片。”说罢,脸色比刚才柔和不少,轻声说:“那我也直言吧,不知道你们过来时,是否瞧见一座叫金凤阁的高楼?” “瞧见了。”公孙梦未应声道,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花千凝流落于青楼,心里顿时添堵。白掌柜眼看着这位公子面色有些难看,善意地说:“这位妇人是金凤阁的老鸨,而画里这位相貌俊美的姑娘……”白掌柜的语气故意停顿,眸光盯着俊俏公子,缓了缓,朱唇吐出几个字,“是金凤阁的花魁。” 花魁……公孙梦未的脑子里,许久之后,都只剩下这一个词了。白掌柜退出去后,公孙梦未立刻稍作梳妆,确保自己看起来干干净净,不显疲惫,起身就要出门,拜月想先吃晚饭,公孙梦未都不应。一刻都不能等,小东西怎么就到了青楼,居然还成了头牌,公孙梦未心疼死了,心疼之余是压不住的怒火,她要拆了金凤阁。 “哎唷,几位小爷,里面请。”秦妈满脸堆笑,把人往里面请,拜月附耳对公孙梦未说:“主子,这不就是画上那位老妇人么?”公孙梦未定睛细瞧,可不就是她么?怎么看都是碍眼之人。公孙梦未压下怒气,冷着脸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叫诗诗的?叫她出来见我。”语气很硬也很冲,秦妈暗道不好,这几个人好似来找茬的,忙赔笑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诗诗姑娘每日亥时一过,便回房歇息了,公子要是想见诗诗姑娘,明儿个赶早来吧。” “费什么话,快去把人叫来!”祭月对这种地方深恶痛绝,所以对这满脸堆笑的老鸨也是厌恶到骨子里,拜月伸手摸出一锭银子,“老鸨,麻烦你了,若是诗诗姑娘下来,我们必有重金答谢。”银子塞到老鸨手里。秦妈拒绝的心思立刻不坚定了,不过依照她对诗诗的了解,诗诗不是好说话的人,她不敢贸然答应,但又舍不得到了手的银子,“公子,你看这般可好?我先上去问问诗诗姑娘,看她如何答复。”公孙梦未扬手,“快去!”老鸨噔噔噔上楼,公孙梦未使了个眼色,拜月小步在后面跟着,在老鸨拐弯时,拜月脚尖点地,跃身到了二楼。拜月跟着老鸨,左拐右拐,上了三楼,一处独居的阁楼,拜月身体隐在一旁,听见老鸨敲门,边问:“诗诗姑娘,歇下了吗?” “不曾。”花千凝正在梳妆镜前,蹙眉说:“进来吧。”拜月耳朵很灵,一听这干净清爽的声音,柔柔弱弱却又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拜月简直要喜极而泣,这一趟扬州行,太顺利了,皇上终于不用苦相思了。 “主子!”拜月站在二楼招手,公孙梦未和祭月立刻上去,拜月惊喜道:“找着了!”公孙梦未喜不自胜,眼眶都有些发酸,心潮顿时澎湃,“当真?在哪?”拜月回首一指,差点打着身后的人,对方动作利落,身姿矫捷,躲避开了,拜月道歉,“失礼了,没瞧见你在身后。” 公孙梦未心急,想绕过这人往里面走,不料想,被对方拦住,“你们要去哪?”金镶玉挑眉,淡漠地问。公孙梦未抬手打开阻挡她的这只手,同样清冷地回答,“我要找人!” “找谁?”金镶玉用身体挡住去路,眯起眼眸打量这几个人,无论是装束,还是音调,都瞧得出不是本地人,祭月挺身出来,质问道:“你又是谁?凭什么告诉你!你赶紧让开。” “哈哈,”金镶玉大笑道,看来,还真是外地来的,心底虽然不快,不过不知者不怪,提醒道:“我是这金凤阁的主人,想来你们是初次到这里来,二楼左侧和三楼,不准外人进入,所以,还有请几位公子见谅。”金镶玉还算是有礼地提醒。 “我要找诗诗。”公孙梦未没时间跟她废话,语气不恭地说:“你让开。”金镶玉有些不乐意了,她好说好商量,当她好欺负么,阴沉着脸,出言不逊道:“你是聋子么?没听见我说的话!” “你怎么说话呢!”祭月双眸里都是愤怒,竟然敢辱骂皇上,按律该杀!拜月拉住要动手的祭月,好脾气地说:“阁主,那我们方才确实失礼了,不过,我家公子确实有事要和诗诗姑娘说,劳烦阁主通融,让我家公子见她一面。”见了面,就都好说了。公孙梦未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她一向不会忍气吞声,更何况一想到花千凝被困在这青楼,她更是怒火中烧。公孙梦未双手猛地抓住金镶玉的衣领向上拎,一字一顿地说道:“趁我没发火之前,立刻将诗诗放了,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金镶玉这回笑得更大声了,几乎要笑岔气了,扬州城里,还不敢有人同她这么说话,笑得眼泪快出来,故作害怕的样子叫道:“哎唷,我真是怕死了哟。”金镶玉故意而为的讥讽,惹得祭月发怒,她再也忍不住,挥拳出去就砸向金镶玉。金镶玉是练家子出身,一向警惕高,偏身躲过去,脸上的笑意褪去,冷声道:“敢来我金凤阁撒野,我看你们也是活腻味了。”金镶玉边还手,边威胁道:“念你们初来扬州城,我最后警告你们,不要在我金凤阁闹事,否则,我不会客气。” “呵,不客气?”公孙梦未笑得轻蔑,昂首高声道:“我今天就将你这金凤阁给拆了!”公孙梦未回身对拜月说:“诗诗住在哪间房,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对付她。” 拜月将线路说明,双月缠住金镶玉,金镶玉也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捉住她!”金镶玉开青楼,手下的打手自然少不了,狗腿子们蜂拥而上,将公孙梦未团团围住,“死女人,你要是敢伤了我家公子,哪怕伤了一根头发,我都叫你拿命来赔!”祭月纵身窜到公孙梦未身边,“主子,你去找人。” “真是反了你们了!”金镶玉边打边生气,头一次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外地人,竟然还威胁她,“一贯钱!你去报官,真是欺人太甚。”金镶玉下了命令,一个男子就往外跑。 报官正好,看看到底是谁会吃不了兜着走。老鸨从三楼下来,吓了一跳,这怎么打起来了!再一看,竟然是刚才来的几位公子,她不敢上前,便在一旁喊道:“公子啊,你们别打了,诗诗姑娘说了谁也不见啊!”秦妈很担心这几位公子把给她银子的事说出来。 “听见没有?”金镶玉逼近拜月,冷笑道:“人家不想见你们。” “不想见,也得见。”拜月并无攻击之意,所以多是防守,既然打起来了,就不怕把事情闹大了,高声喊:“花千凝!”祭月一听,也跟着喊:“花千凝!你出来!我家主子来找你了,你出来啊!”这名字一喊出来,金镶玉顿时愣住,下意识收手,问:“你们……”这几人竟然知道诗诗的真名,难不成真是旧相识?这也未免太巧了,怎么一下子就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原本就认识她,也知道诗诗是花千凝,”拜月微微摇头,语气还算恭敬,“我们真的无意冒犯,求你,让我们见她一面。” “住手!”金镶玉喊停,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着她,金镶玉敛眉思忖着问:“你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既然说是旧相识,缘何诗诗不肯出来相见,其中另有隐情? “从京都而来,至于是谁,你无需知道,”祭月不逊道,继而高喊:“花千凝!”这么大的动静,花千凝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了,起初只觉得楼下喧闹,后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推开门一听,大惊失色,这不是双月的声音么?难道?!难道秦妈说方才来的几位外地的公子是公孙梦未她们吗? 花千凝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慌忙间躲回房里,将房门死死地关上,满脑子都是在想:不行,不行,不能让公孙梦未看见这样的她,不能。哪怕是想起公孙梦未的名字,都会觉得心口作疼,这个痴人,竟然追到江南来了么?所以,公孙梦未是收到她的信了。都要迎娶花朝的人,做什么还找她?呼呼~花千凝大口呼吸,不管怎么说,现下说明公孙梦未没事,太好了,她没事。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太了解公孙梦未的性子,若是不依了她,她一定会追缠不休的,可若是依了她…… ☆、第108章 . 这一瞬,花千凝头一次有了怨恨的念头,她从不想怨天尤人的,可此刻,她怨天怨地,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原来的她了,那样,她至少还可以体面地出去见公孙梦未。 花千凝低头揉揉眼睛,稳定自己的心绪,有些事躲不掉,尤其是公孙梦未的事。花千凝也怕晚出去,金镶玉会伤了公孙梦未,整理好自己,确定看起来无异样,对着铜镜,镜子里的人,满腹的忧伤惆怅聚在眉宇间。花千凝失神,听见外面再度传来祭月喊她的声音,她才回过神。花千凝调整自己的表情,舒展眉头,软了眸光,唇角翘起,勾勒出还算是不太生硬的弧度,扭身出去了。唉,至少,公孙梦未是在意她的,公孙梦未还会迎娶花朝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光是想想就烦躁,她能做的都做了,若是公孙梦未执意要娶,她也不多言。 “我倒是好奇,到底哪里来的地痞流氓敢在金凤阁撒野。”花千凝站在三楼,俯视着二楼的一干人,公孙梦未,真的是她!知道是她,但真的见到活生生的人,她就在眼前,花千凝的胸腔都在作疼。熟悉的眉眼,连眸光都如梦中那般深情,对视那一瞬,公孙梦未的眼底尽是温柔,几乎要将花千凝筑起的盔甲融化掉。原来,这个人,她不曾忘记过。 “小东西!”公孙梦未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办法再保持理智,纵身踩住琅玕借力,手攀着房柱,轻巧地落地,正好落在花千凝面前,“小东西!”公孙梦未的眼底被泪水充盈,不顾花千凝会拒绝,伸手便把人揽进怀里,“我想死你了!”声音呜咽,泪水倾泻而下。金镶玉站在二楼,犹豫着有要不要阻拦,静静望着花千凝,花千凝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公孙梦未抱着她,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也就是这一句话,让金镶玉放弃阻止的念头,何须她阻止,呵,花千凝自己就拒绝了,真有一场好戏看了。 “不可能!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公孙梦未紧紧抱着花千凝,恨不能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花千凝,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要你!”换了以前,外人在场,公孙梦未说不出如此露骨的话,可二人分别已久,她对花千凝的思念已经填满她的身体,思念满溢,“小东西,我来找你了,你别拒绝我。” “这位公子,你弄疼我了。”花千凝皱眉,后背的鞭痕还没有好,这几日,金镶玉每夜都会责罚她,此刻,被公孙梦未用力勒紧,想来伤口又要出血了。本不想开口阻止的,但公孙梦未越来越用力,花千凝疼得有些吃不住,气息不稳。公孙梦未慌忙间松开花千凝,双手捧着她,细细地端详这张脸,除了消瘦和苍白并无太多变化,就是这如画的眉眼让她痴狂,连一贯清冷的眸子都不曾发生变化,哪怕是冷眸回应,公孙梦未也怀念这感觉,“小东西,你想我么?” 花千凝偏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公子,我说过,你认错人了,还有,我的名字,叫诗诗。”说这话时,花千凝的眸光与金镶玉相遇,金镶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们,“阁主,热闹好看么?花千凝突然问。 金镶玉轻笑出来,跃身也到了三楼,到了跟前,笑道:“好看极了,苦情戏。”金镶玉拍了拍公孙梦未的肩膀,“公子,人,你也见了,诗诗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这下,你们无话可说了吧?还请你们离开金凤阁,不要等官府的人来了,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说罢,伸手就要去牵起花千凝的手。公孙梦未顿时怒了,猛地挥手打开金镶玉的手,抱紧花千凝揽进自己怀里,冷声怒道:“拿开你的脏手!我告诉你,她在这里受的苦,我要你加倍偿还!” 金镶玉气结,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刚欲还手,双月立刻跃身也跟着到了三楼,看样子,是随时要出手,花千凝皱眉,“你们看什么,还不把你家公子拉走。”话是对着双月说的,瞧见双月都没事,花千凝心里也安生不少。 “花千凝,你要是生气就尽管发泄出来,何必这样折磨主子。”祭月心疼公孙梦未,皇上不远万里追来,其中辛苦谁又知道。拜月也好言相劝,“就是说,千凝姑娘,我家主子为了姑娘,吃了多少苦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闹么?”末了,语气悲凉,“你们分开的还不够久吗?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这般折腾?好好过日子不好么?”拜月说罢,眸中也有了湿润,心疼花千凝,但更心疼皇上。 呵,没有人比她更想过安生的日子了,从最初在完颜国时就是,她想和如意一起去一个只有她们的地方,不为世俗所扰,然而公孙梦未毁了这一切;后来,她想,就算在深宫里,只要公孙梦未对她真心,也是可以的,可公孙锦和花朝毁了她的念头;如今,她的身体残疾而又丑陋,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公孙梦未再次出现了。 想念她么?无法否认,想念到骨子里了,所以才会每日梦见她;恨她么?也恨的,恨她偷走了自己的心,恨她来得太晚,在她没有跳崖之前,公孙梦未若是能出现,她也许都可以回心转意的……花千凝无奈地笑道:“你们主仆还真是奇怪,到底要我说多少次?”花千凝挣扎了下,“你先放开我。”后背很疼,有湿漉漉的感觉黏着她,一定是伤口又破了。 公孙梦未放开她,花千凝迅速偏过身,对公孙梦未说:“公子,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也希望你不要因着自己的执念而扰到别人,若是喜欢诗诗的弹唱,明日赶早来。”说罢,施礼对金镶玉说:“阁主,今儿个卖给我一个面子,别为难她们了,大晚上,惊动官府又不是什么好事。” “好。”金镶玉爽快地答应,花千凝伸手,向着金镶玉,媚柔娇语:“阁主,能扶我回房么?”公孙梦未愣神地望着花千凝,一时间,心绪太复杂,让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金镶玉也是微微愣了愣,花千凝还是头一次如此温柔地和她说话,立刻近身到了跟前,扶住花千凝,“我不想走了,阁主抱我回去。”花千凝露出甜甜的笑意,双手勾着金镶玉的脖颈,娇滴滴地说道。金镶玉身体顿时有些麻麻的,俯下腰身打横将人抱起,公孙梦未眼睁睁地看着花千凝被金镶玉抱走了。 ☆、第109章 .108. “主子……”拜月心疼地叫了一声,花千凝这反应实在叫人意外,人是不可能认错的。还以为老天开眼,寻人顺利,原来苦头在这等着她们呢。 “主子,花千凝既然这般无情,那……”祭月想说,那就别管她了,但这话又说不出口,尤其想起当初是她把花千凝放出来的,嘴巴也就闭上了。公孙梦未失神地盯着花千凝消失的方向,漠然地说:“我们住在金凤阁,祭月,你去把烟雨楼的房退了。” “谁在这里闹事!”楼下涌进一批官兵和衙役,为首的是扬州城兵马司副指挥,耀武扬威地吼道:“活的不耐烦了!”拜月冷着脸望着楼下的人,这人的官职也做到头了,刚要纵身下去,公孙梦未望了她一眼,拦住她,低声说:“再让他猖狂几天吧。”边回身说:“老鸨,给我安排住处。”一直傻愣的秦妈先摆笑脸应付官府的人,也打发了小丫鬟给几位公子安排住处。 白白折腾了官府的人,秦妈一咬牙,把自己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塞给了兵马司副指挥,心疼,不过也心虚,生怕阁主发现她收受她人财物,以后还是不要贪财了。得了钱,官府的人马也撤退了,秦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多久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了,看来这几位公子也不是寻常来历,她还是得小心点。 “放我下来。”到了三楼,刚进入到房里,花千凝的脸色也冷下来,金镶玉哼笑道:“脸色变得倒是快,刚才不知是谁求着我抱的。” “放开!”花千凝挣扎,金镶玉怕摔着她,俯身将人放到床上,手臂的衣袖有血迹,皱眉道:“你后背又流血了?” “拜你所赐。”花千凝漠然地回答,金镶玉坐到床边,“我看看,被她们闹得,都忘了给你上药。”花千凝吃疼,往里面翻了个身,身体蜷缩,颤声道:“不用你管我。” “啧,怎么?想让那个小公子疼你么?”金镶玉玩味地问,“既然喜欢人家,干嘛不同意啊,刚才还一副三贞五烈的,你不是……” “滚啊!”花千凝猛地坐起身,使劲推了一把金镶玉,金镶玉毫无防备,差点跌倒,刚想发火,见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骤然疼惜,嘴角动了动,责备的话没有说出来,花千凝抓起一旁的枕头掷向金镶玉,哭声道:“你出去啊!”莫名的恨意,无处发泄,无法回到从前,也不能静止现在,她该怎么做? 金镶玉接住枕头,重新坐到床头,用力抱紧花千凝,将自己泛红眼眶掩藏,言语上还调戏道:“我说过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逆着我,你越是要我走,我越是不走呢。”花千凝挣扎了许久,身体疼得发麻,但心底却有一种发泄的快感,越是疼,越是畅快,鲜血很快染透衣衫。金镶玉双臂圈紧花千凝,摊开手心,满满的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压抑着叫道:“花千凝!”不要再挣扎,不要再求虐,不要再折磨她。 “杀了我,金镶玉,我求你。”花千凝力气耗尽,瘫软在金镶玉怀里,苦苦哀求。金镶玉断然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你要死,我偏要你活。”花千凝唇贴在金镶玉的耳旁,双手颤抖地抱住金镶玉的肩头,贴过去,舌舔舐金镶玉的耳垂,低语道:“你不是想要我么?我给你,现在就给你。”花千凝用力地吮吸舔、弄,让金镶玉的身体燥热起来,努力克制自己的欲念,将花千凝拉离自己的身体,喘着气叫道:“花千凝!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生无可恋,大抵就是这般吧,金镶玉此刻从花千凝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年诗诗死去时,她如花千凝一般,眼底没有一丝生机,彻底的放纵,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呵,”花千凝身体瘫软,头无力地下垂,凉凉地说:“你不想要我,就滚出去。”金镶玉不顾花千凝的拒绝,将人放倒,让她趴在床上。金镶玉从盒子里拿出药瓶,撩开花千凝的衣衫,血肉模糊。金镶玉心底止不住的疼,她不想这样的,可花千凝每次逆着她,她都会忍不住。药末撒在伤口处,花千凝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很疼,却没有发出声音,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疼吗?”金镶玉颤抖压抑地问,以往上药都会喊疼的人,每次上药的过程她都是不停被骂禽兽畜生,这次,床上趴着的人,安静如死寂。 疼么?早已不知疼为何物了,身体的疼怎么比得了心底的疼。等金镶玉出去后,花千凝的泪水湿透被子,她喜欢上了公孙梦未啊,这回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当公孙梦未紧紧地拥抱她时,她的身体里像是被掀起巨浪,猛烈地冲撞着她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高墙,她的身心都在战栗。哪怕那一刻全身都在疼,但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实。无法否认,公孙梦未让她安心,从最初开始便是如此,哪怕那时是莫名地厌恶公孙梦未,但那份安心从不曾远离。 可是,我要怎么办呢?公孙梦未,我是一个瘸子,我的身体丑陋到我自己都不敢去看,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花千凝爬起来,将自己脱光,赤身*站在铜镜前,只看了一眼,她便闭上眼睛,前胸的伤疤像是一头丑陋的野兽要把她的身体撕裂成两半。一瘸一拐坐回到床上,花千凝冷得直哆嗦,冷意让花千凝开始清醒,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公孙梦未会一直缠下去,痛苦的会是她们两个人。 如花千凝所料,公孙梦未每天除了在金凤阁,哪里都不去,晚上,她出去弹唱,公孙梦未的眸光跟钉子一样盯着她;弹唱时还算是好的,当有人靠近她时,公孙梦未便会闹事,她不差银子,砸坏了该赔银子就赔,第二天照砸不误。按照祭月的意思,连银子都不要赔,最好是直接将金凤阁拆了,公孙梦未摇摇头,“只要小东西还在这,就不能毁了这。” “那个金镶玉,看得好生碍眼。”祭月的性子比拜月暴躁,很想动手一决高低,拜月每次都拉着,“别给主子添乱,主子现在的一时之忍是不得已,金镶玉不会有好下场,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祭月只得耐着性子忍忍。 金凤阁被砸,惹得扬州城里的其他青楼都知道了,有位出手大方的公子每次都会砸场子,砸完之后还掷下千金,不少青楼都巴不得这公子能来自家。可惜,这位公子只爱金凤阁,也只砸这一家,光是砸场子就算了,有时候毕竟是拳脚无眼,伤人的事难免会有,有一些客人被打怕了,只要见那位素衣公子在座,他们都是听完小曲忍痛去别家青楼快活。不到半月,金凤阁的收入就大大减少,“诗诗,这样下去,可不行。”金镶玉也是在隐忍,她忍耐的目的很简单,因为花千凝拜托她不要和公孙梦未对着干。 但长此下去,金凤阁会渐渐衰败下去,金镶玉找了花千凝,花千凝自然知道金镶玉在说什么,低头不语,金镶玉摇头,无语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若是喜欢就说,不喜欢就拒绝,最讨厌你们这样磨磨唧唧,不清不楚的。”金镶玉呛声道,“像我喜欢你,我就会说出来,你平日里看起来干脆利落的人,怎么遇见感情的事,如此啰嗦!” “要你管!”花千凝白了金镶玉一眼,不知金镶玉是不是从善了,近几日她顶嘴,金镶玉也没有动手打她。金镶玉坐到床头,逼问道“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姑娘?”金镶玉本就不蠢,心思细腻,一来二去,就瞧出来了,这三位公子分明是女儿身。都是同性之好,金镶玉倒是徒增一份好感。 “你真啰嗦,没事就出去。”花千凝不耐烦道,她必须得想个什么法子,能让公孙梦未彻底放弃她,金镶玉嬉笑地凑过来,“你若是在想如何让她死心,我倒有个妙计。”金镶玉附耳过来,低语半天,花千凝一动不动,眉头越皱越深,内心深深地叹息。她们,终究是无缘吧,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错过。 ************************************************************************ “主子,扬州城里的名医我都问遍了,都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小。”拜月低声说,公孙梦未拧眉,“不知道胡太医能否医得好。”拜月有些为难地说:“主子,我说句实话,您别气,胡太医怕是也回天乏术,毕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没试过,我不会放弃。”公孙梦未心中再作打算,是强行把花千凝带走,还是让胡太医下江南。胡太医年迈,折腾不起了,但现下强行带走花千凝,也不是好办法,她还是很抵触自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过。换了以往,公孙梦未才不会管花千凝的意愿,但经历过分分合合,思念的滋味有多难熬,没人比公孙梦未更懂了。花千凝现下这般拒绝她,定是有什么不得已苦衷,公孙梦未想查出来,再做对策。是因为腿有残疾么?那又有什么的呢?公孙梦未自己的尾指也是残缺的,不过,她还不敢给花千凝看,每次都是缩在袖口里。 公孙梦未还没有想出对策,翌日,她接到一张喜帖,再看到上面的名字,她当场就撕了。 ☆、第110章 .109. “金镶玉,你要是敢碰她,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公孙梦未绝不是危言耸听,她对金镶玉有着极大的怨恨,因着她,花千凝才会沦落至此做清倌,哪怕不卖身,公孙梦未都是万分介意。眼下,她的不作为绝不是就此放过金镶玉了,公孙梦未喜欢秋后算总账,她要把花千凝安抚好再对金镶玉动手。可是,似乎太迟了,花千凝竟然要与金镶玉婚配了,她从未如此后悔,是她颁布的新政,女子两情相悦者可婚配。 金镶玉不与公孙梦未做口舌之争,“到时候,公子可要赏脸哦。”说罢,就出去了。公孙梦未压不住怒火,径直去了三楼花千凝的房间,咣咣咣砸门,花千凝蹙眉,“进来。”她还是这般急性子,估计是前面刚拿到请帖,后面就过来砸门了,也不嫌手疼。 “你疯了么?嫁给她!”公孙梦未气不打一处来,“她让你沦落为清倌,你嫁给她,是要一辈子卖唱么?”气急了,话语也不那么悦耳了,花千凝立于窗前,背对着公孙梦未,淡声说:“公子真是多管闲事。” “对,我就是要管,”公孙梦未到了跟前,站在花千凝的背后,望着那道透着寒意的背影,怒道:“我不准你嫁给她!” “你不准?”花千凝轻轻呢喃,嘲笑似的说:“你凭什么呢,呵。” “你要是嫁给她,我就杀了她。”公孙梦未心底的杀意之念就要脱缰,花千凝望着远处低霾的天,无谓似的说:“杀她可以啊,把我一同杀了。”花千凝无数次想杀死金镶玉,再杀死自己,可惜,她的体力根本打不过金镶玉。这话在公孙梦未看来,是因为情深要殉葬的意思,气得唇角哆嗦,一字一顿地说:“你、你当真要嫁她?” “是。” “如此作践自己,很有乐趣吗?” “我本是贱命一条,何谈作践。” “花千凝!”公孙梦未愤怒,但心疼也是加倍的,她心疼花千凝,那是一份真心,而花千凝次次都泼冷水。 “……”花千凝心头压着千斤重的巨石,呼吸之间都是一种负担,花千凝轻声说:“公子,你走吧。”走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天天见到公孙梦未,花千凝心底最深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欢心,但更多的是痛苦,巨大的痛苦将欢心淹没,嘴巴里都是苦涩的。花千凝知道,她不应该怪公孙梦未,要怪就怪自己,自己放不下,心底那乱成一团的芥蒂,无从捋顺。 “走?我离开,好让你们双宿双栖么?”公孙梦未的愤怒即将爆发出来,“你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她到底对你怎么好了?好过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么?”先是如意,后是金镶玉,唯独不爱她,公孙梦未都要癫狂了,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爱我!她权倾天下,却比不过一个青楼的店老板,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是个例外,”公孙梦未见花千凝不言语,心里愤怒又凄凉,“就算铁石心肠,我这般深情,也该融化了,我到底做错什么,让你如此厌恶?花千凝,你说啊!”公孙梦未讨厌死这个背影了,她一把抓住花千凝的肩头,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花千凝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她,公孙梦未更是震怒,抬手捏着花千凝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瞧见了一双泪眼,睫毛颤抖,泪水滚落。 每一滴泪都砸在公孙梦未的心上,公孙梦未瞬间心软,眼眶酸涩,视线开始模糊,“小东西,”声音是软了又软,语气是温柔到腻出水来,“别闹了,可以吗?怎么罚我都可以,别再拒绝我……”公孙梦未说着,唇吻了上去。花千凝没有避开,感受到双唇的温热,身体一阵阵的悸动,连柔软的触感都和梦里相似。花千凝的手,缓缓地抓住公孙梦未的衣襟,攥紧,克制全身的战栗,理智告诉她该推开,可手心却是越攥越紧,感情上,她想要更多。 身体一直都是极度渴望花千凝,此刻,沾染了情、欲,便不受控制,公孙梦未圈住花千凝,将人揽在怀里,边吻着边移到床上压了上去,花千凝始终都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推开。这在公孙梦未看来,已经是一种认可和接纳,否则,以花千凝以往的性子,她一定会推开自己。公孙梦未吻到情深之处,手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滑进衣衫里,去撕扯花千凝的亵衣。花千凝惊地弹跳起来,猛地推开公孙梦未,双手捂着自己的衣衫,喘着气,猩红的眼睛盯着公孙梦未,“你出去!” “我、我只是……”公孙梦未想解释,花千凝嘶喊:“出去啊!”公孙梦未只得先退出来,不过站在门口没走,解释道:“小东西,我并无恶意,因着思念太久,情难自控。” 公孙梦未为什么不放过她,去娶花朝就好了,为什么要一再招惹她?因为假装不认识公孙梦未,她也无法去问及细情,公孙梦未本身就是男装打扮,有意掩藏身份,不曾提及京都的事。搁着这么一个大误会在里头,公孙梦未并不知民间有传言她将大婚之事,而花千凝更不会主动去问及,更何况心底也早已决计放弃。若不是公孙梦未出现,也许,花千凝会一直专心谋划着之前的事,那就是伺机杀死金镶玉,然后杀死自己,仅此而已。 尽管公孙梦未反对,但金镶玉大婚之事已经开始筹备了,就定在本月二十八,正是黄道吉日。花千凝开始足不出户,连晚上的弹唱也不现身了,金凤阁的客人减少大半,秦妈见生意不好,每天都惆怅,倒是阁主,每天都喜滋滋的,金凤阁的生意阁主也不管了。 公孙梦未想见花千凝一面,难上加难,金镶玉派人把守,仅凭她们三人之力,每日动手打架,实在难成大事。大婚之日将近,公孙梦未有些坐不住了,她一开始觉得是花千凝故意要她死心才作戏给她看,可这戏越演越真实,公孙梦未也没谱了。若是花千凝执意要嫁给金镶玉,那,那她会选择杀死花千凝,这个躁动的念头如同蛊虫啃咬着公孙梦未的心,对,她得不到,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我不能等了。”公孙梦未对守在一旁的拜月,说:“你去安排下吧,按照我之前说的。” “是,”拜月应下,话语有些迟疑地说:“主子,可能的话,还是不要……” “少罗嗦。”公孙梦未皱眉,“叫你去,你便去,要确保万无一失。”以为她愿意这样么?和花千凝关系僵化,最难受的人是她。 “公子,我还得再跟你确认一遍,你若是能安生些,大婚之日少不了你一杯酒,”金镶玉笑意敛起,“你若是闹事,我现在就会将你赶走。” “呵,”公孙梦未戏谑地笑道,“金阁主怕什么呢?你们不是情比金坚么?” “我是不想有人坏了我的好事,”金镶玉并不介意公孙梦未的嘲讽,“所以呢,你最好是别打诗诗的主意,否则,我真的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公孙梦未转过身,高声道:“金阁主多虑了。”眼眸闪过一丝杀机,嘴角却还是噙着一抹笑,“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啊。”未出口的下一句,是断子绝孙。 大婚之日一早,花千凝在精心布置过的房里坐着,她也是被精心打扮过的,身上也不知道被金镶玉抹了什么胭脂粉装扮,浓郁得叫人眩晕。这香味似乎越来越浓,花千凝越来越困,最后意识混沌,先睡一觉吧,花千凝真就倒下去,睡着了。 外头,酒宴大摆,秦妈去房里领出新娘子,又叨咕一遍注意事项,末了问:“诗诗姑娘,都记住了么?”红盖头上下晃了晃,表示记住了。公孙梦未和双月坐在席间,见花千凝被领出来,公孙梦未双手握拳,眸底寒光四射。拜月回身望了一眼身后,附耳过来对公孙梦未说:“主子,随时可以动手。”既然要抢亲,自然要抢在仪式之前。 “一拜天地!”秦妈已经在喊了,公孙梦未猛地站起身,顺手掀了她身旁的桌子,金镶玉眸底闪过有一丝凌厉,“公子!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还请你赏个面子。” 公孙梦未大步流星到了跟前,气势逼人,秦妈傻愣愣地瞧着这位俊俏公子,面若冷霜,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公孙梦未抬手就推开秦妈,将花千凝拉到身边,“她不能嫁给你!” “公子,你当真要如此么?”金镶玉快要忍不住了,扬州城的官老爷都得敬她三分,这姑娘一再欺侮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千凝,跟我走。”公孙梦未转身,牵着花千凝的手,只觉得这双手暖和得不像话,花千凝的手,之前一直都是凉冰冰的,何时,变得这般暖了。 “给我拦住她!”金镶玉摔了手里的绣球,“我一再隐忍,你还真当我吃素的。”今天在场的,都是金凤阁的人,毕竟不是真的婚配,金镶玉也没有传消息出去,也只是阁里的人参与而已。 “来人!”拜月也喊了一声,哗啦一下子,进来一批人。金镶玉旋即愣住,她们不是外地人么?怎么会有帮手?正狐疑,出现了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一幕,公孙梦未牵手的人突然拽下红盖头,手里的匕首抵在公孙梦未的咽喉处,狠道:“都给我让开!”红盖头之下,根本不是花千凝! ☆、第111章 .110.109. “你别乱来!”拜月的心,轰然加速,“你是谁?想要得到什么?”祭月怒道:“金镶玉!你竟然敢算计我家主子!”祭月忍不住想要动手,宰了金镶玉了。 “你是谁?”金镶玉眯起眼眸,瞧着这个陌生女子,她脸上照着鬼面,“你把花千凝弄到哪里去了?”金镶玉的话,言外之意,她也是不知情的。 “统统给我让开!”鬼面女子刀刃紧紧抵着公孙梦未的喉部,拽着公孙梦未想向外走,边命令公孙梦未:“你跟我走,你们都不许跟过来!” 公孙梦未岿然不动,已经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迫近肌肤的痛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公孙梦未冷笑着问,既然是胁迫她,而不是动手杀人,那说明对方想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 “不跟我走,你会死!”鬼面女子厉声道,拜月急忙出声说:“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该死!怎么就没有料到,会有人动手脚。拜月狠狠瞪了一眼金镶玉,金镶玉一脸凝重,看样子,确实不像是知情,“你到底是谁,来我金凤阁行凶,赶紧把那公子放了,有事冲我来。”金镶玉是讲义气之人,她和公孙梦未的不和,那也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事,当有第三方敌人出现时,她自然站在公孙梦未这一侧,毕竟,她瞧得出,花千凝是真的在意这个人。 鬼面女子呵呵冷笑,唇贴着公孙梦未的耳畔,低语道:“我告诉你,花千凝在我手里,你不跟我去,她会死,你要不要跟我走呢?”公孙梦未没有片刻的犹豫,“我跟你走。”说罢,随着鬼面女子往外走,拜月和祭月都急地要跟过去,鬼面女冷声道:“你们都不准跟过来!” 拜月依旧跟着,公孙梦未出声道:“你们俩个,在金凤阁候着。” “主子!”双月齐齐喊道,公孙梦未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 鬼面女胁迫公孙梦未上马,双腿用力夹着马肚子,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喧闹的街头。祭月回身抓住拜月的手,“拜月,怎么办!主子不能有事!” “别吵,让我想想。”拜月也慌了,千算万算,漏了一算,她的注意力也无法集中,拜月来回地踱步。祭月瞧见立于一旁的金镶玉,积压的火气爆发出来,“金镶玉,我要杀了你!”祭月言罢,冲过去和金镶玉厮打在一处。拜月心烦地喊道:“别打了!”祭月吓了一跳,不过,确实听话地收住招式,拜月抓着金镶玉的衣领,质问道:“金镶玉,我问你,你和她到底是不是一伙的?”金镶玉冷冷地望着拜月不言语,拜月凑近,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可是当今的皇帝!” 金镶玉双眸圆睁,嘴角张开,想说什么,愣是说不出,半晌,吞咽口水,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拜月低声说:“那还能有假,你没瞧见,我今天叫来的帮手都是扬州城官府里的侍卫么?”金镶玉偏身,瞧了一眼,虽然都是便衣,但样貌,仔细瞧,确实都是她认识的,“我和她确实不是一伙的,现下找人要紧。”金镶玉再嚣张,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全城戒严,官府一家一户地搜查,上午折腾到晚上,又折腾到天明。一夜之间,扬州知府把扬州城翻了个遍,都没有寻到人,这意味着罪过大了,皇上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 “城里找不到,就往城外搜。”拜月敛眉怒道,“找不到皇上,大家都得死!”搜查的范围扩大。祭月心焦,双手搓着,心慌慌地说:“扬州城就这么大,皇上到底能在哪?”皇上,一定不要有事,一定! 花千凝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久,久到她醒来时,都不知身在何处了。动了动,嗯?她怎么被绑上了?金镶玉搞什么鬼!花千凝头上的红盖头遮挡住她的视线,甩了半天,脖子酸疼,红盖头也没甩下来。双腿和双手都被绑住,花千凝只能一点一点地往旁边蹭,她能感觉到身下并不凉,她应该是在床上,但是,但这床似乎不是金凤阁的床榻。金凤阁床榻大小,花千凝都是知道的,眼下,蹭挪好一会,都碰不到边沿,这到底是哪里?金镶玉,我真是错信了你。 既然坐着甩不掉红盖头,花千凝就想,她躺下应该可以蹭掉吧?事实是,她躺下了,却再也坐不起了,红盖头依旧铺在她头上,啊!花千凝真是要暴躁了。死命地在床上骨碌碌转了好几圈,双臂都有些麻了,该死的红盖头,依旧是阻碍她的视线。花千凝累得不行,躺在床榻上呼呼喘气,等歇得差不多了,花千凝用鲤鱼打挺得姿势,跃挺几次,终于成功坐起来。她如此折腾,都没人来管,说明房内并没有其他人,花千凝先安下心,沿着之前的轨迹继续往旁边蹭,终于蹭到了床边。 身体依靠床边,花千凝换换缓缓站起,一蹦一蹦,没找好方位,“咣当”脑袋撞到墙壁,花千凝差点眼冒金星。身体侧倚墙壁,花千凝试探弯腰俯身,手臂越来越疼,不过还能忍受,继续往下弯腰,头上下左右甩了几次,“哗啦!”红盖头终于掉下来。花千凝睁开眼睛,只觉一片昏暗,眨眨眼,调整几次后,才隐约看得清房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方桌。 这到底是哪里?花千凝倚着墙壁喘息,一时间,她也摸不准是什么状况了。眼下,她必须得想办法把绳子解开才行,虽然一直都想死,但如此死去可太不值得,金镶玉如此折腾她,要死也得拉她做垫背。 房内唯一有棱角的地方,就是桌角,花千凝跳过去,上下蹭着,想蹭断是不可能,但蹭松一点,她也许就可以逃脱了。花千凝有一个技能,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她的身体,柔软性极高,幼时习舞的缘故,她的关节活动可以做到常人无法到达的程度。每一次挣扎,都是剧痛,绳子虽然绑的不紧,但挣扎时,绳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嵌进肌肤,勒出一道道红印子。 花千凝咬牙忍痛,一点点地让骨头错位,双手正在被一点点地释放出来,手背火辣辣的疼。花千凝疼的吃不住,停下歇会,如此反复,一直不肯放弃。 ***************************************************** “能告诉我,你是谁的人么?”公孙梦未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更何况,对于生死,她早已看开了。 “你无需知道。”鬼面女双腿夹踢马肚子,“驾!”公孙梦未对于扬州城里还有些印象,现在她们已经出了城,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往哪里去,“那你总能告诉我,花千凝在哪里吧?” “少废话!”鬼面女不耐烦。 “花千凝在哪也不能说,那你总能说说,花千凝是否安然无恙吧?”公孙梦未也有些不耐烦,“你若是什么都不能说,那我恐怕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你要做什么?”鬼面女立刻警戒,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别自寻死路。” “告诉我,花千凝是否安然无恙,”公孙梦未缓缓地说,“她若无事,你想做什么,我依你,若不然,你现在杀了我。”公孙梦未笃定这人现下不会杀她。 “她没事。”良久,鬼面女说。 “我要亲眼看见她没事。” “由不得你。” “你到底是谁?是公孙锦的人么?”公孙梦未轻蔑地问,“他有胆就出来和我比试。” “我不认识什么公孙锦。”鬼面女声音黯然,“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我们全家上下都记得!”咬牙切齿的声音。 ☆、第112章 .109.108. 难道是她的仇人?公孙梦未仔细回想,她得罪的人,细算的话,应该数不清,她早年到处征战,“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们有事好商量,你们不要伤害花千凝。” “呵,可笑,你当真在意花千凝么?” “自然。” “都要迎娶西域女子了,还说什么在意。”鬼面女清冷地嘲笑。 公孙梦未眉头一挑,“谁要迎娶西域女子?”听这话里的意思,这姑娘知道什么,公孙梦未迟疑地问:“你,知道我是谁?”谁说她要娶花朝了?笑话!难不成花千凝是因为这个才拒绝她? “不知道你是谁,我还不抓你了呢,公孙梦未。”后面的四个字,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极大的恨意。 “你到底是谁?”公孙梦未越发好奇,“至少让我死个明明白白吧?”公孙梦未抬手,鬼面女激动地吼:“你别乱动!” “你怕什么,刀,在你手里。” “你诡计多端,谁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带我去见花千凝。” “少来命令我!”鬼面女情绪激动,“你最好少说话,惹怒我,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呵,是么?”公孙梦未可不是被吓大的,“你挟持我,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求于我吧?”既然知道她是公孙梦未,那肯定自然也知道她是皇帝。挟持皇帝,要达成的目的可不会是什么小事,公孙梦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好好善待花千凝,让我见到她,你说什么,我都可以考虑。” “呸!”鬼面女唾弃,鄙夷不屑地呛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你们公孙国都是骗子,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公孙梦未听这话里的意思,这人不是公孙国土生土长的人?鬼面女情绪激动,抵在公孙梦未咽喉处的匕首也不自觉用力。公孙梦未只觉得喉部一阵疼,她突然抬手捏住鬼面女的手腕。 “你做什么!”鬼面女越发用力与之抗衡,公孙梦未知道,她的脖子应该是被割破了。摸到手腕那一刻,公孙梦未突然想起个事情来,那就是龙卿阙说过的,割破食指即可召唤她。公孙梦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掩饰地说:“你一直一个姿势,你不累,我还累呢,换个方向。” “有病。”鬼面女骂了一句,不过,也依了公孙梦未,很戒备地缓缓交换匕首,从右手换到左手,公孙梦未趁着她换手的功夫,手指贴着刀刃,刷地一下,划了过去,一阵冰凉的刺痛感,旋即,手指肚就疼得一跳一跳的。鬼面女并没有注意到公孙梦未的动作,但她注意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白衣人,她下意识拽住马缰,“吁!”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公孙梦未大喜,果然有效,龙卿阙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鬼面女还来不及说甚么,龙卿阙便命令道:“放了她。” “你是谁?少管闲事。”鬼面女勒紧公孙梦未的脖子,匕首比划着,“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我再说一次,你放了她,我就放了你。”龙卿阙几步到了跟前,抬眼望望公孙梦未,脖子处的血迹已经开始向下淌,虽然割得不深,但也怕对方一个不慎就伤着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龙卿阙向来没有耐心,鬼面女的不字刚说了一半,发现马前的白衣人不见了,嗯?正疑惑间,背部被人点了两下,她登时动弹不得,这是什么招数?龙卿阙将公孙梦未解救下来,边嗔责道:“你还真是不安生。”边说边给公孙梦未擦拭脖子处的血迹,“还好伤的不深。”公孙梦未呵呵一笑,并不在意似的。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公孙梦未扬手掀了鬼面女的面具,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眉眼之间和花千凝颇有几分相似,公孙梦未有些惊讶,“怎么是你?”这不是完颜国的正室公主花千紫么? “就是我!现在你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别的我什么都不会说。”鬼面女闭上眼,冷幽幽地说:“你直接给我个痛快,一剑封喉,我谢你。” 公孙梦未思忖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一直在全国悬赏捉拿完颜国的皇室在逃成员。公孙梦未望了一眼花千紫,轻轻叹了一声,说:“我并不想杀你。”最初,确实是想杀的,可后来,这事几乎快被她遗忘了。 鬼面女本名花千紫,是完颜国正宫娘娘所生,比起花千凝,花千紫要受宠的多,流落逃亡至此,心里的落差也比花千凝大上许多。花千紫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公孙梦未,恨道:“你一直在追捕我们,不就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么?”花千紫眼底有了湿润,透着说不出的辛酸,冷冷地哼道:“别玩那套假慈悲了,我父王当初就是错信了你们,才会被你们亡国,你要杀要剐随便,我不会把我的家人供出来。” “花千紫,你挟持我,是不是想让我放过你们?”公孙梦未一语中的,花千紫别过头,不自然地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想的了。”不奢望了,对于公孙梦未的残暴,她是亲眼见过的,杀了她的亲人,灭了她的国家,让她家破人亡,她们沦落到公孙国,每日被追杀,过得胆战心惊。 “只要你们不想着谋反,我就下旨放过你们,”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回京都,我会派人给你们准备好吃穿用的,你看如何?”当然,公孙梦未并不是那么心善,另一方面的原因,回到京都,方便她掌控。 花千紫转过头,双眸紧紧盯着公孙梦未,想看她说的是真是假,公孙梦未明了似的说:“当然,我不是白白做这些。”花千紫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继而问道:“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花千凝在哪?”公孙梦未的目的只有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在远郊的老宅里。”花千紫犹豫之后,说出了答案,“你真的会放过我的家人么?” “我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公孙梦未回身,让龙卿阙帮忙解开花千紫的穴道,“谢谢你。”公孙梦未跟龙卿阙道谢。龙卿阙面无表情地瞧瞧花千紫,说道:“你若心思不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转而回身望了一眼公孙梦未,瞧瞧她的左手和右手,说:“左右食指分别破过了,你召唤我的机会已经用尽,日后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如此折腾,我走了。” “嗯……”公孙梦未挺不好意思的,“谢谢你。”龙卿阙头也没回,跃身上了树,几下就消失在丛林中。等龙卿阙消失,公孙梦未才想起,她忘了问屠苏的事。花千紫和公孙梦未一同赶往老宅,快到达宅院大门口时,天色全黑,“她就在二楼的左厢房,我不进院子了。”花千紫低下头,低声说:“替我向她道歉,不管是当年我对她做过的过分事,还是现在利用她达到自己不得已的目的……”花千紫声音颤抖,“告诉她,我不配做她姐姐,跟着我,只会让她受苦,希望你是真的待她好。” “嗯。”公孙梦未应了一声,花千紫抬头问:“你真的不会迎娶那个西域女子?” “我还想问你,你听谁说的?”公孙梦未对于这个消息甚是无语。 “民间百姓都这么传的。”花千紫说罢,紧接着说:“千凝的性子是受不了三心两意的,你若想三妻四妾,还是不要碰她了。”自古以来,历代皇帝都是三妻四妾,花千紫眼里,公孙梦未应该也是这样的人。人,皆贪心,寻常人只能贪心妄想,而公孙梦未位高权重,她可以贪心。 “我知道了,”公孙梦未望望彻底昏暗的天,“天色已晚,你不住下来,要去哪?” “我的家人还在山洞里……”花千紫说着,眼泪落下来,“原是商量好了挟持你做要挟,既然你允诺,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放过我们,我们的家已经没了……”无家可归已是心酸,若是连家人都失去,花千紫也不想活了。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等我接了花千凝回到金凤阁,便会下旨。”公孙梦未说罢,“你可以考虑下,待我降旨后,你们一起去京都,我会让人好生照顾你们。” “不必了。”花千紫并不领情,她知道公孙梦未绝没有那么善良。跟花千紫道别,公孙梦未推门进院,大院内的地面凹凸不平,外加今天是乌云罩顶,天黑得不见五指,公孙梦未几次险些被杂物绊倒。除了风声,就是山林里传来的鸟叫声,很是诡异。推开房门,吱呀呀的声响,似是几十年没人住过了,一股子发霉的呛人味道。 公孙梦未后悔没有随身携带火折子了,这根本看不清哪是哪。公孙梦未摸黑进来,刚想张嘴喊一声花千凝,身后的门,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刮起一阵风的缘故,门倏地关上!公孙梦未惊了一下,紧抿着唇没有出声。公孙梦未猛地回头望,一道黑影嗖地闪过去,有人! ☆、第113章 110.109.108 黑影动作敏捷,很明显是会功夫的,应该不可能是花千凝。公孙梦未立刻戒备起来,微微俯身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动静,并趁机摸出绑缚在腿上的匕首,隐在袖子里,装作不知情似的,站起身继续往楼上走。 吱呀,吱呀,每走一步楼梯,都发出干涩的声响。身后忽地一下,有什么东西闪过,公孙梦未忍住,没有回头。照着花千紫的指示,在二楼左右岔路口,公孙梦未向左走,只有一间厢房。公孙梦未要进去之前,再次回身,身后黑漆漆空荡荡,依稀的夜光能看见房屋的轮廓,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公孙梦未抬手试探地推了一下门,吱呀,门缓缓地开了。公孙梦未心悬着,向里面张望,视线过于昏暗,根本看不清。 公孙梦未迈进去,手刚摸到门框,侧面就呼的一声,一股疾风袭来,原来在这里躲着呢。公孙梦未偏身躲过,手里的匕首现出来,照着那黑影刺了过去。还未到跟前,等等!这身影如此娇小,又忽然想起花千紫说过的话,公孙梦未剑走偏锋,向一旁刺去,同时低低地叫了一声,“花千凝!” 花千凝也是一愣,公孙梦未的声音,她双手紧紧抓着椅子腿,哆嗦地叫道:“公孙梦未?”公孙梦未大喜,“是我,小东西!”公孙梦未几步到了跟前,好险,差点伤了她的小东西。花千凝吓得快虚脱了,手里的椅子腿咣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腿一软,身体就倒下去了。公孙梦未眼疾手快,伸手将人接住揽进怀里,花千凝的紧抱回应动作让公孙梦未差点热泪盈眶,“梦未,这里还有人。”花千凝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公孙梦未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怎么样?” “我不好,”花千凝忍了许久的泪,在遭遇公孙梦未的温柔呵护时,溃不成军,“全身都疼,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呸呸呸!”公孙梦未连呸三声,“说什么胡话,”公孙梦未忍住要落下的泪,心疼到斥责,“快点呸三下。”花千凝没有动作,公孙梦未语气软下来,颤抖地说:“我求你。” “呸呸呸。”花千凝心一软,对着一旁,啐了三次。公孙梦未紧紧抱着花千凝,“你终于肯认我了。”拼命忍住的泪水在黑夜里滑下来。花千凝身体无力,无法再回应,任由公孙梦未抱着,全身都在疼,每一次触碰都是疼到身体发麻,即便如此,她此刻也不想拒绝公孙梦未的拥抱,越是疼,越是渴望。 “什么味道这么刺鼻?”公孙梦未鼻翼翕动,“哪里着火了?” 花千凝泪眼睁开,也嗅出气息不对,“是不是有人想放火烧死我们?”公孙梦未压低声音,“走,我们出去。”花千凝不想公孙梦未看见自己一瘸一拐的走路模样,推了推公孙梦未,“你在前面,我跟你走。” “我扶你。”公孙梦未修长的手臂弯曲,将花千凝拢在身边,特意迈着碎步,跟花千凝一同出了厢房的门。拐到堂口,外面果然是火光冲天,公孙梦未心急,“小东西,这样不行,我抱你出去。”公孙梦未说完,不等花千凝说甚么,转而说,“我还是背你吧,你抱紧我。”公孙梦未担心,若是对方迎面射箭袭来,会伤到花千凝。 公孙梦未俯下身,见花千凝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催促道:“小东西,快,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花千凝不得已,趴在公孙梦未的后背上,公孙梦未双臂夹紧花千凝的双腿,再次说道:“抱紧我,不准放手。” “外面会不会有人就等着我们出去,这样出去,太危险了。”花千凝提醒道,“我刚才观察过,这里有个后窗,我们从厢房的后窗走吧。”公孙梦未背着花千凝,再次回到厢房,一脚踩到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绳子,正好,“小东西,我把你绑在我身上吧。”花千凝双手无力,公孙梦未实在担心,在她们行走的时候,花千凝会突然松开手。公孙梦未用绳子快速将花千凝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花千凝也尽力抱着公孙梦未,心绪复杂地叫了一声:“公孙梦未。” “嗯。”公孙梦未推开窗子,探望情况,并没有异常,就算有,也只能冲出去,浓烟越来越大了,“我要下去了。”公孙梦未此刻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观察花千凝的心绪,纵身落地瞬间,哗啦一声,两边突然以锥子形包围过来一群黑衣人,“在这里!”有人喊道,“快抓住她们!” “公孙梦未!不想受伤,就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一个低沉阴狠的声音响起,公孙梦未不用仔细辨认,就知道,“公孙锦,果然是你。”现在,公孙梦未真的要怀疑,花千紫是不是真的撒了谎。眼下,再做这些计较已经没有意义,公孙梦未微微侧头,极低的声音提醒花千凝,“抱紧我。”花千凝的身体微微发抖,呢喃似的说:“你放下我,自己走吧。” “公孙锦!”公孙梦未没理会花千凝的话,扬声叫道,“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要是想杀她,大可不必如此费事。 “我要皇位!”公孙锦咬牙切齿道,“你抢了我的皇位,逼得我连京都都呆不下去,不让出皇位,我就杀了你们。”公孙梦未观察周围的地势,若是能杀出一条血路,从西北角的高墙豁口,她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我现在说我会让出皇位,你也不会相信。”公孙梦未边说边试探着向前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或者,你想我现在跪下来臣服于你?”离公孙锦越近,离逃离的豁口越近。 “皇位,你想要,便拿去。”公孙梦未无谓地说道,“我早就坐够了。” “你当真会让出皇位?”公孙锦疑道,通过火把的光亮,仔细辨认公孙梦未的表情,公孙梦未面不改色,“是,你就说,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和花千凝。” “哈哈!”公孙锦仰头大笑,“为了花千凝,你连江山都可以不顾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一个女子竟然还想着娶妻,难不成还想生子么?哈哈哈!”公孙锦嘲讽地大笑,“你可真是公孙国的耻辱……”就在公孙锦大放厥词时,公孙梦未缓缓半俯下腰身,看似是要行跪拜礼,实则,她是要捡起地上的石子做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几颗石子,分别打向公孙锦的马匹,还有豁口附近的几名黑衣人。 公孙锦的马匹受到惊吓,前蹄扬起嘶鸣,公孙梦未趁机杀向豁口,公孙锦见大事不妙,忙下命:“给我捉住她,捉不到活的,就给我杀死!” ☆、第114章 .113. 豁口就在眼前,一名黑衣人利剑扫过来,公孙梦未怕伤到花千凝,下意识地抬手臂去挡,“嘶!”公孙梦未手臂被割伤,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没敢有任何耽搁,跃身而起,手攀着豁口,纵身跳出去了,身后有人喊道:“王爷!她跑了!” “还不给我追!”公孙锦气急败坏的声音,“尽量捉活口!”捉不到活口,他就没了底牌,也就无法拿到兵权和玉玺。 “公孙梦未,你放下我,自己逃走吧。”花千凝知道,她对于公孙梦未,是个莫大的包袱,公孙梦未累得有些气喘,在丛林深处飞奔,“别说傻话!”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公孙梦未想加快速度,可腿越来越沉,她也快跑不动了。 花千凝再瘦弱,毕竟是个大活人,公孙梦未体力有些不支,豆大的汗珠往下滚,模糊了视线,花千凝哀求道:“我求你,公孙梦未,你不能有事。” “呼!”公孙梦未大口喘气,“别让我分神,小东西。”公孙梦未抬手抹去眼角的汗水,喘息道:“你有事,我也不活了,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失去你。”即使在在危机的关头,公孙梦未还是不忘表白她的心意,“花千凝,答应我,这次若是能逃脱,嫁给我!”多么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所以,她要争分夺秒,告诉花千凝,“我、我,呼,”公孙梦未气喘的厉害,“我初次见你就动心,现在身心沦陷,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花千凝,你听见了么?我要娶你,嫁给我!” 花千凝紧紧咬着下唇,怕自己会说出同意的话来,公孙梦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执着到癫狂,我值得你这样么?公孙梦未得不到回应,突然间收住步子,手臂撑在树干上,喘息着说:“你不同意,那我放你走,我去和公孙锦拼个你死我活。没了你,我一个人做不做皇帝,有没有皇权,都没什么意义了,我做皇帝,就是因着我想娶你为妻,想让你为后,呼!”公孙梦未边说边解开绳子,“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引起他们的注意。”公孙梦未边抹汗水边落泪,“下辈子,别让我遇见你,花千凝。”得不到你,我真的会杀了你,所以,在这之前,让我和公孙锦拼个你死我活吧。 绳子解开了,花千凝身体下滑倚在树干上,终于说出来,“公孙梦未,你这次能逃脱,我们若是能再相逢,你不嫌弃,我愿意终身侍奉你。”前提是,公孙梦未,你一定要逃脱。 “当真?”公孙梦未抹去眼泪,差点又要喜极而泣,“你当真嫁我?”这人怎么老是逗她,刚才那么问都不肯应她。 “当真,所以,你快逃。”她迟迟不答,就是想逼得公孙梦未放下她这个包袱,此刻绳索已解开,花千凝用尽全身力气推公孙梦未,“你快走!他们的目的不在我。” “我们一起逃。”公孙梦未作势要去抱花千凝,花千凝摇头,“不行,我腿脚本就不利索,会连累你,你快走,走啊!” “我不会放弃你啊,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公孙梦未生气,不顾花千凝的拒绝,俯身抱起人便往往一旁奔去,有路的地方不能再走,公孙梦未尽挑难走的地方下脚,追赶的队伍速度也就放缓了。 “我们兵分几路,各自去追!”公孙梦未听见公孙锦下命的声音,很快,便有一队人马,离她们越来越近。前面的路越来越陡峭,花千凝生出不好的预感,前面不会是绝路吧? 果然,在她们没跑多远后,前方是几块凸起的巨石,再往前,是不见底的深渊。公孙梦未站在石头上,一股凉风袭来,脚下的路要已经到了尽头,漆黑的夜,让她们看不清,这悬崖到底有多高?花千凝终于哭出来,怨恨道:“我告诉你放下我自己走,你为什么不听啊?”追兵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她们已经无路可走。花千凝的心猛烈作疼,死一次还不够,老天是真想亡了她,但是,苍天啊,求你放过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剧烈地喘息,但仍旧不肯放开花千凝,苦笑道:“天要亡我,我再逃也无用。”公孙梦未不怕死,她唯一遗憾的,“小东西,看来,这一关我们是过不去了,我这辈子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到你。”公孙梦未的泪水滑下,她没能保护好花千凝,没能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对不起,花千凝,“和我一起死,会怕吗?”此刻,追兵已经到了跟前,花千凝抱紧公孙梦未,唇印在她的唇角处,悲凉地说:“若是真有来生,不要再喜欢我。”若是有来生,让我来喜欢你,追求你,我不会像你那么笨,喜欢一个人,还会被对方误会到以为那是厌恶。若是苍天真的放过我们,我会用我的余生,尽最大的心意,去爱你,公孙梦未。这些话,花千凝放在心底,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实现。 公孙梦未将一块大石头猛地推了下去,并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悬崖太深太深,她们听不见石头落地的声音;另一种可能,是下面可能是质地柔软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总得有所抉择。相比于被活捉,公孙梦未宁愿跳下去,老天,既然你要亡我,我不怨你,因着在我临死时,你将花千凝还给了我。 公孙锦到了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公孙梦未抱着花千凝,毫无犹豫纵身跳了下去。那一瞬,花千凝圈住公孙梦未,啃咬着她的唇,用力吮吸住公孙梦未的双唇。俩人紧紧相拥,身体交缠,像是流星般,坠落。死了,也无憾了,花千凝,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公孙梦未双眸阖上,泪珠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花千凝睁开眼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已经死了么?入眼,有明亮的星星,是夜晚,她没有死?身体之下并不觉得凉,甚至有些软,花千凝费力地抬起手在周边摸着,她的身下,还有一个人,一定是公孙梦未。 花千凝身体疼得无法动弹,忍疼用力翻了身,噗通趴在了一旁,费力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人,低不可闻地叫道:“梦……未……”公孙梦未平躺,手臂展开的姿势,头微微偏过去,好像是没了呼吸,苦苦地哀求,“梦未,你醒醒啊……”从未如此无力,花千凝一点一点爬到公孙梦未身上,累得气喘吁吁,身体无法再有动作了,她便伸出舌尖舔舐公孙梦未的眼睑,低低地哭声道:“醒醒,醒醒啊,梦未……” ☆、第115章 .114.113. 因为公孙梦未是抱着花千凝的姿势摔下来,她们虽然被树枝连续刮了几次起到缓冲的作用,但公孙梦未先落地,伤势较之花千凝,还是很严重。花千凝的舔舐,没有唤醒公孙梦未,探手到鼻翼之下,还有气息,只是很微弱。虽然花千凝也全身无力,但不能放弃,花千凝平躺下,一呼一吸,积攒力气,肚中饥饿,花千凝抓起一旁的枝叶塞进嘴里,连咀嚼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知道吃了多少草,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好像被刺破,可花千凝还是眼中含泪继续吞咽,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因为,她不能让公孙梦未有事,都不曾想过为什么,已经成为一种执念。 身体开始有一点点力气了,花千凝爬起来,抚了抚公孙梦未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梦未,我是花千凝,你一定要坚持住,知道么?”不管她是否听得见,“我还要你娶我,我还要守着你过一辈子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花千凝背公孙梦未,简直是堪比背了一块巨石,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花千凝都没有办法将公孙梦未完全背起,她只能半背着,拖着走,边走边哭。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障,今生才会如此波折,而公孙梦未又是和前世和她有多深的牵绊,这一生才会如此执着。 花千凝从黑夜走到黎明,从黎明又踉跄到天明,花千凝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眼看着,一脚要踏空,她想收回步子已经来不及,本以为会摔下去,哪里想到,一脚踏入不一样的世界。明明之前还是枯枝败叶,这一秒,却是莺歌燕舞,鸟语花香。花千凝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将公孙梦未放倒,自己揉揉眼睛,不是幻觉,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花千凝感觉到,她此刻是活着的,鼻翼间是花草香。面前是一座高楼气势宏伟,匾额上书写四个大字:琳琅仙台。 花千凝走上前,不敢相信似地抬手摸了一下刺眼的金门,真实的触感,这门是真的,她一碰触,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一位白衣女子正不悦地盯着她,冷声质问:“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的?” 花千凝愣住,嘴角颤动,最后噗通跪下,抓住那人的衣衫,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们?看来还不止一个人,白衣人说:“先说,你们是谁?” “我是花千凝,那边,”花千凝指向公孙梦未躺卧的地方,“那边是,是……”要撒谎么?不撒谎的话,这人万一对公孙梦未不利怎么办?白衣女子没了耐心,闪身躲避开花千凝的动作,顺着她指的方向,到了跟前,只瞧了一眼,脸色微变。花千凝几乎是爬过来的,跪在地上说:“求求你,救救她,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 白衣女子再次打量花千凝,沉吟了一番,说:“走吧,跟我进去。”俯身,抱起半死不活的人,“这位姑娘,敢问尊姓大名,我也好跪谢你。”花千凝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我姓凤,你可以直呼我凤姑娘。”凤琳琅抱着公孙梦未进了琳琅仙台。花千凝进去后,眼前忽地一亮,楼阁高耸,富丽堂皇,这简直比未清宫还阔气,更比皇宫美轮美奂不知多少倍,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天无绝人之路,遇见凤琳琅,公孙梦未得以被救治。花千凝本想一直守着,但是,她已是筋疲力尽,没等凤琳琅救完人,她就昏过去了。等花千凝再次醒来,是在凤琳琅的眼皮底下,“你别动。”凤琳琅小小心翼翼地给花千凝处理伤口,“你的那位朋友已经没事了,不过,需要静养些时日。”凤琳琅头也不抬,自顾说道:“不过,摔下来时,伤了筋骨,也伤了头部,还不知道醒来时会不会有异样,只能等她醒来再说。”说罢,抬起头,问:“你的腿,是不是摔伤许久了?” “是。”花千凝此刻才细细打量这位白衣姑娘,相貌俊美,颇有仙风道骨之气,超凡脱俗得好似不是俗世人,那眉眼十分灵动,“你,你是人吗?”花千凝不知道怎么的,就问出这话来,问出口才惊觉失礼,“抱歉,我只是……” “我现在是人。”凤琳琅笑道,眉眼弯着,“你的腿,我不知道能否医好,不过总要试试,有几味草药没了,我明天出去采药,回来再给你医治。” “谢谢你,”花千凝脸颊微微泛红,“那我能去看看她么?”凤琳琅站起身,“自然可以,你先吃些东西再过去。”一碗花千凝叫不上名字的青菜,还有一碗白白的米饭,这在花千凝看来,已是美味佳肴。花千凝心急想要去探望公孙梦未,再加上肚中饥饿,也顾不得别的,狼吞虎咽大口吃起来,吃得太猛,直接被噎住。想起生死未卜的公孙梦未,再想想之前的诸多遭遇,花千凝的眼泪刷刷往下流,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的哆嗦,她们,真的死里逃生了么?凤琳琅坐在一旁,微微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公孙梦未仿佛是睡着了,面容沉静,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花千凝抬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公孙梦未的脸颊,切实地感受到她的肌肤温热,是带着温度的,她还活着。公孙梦未是一国之君,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可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她,梦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花千凝发现,这甚大的琳琅仙台里,只有凤姑娘一人,她虽是好奇,却不曾开口问过。当晚,花千凝留宿在公孙梦未所在的房里,方便照顾,也怕她万一醒了,自己不能及时知道。夜幕下,花千凝抬手将人拢在了怀里,头一次,她主动,也渴望,把这个人抱在怀里,想呵护她,只求她好好的。 翌日,花千凝醒来时,早已是日晒三竿,凤琳琅采草药都回来了。凤琳琅叫花千凝先吃饭,然后给她治疗腿伤,花千凝很是不好意思,暗暗想着,要主动帮忙做些什么。凤琳琅倒是不介意,见她要收拾碗筷,便说:“放在那里好了,你过来。” 花千凝身上穿的是凤琳琅找出来的衣衫,并不合身,凤琳琅稍作裁剪,花千凝穿着还是拖地了。花千凝坐下,凤琳琅撩起她的裙摆,说:“上药后,可能会有灼烧刺痛感,你忍着点。” “嗯,我想问一个问题。”花千凝迟疑地说,“医治我的腿,会不会耽误我去照看她?” “会,”凤琳琅仰头,清秀的眉眼没有过多表情,“上了药,就不准动了。” “啊!”花千凝猛地缩回腿,“那、那我先不治了。”她不能离开公孙梦未太久,站起身往一旁躲,见凤琳琅脸色颇有不悦,慌忙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但我想亲自照顾她,等她醒过来再说……” ☆、第116章 115.114.113 “拖得越久,越不容易治愈,”凤琳琅双手搭在花千凝的肩头按下去,“我会照看她的,你把自己照看好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欣慰,”见花千凝低着头不语,身体绷得很紧,凤琳琅放开手,柔声道:“我瞧得出来,你们应该是钟情于彼此吧?”不等花千凝说话,继续说:“既然是一体的,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伤了自己,也等同于伤了对方。再者,也就是上药时不能动,其他时间还是可以轻微活动的。” “那,上药时间,几个时辰?”花千凝抬起头问,瞧见凤琳琅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柔情,有些失神,凤琳琅淡声说:“至少要四五个时辰,时候不够,不会起作用。”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花千凝同意上药,但是,她要在公孙梦未的房里待着,凤琳琅点点头。连着几日,花千凝在公孙梦未的床前,一坐就是四五个时辰,公孙梦未一直昏睡,花千凝就肆无忌惮地盯着公孙梦未的脸。从不曾如此仔细去看一个人的一张脸,从硬气的剑眉,幽深的眼眶,到高挺鼻梁,再到饱满略显苍白的朱唇,最后是精致小巧的下巴,组合到一起,是一张完美迷人的脸庞。 花千凝用眸光爱抚公孙梦未肌肤的每一寸,这人生得真是好看呢,以往怎么没发现,若是,此刻她是双眸灵动,一定会让人深陷。花千凝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公孙梦未温热的手心,双手握紧,仍觉得不够。五指与公孙梦未的手交叉相握,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低地说:“梦未,你睡得够久了,醒过来吧?好不好?” 交叉相握的十指,花千凝一眼就看到了不一样,公孙梦未的尾指怎么没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直没注意到?看伤口,应该不是这次伤到的。花千凝的疼惜之情,溢于言表,轻抚尾指的伤疤,这人,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啊,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突然间,花千凝感受到相握的手心微微抖了一下,以为是错觉,但看过去时,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确实是睁开了,“你醒了!”花千凝喜极而泣。公孙梦未面无表情地望着花千凝,眉头蹙着,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你是谁?” 你是谁?花千凝当场愣住,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公孙梦未空洞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花千凝不敢相信似的,继续问:“那,你还知道自己是谁么?”公孙梦未脸上现出苦恼的神情,她是谁?她是谁?她竟然不知道,缓缓地问:“我是谁?” “公孙梦未,告诉我,你是在逗我。”花千凝双手紧紧公孙梦未的手腕,公孙梦未吃疼,皱眉,咬着唇,孩子似的委屈地说:“你弄疼我了。”花千凝慌忙间松开手,这样温软的语气不像是公孙梦未该有的,醒过来的这个人,花千凝有些陌生。 凤琳琅过来查看情况时,公孙梦未已经再度昏睡,见花千凝眸子湿润,宽慰道:“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如此快速醒来已是奇迹,想必她头部还有淤血,记忆暂时受损,日后会慢慢记起来的。”其实,不好又能如何,唯有面对现实,凤琳琅太了解这种滋味。 原以为醒了就没事了,但公孙梦未入睡后便开始发烧,全身烫得吓人。花千凝每日几次给公孙梦未擦拭身体,烧了两天的人终于降温,但昏睡的人就是不肯醒来,花千凝恍惚有种错觉,好似公孙梦未从未醒过来一般。凤琳琅过来探望,花千凝抓着她的手问:“那天,我看见她醒来,那是不是我的幻象?” “不是。”凤琳琅淡声说。 “可为什么她还不醒。”花千凝垂下眼眸,疼惜地望着公孙梦未,“她忘记我了,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公孙梦未喜欢上她,并不快乐,回顾俩人相处,大多时候都是在不愉快中度过的。可即便这样,那些不愉快也深深印在心底,让花千凝想忘记公孙梦未都做不到。 “也许,她只是逗你玩呢。”凤琳琅望着门口,出神地说道,“所以,等她醒来,再问问她。” “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花千凝否认道。 “万一是呢?” “不可能!我相信她。” “信任到了最后,伤害到的,往往是你自己。” “不想和你说了,总之,不准你这么说她,她不是那样的人,”花千凝坚持维护公孙梦未,“她不会明知道我担心她,还骗我。”凤琳琅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公孙梦未再度醒来是五天后,猛地坐起,花千凝吓了一跳,惊喜道:“你醒了!”公孙梦未慢吞吞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花千凝,眼神空洞,花千凝坐到床头,问:“认识我么?”公孙梦未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花千凝又问:“那,知道你自己是谁么?”公孙梦未依旧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花千凝,眉头微微挑了挑,似乎有些不适。 “好,好,我们先不想了,要不要喝水?”花千凝怕逼急了,公孙梦未会难受,公孙梦未这次有了反应,点点头。花千凝端水过来,递给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望望那碗水,又仰头瞧瞧花千凝,没有接过来,舌尖舔舔唇,不说话。 “口渴吗?”花千凝柔声问,公孙梦未点点头,花千凝递过去,“那给你。”公孙梦未不接,只是望着花千凝,那眼底写满渴望,花千凝前所未有的耐心,“想我喂你?”公孙梦未迟疑地点点头。花千凝二话不说,拿起调羹,“来。”公孙梦未张嘴,喝了第一口水,“咳咳!”有点呛到了。花千凝帮她抚背顺气,柔声道:“慢点,慢点,还要喝么?”公孙梦未点头,小嘴张开,喝了第二口水,还舔了舔调羹,说不出的诱惑,看得花千凝心脏乱跳,那红红的舌尖,软软的滑滑的,像是一条小美人鱼。花千凝记得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若是她们侥幸存活,她会用余生去爱这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公孙梦未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花千凝会喂她吃粥。公孙梦未有了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少言寡语,除了第一次醒来说了几句话外,之后每次醒来,她最多是点头或者摇头来表达她的意愿,一个字都不肯说,无论花千凝怎么引诱,都无用。 山中岁月容易过,一眨眼,她们已在琳琅仙台待了半月有余,公孙梦未苏醒的时间也久了些,不过,她依旧是不肯开口说话,像是顽固而又沉默的小孩子。 “梦未,看看我手里这个,想要吗?”花千凝手里拿着她用草编制出来的小兔子,公孙梦未点点头,抿嘴甜甜一笑,表示她想要。花千凝已经跟公孙梦未讲了她的身世,但公孙梦未没有任何反应,她依旧是寡言,不过笑模样比之前多了,“想要就跟我说,我想要,好不好?” ☆、第117章 .116. 公孙梦未只是歪着头,嘴角含笑望着她,没有只言片语,眼眸眨眨,伸手想要去拿小兔子。花千凝往后躲,叹了一口气,“梦未,为什么不说话呢?”明明凤姑娘说公孙梦未的喉咙应该并无大碍,那只能说明,是公孙梦未主观上不想讲话,“或者,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花千凝突然问,站起身就要离开,衣袖被拽住。花千凝回眸,公孙梦未略微蹙眉,表情有些痛苦,手里紧紧攥着花千凝的衣衫,意思是不肯让她走。 公孙梦未越来越喜欢粘着花千凝,醒来了,一刻见不到都会摔东西,尤其是凤姑娘和公孙梦未独处时,花千凝都会听见公孙梦未发脾气的声音。每次都是花千凝事后道歉,凤琳琅并不在意,“都是身外物,不妨事。”碗碗碟碟,被摔了不知多少个。只有花千凝在跟前,公孙梦未才会安生些,若是凤琳琅来伺候她,闹得凶时,公孙梦未就会拳打脚踢,惹得花千凝都不敢离开公孙梦未太久,一天里,俩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好不容易趁公孙梦未睡熟,花千凝才出来寻到凤琳琅,想问问,公孙梦未的不语症可有法子解。花千凝寻了一圈,最后在后花园花从中瞧见了凤琳琅,正独自一人小酌,这人可真有情致,在这山间建造宫宇已是异于常人,还能把此处建的如仙幻之境,最为重要的,她过着世人都渴求的生活。这曾是花千凝的梦,和自己心爱之人,远离尘世,哪怕过着耕地织布的日子,她都愿意,凤姑娘的人生,真是叫人艳羡。 “凤姑娘,她的不语症,可有法子解?”花千凝很有眼色地凤琳琅斟了一杯酒,凤琳琅手握酒杯,没有饮下去,转动杯身,出神地说:“她不想讲,我也没辙。” “那她为什么会如此呢?明明第一次醒来时,都说了话的。” “许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失去记忆了吧。”凤琳琅的回答很敷衍。 “难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说话了么?”花千凝有些受创,公孙梦未是一国之君啊,她还想着带公孙梦未出了这里,回到京都的,如果公孙梦未一直如此,那回京都又有什么意义。 “一切顺其自然吧,”凤琳琅悠哉地说道。 顺其自然,大抵是最无奈的举动了,花千凝轻轻叹气,“真羡慕你活得如此洒脱。” “呵,羡慕我?”凤琳琅轻笑,“你羡慕的不过是你眼里所看到的而已。”谁的苦谁知道,花千凝还欲说话,凤琳琅挑眉提醒道:“她该是快醒了,你回去吧。” 花千凝赶回去,公孙梦未正好睁开眼睛,咧嘴甜甜一笑,冲花千凝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花千凝坐到床前,细细瞧着公孙梦未,她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望向公孙梦未的眸光,都是柔情似水,“睡得好么?”语气更是柔腻,这是花千凝自己都不曾料到的,她会从心底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就算原来和如意亲近时,她也不会温言软语,现下每日被公孙梦未磨性子,倒是真的磨出耐性来了。公孙梦未点点头,抬手摸摸花千凝的脸,眼底是满足的意味,展开双臂,意思是她想要抱抱。花千凝就依着她,双臂圈住公孙梦未,抱在怀里,心底很踏实,其实,不能说话也没什么,只要公孙梦未还安好。 一眨眼,又是半月过去,公孙梦未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走动,花千凝的腿伤渐渐好了,虽然还是跛脚,但比起原来,好了许多。凤琳琅对她们倒是真心好,花千凝几次好奇问凤琳琅,缘何如此善待,凤琳琅只说:“行善积德罢了。”花千凝却觉得这只是个托词而已,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理由。 有时候,凤琳琅会带着花千凝和公孙梦未一同山上采药,公孙梦未会紧紧抓着花千凝的手指,生怕跟丢了似的,那副孩子气让花千凝忍俊不禁,同时又心疼不已。渐渐地,花千凝发现了奇怪之处,公孙梦未的左手永远缩在衣袖里,只要一只手能做的事,公孙梦未绝不会用左手。花千凝料想是,公孙梦未许是自己瞧见了断掉的尾指,所以有意隐瞒。 可是,花千凝想想,又觉不对,若是公孙梦未没有失去记忆,她做出隐瞒的行为,花千凝是可以理解的;而现下公孙梦未失去记忆,那就是不记得她们的曾经了,按理来说,公孙梦未不该过于在意她的感觉才对。难道……公孙梦未已经开始恢复记忆了?花千凝进一步大胆地设想,公孙梦未会不会早就完全恢复记忆了?若当真如此,她为何还要不言不语,假装失忆呢? 或许,她可以试探一番。自从到了琳琅仙台,她们都是住在同一处,起初是公孙梦未昏迷不醒,花千凝每日抱着公孙梦未安睡;后来,是公孙梦未苏醒了,花千凝便不再抱她了,但公孙梦未不依她,花千凝不抱她,她便自己拱进花千凝的怀里。 有时候,花千凝是冲着里侧,背对公孙梦未而睡,公孙梦未甚至会专门爬起来,爬到里面,冲着花千凝躺下,再钻进花千凝怀里。花千凝当真是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公孙梦未有如此软萌的一面,以往她高高在上,花千凝习惯了她霸气冲天的样子,眼下,如此反差,花千凝心底会有些说不出的软,所以,公孙梦未每次钻到她怀里,她也是半推半就,逗弄几句,就将人抱在怀里了。 今儿个,花千凝有意试探公孙梦未,所以,躺下后,又是冲着里侧。果然,不一会,身后传来悉悉索索之声,花千凝知道,肯定是公孙梦未起来了。很快,一只手撑在花千凝小腹前,公孙梦未爬过来,刚躺下,花千凝再次翻了身。怀抱不见了,公孙梦未坐起,不嫌麻烦地又爬回来,哪知道,花千凝跟着翻身,依旧是背对着她。 呼的一声,是被子被掀起的声音,花千凝能感受到,公孙梦未带着很大的闷气躺下了,心里有些想笑。花千凝躺了一会,感觉到身后的人起来了,好似是下了床,花千凝也躺不住,跟着坐起来,问:“你要去哪?” 公孙梦未没理会她,赤着脚就往外走,花千凝急忙下了床,拎起公孙梦未的靴子跟过去,急道:“地上凉,穿上。”公孙梦未往后躲,不肯穿,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花千凝抓着公孙梦未的手心,半蹲下,仰头柔声道:“来,我给你穿上。”公孙梦未这才抬起脚,花千凝动作温柔,将靴子给她套上,站起身问:“睡不着吗?” ☆、第118章 .117.116. 公孙梦未点点头,花千凝牵起她的手,笑道:“正好我也睡不着。”瞧瞧外面,月光皎洁,夜色唯美,“我们出去走走。”公孙梦未扬起一抹笑,也握住花千凝的手心,点点头,俩人一起出去了。 花千凝领着公孙梦未去了凤姑娘常去的花园,那里时常摆着茶盏或是酒杯,手摸了摸,白玉茶壶还是温热的,看样子,凤姑娘刚去睡。花千凝是发现了,凤姑娘似乎很少睡觉,睡得如此晚,早上又起得很早,白日里也不见她困顿,真身神奇的人。 “来,坐下。”花千凝双手搭在公孙梦未的肩膀向下用力,公孙梦未却是双臂圈住她,没有坐下,反而是抱紧她。花千凝下巴落在公孙梦未并不宽阔的肩头,闷声说:“公孙梦未,我好想听你说话。”公孙梦未下意识咬紧了唇,没有动静。 “仔细想想,好似许久不曾听过你说话了,”花千凝垂下的双手也缓缓抬起,回抱住公孙梦未,“我快要忘记你的声音了,怎么办呢?”其实,公孙梦未失忆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公孙国的江山,谁来管?萧太后年事已高,总不能把江山拱手让人。 最初,公孙梦未的失忆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她依旧喜欢粘着自己,那说明,心底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这也许就是孽缘吧?无论周遭怎么变化,公孙梦未初见她之后,都是动心。这次花千凝的感受格外明显,公孙梦未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说: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在我身边。公孙梦未不说话了,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会说话,时而含情脉脉;时而眼底含笑;又或是温柔深情……唯一不变的,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花千凝不知道,是她原来都不曾注意过,还是过去的公孙梦未不善表达,总之,来这里之前,花千凝并没有深刻感受到公孙梦未对她的爱意到底有多深。反倒是到了琳琅仙台,许是心思纯净,入眼也只有彼此,花千凝看清了公孙梦未的内心里,住着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花千凝双手捧着公孙梦未的脸颊,在月光下,与她凝视对望,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除了月光,只有她。花千凝不由得绽放笑意,笑自己,何必去试探呢,若是这般公孙梦未会开心,自己便顺着她的意愿,“我喜欢你,梦未。”花千凝动情地告白,她就是这样的人,真的喜欢,真的决定一起,便会变得主动。 公孙梦未眉眼含笑,似水的眸子含着柔情,似是在用眸光回应花千凝的告白。公孙梦未双臂用力,将人抱紧,低下头,微微屈膝,唇覆盖住花千凝的双唇。花千凝下意识地阖上眼眸,捧着双颊的两手细细地摩挲公孙梦未细腻的肌肤,第一次,花千凝主动回应公孙梦未的亲吻,全身心地投入。公孙梦未的香舌勾勒花千凝的唇线,花千凝朱唇微启,公孙梦未趁机潜入进去,舌尖纠缠,呼吸渐渐急促。 花千凝有些腿软,双手滑下来抱住公孙梦未的腰肢,喉间发出低吟声,“嗯~呵~哈~”公孙梦未的吻越来越迫切,花千凝渐渐只剩下招架之力,连退了几步,坐在了凤琳琅常坐的位置,公孙梦未始终不肯放过她。待花千凝坐稳后,公孙梦未单手挑起花千凝的下巴,继续亲吻,不过,这次她放缓了攻势,花千凝仰着头,深情地回应公孙梦未的亲吻。 “哎哟!”一声打趣,让花千凝猛地惊醒,顺势推了一把公孙梦未,不自在地咳嗽几声,“咳咳,凤、凤姑娘。”公孙梦未眸底有不悦的情绪在滋生,冷冷地盯着凤琳琅。 “你这是什么眼神哦,”凤琳琅打趣道,“我可是救了你们的呢。”故意贴紧花千凝,公孙梦未抓住凤琳琅的手腕,示意她离花千凝远一点。花千凝也是不喜与人靠的太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凤琳琅不仅没有收敛,反而靠得更近,唇贴着花千凝的耳垂极低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试探她?”花千凝躲避的动作一顿。 公孙梦未用力抓握的手腕猛地向后拽,对于寻常人,公孙梦未现下虽然是大伤初愈,寻常人也是抵不过她的力气,但偏偏凤琳琅不是寻常人。凤琳琅愣是纹丝未动,仍旧保持暧昧的姿势,公孙梦未十分恼火,抓起一旁的茶壶就砸了过去,凤琳琅衣袖一挥,挡住了温热的茶水,顺势抱住花千凝转身,“可别湿了美人的身。”花千凝没有挣扎,眼神却是望着公孙梦未的,见她眉头皱的极深,唇紧紧抿着,很明显是生气了,即便如此,也不说话么? 公孙梦未怒视片刻,扭身,就往外走,看样子是要离开琳琅仙台。花千凝赶紧挣扎,“放开我。”凤琳琅无奈,放下了人,花千凝小跑着追过去,伸手抓住公孙梦未的后甩的手腕。公孙梦未似是真的气了,抬手就甩开,继续往前走。 “梦未!”花千凝站在原地叫道,“为什么不肯说话呢?”公孙梦未没有理会,到了门前,使劲推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开。抬脚踹门,发出闷闷的声响,凤琳琅跟着过来,站在花千凝旁边,啧啧两声,“她可真粗鲁。”公孙梦未对着金门拳打脚踢,疼的人是她自己,花千凝心疼,瞪了一眼凤琳琅,过去挡在公孙梦未的前面,瞧见了一双泪眼。 “梦未……”花千凝骤然心疼,猛地抱住公孙梦未,低低地说:“好好好,你不想说,那便不说,我不逼你。”花千凝选择妥协,“我喜欢你,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公孙梦未身体颤抖。 “人家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凤琳琅在一对玉人身后说道,“你们倾心于彼此,而且对方也都还在身边,不应该是深情的话,说也说不完么?”凤琳琅颇为悲凉地笑道:“莫要等到日后,想说情话,连人都寻不到了。” 花千凝听这话里的意思,凤姑娘是知道些什么,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不逼迫公孙梦未,她便不会再说,“凤姑娘,多谢你的好意。”牵起公孙梦未的手,柔声说:“真是傻得很,不痛么?” ☆、第119章 .118.117.116 痛,快痛死了,公孙梦未没说而已。花千凝紧了紧手心,“我们回房吧?嗯?”公孙梦未良久点点头,跟着花千凝一同往回走,与凤琳琅交错时,公孙梦未目光毒辣。 回了房,俩人躺下,公孙梦未没有主动钻进花千凝的怀里,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花千凝就盯着公孙梦未的背影,俩人都是沉默许久,最后,花千凝主动叫了一声,“梦未。”手臂同时穿过腰肢,将人抱住,自己也贴过来,“梦未。”花千凝只是叫她的名字,覆盖在腹间的手心,轻轻摩挲,惹得公孙梦未身体燥热。 “梦未。”花千凝手心紧了紧,俩人贴合更近,“转过来,好不好?”对于公孙梦未,花千凝提出类似要求,都会是询问语气。公孙梦未没动,花千凝低落地说:“还是,你不想看见我了。”透着说不出的悲凉。房里的窗子是半开,月光洒进来,夜色凉如水,让人会不由得渴求温暖。 公孙梦未依旧没有动作,花千凝手臂拢紧,唇几乎贴上公孙梦未的后脖颈,呵出的热气让公孙梦未身体不由得蜷缩,身体更加贴合。 “我喜欢你,公孙梦未。”花千凝低低地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对于我呢?”花千凝想起她胸前的伤疤,哀婉地说:“你,还喜欢我么?”花千凝的唇轻轻碰触公孙梦未的耳垂,轻吻低语,“如果你还喜欢我,转过来,好不好?” 公孙梦未的身体终于转过来,俩人在夜色下,望着彼此。花千凝主动亲上去,唇舌缠绕,公孙梦未最后起身压住她,掌握主动。吻,越来越热,俩人的呼吸也开始急促,公孙梦未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似是很急切。花千凝双手勾着公孙梦未的脖子,双腿也缠着公孙梦未的身体,喉间溢出低低的吟声,回应公孙梦未的每一个动作。公孙梦未气息不稳,手滑进花千凝的衣衫里,花千凝的头皮嗡地一下子,低吟声戛然而止。花千凝抓住公孙梦未的手,公孙梦未不明所以,也停下来看她,花千凝双眸迷离,眼底似有湿润,“梦未~”花千凝颤抖地唤了一声。 公孙梦未神圣而又专注的眸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千凝,花千凝抓住她的手都在颤抖,公孙梦未放轻动作,想要去亲吻花千凝的唇角,花千凝蹙眉,突然问:“梦未,你喜欢我吗?” 公孙梦未点点头,花千凝眸中已经有了泪,不确定似的问:“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喜欢吗?”公孙梦未没有一丝犹豫,轻轻点头。 “那好,我给你看我的身体,”花千凝松开公孙梦未的手,自己开始解开亵衣,边颤声说:“如果你后悔了,我也不会怪你。”衣衫终于解开,花千凝抬手,手背盖住滑泪的双眸,紧咬着下唇,那是她自己都无法喜欢的身体,如果公孙梦未也不喜欢,这副身体似乎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花千凝不敢看公孙梦未的表情,房里偶有清风拂过,让花千凝的身体微微打颤,除了风声,房间诡异得很安静。公孙梦未,你也不喜欢我了吧?那伤疤光是看见都觉得恶心,花千凝偏过头,深深地呼吸,稳了稳心绪,故作无谓地说:“呵,很丑陋吧?我自己都无法喜欢,所以,就算你不喜欢……呵哈~”温热的柔软轻柔地落下,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火热,花千凝能感觉到,公孙梦未在舔舐她的伤疤。 花千凝微微仰头,身体止不住的战栗,低声唤着:“梦未~梦未~”双眸紧闭,泪水滚落,不过,不是悲伤的眼泪,她最丑陋的地方正在被温柔以待,“我想听你说喜欢我~”花千凝呼吸颤抖。 公孙梦未舔舐的动作停了下来,花千凝睁开眼睛,终于有勇气去看公孙梦未的表情,她眉眼间的柔情还没有褪去,俩人深深地凝望彼此。花千凝缓缓坐起身,眸光潋滟,双手勾住公孙梦未的脖子,说:“梦未,说你喜欢我。” 公孙梦未嘴角动了动,似乎真的在尝试,我字的口型已经出来了,但花千凝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公孙梦未眉头越皱越深,似乎是对自己的反应不满意,公孙梦未苦恼地抬手抚住额头,表情苦楚。 “不急,”花千凝手心覆盖住公孙梦未的手背,“跟着我说,我。” 公孙梦未嘴巴张开,很吃力似的,发出极轻极为沙哑苍老的声音,“我……”那是花千凝完全陌生的声音,仿佛一个老妪。 “喜欢。”花千凝在猜想,公孙梦未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说话,公孙梦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似是想从花千凝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可花千凝眉眼始终含笑,“来,跟我说,喜欢~” “喜~欢~”公孙梦未说得吃力,也不清楚,但花千凝已经能模糊听出来了,“说得好,还有最后一个字,你。” “你~”公孙梦未吃力地说,抓着花千凝的双臂双手不自觉用力。花千凝笑意加深,“我们连起来说一次,”花千凝起身,坐到公孙梦未的腿上,离得极近,专注地盯着公孙梦未的眼眸,深情地说,“我喜欢你。” 公孙梦未有些愣愣的,那表情在花千凝看来,有些傻乎乎的,说不出的可爱,“我喜欢你,公孙梦未。” “我喜欢你~”公孙梦未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说完就开始咳嗽。花千凝忙抚背,柔声安抚:“慢一点,慢一点。”公孙梦未低下头,听见花千凝说:“我喜欢听见你说喜欢我。”公孙梦未扬起头,泪痕爬满脸颊。花千凝抱住她,“不管你是怎样的,我都喜欢。”发烫的身体贴紧,公孙梦未也回抱住花千凝,将人压在身下。那一夜,花千凝的身心都属于公孙梦未了。 ☆、第120章 119.118.117 公孙梦未的记忆,确切地说,在花千凝发现她第二次醒来前,就开始恢复了,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但大半都记得,只是不清晰而已。公孙梦未醒来,花千凝那时并不在身边,公孙梦未想喊她,惊觉自己说不了话,费尽全身力气说出来,那声音苍老的可怕,每吐出一个字,喉间撕裂的疼。 等再次醒过来,花千凝对她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和宽容大度,让公孙梦未更不想开口说话了。公孙梦未私下找过凤琳琅,问她可有什么法子解,凤琳琅只说:“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就是要说,多说,疼也得说。”那副玩味的语气让公孙梦未很是生气,写道:声音这么难听,我宁愿一辈子不说话。 “不说就不说呗。”凤琳琅无所谓,惹得公孙梦未怒笔写道:你不准告诉她。凤琳琅耸肩,“随你。”起初,公孙梦未有时还会下意识张开嘴巴想说话回应花千凝,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只是今晚,她强烈地想要表达,她喜欢花千凝,她心疼花千凝。她知道,花千凝在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开口,那道伤疤,只会让她更加自责,她没能保护好花千凝。 俩人相拥而睡,翌日,花千凝早起,身下还有余波,那是公孙梦未在她身体里留下的痕迹。花千凝起床后去寻凤琳琅,并没有寻见,想来是出去采药了。花千凝站在门口守了一会,金门果然缓缓打开。凤琳琅瞧了她一眼,并没有吃惊,只是说:“今儿个这么早,饿了?”转而笑道:“饭还没好呢。” 花千凝怀疑这姑娘根本不用睡觉,昨儿个歇息那么晚,一大早又出去,“我帮你做饭吧。”凤琳琅径直往里面走,“不需要,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膳房。” 好吧,花千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回房里,公孙梦未还在睡着,花千凝宠溺地刮刮她的鼻梁,低声道:“比我还能睡。”明明昨儿个被折腾的人是她,花千凝的动作吵醒公孙梦未。睁开眼睛,就瞧见花千凝满是爱恋的眸光,公孙梦未抬手勾住花千凝的脖子,自己主动贴上去,轻轻吻了一下。花千凝顺着她的动作,轻吻后,说:“要起么?”公孙梦未习惯性地点点头,作势要起来,花千凝却突然压住她,“说你喜欢我,才肯让你起来。”虽是威胁,却是软言软语。 公孙梦未嘴角动了动,努力想发出声音却无果,花千凝也不急,笑得温柔,公孙梦未说一遍不成功,脸都涨红了。公孙梦未别过头去想掩饰,她一向自尊心强,昨儿个黑夜下,多少还好点,现在,只觉得很丢人。花千凝手心贴着她的脸颊,扭过来,让她重新看向自己,主动倾身过去,吻住公孙梦未的双唇,缱绻的温柔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我喜欢你,梦未。”花千凝眸光迷离,湿情地说道。 “我喜欢……”公孙梦未努力之后,也只说出三个字,很挫败地低下头,花千凝安慰她,“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死生死关都过了呢。” 花千凝伺候公孙梦未吃完早饭,公孙梦未又睡下了,似是昨晚没睡好,花千凝偷偷溜出去找凤琳琅,“她的嗓子,真的治不好吗?”凤琳琅眉头挑了挑,“她同你说话了?”花千凝嗯了一声,“但她说话的声音变了,说话也吃力,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疼。”看样子,凤琳琅是知道点什么,“你知道……” “是,她是主观不愿意,嫌自己说话难听。”凤琳琅知道公孙梦未不是怕疼的人,只是嫌那苍老的声音太难听,确实,凤琳琅不否认,的确不好听。 “想必是发烧,烧坏了嗓子,我没别的法子,既然现在她肯说话了,就让她每天都说点,疼也要说。”凤琳琅低头翻看卷轴,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你要赶我们走?”花千凝不是没想过离开,但公孙梦未的身体似乎还不行,其实,花千凝很喜欢这里,可能的话,她想一辈子住在这,但想想公孙梦未的身份,她知道她不能那么自私。 “是的哦。”凤琳琅笑道,抬起头,见花千凝脸颊泛红,一副不太自然的表情,正色地解释:“开玩笑的,不是赶你们走,是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走了,在我这里逗留太久,不好。” “怎么不好?” “这个,我不便说。”凤琳琅语气顿了顿,“希望你们出去后,可能的话,不要向外人提及这里。” “我知道,说来你还是没说过,为什么如此善待我们,我们要如何回报你?”花千凝坐到凤琳琅对面,打量这个人,始终觉得她脸上的笑意很苦涩,有时候,她会注意到凤姑娘在凝神,表情落寞,透着凄凉。 “相遇即是缘分,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凤琳琅站起身,活动筋骨说:“你们准备下吧,再过几天,我送你们出去。”自然不是因着缘分,也不是因着想积修功德,原因只有一个:公孙梦未是龙卿阙的后人。所以,凤琳琅视同己出,在这里待久了,她们会离尘世越来越远,会越发地不想出去,但她不能养她们一辈子,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花千凝回去守着公孙梦未,等公孙梦未醒了便把凤琳琅的话转述,末了说:“有时候我都想,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就我们二人相守,与山水作伴,好不快活。”公孙梦未只是笑笑。 “日后,要多和我说话,”花千凝捏捏公孙梦未的小脸,“再敢点头摇头糊弄我,我可不依你。”想起凤琳琅说的话,花千凝决定逼迫公孙梦未说话。公孙梦未委屈地看着她,继而低下头,不肯说了。 “我们慢慢来,我不逼你,但是,你要开始努力多说,我喜欢听你说话,”花千凝捧起那张还不悦的小脸,笑呵呵地亲了她的眼睛,“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公孙梦未眉头舒展开,费力地说:“喜欢你。”我也两个字没有发出来。 夜间,花千凝睡熟后,公孙梦未悄悄起来,凤琳琅果然在后花园。公孙梦未写道:她胸前有伤疤,能治愈吗? “你确定她会同意在我面前脱衣衫么?”凤琳琅早之前无意中就发现端倪,但花千凝不肯就范,凤琳琅也不多言。 翌日,公孙梦未将写好的字条给花千凝看,大意就是:小东西,我很心痛,每每看见你胸口的伤疤,我都很自责。现下,凤姑娘说可尝试医治,我们让她瞧瞧可好? “你找过凤姑娘了?”花千凝疑惑道。公孙梦未点头,花千凝转而问:“你什么时候找的?”她们都不曾分开过。 “昨天,晚上。”公孙梦未吃力地说,见花千凝蹙眉,似是不愿,便抓住她的手轻轻摇晃,“求你。” “好吧……”花千凝真受不了公孙梦未可怜兮兮的样子,哪怕是故意而为之的。 公孙梦未写道:你不许乱看! 去给花千凝医治之前,公孙梦未写了字条给凤琳琅,还很硬气的。凤琳琅并不介意,笑笑说:“是是是。”御龙族的后人啊,都或多或少有龙儿的特质,都是天生的王者之风呢。 在外人面前褪掉衣衫,花千凝真是相当的别扭,更让她想起在金凤阁难熬的日子,一时间,心绪复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微微发颤。公孙梦未抬手摸摸花千凝的发丝,眸光相遇,公孙梦未嘴角翘起,费力地安抚说:“有我在,没事的。”继而皱眉对凤琳琅说:“你轻点!”这几个字吐得格外清楚。 凤琳琅查看过伤势后,好在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里面筋骨,所以,恢复起来并不是难事,只要每日定时上药即可。公孙梦未每天多了个美差,给花千凝上药,每次上药还都不老实,惹得花千凝直骂她,公孙梦未就傻乎乎地笑。 凤琳琅说做就做,五天后,送她们下山。一路走过来,越走越崎岖,最后到了悬崖边。花千凝吓了一跳,用身体护住公孙梦未,“凤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凤姑娘想杀死她们吗? ☆、第121章 120.119.118 “别怕,我不会害你们。”凤琳琅笑道,“跳下去吧。”公孙梦未挺身而出,将花千凝拥在怀里,怒视凤琳琅,凤琳琅也不计较,“跳下去后,就是你们熟悉的俗世了。”将手里的包裹塞给公孙梦未,“拿好,你们用的上。”公孙梦未正愣神,凤琳琅双手一推。公孙梦未和花千凝都是猝不及防,一同跌落,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她们最后看见的是凤琳琅虚无缥缈的笑脸。 意外的,身体不是一直飞速坠落,快到地面,速度变缓,最后,身体像是羽毛,轻飘飘落地。这里,正是她们当日坠下的悬崖,花千凝记得这个角度,看见的天空。山下很冷,包裹里有衣衫,也有银两,凤琳琅都准备齐了,两个人仰头望,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了。 有缘再见,凤姑娘,谢谢。 俩人沿着小路往外走,走走停停,快天黑,才走出丛林。到了近郊,花千凝让公孙梦未在一旁歇着,她去讨口水喝,凤姑娘给她们准备了吃喝,但水已经喝光。公孙梦未不依,手抓花千凝的手腕不松开,经历过这次的大难后,公孙梦未多少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仰头望着花千凝,就是不松手。 “要和我一起去吗?”花千凝蹲下,笑着问,公孙梦未点点头,花千凝柔声道:“不准点头,说,要不要?”公孙梦未唇角动了动,说了要,但声音却没有发出来。花千凝抬手抚抚公孙梦未的脸颊,牵起她的手,说:“那走吧。” 花千凝敲了许久的门,才传来一声,“谁啊?” “您好,我是路过的路人,想讨口水喝,麻烦您了。”花千凝在门外说。 “哦,那你等会。”声音远去,公孙梦未站在花千凝身后,目不转睛盯着门板,好一会,门又开了。一个老妇人,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撑着拐杖,花千凝刚要伸手去接,公孙梦未抢先接过来,置于鼻翼间,嗅了嗅,才递给花千凝。花千凝明了,她是要看看是否有毒,花千凝道:“你先喝。”公孙梦未仰头喝了一小口。 “你们这是打哪里来啊?天色这么晚,可别上山了,山上有妖怪的。”老妇人慢慢地说,花千凝道谢:“我们是从山上下来的……”老妇人一听,连碗都不要了,摇摇晃晃关上门,赶紧躲起来了,动作突然间就变麻利了。 花千凝有些无言,公孙梦未噗嗤笑出来,花千凝捏她的脸,嗔道:“还笑,我们都没地方睡了。”原还想着借宿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公孙梦未牵起花千凝的手,继续往前走,花千凝跟着她,这村子不大,不一会到了头。公孙梦未还要继续往前走,花千凝始终觉得走夜路不太妥当,“我们再去求求村里人,找个地方住下吧。” 公孙梦未摇摇头,花千凝收住步子,“那你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公孙梦未皱眉,犹豫良久才费力地开口,“这地方我认识,前面有客栈。”虽然说得不清楚,但花千凝听出大概的意思来。顺着公孙梦未说的方向,她们还真就找到一家客栈住下了。晚上,俩人躺在一处,公孙梦未亲亲花千凝的眼睛,抿嘴笑。花千凝也跟着咧嘴笑,在历经磨难后,能看到公孙梦未的一笑一颦,她心底说不出的满足。这人,爱她如此之深,花千凝庆幸,她还有机会弥补。 公孙梦未俯身亲吻的花千凝的双唇,花千凝也双手抱住公孙梦未,细细地回应公孙梦未的吻,吻着吻着,唇齿间有了咸涩的味道。花千凝拉开距离,捧起那张小脸,果然又哭了。这次之后,公孙梦未变得很爱哭,性子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气了,但固执倒是没改,她要做的事就一定坚持去做,“好端端的,哭什么?我们都还活着,这不好么?” “好。”公孙梦未的唇型,说的是这个字。花千凝抱住公孙梦未,回想之前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真的是死都不瞑目。”公孙梦未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从悬崖跳下那一刻,生死真的不再重要了。劫后余生,让公孙梦未将一切都看淡了,连同她曾经看重的皇权,都变得无所谓了,唯独怀中人,历经磨难,岁月流转,在心底的痕迹越来越深。现在,拿什么来换,公孙梦未都不会放手,更何况,花千凝,心底终于有了她,这一辈子,似乎再也没有遗憾……不对,还有一件事,她还没有娶花千凝进门。公孙梦未要给花千凝至高的荣耀,要封她为后。 翌日,俩人用罢早饭,集市上买了一匹马。俩人一同上马,飞奔而去,离扬州城越来越近,到了城门,有侍卫正在城门口查探过往的行人。公孙梦未的马匹到了跟前,侍卫抬头一瞧,吓了一跳,再定睛细瞧,立刻跪地,“卑职叩见皇上!”总算找着了!侍卫边对旁边的官兵说:“赶紧去通报拜月大人,说找到皇上了。” “你们都起来吧。”花千凝在公孙梦未怀里,知道她不便说话,便主动开口,“拜月大人在何处?” 侍卫瞧瞧花千凝,诶?这不是金凤阁的花魁么?怎么……不过见皇上拥着美人在怀,很是亲昵的姿态,侍卫也不傻,规规矩矩地回话:“回姑娘的话,拜月大人在金凤阁。” “皇上,我们去金凤阁吧。”花千凝回身偏头问,公孙梦未点点头,策马飞奔向金凤阁而去,一队侍卫跟在后面一同前往。拜月惊闻皇上找着了,惊喜道:“祭月,快跟我一起去!”金镶玉坐在门口,见双月上马就往街北去了,皇上回来了?金镶玉站起身,往远处张望,等待她的会是何等的惩罚? “皇上!”双月瞧见打远处飞奔而来的一匹马,马上坐着的正是皇上,怀里怀抱着花千凝,皇上还抱得美人归!双月下马跪拜,花千凝也想下马,但公孙梦未手臂圈紧她的腰肢,意味很明显,她不准花千凝下马,“拜月大人,祭月大人,你们快些起来吧,有话回去再说。”这闹市之上,实在不适合说话。 祭月差点要哭了,花千凝终于肯承认皇上了吗?终于相认了么?一行人,很快回到金凤阁,金镶玉行了跪拜之礼,公孙梦未并没有理会,牵着花千凝的手径直往里面走,花千凝与金镶玉目光相遇,两个人的表情都颇为复杂。 ☆、第122章 121.120.119 花千凝将大致情况说了,拜月建议道:“皇上,我们立即启程回京都吧,名医都在京都,或许,可以找龙卿阙帮忙。”花千凝望望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也正瞧着她,花千凝说:“我也赞同拜月大人的说法。” “千凝姑娘,你就直呼我名字吧,莫要再叫大人了。”拜月看得出,皇上同花千凝,应该是确定彼此的心意了,心中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公孙梦未还是不习惯说话,拿来纸张,写道:小东西,金凤阁这里怎么办?金镶玉怎么办? 按照公孙梦未的意思,欺负过花千凝的人,她都不会放过。花千凝对于金镶玉之前确实恨得要死要活的,可经历此番大劫,也看透许多事,若不是当时金镶玉救了她,她们也没有今天,不过,让她完全原谅金镶玉,花千凝也做不到,“金镶玉对我就救命之恩,金凤阁若是彻底拆了,她便无处落脚了,不如将这里改成正经买卖,对于金镶玉,让她把毕生的积蓄拿出来救助她人,以抵惩罚。”花千凝自然想过要让金镶玉尝尝鞭子的滋味,但她不想借着公孙梦未的名义去做。 晚上,公孙梦未疲倦,花千凝伺候她歇下后,才出了厢房。双月守在门口,花千凝站在二楼的琅玕处,金镶玉正在一楼仰望她,手里捏着鞭子,跃身到了二楼,将鞭子递过去:“想怎么罚都可以,一次性还给我吧。” “呵,”花千凝清冷地笑道,“一次性还给你,你确定我不会把你打死么?”金镶玉依旧认真地说:“若是打死我,才能让你原谅我,你可以打死我。”金镶玉早在诗诗死去时,就不在意生死了。花千凝接过鞭子,在手里把玩,昂首笑道:“确实,不让你尝尝这抽筋剥骨之痛,怕是你日后还要拿着鞭子去抽别人,让你自己尝过后,你也许不会再作恶。”笑意渐渐褪去,花千凝恢复到完全冰冷的模样,冷声道:“是自己宽解衣衫,还是我帮你?”风水轮流转,大抵就是如此了。 花千凝并没有将金镶玉打死,不过是抽了三鞭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金镶玉吃疼,却咬牙不吭声。花千凝用鞭子抬起金镶玉的下巴,俯视的姿态望着这个曾经无数次欺侮她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把金凤阁改成正经生意,这个鞭子,扔掉吧。”扬手,将鞭子丢在了一旁,“你我之间,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花千凝回到了公孙梦未的房里。公孙梦未还在睡着,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似是做了噩梦。花千凝抬手抚平那皱起的眉心,公孙梦未突然坐起,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花千凝!”声音虽然还是沙哑,但较之之前,明亮不少,吐字也是清楚许多。 公孙梦未吼完花千凝的名字,就开始咳嗽,手捂着喉咙处,眉头皱着,花千凝心疼地说:“梦未,我们不能等了,明天一早,立刻启程回京都。”对于之前的事,公孙梦未还想找花千紫,也想找公孙锦,但是,花千凝坚持先回京都医病,其他的,等身子好了再说。 翌日,公孙梦未踏上了北上的归程。水路依旧是乘坐游船,和来时不同,花千凝陪在公孙梦未身边,公孙梦未大半时间,都是拥着花千凝,花千凝也由着她来。祭月瞧得直想落泪,拜月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们也不知道皇上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梦未。” “嗯。”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我喜欢你。”花千凝扬起笑脸说道,公孙梦未也甜甜一笑,颇为吃力地回应:“我也喜欢你。”花千凝转过身,和公孙梦未相对而立,踮起脚尖,在公孙梦未的嘴角处亲了一口,来不及退回去,公孙梦未就加深了这个吻,羞得花千凝急忙挣扎,咳咳两声提醒道:“小心被人看见。”公孙梦未抿嘴笑,小东西挺害羞的嘛。 拜月和祭月在一旁说悄悄话,祭月低声嘀咕:“千凝姑娘的腿好了。”那日瞧着走路都不跛了,拜月倒是观察细致,“还没完全恢复,不过能恢复到自如,已是不错了。” “真好。”祭月瞧着皇上脸上始终挂着笑,她也心满意足。 到了京都,花千凝心急想替公孙梦未医病,一行人直接去了太白楼,好巧不巧,龙卿阙还真在那。花千凝瞧了一眼龙卿阙,只觉得这人这清新素雅之气有些熟悉,眉眼太俊了。花千凝瞧着出了神,愣是忘了移开目光。公孙梦未偷偷掐了她一把,花千凝下意识咬住唇,怕自己叫出来,转过头可怜汪汪地望着公孙梦未,眸光流转,好似在控诉:你做什么掐我?公孙梦未哼了一声,偏过头故意不去看她。 花千凝将大致的情形说了,“敢问龙姑娘,可有法子医治?”龙卿阙面无表情地勾勾手指,公孙梦未被花千凝推过去,龙卿阙淡声道:“张嘴。”公孙梦未只得张开嘴,啊了一声,龙卿阙嗔了一句,“既是病了,怎么不早看,非要拖到如此严重才想着来。” 公孙梦未巴巴地眨眨眼,说不出的可怜,花千凝忙赔礼,“我们之前被困在山间,实在是无处可医。”花千凝相信,凤姑娘定是尽力了。龙卿阙回首招来朝鸯,吩咐道:“你把红珠拿来三颗。” 朝鸯有些不舍似的,确认道:“要拿三颗么?我们手里一共就……”龙卿阙敛眉道:“快去。”红珠,可不是俗世之人吃得到的,仙界中也是圣品。花千凝身上带上的银子不多,不过还是翻开包裹,将所有的家当全拿出来,拜月瞧见,忙说:“千凝姑娘,我来。”龙卿阙一眼就瞧见那包裹,神色忽变,抓起包裹,情绪有些激动地问:“这包裹从何而来?” “啊?”花千凝吓了一跳,这姑娘冷冰冰的样子气势逼人,“是我们在山间居住的朋友送的。”想起凤姑娘的交代,花千凝没有直说。 ☆、第123章 122. “山间?朋友?”龙卿阙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包裹该是出自凤琳琅之手,连图案都是游龙戏凤,“哪个山间,什么朋友?在何处?” “额,”被那双墨色双眸盯着,花千凝思路有些打结,“就、就是我和梦未掉下悬崖,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里,我……” “何处,哪里?叫什么名字?”龙卿阙不耐烦似的再次问道,语气凶巴巴的,花千凝吞咽口水,感觉这位姑娘的眼神有点吓人,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公孙梦未挡在花千凝面前,瞪着龙卿阙,意思是让她不要那么凶。龙卿阙抬手把公孙梦未拉开,抓住花千凝的手腕问:“那地方在哪?那人叫什么名字?又是住在何处?”花千凝犹豫不肯说。龙卿阙少有的哀求,“我正在找一个人,她极有可能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人,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么一说,花千凝倒真觉得,这俩人气质神似,“她、她只说她姓凤,那山叫什么名字,我当真不知道,但她的住处有名字,叫琳琅仙台……”花千凝一股脑说出来,龙卿阙的心跳加速,凤儿!一定是凤儿!朝鸯出来,见主人情绪激动,眸中似有湿润,还以为她们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刚想发火,龙卿阙命令,“朝鸯,立刻收拾细软,随我下江南!” “啊?又去?”朝鸯错愕,“主人,我们不是刚回来么?” “凤儿有消息了!”龙卿阙惊喜道,“她果然在扬州城,你没算错!” 红珠药丸转交给花千凝,叮嘱她一颗药丸泡水七次,分七天喝下,三颗药丸,二十一天,该是可以痊愈了。龙卿阙等不及了,交代完便领着朝鸯南下,公孙梦未则是带着花千凝回宫。路上,公孙梦未再次郁结,她又忘了问屠苏的事。 公孙梦未带伤归来,萧太后先喜后悲,传来胡太医医治,也拿出红珠给胡太医瞧了,胡太医直叹这不是凡间之物,她记得她小时候在家里的古书上曾见过这种红珠药丸的。胡太医施礼道:“皇上是吉人自有天相,有神来助。”神?龙卿阙是神仙么?没准呢,她什么都知道,还来无影去无踪的。久别重逢见到萧太后,花千凝还是有些不适应,局促地施礼后,规规矩矩站在公孙梦未旁边,很是乖巧的样子,小手还拽着公孙梦未的衣袖,颇孩子气。 不知为何,萧太后看花千凝,顺眼许多,觉得此刻的花千凝,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有的表现了,招手道:“花千凝,过来让哀家瞧瞧。”花千凝下意识的反应是躲在了公孙梦未的身后。公孙梦未抬手揽着花千凝的腰肢,偏过头笑笑,示意她,不要怕。花千凝这才松开公孙梦未的袖子,小步到了萧太后跟前,施礼道:“千凝拜见太后娘娘。” 萧太后心中感慨颇多,这是不是花千凝第一次跟她请安?至少是第一次真心地请安,而不是口是心非。萧太后主动拉过花千凝的手,拉到自己跟前,长长叹了一声,“唉,你不知道,皇上为了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头。”萧太后心底酸涩,她也知道她无力阻挡,或者也不想阻拦了,皇上没事,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她对你一往情深,最初就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你留在身边,后又颁布新政,你出走后她日夜念着,最终还是抵不住思念出宫去寻你……” “咳咳!”公孙梦未咳嗽两声,萧太后明白那意思,是叫她不要再说,“罢了罢了,现下你们一起回来,哀家也不想多说什么,指望你们好好的相守,莫要再折腾。”萧太后轻轻拍了拍花千凝的肩膀,“哀家的皇儿便托付给你了,替哀家好生照顾着。” “是。”花千凝并没有多言,当晚,坤泰宫大摆筵席,一同用膳。用罢晚膳,公孙梦未同花千凝回到未清宫,再次入宫,心境明显不同了。晚上,她们睡在一处,公孙梦未努力地说:“欢迎回家。”花千凝翻身窝进公孙梦未的怀里,她,终于有一个家了,也有了她所爱的家人。提起家人,花千凝自然不会忘记如意,翌日,伺候公孙梦未喝完红珠药丸泡制的水后,花千凝提议去看看如意。公孙梦未这才告诉花千凝,说你前脚出宫,如意后面就跟出去了,花千凝有些愣神,“那现在呢?”公孙梦未无谓地耸肩,说:“也许,和屠苏在某个地方快活呢吧。”这话惹得花千凝瞪了她一眼,不正经。 一眨眼,半月有余,公孙梦未的嗓音越来越纯正了,轻微的沙哑质感,略显沧桑,却又有着岁月沉淀之后的厚重踏实,花千凝真怀疑自己是中了毒,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喜欢听公孙梦未说话。每天从早到晚听她说话还不够,上了床,还要公孙梦未不停地说,不管说什么都好,她就是想听,公孙梦未最后嗓子疼,她才心疼地叫停。 公孙梦未的身体渐渐恢复,突然想起个大事来,那就是花千紫所托之事。公孙梦未事后一直怀疑花千紫骗了她,花千凝听了沉默半晌才说:“可能的话,还是放过她们吧。”怎么说都是她的家人。公孙梦未立刻下旨,停止追捕完颜国皇族的在逃成员,说起花千紫,花千凝已经有些淡忘了。原本幼时就没有太多的感情,花千紫又是飞扬跋扈的性子,花千凝大多都是躲着她,后来,如意到了完颜国,花千凝每次受了委屈,都是去找如意。也许就是那时起,渐渐对如意有了依赖,是爱么?花千凝自己也不知道了,也许只是年少,错拿依赖当成心动,因着那时的她,除了如意,别无所有。 对于公孙梦未,是爱么?花千凝问自己,现在的答案没有任何疑问,是的,若是不爱,对于床笫之事,她是无法接纳的,更别谈身心愉悦。花千凝胸前的伤疤,在琳琅仙台被医治,好了不少,但想完全恢复到最初,是不可能了。倒是公孙梦未看得开,开玩笑说:“老天定是知道我断指之痛,怕你嫌弃我,才让你也伤着了,我们多般配。”公孙梦未也知道,花千凝很是介意身上的伤,她有心宽解。 “呸,那我的腿还摔伤了呢。”花千凝对于公孙梦未的理论故作不满,她又何尝不知道,公孙梦未对于断指很介怀,公孙梦未的左手总是紧握成拳,公孙梦未哼道:“那我的嗓子也伤到了啊。” “那我的太阳穴也伤着了。” “我的头都摔到差点失去记忆了。” 好吧……花千凝认输,叹了气,“日后,再有危险……” “我永远不会放下你不管。”公孙梦未接过话茬,“所以,不要再说这个,我也不会再让你有危险,让你离宫一次,我已是后悔半生……” 眼见着,话题又要跑偏,花千凝起身爬到公孙梦未身上,手指戳戳她的脸蛋,突然问:“我一直想问你,花朝呢?” “你这话,语气有点吃味的意思哦。”公孙梦未故意逗道,花千凝捏着公孙梦未精致的小下巴,故意凶巴巴地说:“我就是吃味,如何?” ☆、第124章 .123.122. “好得很,我喜欢。”公孙梦未勾着花千凝的脖子,迎上去亲了一下,花千凝躲避开,“别转移话题。” “明天我们出宫去。”公孙梦未说道。 花朝在太白楼不远处开了一家绣坊,正好翠儿也会些手艺活,两个人撑起一个小门面,不图多赚,解决温饱是没有问题的。生意渐渐好转,还雇了个打下手的丫鬟,这一日,花朝和翠儿正在房里作绣,听得外头丫鬟来报,说有客人到了。翠儿起身,“我出去瞧瞧。”花朝笑笑,柔声道:“去吧。”翠儿一出门,尖叫一声,惊地花朝丢了手里的活计,跟出来焦急地问:“翡翠,你怎么了?”翠儿的原名是翡翠,进了宫,桂嬷嬷给她取了个名字说叫翠儿吧,叫什么翡翠,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没那个富贵命。 “皇……”花朝认出来者是公孙梦未和花千凝,差点直呼皇上,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两位公子,里面请。”翠儿与花千凝阔别太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更没想到花千凝真的与皇上相守了,泪眼婆娑,扑倒花千凝身上,哭道:“你没事,太好了,呜呜。”花千凝抱住翠儿,这也是她生命里的贵人呢,抱住翠儿道:“嗯,我没事。” “翡翠,翡翠……”花朝连唤几声,见翠儿充耳不闻,高声叫道:“翠儿!”花千凝见花朝脸色沉了沉,那眼神有些嗔怪在里头,心里忍不住想:该不会这两人在一起了吧? “来了。”翠儿抹了眼泪,跑到花朝跟前,委屈地嘟囔,“我是太久没见她了嘛。” “那你要不要跟着回去啊?”花朝不满道,公孙梦未在一旁瞧着,暗自偷笑,啧,这两人,比她们进展还快呢,翠儿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你。”边说边伸手去拉花朝,可怜巴巴地说:“你不是说不会不要我的么?你晚上叫我做什么都行,不要赶我走,呜呜。” “你!”花朝红了脸,“你闭嘴!”突然凶巴巴的,翠儿吓得不敢说话,公孙梦未最终笑出声来,翠儿低头抹泪,花朝面色涨红,低头羞赧地说:“让公子见笑了。” “哈哈,”公孙梦未干脆大笑,摸出身上的银锭子,“这是一点心意,权当是我给你们的喜钱。”花朝更是羞臊得慌,不过,也没有否认,毕竟她同翠儿已经有了不寻常的关系,忙拉过翠儿一起跪下,“谢公子打赏。”翠儿也跟着说:“谢公子打赏。”花千凝身上并没有银两,惋惜道:“这可怎么好,我身上没银子。” “公子,你莫要给了,你们本是一家人,给一份喜钱,已是我们的荣幸。”花朝也算是会说话,这几句话说得深得公孙梦未的心,她和花千凝是一家人了。跪拜后,翠儿要扶起花朝,花朝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跟花千凝道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让我见到你,对于过去的事,我一直是心存愧疚,日夜难安,今儿个,一定得向公子道歉,求得原谅。” “呵,罢了,”花千凝起身,弯腰扶起花朝,瞟了一眼一脸疼惜的翠儿,轻笑道:“日后好好善待翠儿吧。” 回宫的路上,公孙梦未念叨屠苏不长进,情况如何,也不知道给她来个信儿,老是让人惦记着。提起屠苏,花千凝就想起如意,若是还能再见,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境去面对了,希望她们无论在哪,都能安好吧。 晚上,在绣坊,“你不准上我的床,下去!”花朝不轻不重蹬了一脚正往床上爬的翠儿。翠儿揉揉脑袋,继续爬,“你不要生气,我今儿个真的是久别重逢,忘了规矩。” “忘了?”花朝坐起身,扭着翠儿的耳朵,用力拧,“前些日子,你同钱庄赵小姐抱在一起,当我不知道!见人就抱,你去睡别人的床好了。” “呜,好疼,”翠儿是相当的会察言观色,也知道怎么做会让人心软,见她声泪俱下,花朝的手劲小了不少,翠儿可怜兮兮地解释:“那日是赵小姐她身上胭脂香特别好闻,我想买给你,她让我抱着嗅了嗅的。” “呸!我不要。”花朝生气,一把松开翠儿的耳朵,啐道:“滚下去,别扰我清梦。”花朝顺势躺下,翠儿紧跟着就压到她身上去。花朝吓了一跳,刚要斥责,翠儿的唇就贴上来,还嘟囔说:“我又学了新花样,能让你更快活的。”翠儿学东西倒是快,春宫图看了一堆,都用在花朝身上了。 “蠢蛋!你轻点啊!嗯~哈~啊~”花朝受不住,忍不住骂翠儿,翠儿唇舌却更加用力,哼!叫你骂我!最后,花朝是被翠儿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以后给我少看那些淫、秽之物。”翠儿亲亲花朝白里透红的脸蛋,软软地说:“我都听你的。” 要说这人禁不起念叨,公孙梦未前一天刚念叨完,没过几日,便收到一封书信,正是来自屠苏。信,相当的简洁,寥寥几句:听闻皇上已抱得美人归,当真是可喜可贺,苏儿还在被美人拒之门外,皇上,定要等我回去再大婚! 这个不靠谱的,也不说人在哪,招来信客问询一番,确定了大概的位置,屠苏竟然是在青云台。花千凝坐过来,问:“如意怎么样?” “就知道问如意。”公孙梦未醋意满满,花千凝轻笑,站起身,俯身用戏谑的眸光盯着公孙梦未,逗道:“小醋坛子。”公孙梦未哼了一声,猛地伸手将人拉到怀里,花千凝跌进公孙梦未的怀抱里,坐在她的腿上。公孙梦未捏起花千凝的下巴,故意凶巴巴地说:“你心里只准想我一个人。”花千凝嘴角上翘,很配合地说:“是,皇上。”微微起身,仰起头迎上去,亲了亲公孙梦未的下巴,笑道:“这个角度,你真迷人。” “哦?”公孙梦未故意挑眉,坏笑道:“那我换个姿势呢?”抱住人压在身下,花千凝顺势躺下,双臂勾着公孙梦未的脖子,歪头道:“这个姿势不仅迷人,而且很诱人。”公孙梦未笑出来,亲亲花千凝的唇角,舌尖舔舐过后,道:“今天这张小嘴抹了蜜呢。”公孙梦未再次吻上去。 ☆、第125章 . 两个人吻在一处,情到深处,随着热吻,花千凝的衣衫被公孙梦未褪去。相比于公孙梦未的体力,花千凝只能是下面的那一个,但不代表公孙梦未不想要,但每次深深爱抚花千凝后,花千凝都已经无力,瘫软在公孙梦未的怀里。所以,公孙梦未每次都忍下来,毕竟,她也不是很好意思主动说出我想要这种话。 公孙梦未已经开始和花千凝商量大婚之事,花千凝的意思是全由公孙梦未做主,她没有意见,而公孙梦未却又想以花千凝为主,所以,公孙梦未恨不能事事都过来询问。最后,花千凝提议:“梦未,我们一切从简,不要奢华浪费。”公孙梦未抬手摸摸花千凝的发丝,笑道:“娶到你是我公孙国子民的福气呢,还没有嫁过来,就想着替我节省开支。”玩笑归玩笑,但公孙梦未依旧是打算大办喜事,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即将实现,怎能不奢华!她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花千凝是属于她的,她要给予花千凝最好的。 公孙梦未什么都挑最贵的,花千凝怎么说她也不听,花千凝无奈之下,拉着公孙梦未去找萧太后,哪知道,萧太后竟然说:“皇上大婚,怎能不隆重,必须大办。”公孙梦未笑得十分宠溺,说:“这回没意见了吧?”花千凝嘟嘴,“那你不要问我。”花千凝心疼,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都拿来浪费了。 公孙梦未和花千凝进展顺利,相比于她们,屠苏简直是挫败极了。屠苏听闻公孙梦未带着花千凝回京的消息,如意自然也听说了,伤心欲绝之下,直奔青云台。要不是玉琳劝说拦着,怕是如意已经出家皈依了。如意心伤地不吃不喝好些日子,玉琳怎么劝都无用,屠苏想说要不然她去试试,哪知道,玉琳为难地拒绝,“我家主子特意说了,不见郡主。”屠苏心神不安,也开始消瘦下去了。玉琳瞧着也心疼,送来晚饭时,终是不忍,说:“主子,您去瞧瞧郡主吧。” “她有什么好瞧的,告诉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意心冷地说:“我日后都不会再见她。” “主子……”玉琳叹了一声,说:“郡主也好些日子没好好用饭了,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她是真心疼主子。”玉琳察言观色,见如意没有很强烈的排斥,继续说:“千凝姑娘……” “玉琳!出去!”如意蹙眉,背过身去,她不愿从任何人嘴里再听到千凝两个字。玉琳只得先退出去,瞥见瑟缩地站在门口的屠苏,玉琳忙把手里的手炉递过去,“郡主,您也听见了,奴婢也尽力了,您回房吧,晚上冷得很。” “不回去!”屠苏高声说道,故意说给如意听似的,“她不见我,我就彻夜守在门口,冻死我算了,反正我活着,也只是让你家主子碍眼。” “郡主,话不能这么说……”玉琳生怕屠苏越说越过分,她知道主子现在心底不好过,追逐那么久,主子愿意放弃一切追随花千凝。最后的结果,花千凝还是选择了公孙梦未,怎能不叫主子伤心,“给主子一段时间吧。” “时间还不够么?”屠苏冻得嘴唇哆嗦,怒道:“从她们在完颜国被分开,花千凝已经不属于你家主子了,也就她认不清现实,还念着花千凝! “郡主……” “如意,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屠苏摔了手里的手炉,对着房内的人喊道:“你明知道花千凝不可能再是你的了,为什么不肯放下她?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我为了你,连死都愿意,为什么,你不能把你的目光转向我,为什么?我追逐你这么多年,你看过我一眼么?我……” 门,哐的一声,从里面打开。如意脸色如霜,眺了一眼玉琳,冷声说:“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回你自己房里去。”玉琳忙躬身施礼,小跑走了。屠苏衣衫单薄,在寒夜里,冻得全身发抖,见到了如意,屠苏的眼泪也滑下来。如意依旧眼神冰冷,到了跟前,屠苏仰头望着遥不可及的人,伸手想去抱如意,如意往后避开,还欲说甚么,屠苏突然无力跪地,放声大哭。 如意的心一紧,狠话也说不出了,终是叹了一声,上前伸出手,说:“跟我进去吧。”屠苏大病了一场,烧得说胡话,边哭边喊如意的名字,玉琳也跟着落泪,“主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待您如此的人了……” “我知道。”如意轻声说,“正因为知道,才不敢轻易许下诺言。”如意心疼屠苏,看见执着于她的屠苏,如意仿佛看见了她自己,从心底彻底放弃自己初次动心的人,那是一件太难的事。 “主子,玉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主子,您可能只是需要和花千凝好好地谈一次,关于你们的过去,彻底说清,那样,也许主子的心结可以打开。”玉琳小心翼翼地说,“我听外面传言,皇上已经准备大婚了,在皇上大婚前,您和花千凝把话说清楚,对彼此都好,不是么?”玉琳眸光移到昏睡的屠苏身上,叹了声,说:“那样,屠苏郡主也不至于如此辛苦,她说的没错,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是喜欢主子,喜欢这么久,让奴婢想起皇上对花千凝,皇上也是初次见花千凝就动心了,所以,主子肯定也知道,让皇上放弃花千凝,那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更何况,花千凝对皇上也是身心沦陷,横竖主子都是没有机会了,这样的境况下,主子继续深陷,徒增伤害。 如意没有言语,玉琳悄悄退出去后,擅自做了个决定,她不能再继续看着主子消沉下去。玉琳亲自给花千凝书信一封,将情况说明,希望她能来青云台,把主子的心结打开。花千凝收到信,没有片刻的迟疑,收拾东西,留了字条,带着拜月,就走了。 公孙梦未下朝归来,才知道,花千凝出宫去了。小东西翅膀硬了,竟然敢不辞而别,哼!展开字条,上面写着:答应我,不要生气,我的身心都已经属于你。我希望我们的大婚,每个人都是欢心的。屠苏大病,如意是心结,而如意消沉,心结在我,我去去就回,有拜月在,你莫要担心,更不要折腾过来,亲吻我的小梦未。 ☆、第126章 .125. 公孙梦未心里软软的,小东西越来越懂得如何对付她了,她无法真的生气,让她只是想越来越宠溺花千凝,她想做什么,自己心里竟然都忍不住想要支持她。罢了罢了,念在屠苏的面子上,念在那句亲吻我的小梦未,想想还有拜月护着,公孙梦未决定“坐视不理”。 玉琳没有想到,花千凝会这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了,可见她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唉!造化弄人吧。相互施礼后,花千凝随着玉琳去往如意的住处,路上说道:“屠苏郡主今儿个刚醒,神智还有些不清,若是待会言语冲撞了姑娘,姑娘还请多担待。”花千凝点点头,拜月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什么。 玉琳进去禀告,说花千凝造访,如意手里正喂汤的调羹当啷一声落地,“她怎么会过来?”问罢,旋即明白过来,如意不悦叫道:“玉琳!” “主子,是奴婢擅自做主了……”玉琳也不否认,跪下认错。屠苏刚苏醒,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表情木然地望着如意阴沉的脸色。 人已经到了,不能不见。如意不想花千凝撞见她和屠苏如此亲密,让屠苏躺好,她打算去客堂见花千凝,屠苏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苏儿。”如意轻抚她的手背,“我待会便过来。” “你骗人。”屠苏情绪有些激动,坐起身,“你见了她,就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会,你好好躺着,莫要再折腾。”如意安抚,屠苏却不肯就范,“我不准你走。”如意本就心烦意乱,“屠苏,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就是不准你去见她,”屠苏身体无力,便双手紧紧抓着如意,“你们见面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说。”如意稍微用力,屠苏身体虚弱,挣扎不过,险些摔下床。如意吩咐道,“玉琳,你守着屠苏。”如意最终还是出去了。屠苏眼睁睁地望着那道身影远去,心彻底被丢进冰天雪地之中,泪水扑簌簌落下。玉林瞧着心疼,想过来安慰几句,屠苏抓起一旁的汤碗猛地丢过去,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出去!”玉琳无奈,只得退出去,站在门口,玉琳听见隐隐的哭声。 玉琳发誓,这辈子,她都不要动心,喜欢一个人,简直是生不如死。花千凝未作多言,只是将她心中最真实的话说出来,“这辈子,只要梦未不赶我走,我会用余生守着她。”花千凝每一句对公孙梦未的深情,都是对如意的残忍,如意疼得几乎要窒息,手紧紧抵着胸口,说:“我知道了。” 花千凝见如意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也是止不住的疼惜,坐到跟前,轻轻俯身抱住如意,低声说:“皇嫂,如果恨我会让你好受些,你恨我吧。”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来得好受些吧?花千凝也不知道,但是,她不愿见到如意难受的样子。 若是可以恨,何谈爱,如意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说:“我已经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又何必亲自过来给我致命一击呢。”花千凝选择同公孙梦未一同回宫,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吗?到底,她哪里比不上公孙梦未?花千凝是喜欢皇权么?她的凝儿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皇嫂,若是我将我和梦未这一路经历的诸多之事统统告诉你,我想,你大抵会明白,我为何会死心塌地跟着梦未了。”花千凝将她和梦未的经历毫不保留地告诉如意,让她明白,公孙梦未这个人,值得她厮守。如意越听,心中越是无力,是吧,她比不过公孙梦未的。讲到最后,花千凝眼眸湿润,却还笑着说:“皇嫂不知道,当梦未醒来那一刻,我便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余生交给她了。” 如意低着头,心绪复杂,她没有公孙梦未那份担当和至死不渝。花千凝抓起如意的手,紧了紧手心,说:“我知道皇嫂心中还挂念我才不肯接受屠苏郡主,皇嫂,不要再把目光放在凝儿身上了,看着屠苏,皇嫂不心疼么?她和皇嫂那么相像。”到底还是她的凝儿,她懂得自己。 花千凝强打起精神说:“爱恨很难讲,就像我和梦未,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厌恶她的,但事实上,那厌恶是因着一连串的误会叠加而产生,所以她的好意那时全被我当成恶意。后来,我重新审视我同她的关系,好似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幸好,她初心不改,愿意等到我看清彼此的心思,”花千凝语重心长地劝道:“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儿耐心,屠苏郡主对于皇嫂的心思,不少于梦未花在我身上时间,皇嫂,放下凝儿,好好去看看屠苏,认真地对待她的感情,而不是一味拒绝。”像公孙梦未说的,不曾深入了解的拒绝,太轻率,也太伤人。 如意轻轻摇头,花千凝说:“就算真的不喜欢屠苏,也要在重新审视彼此后再作出决定,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屠苏的一片心呢?”道理,如意其实都懂,只是做起来很难。回想屠苏与她,如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确实,她不曾仔细去对待屠苏的感情,年少时的青涩,让她不曾想过同性之好,后来她又这一门心思都在花千凝身上。 “皇嫂,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皇嫂能从心底放下我,放开我的同时,何尝不是放了你自己。”花千凝站起身,背对如意而立,望着月色,轻柔而有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要嫁给她了,所以,日后,我为了梦未,也不会再见皇嫂。”花千凝很了解公孙梦未的性子,纵然历经磨难有所改变,但公孙梦未爱吃醋的性子是不会变的,既然心底接纳这个人,就让她填满心间。只要让公孙梦未不悦的事,花千凝就不会去做,她喜欢这人,便希望这人时时刻刻都是欢心的。 花千凝当晚就离开了青云台,她料想屠苏应该不会想见她,若是有缘,来日再见吧。如意送走花千凝后,已是快到子夜,花千凝连夜往回赶。拜月心中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花千凝如此惦记皇上;悲的是,回宫后,皇上定会责备她不该赶夜路。 如意缓缓往寮房走,玉琳守在门口,施礼后说:“屠苏郡主发了很大的脾气,现下没动静,似是歇下了。”如意轻轻推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殷虹的血迹染红纤细凝白的手腕,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手腕处的伤口也凝住,说明,屠苏割腕已经有些时辰了,“玉琳!”如意的怒气声吓得玉琳忙跪下,“主子,是郡主不准奴婢进去……” ☆、第127章 .126. “快去把青云台里最好的大夫传来!”如意虽是生气,在此刻她也无心去追究,救人要紧。如意抱起屠苏轻声唤道:“苏儿,苏儿,你别吓我。”屠苏气息微弱,缓缓睁开眼,瞧见是如意,泪水再次倾泻而下,偏过头去,没有只言片语。 幸好是屠苏生病力气太小,再加上碎碗的茬儿也不够锋利,这一下,才不至于致命。等大夫过来诊治完,外面天色已经微微放亮,屠苏再次昏睡过去。如意却睡不着了,玉琳也是如此,都是她太大意,幸亏郡主没有伤及性命,若不然,她真的只能以死谢罪。 “主子,奴婢愿意受罚。”玉琳跪下认错,折腾一晚,如意已是心力交瘁,抬手挥挥,无力地说:“你下去吧。”如意知道,这事不能怪玉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屠苏醒来,如意就睡在她身边,许是怕她乱动,如意手臂圈住她,两个人以很亲密的姿势躺卧。屠苏瞧着那恬静的睡颜,心中猛烈地作疼,哪怕是割腕那一刻,说好了再也不爱这个人,可那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已经深入骨髓的迷恋,要怎么忘却?屠苏泪眼正盯着如意出神,如意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早就醒了。屠苏怔怔地望着,在泪水快要滚落时,屠苏快速偏过头去,没有作声。 “苏儿。”如意的声音就在耳畔,她那样轻柔地呼唤自己的名字,让屠苏心底止不住的战栗,“对不起,苏儿。”如意道歉,可屠苏并不需要,泪水簌簌往下流,压抑的声调叫了一声,“皇姐。”她没有资格怪如意,她是没有做错什么,但如意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喜欢,和不喜欢都一样,都是无法强迫的事,她不能强迫如意喜欢她。如意微微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叫我什么?” 屠苏紧紧咬唇,怕自己哭出来,深深地呼吸后,哭着笑了,凉凉地说:“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如果这是你想我做你的皇妹,那我便是你的皇妹。”在我还能撑下去时,我便以皇妹的身份陪在你身边,若是我哪天撑不下去,那对不起了,如意,我不知道我还能骗自己多久。 “苏儿。”如意叫道,屠苏轻轻嗯了一声,如意说:“你说得对,是我自欺欺人,凝儿不可能是我的,我已经决定放下她,但是,我需要时间。” “哦,是么,”屠苏心底酸涩,轻不可闻地说:“那当真好呢,皇姐终于看开了。”屠苏缓缓坐起身,背对着如意,赤脚站在地上,说:“皇姐,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立刻离开这里。” “苏儿……”如意察觉到屠苏的异常,她是不是心灰意冷决定放弃了呢?如意犹豫再三,才说:“苏儿,我需要时间彻底放下凝儿,我不想心里还有她的时候就和你在一起,那样对你不公平。” 嗯?屠苏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如意说了什么?在一起?身体绷得很紧,就怕自己发抖被发现,颤声问:“你会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那么喜欢我,我想我会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 “如意,你是在可怜我,怜悯我么?”屠苏猛然回头,梨花带雨的脸怒道:“我不想要你的施舍!” 如意并不恼怒,下床,把屠苏拉回到床上,让她坐下,认真地说:“我并没有说一定会和你在一起,但我愿意重新审视彼此,如果我对你动心,我会同意在一起;若是不合适,我还是会拒绝你的。”如意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过去,我不曾用心看过你,也不曾正视你的感情。”年少时,在屠苏表白心意后,她就是下意识的拒绝,那时候想的是世俗不会允许她们有比亲人更亲密的关系,也觉得那是小孩子间的亲昵罢了;后来,对花千凝动心,如意渐渐明白,心动便不受控制了,就像她对花千凝,屠苏对她,也许也是如此。 “真的不是可怜我?”比起施舍感情,屠苏更喜欢如意现在的做法,如意颔首,“我从不会施舍感情。”对于感情之事,她一向看重,所以才会如此痛苦,“若是你不喜欢我了,那便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再纠缠。”如意也是怕了,付出真心再落空,她怕她会承受不住。 屠苏没有言语,如意偏过头,异常严肃地问:“所以,苏儿,你想好了么?你是真的喜欢我么?还是因着得不到才一直想要得到?”那份认真透着悲怆。屠苏猛地扑到如意身上,使劲儿咬住她的肩头,如意疼得皱眉,有些生气地提醒:“你的手腕,别乱动。”屠苏的眼泪再次流下来,被如意关心,哪怕是被训斥,她都愿意的。咬过之后,屠苏便像猫儿一样,一下一下舔舐她咬过的地方,如意吃不住,双手捧起屠苏的脸颊,叹了一声说:“我们还没在一起,不许做过分的事,你…… 唔……”屠苏可管不了那么多,她想了不知多少年,如意一旦松口,她便会得寸进尺,想把如意吃掉。 唉!就知道会是这般,如意早就料想过,屠苏根本没有耐心等,幸好是屠苏的手腕受伤了,要不然,估计直接把事都办了,“呜,我好蠢,为什么要割破手腕,而且还是右手。”呜呜,要不然可以直接把如意吃掉,那样如意就不会逃掉了。如意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还是赞同地说道:“割腕确实很蠢。” “呜呜,还不是你,那么伤害我,我绝望,不想活了。”屠苏趴在如意身上哭诉,如意心头发沉,屠苏像是毒、药,一旦沾染,便再也无法戒掉。如意才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罪名倒是担上了。不过如意向来不喜欢在口舌上做无谓的争斗,只是说:“日后莫要再做蠢事。” “你要是不要我,我就了断自己。”屠苏压住如意,头埋进她的脖颈处,舌尖游弋出来舔、弄。如意的脸颊,轰地热起来,想要推开屠苏,屠苏却用受伤的那只手按压住她,不是威胁胜似威胁地软声道:“你若是想让我疼,那就尽管推开我。”如意推搡的动作立刻无力,她真的怕再伤着屠苏。 ☆、第128章 .127.126. 屠苏暗自窃喜,她抓到了如意的软肋,果然,心软的人,就是比较容易被控制,换了是她,若不是心底有喜欢,管对方死活,疼死都是活该。屠苏舔、弄吮吸的力度越来越大,如意的身体也越来越烫,呼吸也开始急促,怕弄伤屠苏,不敢推开,身体绷得很紧,压抑地说:“苏儿,你当真要强迫我么?”如意说罢就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叫出声来,全身酥酥麻麻的,好似有蛊虫在啃噬她的理智。 屠苏听见那颤抖的小声音,她浑身都开始痒痒,但手腕伤着了,不能用力,且她们才刚刚确立关系,屠苏也不敢太过分。但真叫屠苏什么都不做,她也憋不住,所以就撒娇似地哼唧,“好嘛,人家喜欢你那么久,忍了那么久,都快成了出家的小尼姑了,我就亲亲,不做别的。”屠苏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反倒提醒了如意,这里是青云台啊,是清修的地方。 “屠苏!”如意声音严肃,不似刚才那般不稳,屠苏知道,她再不停下,如意真的要生气了。 屠苏虽然不愿,也只好先放开手,若不然,日后如意都不让她碰,就糟了,“如意,我手手疼。”屠苏腻腻的调子,听得如意头皮发麻,“手疼就说手疼,好好说话。”嗔了一句,“谁让你不老实!” “呜,如意最凶了。”屠苏可怜兮兮地哼唧,“对人家一点都不温柔。” “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意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屠苏的小把戏,不打算让她得逞。屠苏眨眨眼,小嘴嘟着,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却也没再说什么,那副可怜样,如意不知怎么的,瞧出几分可爱来,叹了一声,“日后不准再做傻事。” “那你不能不要我。” “……”就知道,应允了屠苏,这会让她陷入泥潭,如意不再说话。换药的时候难免会痛,但其实也没有疼得那般夸张,她自幼习武,大伤小伤不断,也习惯了。但如意在场,屠苏就会叫得很大声,如意免不了心疼,跟大夫说:“你轻一点。”大夫冤枉地说:“卑职已经很小心了。” “那她怎么会这般疼?”如意生出不满,这大夫竟然顶嘴,大夫心道:我怎么知道。不过嘴上还是说:“卑职会更小心的。”屠苏哼了一声,敢和如意顶嘴!再不老实,就打板子。 又过半月,屠苏伤势好了不少,想着花千凝快要大婚,如意有心早些回宫,花千凝的大喜日子,她不想缺席。如意心底虽然还没有彻底放下,但在想起花千凝时,心绪不会那么烦乱了。主要是在青云台,屠苏见天在她身边扑腾,导致如意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别的,“你也快好了,我们早日回宫吧。” “啊?为什么啊?”屠苏吃惊地问,她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她们还没有进一步发展关系,回了宫,如意肯定又要被人分享,她不想如意看别人,想别人,“我们就在这待着不好吗?” “凝儿就要大婚,我想提早回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她的。”如意倒是坦诚,不过惹得屠苏不满,吃味地嘟囔,“就知道凝儿凝儿的,哼!我不要回去!”反正她和皇上说好了,要等她回去再大婚。 “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如意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就收拾东西去。”人真的出去了。屠苏郁结得不行,你想回去,偏不让你回去。屠苏穿得极少,出去走了几圈,不出所料,当晚她就染了风寒,整个人虚弱得好似没了气息。如意自然是没走成,对于屠苏这种孩子气的做法很无言,“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生病很好受,是不是?”如意也是心疼,才忍不住想训斥,“下次若是再这般,我可不管你。” “你走你走,你去找你的凝儿好了!”生了病,本就心焦,虽然是她自己折腾的,可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挽留如意么?她不知道生病难受吗?屠苏委屈得不行。这一嗓子吼完,如意真的站起身,径直出去了。屠苏看傻了眼,心也凉了,呜呜!如意,你是坏人,我不过是说气话,呜呜,你怎么可以真的走了。 屠苏真的是越想越伤心,如意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吧,她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屠苏啊屠苏,你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她不喜欢你,你喜欢别人去就是了,凭着你郡主的身份,要多少女人没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呜呜,那是因为,全天下,叫如意的树,只有一棵,屠苏很清楚。 屠苏悲从中来,心中还带着小脾气,既然这般,她离开好了,眼不见心不烦。躲到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过好了,屠苏性子本就倔,病成这般,还是咬牙强撑坐起来,哆哆嗦嗦地将衣衫套上,腰带还没有系上,门突然被打开。屠苏偏过头,是如意,手里端着碗进来。 “你要去哪?”如意关上门,到了跟前,把碗轻轻放下,如意过来,也带来一阵药味。 “我、我……”屠苏本想很硬气地我要离开你,但最后却是支吾着说,“我想你可能很讨厌我,所以,我想我还是躲起来好了。”屠苏抽抽搭搭地抹泪,“你想回宫就回宫,我也不想拦你。”这话说得相当违心。 如意也不说话,就坐在床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屠苏。屠苏无法下台,继续系腰带,但泪水模糊视线,手也哆嗦,根本系不上,心中生出恼意,也不系腰带,敞着衣衫就要往床下爬。如意这时有了动作,伸手抓住屠苏的手臂,屠苏虚弱无力,但还是甩开如意。如意两手搭在她的肩膀处,向后一推,屠苏坐得不稳,直接倒下了。 如意跟着压上来,贴得极尽,依旧是不言不语,眸光紧紧盯着屠苏。屠苏的脸,因为现在的姿势火辣辣的,偏过头避开如意的视线,逞强地说:“你压着我做什么,放……唔……”嘴巴被堵住。 ☆、第129章 .128. 一吻下来,屠苏整个人晕晕的,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直勾勾地盯着如意,如意竟然亲她了! “还要闹吗?”如意也有些气喘,不过故作镇静,她竟然主动亲吻了屠苏!刚才那个人好像不是她,如意没想过这么快就和屠苏亲近的。屠苏勾住如意的脖子,拉下来拥住,头埋在暖香的脖颈处,软软地说:“不要了,我喜欢你,如意。”边说边舔舐如意的脖子,下巴,还有唇角……如意身体里的*快要被挑起。 “不闹了,就吃药。”如意偏过头,躲避开屠苏的动作,屠苏咂咂嘴,没舔够呢。身体是病着呢,但眸光似狼,吃药时也是紧盯着如意的唇,越看越想咬,然后她就真的做出咬的动作,“别咬调羹。”如意无奈地提醒。屠苏羞了个大红脸,她是下意识地咬住的,脑子里都在想如意。 吃罢药,如意连碗都没有来得及放下,屠苏就爬到她身上,热情似火地说:“让我亲一下。”如意想要躲开,屠苏委屈地说:“吃的药好苦哦,人家不想喝,还不是为了你。”说罢,唇覆盖上来,如意吃到了药味,好苦。 又是七日,屠苏的风寒才彻底恢复,临近年关。就算不是皇上大婚,她们也该回宫了。屠苏这次很听话,还站在旁边看如意收拾东西,如意去哪,她跟着去哪,不过都是空手的,如意猛回身,差点撞到屠苏,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站一边去。” “不要。”屠苏抓住如意的手,“我要时时刻刻都和你一起。”如意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羞耻,当着玉琳的面,如意多少辉不自在。玉琳在一旁收拾,心里忍不住笑,郡主真的好可爱啊! 一行人,突然归来,公孙梦未和花千凝各自欢喜,一个是因为如意;一个是因为屠苏,萧太后兴致不高。桂嬷嬷年事已高,前几日摔了一跤,没熬上几日,便离世了。 公孙梦未和花千凝倒没有太多悲伤,对于桂嬷嬷做过的事,公孙梦未一直耿耿于怀,要不是花千凝劝说,她也许早就找茬报仇了。萧桂嬷嬷自幼跟着萧太后,感情深厚,桂嬷嬷离世,给予萧太后打击不小,想着不久的将来,她的命数也会尽,萧太后更加难过。最让萧太后忧心的,还是公孙梦未的婚事,以及子嗣问题,“皇上,你娶花千凝,哀家不反对,可皇上膝下,没有子嗣,哀家实在不能不过问,皇上是什么打算?” “母后,儿臣自有办法。”公孙梦未笑着说,“我早之前遇到过一个卜算人,她有法子。” “哦?”萧太后来了兴致,“可叫女女生子?” “是女女生女。”公孙梦未坐到萧太后身边,给她捶腿,“儿臣喜欢女儿,母后不喜欢吗?” “喜欢,”萧太后自己就是没有儿子,她的女儿还是一国之君,巾帼不让须眉,重男轻女这种观念在萧太后眼里压根不存在,“只要是我公孙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宝贝。”萧太后心情大好啊,原以为无法可解,现在突然有了着落,“皇上,可曾和花千凝商量过?” “还不曾,”公孙梦未扬眉笑道,“想待大婚之后再说。”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母后,日后莫要再见她全名了,都快是公孙家的人了,叫她凝儿不好吗?” “好好好。”萧太后宠溺地摇摇头,“唉,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你如此开心,每日脸上挂着笑。”萧太后心中虽然还有些复杂,但花千凝带给公孙梦未的福气,谁都无法取代,现在连孩子的问题都解决了,萧太后心中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了。 如意和屠苏归来,公孙梦未大摆宴席,几个人觥筹交错,饮酒到深夜。席间,自然少不了叙旧,屠苏听闻公孙梦未的遭遇,几度落泪,桌下的手紧紧抓着如意,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如意轻轻嗯了一声。花千凝的目光几乎不曾离开过公孙梦未,看着她,给她夹菜,提醒她少饮酒,公孙梦未幸福地直想落泪,小东西眼里,终于只有她了。如意心里虽不是滋味,不过,手心被屠苏握着,心底不会那么疼了。 正好新年时,也是黄道吉日,大婚的消息放出去,并宣布大赦天下。民间百姓可就热闹了,私下里议论纷纷,皇上大婚,而且娶的是女子,且此女子是曾经完颜国的公主。公孙国上下,大庆三天,宫内自然也是大庆。大婚当日,群臣共贺,公孙梦未饮了不少酒,花千凝被饿得头晕眼花。大婚装扮按照公孙梦未的想法,极尽奢华,而大婚礼节,则是依照花千凝的想法,尽量从简。可再怎么简化的礼仪,还是从早上折腾到深夜,花千凝基本上没吃什么,坐在未清宫中,花千凝突然好困。 不能睡,不能睡,花千凝打起精神,最后,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公孙梦未被双月搀扶回来,“你们都退下!”公孙梦未醉意熏熏的声音。 “小东西!”公孙梦未嚷嚷着,跌跌撞撞进了寝宫,花千凝头上的红盖头让她没办法做什么,只能提醒,“你慢着点。”生怕公孙梦未磕碰到哪里。公孙梦未到了跟前,也带来一股酒气,感觉到公孙梦未坐到她旁边了,花千凝忙抓牢她,叹了一句,“怎么喝了这么多。” “这是我大喜的日子……”公孙梦未犹如在梦中,她真的娶到了花千凝,她长久以来都在做的梦啊!今天终于被实现。公孙梦未抬手缓缓掀了花千凝的盖头,盛装打扮的花千凝让公孙梦未迷了眼,“小东西,你好美。”公孙梦未说着就亲过来。花千凝没有躲开,公孙梦未就得寸进尺地压下去,心急地说:“我们洞房吧。” “等等!”花千凝费力偏过头公孙梦未不可思议地问:“你方才是在拒绝我?” “……”瞧见公孙梦未受挫的样子,花千凝不自在地解释,“我好饿。”花千凝也想要公孙梦未,她一直忍到今天,想在洞房花烛夜时得到公孙梦未的身体,但她现在饿得迷迷糊糊,怕是被压后就无法翻身了。公孙梦未噗嗤一声,低头亲了一口,宠溺道:“真拿你没办法。”叫御膳房立刻开火,花千凝吃饱后,公孙梦未的酒醒了一大半。 等花千凝消化得差不多,公孙梦未的酒全醒了,俩人双双倒在床上时,公孙梦未自然是把花千凝压在身下,想要她。花千凝捧着她的脸,“今天,我先在上面,好不好?”公孙梦未脸一红,这种问题做什么拿出来问啊,花千凝瞧她迟迟不语,有些失望地问:“你不愿意?” ☆、第130章 . 公孙梦未埋头在花千凝胸前,闷闷地说:“小东西,这时候,不要问我,想做什么,做便是了。”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啊!花千凝明了,翻身压住公孙梦未。公孙梦未顺势也就躺倒,依着她的力气,她要是挣扎反扑,花千凝注定要当受。 一夜的纵欲,还是花千凝先体力不支,软趴趴地窝在公孙梦未怀里睡着了。公孙梦未却兴奋地无法入睡,对着熟睡的花千凝,亲了又亲,吻了又吻,花千凝只觉得哪里痒痒的,痒得她直往公孙梦未怀里钻,想躲避开,那副粘人的小模样,稀罕得公孙梦未心花怒放啊。 翌日,公孙梦未便册立花千凝为后,尊号:顺天贤淑皇后,且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后宫之权,萧太后也终于交出去。对于生子之事,公孙梦未原想拖一拖,耐不住萧太后见天催她,公孙梦未只得同花千凝商量。花千凝初闻错愕,“女女当真可以生子?”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公孙梦未颔首,问花千凝:“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花千凝大抵明白,公孙梦未要表达的意思,“我依着皇上便是。”自从嫁给公孙梦未,花千凝就把自己摆在妻子的位置,一切以公孙梦未为准,越发地温顺。公孙梦未忍不住笑出来,“感觉嫁我前后,你好似变了一个人,这般乖巧,我都不习惯了。”花千凝瞪了她一眼,软语嗔道:“好日子过够了,是不是?”公孙梦未欺身过来,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谢谢你,嫁给我。” 孩子么,自然是要由花千凝来生的,公孙梦未言语试探过萧太后,萧太后的意见很坚决,就是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朝政,孩子应该由花千凝来生。花千凝并无异议,既然身为皇后,她有责任,也有义务,给公孙梦未诞下子嗣,之前她也一直苦恼这个问题,两个女子,如何生子?万幸苍天有眼,有法可解。 龙卿阙并没有寻到凤琳琅,也没有找到花千凝所说的琳琅仙台,心中黯然。那灵药本意是留给她们自己的,想着若是日后凤琳琅想要子嗣,她可以考虑为凤琳琅生儿育女,只是,凤琳琅不见了,这灵药也没有意义了。公孙梦未谢过后,说:“他日我定带着小公主过来,认你做亲戚。”龙卿阙笑笑,“可以。”若是有缘的话。凤儿啊,你到底在何处?我们真的无缘吗?可我不甘心,不会放弃寻找你,一世又一世,找寻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我大婚,你都不献礼么?”公孙梦未半开玩笑。 “大礼么,”龙卿阙淡笑,“其实我已经献过了,只是没告诉你。” “哦?” “此次下江南,寻人未果,倒也不是空手而归,”龙卿阙缓缓说,“公孙锦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伤了筋脉,日后他不会再做恶。” 还真是一份大礼,公孙梦未连连道谢。花千凝服下龙卿阙赠与的灵药后,等了半月,宣胡太医,“皇上,喜脉!”胡太医活到这岁数,也是头一遭见到这等事。公孙梦未喜不自胜,连连道:“甚好,甚好,我们得给我们的小公主起个名字。” “……”花千凝无言,她才刚怀上,这就要起名字了么? “还得赶紧准备她要穿的要用的……”公孙梦未自顾惊喜说道,花千凝打断她,“皇上,这会不会太早了……”她才刚怀上,现下是阳春三月,诞下龙种怎么也要年底或是明年年初了。 “不早不早!”公孙梦未站起身,“小东西,我立刻去告诉母后。”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啊呀,我不能再唤你小东西了,我们都要有小小东西了,日后,唤你作皇后,可好?” 花千凝笑得宠溺,公孙梦未哪里像个大人,还像个孩子似的,“都依你。”公孙梦未去给萧太后报喜,回来时,萧太后一同过来了,千叮咛万嘱咐,让花千凝一定要好好养身子。花千凝想坐起来,公孙梦未立刻过来数落道:“诶,你不准自己动,叫我来。”公孙梦未因着心疼,说话声稍微大了点,萧太后肃着脸:“皇上,日后对皇后不可这般凶言恶语。” “母后……”公孙梦未无奈,“儿臣哪有。” “要温言软语。”萧太后坚定地护媳妇,“皇后,日后若是皇上欺负你,你便告诉哀家,哀家训她。” “是,谢母后。”花千凝在床榻上,还想施礼,被萧太后拦住。见公孙梦未小嘴还拧着,花千凝悄无声息地握住公孙梦未的手心捏了捏,公孙梦未故意没好气地望了她一眼,花千凝甜甜一笑,公孙梦未也露出笑意。 花千凝有孕在身,公孙梦未除了必要的政事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萧太后也是有事没事就往未清宫跑,尤其是公孙梦未上朝时,萧太后想着过来陪花千凝说说话,免得她闲着胡思乱想,影响腹中的胎儿。如意倒是很少过来,一是屠苏不愿意;二是,如意也是有意克制。花千凝已贵为皇后,身份在她之上了,她不能再造次,那样太失礼节。尤其是要如意跪拜下去,说那句皇后娘娘吉祥……如意心里多少会不舒坦,索性,每日就待在落花苑了。 如意和屠苏虽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但自从那日在青云台,她主动亲了屠苏之后,屠苏就越发地放肆了。现下,屠苏更打算直接搬到落花苑了,“搬我这里作甚么,你住在临水阁不是挺好的么?”如意明知故问。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真的好。”屠苏相当得不知羞,说着就腻到如意跟前,从身后抱住如意,深深地呼吸,颤声说:“如意,我好喜欢你,你嫁给我吧。” 屠苏不喜欢不清不楚,她知道,对于她们的事,如意的态度一直是半推半就,屠苏一直忍着不逼迫如意,但是,对于如意的性子来说,如果不娶过门,她是永远得不到如意的身体。如意虽然在女女之事上算是开明的,但她也有传统的一面,那就是必须婚配之后,才能有身体上更深层次的交流。自从在青云台瞧见了如意手臂上的守宫砂,屠苏就心痒难耐,时刻都想着把人吃到嘴里,可如意最多只亲她,这让屠苏好不窝火。 相比于屠苏,如意的反应简直事淡如水,要不是如意主动亲她,屠苏都要怀疑如意在床笫之事上没有一丝兴趣呢。屠苏想搬到落花苑,也是想着方便她时刻勾引到如意,哪天勾上床,她就算成功了。 “苏儿,很抱歉,现在,我还不想嫁。”如意对于感情之事,还是颇为冷静,她和屠苏,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屠苏心底受挫,委屈地说:“你不喜欢我。” “喜欢。”如意见不得屠苏难过的模样,知道她或许是故意的,但也不愿见到。 “骗人,”屠苏小声嘟囔,“喜欢又不肯嫁给我。” 如意一字不漏全听见了,解释道:“我对你是有喜欢,但还没有喜欢到想嫁给你。”这话,既好听又伤人,让屠苏心里也是悲喜参半,但还是悲伤更多,垂下头,长长地叹气。 ☆、第131章 .130.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花千凝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晨起后总是恶心,忍不住干呕。闻到任何特殊的味道,都会想吐,御膳房做得再好吃,花千凝都吃不下。这可急坏了公孙梦未,御膳房做得大补之物花千凝一点都没吃。 花千凝现下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她吃不下,公孙梦未就狠心逼着她吃。花千凝执意不肯吃,公孙梦未语气难免凶了些,“现在不准闹,你身子本来就弱,连着几日不吃东西,怎么行!”不知是不是有孕在身,花千凝的情绪起伏也大。公孙梦未凶了几句,花千凝就委屈得不行,接过补汤,也不喝,眼泪吧嗒吧嗒都落在汤碗里。 正好赶上萧太后过来,一瞧皇后哭了,问了缘由,脸色顿时不悦,不过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皇后不想喝补汤,便不喝,有没有想吃的?” “母后,臣妾吃不下大鱼大肉,更喝不下补汤,只想吃些果子。”最好是酸果子,花千凝抽抽嗒嗒说罢,公孙梦未一听,又要急了,“尽吃些寒物,那怎么行。” 萧太后瞪了一眼公孙梦未,冷着脸说:“皇上的语气未免太凶了,现下皇后有孕在身,身子有反应,能吃下什么,可以适当吃些,她不想吃,莫要硬逼着她吃。”公孙梦未很不悦,不过没有再顶嘴,看她不服气的样子,萧太后哼道:“哀家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生皇上的时候,哀家可没少受罪。” 公孙梦未心虚,软了话语,“母后,儿臣也是心疼皇后。”萧太后哼了一声,转身给花千凝擦泪,软软地说:“皇后莫哭,想吃什么,日后跟哀家说,瞧皇上不顺眼,就莫要看她。” “母后……”公孙梦未头一次见到作为婆婆角色的母后挑拨她们妻妻感情的,萧太后横了她一眼,“皇上不要插嘴,哀家是在和皇后说话。”公孙梦未憋闷,也只能闭嘴,这两个人女人,她都得罪不起。 “皇后想吃果子,哀家待会叫人送来,不过也不要多食。”萧太后软声软语哄着,花千凝乖乖地应了一声,“臣妾晓得了。”萧太后站起身,瞟了一眼公孙梦未,说道:“皇上,哀家有话跟你说。”俩人出去,拜月进来伺候着。萧太后先打发祭月去御膳房,叫他们备些新鲜的果子,而后跟公孙梦未说:“皇上,皇后有孕在身,有反应也是正常,你莫要逆着她,她心情不好,你看着能开心吗?” “可她好几日都不曾用过主食了,儿臣真怕她饿坏了身子。”公孙梦未还委屈呢,她也是疼媳妇的人。 “她不是想吃果子么?你怎么不给她吃?”萧太后挑理。 “她想吃的,胡太医都说不适合有孕的人食用。”公孙梦未自然也不是胡来的,每日除了忙于朝政,就是忙着研究如何伺候花千凝了,没想到,还落得一身的不是。 “少跟哀家提胡太医,”萧太后摆脸色,“哀家是过来人,这时候,能吃下东西最为重要。”公孙梦未也只能同意了,毕竟,母后说的也不无道理。 新鲜的果子,花千凝也只吃了一个,便乏的不行。花千凝是发现了,她越来越嗜睡,而且小解的次数也开始逐渐增多,惹得她都不敢饮水了。因为她来回起夜,折腾的人是公孙梦未,有时,公孙梦未刚躺下,她就把人折腾起来,花千凝也心疼的。自从那日萧太后训斥过公孙梦未后,公孙梦未对于花千凝更是千依百顺,只要不是极度伤身体的事,花千凝说甚么,公孙梦未都依着她。 一眨眼,几个月过去,花千凝的反应也小了些,开始能吃些东西了,公孙梦未差点喜极而泣。饮食上,还是以清淡为主,为了营养均衡,公孙梦未将吃喝都提前备出来,按照古书上来,什么时辰吃什么,怎么吃法最为营养……花千凝有身孕,公孙梦未间接学会了太多她以前不懂的。花千凝除了肚子渐渐鼓起来,身上和脸蛋,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依旧是纤瘦的样子。公孙梦未总觉得是营养不良,见花千凝开始能吃些东西了,也开始给她补肉了。 尽管用清淡的做法,但花千凝生性就不喜肉,怎么做都不喜欢,嚷嚷想吃荷花酥,不吃肉,公孙梦未就以荷花酥为诱饵,说:“你吃一块肉,给你一块荷花酥。”花千凝歪着小脑袋,要是换了以往,对于公孙梦未这种诱惑之法她会无语,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孕在身,她的心思也越来越小孩子了,“我要两块。” “好。”公孙梦未暗喜,终于有法子让她吃肉了。可惜,这方法用了几天,便不灵了,花千凝连着几天,吃腻了荷花酥。公孙梦未又开始彻夜研究新的诱惑之法,以往她是深夜忙朝政,现下是为了媳妇操碎了心,公孙梦未开始明显地消瘦。花千凝心疼得不行,时常念叨公孙梦未多吃点,公孙梦未就又想了个卑鄙的法子,她要和花千凝同吃,花千凝若是不吃,她也不吃。果然,花千凝为了公孙梦未,开始放下小性子,不喜欢吃的,也会少吃几口。 眼看着花千凝的肚子明显鼓起来了,花千凝的睡姿也就慢慢变成只能侧卧,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公孙梦未的龙榻全让给她,自己睡小床去了。如意从花千凝怀孕到现在,只来过两次,距离上次,已经一月有余,今儿个和屠苏一起过来。 花千凝心底倒是也念着如意的,不过,如意不来,她也不会挑理,早在青云台那天,她对如意就没有任何要求,一切随缘。屠苏对于花千凝,多少还是会吃醋,花千凝不知道,但屠苏很清楚,如意不可能完全放下这个人,毕竟那是最初动心的人,屠苏也不去强求。 “脸色比上次好多了。”如意柔声说,屠苏在一旁,哼了一声,对花千凝永远都比对她温柔。如意觑了一眼屠苏,“苏儿,你不同皇上叙旧,守在这里做什么?”看吧,还开始赶人了,算了,呆在这里徒增憋闷,屠苏出去找公孙梦未了。 房里,剩下如意和花千凝,如意握着她的手心,良久,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花千凝没言语,只是回握住如意的手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了,花千凝轻声说:“皇嫂,和郡主,还好吗?” “还好。”如意再次抬起头,露出浅浅的笑意,“皇后近来胃口可好?” “皇嫂,听你叫我皇后好生别扭,还是叫我凝儿,不行吗?”花千凝笑着问。 “嗯……”如意心微微下沉,呼了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不是乱了辈分了么?” 花千凝知道,如意心底还是介意的,无力地笑笑,没有再说话,心底终归是不好受的。如意瞧得出,伸手轻轻拥住花千凝,低语道:“凝儿。”我的凝儿,你再也不是我的了,她无法再看着这张脸叫她凝儿,因为她看不到预期的反应和表情,每叫一次凝儿,如意的心都会疼一次。 花千凝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继而说:“皇嫂,不管如何,我希望你时刻都是欢心的。倘若瞧见我,让你心生不快,那……”花千凝想说,那你便不要再来,可喉咙干涩,她说不出。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涩,在公孙梦未娶她之前,这世上,花千凝唯一认可的亲人,便是如意了。花千凝有孕之后,情绪大起大落,此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如意细心地感受到花千凝的身体微微发颤,心底叹了一声,是时候放下了,“凝儿竟说傻话,我瞧见你,便是欢喜的,你若过得好,我便跟着满足。” 放开彼此,瞧见泪痕,如意很是心疼,嗔道:“真是傻姑娘,好端端的哭什么,诚心叫我心疼你,是不是?”花千凝连连摇头,才不是呢。 “既然不是,莫要哭了,”如意轻柔地替花千凝拭泪,“我瞧着皇上可是明显瘦了。” “嗯,每日被我折腾的。”花千凝梨花带雨的小脸看上去,越发鲜嫩,根本不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如意心中颇为感慨,逗道:“你也舍得啊。” “不舍得,我为了她,已经在努力多吃了。”花千凝叹了一声,说话间,好似又快到了进补的时间。果然,公孙梦未已经和屠苏一同进来了,屠苏使眼色给如意,边说:“如意,我们走吧,人家小两口要秀恩爱了。” “……”如意也打算要离开的,不过被屠苏这么一说,好像,她有意要避开皇上似的,瞪了一眼屠苏,施礼说道:“皇上,如意告退。” “不坐会了?”公孙梦未口是心非地问,如意怎么不知道公孙梦未的性子,坚持道:“不坐了。” “也好,改日我同皇姐再叙旧。”公孙梦未边说边望了一眼屠苏,如意总感觉,这两人在密谋什么呢。 屠苏和如意先行回去了,公孙梦未喂花千凝吃东西,花千凝每多吃一口,公孙梦未嘴角的笑意就加深一点,看得出来,公孙梦未是真心疼她。公孙梦未的小脸越发地小了,花千凝想喂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摇摇头,“我不饿。” “我偏要喂你,你吃不吃?”花千凝有她霸道的一面,平日里没怎么表现出来就是了,“你不吃,是吧?” ☆、第133章 大结局 公孙梦未哪敢“得罪”花千凝,现在,全天下,皇后最大,公孙梦未立即说:“我吃。”花千凝笑意满满。公孙梦未如此温顺,花千凝主动勾住她的脖颈,迎上去,亲吻她的唇角,不仅眉眼,连嘴角都是笑意。 公孙梦未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幸福感,喜到极致很想哭,回想过去发生的诸多事,双手捧着花千凝的脸颊,颤声说:“对不起。” “做什么突然道歉?”花千凝是明知故问。 “为我曾经的愚蠢,鲁莽和自以为是。”公孙梦未想起她曾经用错误的方式去求芳心,因为求不得又去虐花千凝,每每回想,都是痛心。公孙梦未一直怀着感恩的心和花千凝在一起,感恩于她能不计前嫌,从她们在一起,哪怕发生不快,花千凝最多是沉默寡言,不会言语伤人,更不会翻旧账。和花千凝闹别扭的结果都是,公孙梦未最后自己都忘记因为什么生气了,她主动,花千凝从不会不给她台阶。公孙梦未时常想,她何德何能,初见动心之后的执着竟然真的结了果子,花千凝亲亲公孙梦未的唇角,莞尔一笑,一切想说的,都在这笑意里。 盛元十八年,皇后诞下一女,名为公孙芷。萧太后恨不能长在未清宫,因着公孙梦未不舍得把宝贝女儿抱到别处养着,那些个老嬷嬷,不在她眼皮底下,公孙梦未不放心。花千凝也是如此,她的孩子,她最为在意,尽量能自己做的,她都不想别人代劳,老嬷嬷们过来也只是打打下手。 孩子一生下来,就瞧得出,眉眼之间,很像花千凝,公孙梦未喜欢得不行,时不时就亲两口,对着公孙芷傻笑。 这世间,除了花千凝,还有一个让公孙梦未没脾气的人,那便是她的小公主公孙芷了。如意也喜欢孩子,尤其是花千凝的孩子,公孙芷降生后,如意来未清宫的次数明显变多了。屠苏眼看着,又要吃醋,呜呜,不仅花千凝要争得一份如意的爱,连小芷芷也跟她争如意。所以,每次如意要来未清宫,屠苏都要撒泼闹上一番,惹得如意十分无奈,“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还跟一个小娃娃吃醋,要不要颜面了?” “不管不管!”屠苏双手双脚缠着如意,“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们便自己生一个好了嘛。” “哦?”如意挑眉,故意问:“那谁来生呢?” “你喜欢,我来生,但是,”屠苏语气一顿,“你最喜欢的人只能是我。”如意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最后是大笑,笑得屠苏心里毛毛的,嚷嚷道:“你笑什么嘛!” “你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啊?”如意眼里,屠苏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一个,一个小孩子说要为她生个女儿,而且还是在吃醋的情况下,如意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哼哼哼。”屠苏哼唧,翻身压住如意,乱亲一通,边说:“我就吃醋,我就吃醋,反正,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就算有了孩子,也不会变。”如意听着,心头忍不住一暖,且不说真假,但这句话,足以打动人心。 公孙芷降生,公孙梦未的满心思都被这娘两拴住,要不是屠苏提醒她,公孙梦未都忘记她曾经应允过屠苏的事了。约如意闲谈,以叙旧名义,但没聊上几句,公孙梦未就切入正题,“皇姐,还在考验苏儿的真心么?”果然是说客啊,如意暗自笑屠苏的小心思,难得开玩笑地问:“皇上,凝儿和芷儿两个人,还不够你费心吗?” “呵,说来,我也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在公孙梦未看来,如意这种表达方式是拒绝外人介入她和屠苏之间的意思,“奈何我应过苏儿,自然还是要守信的。”这一点,公孙梦未向来做得好,只要应允,便会做到。 “如意知道的,皇上国事繁忙,还要操劳家事,就别再为苏儿费心了。”如意只叹啊,这屠苏真是多此一举。 “嗯,那我也不多叨扰皇姐了,”公孙梦未心里时刻惦记那母女两个,“不过,还是想多说一句,可能的话,就早日完婚吧,苏儿对皇姐,比我对皇后,有过之无不及,皇姐且行且珍惜。” “如意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如意也算是给公孙梦未一个答复,知道屠苏肯定等着皇上给她答案呢。 一眨眼,公孙芷已经两岁了。 花千凝身上除了散发出慈母的气息,同时也多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威严的气质,尤其不笑的时候。公孙芷很小,但却很懂得看脸色,也知道谁不好惹。自从有了公孙芷,公孙梦未的性子倒是越来越温和了,她们之间,唱黑脸角色的人是花千凝。公孙芷外貌神似花千凝,但不知为何,性格和公孙梦未很相似,萧太后常抱着公孙芷稀罕得不行,“芷儿同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母后,我小时候哪有这般淘气。”公孙梦未刮了刮公孙芷的小鼻梁,“再敢惹你皇额娘生气,又要挨揍了。”花千凝是真打啊,起初公孙梦未以为花千凝是吓唬公孙芷,也没当回事,最后公孙芷的小屁股红彤彤的,公孙芷没哭,倒把公孙梦未心疼够呛。 “唔,抱抱。”公孙芷也喜欢粘着公孙梦未,只要公孙梦未在,她都不肯让花千凝抱的。御花园里,此时正是百花齐放时节,公孙芷淘气,看到漂亮的小花就想摘,公孙梦未连忙抱住她,“芷儿,可不准再摘了,昨儿个皇额娘打你,你忘了?”公孙芷哪里管那个,好看得她都要抱回自己的小窝里去。公孙梦未不依她,公孙芷哭闹起来,招来了花千凝,“芷儿。” 公孙芷小耳朵灵得很,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立刻瘪着小嘴不哭不闹了。公孙梦未忍俊不禁,这小家伙,跟她一个属性,见了花千凝就怕。花千凝招手,“过来,让皇额娘抱。”公孙芷小手臂紧紧抓着公孙梦未不肯放开,公孙梦未笑道:“她不喜欢你,还是我来抱。”花千凝无奈地摇摇头,“皇上,你别由着她胡闹。”教育孩子,自然要从小时候教起,花千凝真怕公孙梦未把孩子宠坏了。 “人家孩子都两岁了。”屠苏巴巴地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这是身体在你旁边,心都被你打入冷宫了。” “……”如意放下书,“好端端的,又胡言乱语。” “你说,你嫁不嫁给我?”屠苏有时候真想以死逼婚,但是,婚事大喜,以死相逼,悲壮不说,不吉利。 “不嫁。”如意干脆利落的答复,屠苏受挫,黯然伤神地坐在一旁,越想越不是滋味。对于如意的心思,屠苏始终摸不透,说不喜欢她吧,也会和她有些亲密的动作,说喜欢她吧,那份亲密也仅限于亲亲抱抱,若是谈及到婚嫁,如意都是拒绝得斩钉截铁。屠苏想着,眼圈就泛红,怕如意瞧见她这副模样难受,便起身,低声说:“我先回临水阁了。” “苏儿。”如意在她身后唤道,屠苏站住,却没有转身,等着如意说下一句话。半晌,都没有声音,听见脚步声,到了她身后,如意望着屠苏纤瘦的背影,伸出双臂,圈住屠苏的腰肢,轻语:“苏儿,不如,我娶你。” 诶?嗯?她听到了什么?屠苏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向如意。如意看见一双泛红的泪眼,抬手轻柔地擦拭,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你方才说、说的什么?”屠苏听得很清楚,但就是无法相信她听见的那句话,如意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体胡言乱语啊? “我说,我娶你。” “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啊?”屠苏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绷着,很是计较如意的说法。如意唇角翘起,弯着眉眼,“不为什么,所以,你到底嫁,还是不嫁?”笑意渐褪,“你若是……” “嫁嫁嫁!”屠苏生怕如意会反悔,本就是同为女子,谁娶谁嫁又何妨,反正啊,到了床上,在上面的人,一定是她,能吃到如意才是正经事。 盛元二十一年,长公主与郡主大婚,举国大庆。两年后,郡主诞下一女,名为屠秀。 “秀儿,你别乱跑啊!”公孙芷在后面紧紧追赶,“你不要生气了,我不和其他人玩了,你等等我。” “我讨厌你,每次都骗我,我要去告状。”屠秀跑得不稳,几步便摔着了。跟在后面的嬷嬷丫鬟赶紧跑过来,“你们放开我!不要碰我!”屠秀龇着小白牙要咬人。 “都放开她。”公孙芷到了跟前,把人抱在怀里,凶巴巴地吼:“她是我的,不准你们碰她!”屠秀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公孙芷身上了。公孙芷丝毫不介意,嘟起小嘴,“给你亲亲,不哭了,好不好?”屠秀也揪起小嘴,亲亲公孙芷的唇,还不忘提醒公孙芷,说:“你说过的,长大后要娶我,不能骗我。” “嗯嗯!”公孙芷连忙点头,有记忆时,心底眼底都是秀儿,初见时,便觉惊艳,再见时,一眼万年。那时,公孙芷就想,等我长大了,做了皇帝,一定要娶你,立你为后。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